我當道士那些年/華夏神話:道士傳奇 - 第4章
我媽答應之後,周寡婦就閉起了眼睛,我媽也不知道周寡婦在做什麼,只得靜靜的等待。
過了一小會兒,我媽就看見周寡婦的神情變了,她是在笑,那種笑是一種十分溫婉的,屬於女性特有的笑容,只不過在這詭異的環境下,昏暗的燈光下,這笑容看得我媽毛骨悚然。
笑啥呢?我媽覺得在這裡,就算送給她十隻下蛋的老母雞,她都笑不出來。
接着,周寡婦又皺起了眉頭,眉梢眼角都是一副驚奇的神色。然後,她用一種怪異的強調,嘰里咕嚕開始念着啥,那語速實在是太快了,我媽根本沒聽清楚這周寡婦是在說啥。
在這過程中,最詭異的地方就在周寡婦始終是閉着眼睛的,而且從她開始笑之後,頭始終扭着,朝着另外一個方向。
我媽就是個沒啥大見識的村婦,這副場景已經嚇得她全身都起了雞皮疙瘩,也不知道她是用了多大的勇氣才能坐在這裡,看着這詭異的一切。
終於,周寡婦不再嘰里咕嚕的念叨了,那表情也輕鬆了下來,接着,周寡婦全身一震,頭也轉了過來,她望着我媽睜開了眼睛。
在她睜開眼睛的這一瞬,我媽就有些愣了,同村的周寡婦我媽還是熟悉的,之所以愣住,是因為我媽覺得周寡婦睜開眼睛的那一刻起,眼前這個人吧,不像是周寡婦本人。
說是陌生吧,我媽又覺得不陌生,為啥不陌生?我媽說不上來原因。
「你是要看看你的兒子是咋回事吧?」周寡婦開口說話了,奇怪的是不打嗝了,語速很慢,但吐字清晰,只不過那聲音怪異的緊,明明是周寡婦的嗓音,卻像是另外一個人在說話。
那感覺我媽形容不出來,非要說的話,就像是你抓着別人的手在打一隻蚊子一樣。
而且,周寡婦不是一直知道,她是要看兒子的情況的嗎?
可我媽哪兒敢計較這些?會『術法』的人在她眼裡都是很神奇的人,可不能不敬,再說兒子的事情要緊,聽聞周寡婦這樣問,我媽趕緊的點了點頭。
「把兒子抱過來吧,我先看看。」周寡婦操着那怪異的語調平靜的說道。
我媽心裡一喜,趕緊的站起來抱着我,走到了周寡婦的面前,掀開了襁褓。
也就在這個時候,怪異的事情發生了,周寡婦的眼神剛落在我的小臉上,她忽然就尖叫了一聲,一下子就閉緊了雙眼,大喊道:「把娃兒抱開,把娃兒抱開。」
我媽被這突然的變故,嚇得心裡一緊,然後又是一沉,周寡婦都這樣了,我兒子是惹上了多厲害的東西啊?
可抬頭一望周寡婦,又確是可憐,雙眼緊閉都不敢睜開,一張臉卡白卡白的。
這情況我媽還哪兒敢怠慢?趕緊的抱着我又坐回了原來的位置上。
「月紅啊,我這孩子……」擔心着我的情況,我媽一坐下來就趕緊的問道。
「先把孩子抱出去,抱出去你進來再說。」周寡婦不理會我媽的發問,只是一迭聲的要我媽把我給抱出去,然後就走到床邊,蹲下身去,像是在床底下找着啥東西。
我媽又擔心又好奇,但哪兒敢怠慢,應了一聲,抱起我就出了西廂房。
一出房間門,就看見我爸在院子裡來回的踱步走着,一副着急的樣子,我媽一出來,我爸就趕緊迎了上去:「秀雲,我們兒子這是給看好了啊?」
「沒,我現在也說不清楚,你把兒子給抱着找周二擺龍門陣(聊天)去,別站在院子裡,把孩子給凍着,我還得再進去。」我媽也來不及說啥,她急着進去問周寡婦到底是咋回事兒,交代了我爸幾句,就往西廂房走去。
我爸抱着我,確實想再問問,可最終還是張了張嘴啥也沒說,轉身找周二去了。
進到西廂房,我媽看見周寡婦正蹲在地上燒紙,一邊燒着,嘴裡一邊念念有詞,敢情她剛才是蹲床底下拿紙錢去了。
我媽復又走到桌子前坐下,這一次周寡婦的話不再是一開始那嘰里咕嚕怪異的語調,所以我媽也就聽清楚了周寡婦念叨些啥。
原話我媽記不得了,但大意是清楚的。
「我給你們敬些錢紙,你們拿了,就不要再來這兒,不要找麻煩,大家一條道上的,我更不容易……」總之,周寡婦就反覆的念叨着這些,而我媽越聽越毛骨悚然。
我媽不是傻的,這話明顯就是說給那東西聽的,咋周寡婦和那些東西是一條道的呢?
更恐怖的是,周寡婦念叨完了,又開始嘰里咕嚕的說我媽聽不懂的話,話剛落音,屋裡就捲起一陣一陣的風,一共卷了十七八陣才算消停。
我媽哪見過這陣仗,這房子垂着厚門帘,連窗戶都沒一個,風哪兒來的?
眼淚在我媽的眼裡包着,那真是害怕的不得了了,但同時我媽又努力的忍着,為了孩子她覺得自己不能就這麼怕了。
當風消停以後,周寡婦總算又坐回了她那張凳子,她望着我媽只莫名其妙的說了一句:「你先等着。」
第五章
點燈問鬼(下)
既然周寡婦叫我媽等着,我媽也只得等着,畢竟有求於人,就算心裡再急,也必須表現出足夠的耐心與誠意來。
周寡婦說完這句等着之後,就不再說話了,而是閉上雙眼,全身又是一震,然後趴在了桌上,好半天才緩過來。
休息了幾分鐘後,周寡婦走到床邊,也不顧我媽詫異的眼光,扯過被子就裹在了身上,然後整個人坐在了床上,身體還微微的顫抖着。
「額……秀雲……額……麻煩你做……額……做碗薑湯……額……給我送來。」周寡婦說這話的時候,牙齒都打着顫兒。
我媽應了一聲,立刻就出去做薑湯了,沒有多問一句。
這是山里人特有的善良於淳樸,雖然擔心着自己的孩子,但到底看不下去周寡婦凍成這個樣子,況且別人不也是為了幫自己嗎?
推門進了廚房,我媽發現廚房裡坐了個人兒,這樣猛地一撞見,還真把原本就驚魂未定的她嚇了一大跳。
結果仔細一看,在廚房的大灶前坐着的不就是周家的二媳婦兒嗎?
「你咋在這兒呢?這天冷還不趕緊去睡了?」看清楚人之後,我媽鬆了口氣,也給周二媳婦打了聲招呼。
「我這在燒灶,準備燒點子水,做點薑湯。」周二媳婦一邊往灶里添着柴禾,一邊很平常的說道。
「做薑湯?這可巧了,我也是幫你嫂子做薑湯的。」我媽很是詫異,一邊驚嘆着,一邊幫着周二媳婦往灶里添着柴禾。
「就是做給我嫂子的,她以前做完事兒,常常要喝碗薑湯的,我估摸着這次她也要,我這不就趕着來做一碗嗎?」
「呵呵,你們妯娌感情可真好。」我媽真誠的說道,要真這樣,周二媳婦對周寡婦真沒說的。
「我嫂子不容易,我覺着她苦。」周二媳婦起身從大水缸子裡舀了一瓢水,『嘩啦』一聲倒進了燒的滾熱的鍋子裡。
我媽也不知道這話該咋接,乾脆站起來,拿起菜刀,幫着她剁起放在案板上的老薑來。
兩人就在廚房裡沉默的忙活着,不一會兒,一碗滾燙的薑湯就做好了。
然後我媽端着盛在粗瓷碗裡的薑湯,小心翼翼的出了廚房,周二媳婦緊跟在我媽身後,我媽的前腳剛跨出廚房,周二媳婦就在我媽身後幽幽嘆息了一聲。
「秀雲大姐啊,我嫂子苦哇。」
又是這一句,我媽真不知道說啥好,可接下來周二媳婦的一句話,讓我媽着實嚇了一大跳,端手上的薑湯也差點灑了。
「我有時真覺得我家大哥沒走,也不知道這樣纏着我嫂子好是不好?我嫂子的身體可是越來越差了。」
說完這句話,周二媳婦就轉身回屋了,估計有些情況她見多了,自己覺得說出來解口悶氣兒,也沒啥。
可我媽呢?好容易穩住了手裡的薑湯,愣是讓自己站了半天,才緩過神來,聯想着周寡婦在西廂房的表現,再想着周二媳婦那句話,心裡已經信了七,八分。
女人總是感性一些,相比於男人,這樣的事兒說起來恐怖,可也觸動了她們心裡比較柔軟的一塊兒,如果不是兩口子感情深厚,咋可能陰陽兩隔還要廝守在一起呢?
想到這裡,我媽對周寡婦也多了幾分同情,連眼神也柔軟了起來,再端着薑湯進了那間陰沉沉的西廂房時,心裡也就不那麼怕了。
端着薑湯,我媽一口口餵周寡婦吃了,許是心境產生了變化,我媽那動作都柔了幾分,餵完薑湯,我媽又情不自禁的抓起周寡婦的手,想幫她暖暖,可一抓之下,卻發現冷的瘮人。
周寡婦掙脫了我媽的手,搖搖頭,那眼神分明就是在告訴我媽無所謂,她甘願的樣子。
我媽看出了些什麼了,周寡婦是知道的,這次事情來得急,周寡婦做事的時候是顧忌不上啥了,要知道在以前她做『生意』的時候,可總是一個人先進屋子的啊。
如果這樣我媽都沒看出些啥,周寡婦自己都不可能相信。
兩個女人,在這個時候,同時有了一些心照不宣的交流。
指了指凳子,周寡婦示意我媽坐過去,她一個人扭着頭,又在床上嘰里咕嚕的說了起來,估計是真在商量什麼重要的事兒,周寡婦的表情豐富,語速也急,甚至還有些肢體動作。
我媽耐心的等待着,因為剛才周二媳婦的話,這場景在我媽眼裡看來,多像是兩口子在商量啥事兒啊,可憐的是,他們的距離何止隔了十萬八千里。
看着這兩口子,我媽就想起她和我爸也是感情深厚,也不知道如果其中一人先走了,會不會也做這種選擇?想着想着,我媽竟落下淚來。
這事也是我媽才能這樣,換成我爸這種粗神經,怕是只有一種詭異恐怖的感覺吧。
就在我媽傷心感懷的時候,周寡婦也停止了她的嘰咕聲,還是身子猛的一震,再次張開了眼睛,甩開了她的被子,和我媽隔着一張桌子坐下了。
這次周寡婦沒有任何的廢話,張口就對我媽說道:「我是周大。」
雖然早已有心理準備,周大還留在這裡,但陡然聽周寡婦說她是周大,我媽還是嚇得不行,一下子就站了起來,好半天才又坐了下去。
莫非這就是鬼上身?從來就沒咋離開過農村的我媽,其他見識沒啥,可是神神鬼鬼的事兒,她是聽說了不少的,『鬼上身』這點兒見識還是有的。
可是面前的周寡婦,不,應該說是周大卻沒半點心思跟我媽廢話,開門見山的就說道:「你娃兒的事情我整不清楚,你抱他一進來,我就看見跟進來了一群凶得很的同道中人,明白是啥子吧?」
一聽這話,我媽嚇得面色卡白,這一個都夠駭人了,這跟着一群該咋整?
一想到我日日夜夜被一群鬼纏着,一想到我家日日夜夜住着一群鬼,我媽就覺得自己要瘋了,一下就沒了主意,當下顫着嗓子就開始喊:「老陳,老陳……」
這個時候,她需要家裡的男人拿個主意。
誰想她的聲音剛落下,面前的周大就大聲說道:「你莫喊,男人身子陽氣重,我受不起這衝撞。」
好在我爸此時在周二的房間裡,估摸着也沒聽見我媽那因為顫抖而導致聲音不大的喊聲。
不過,周大這一喊,我媽總算恢復了稍許的冷靜,面對周大也不是那麼害怕了,男人陽氣的衝撞他就受不了,看來鬼也不是啥無所不能的東西。
再換個說法,兒子是有希望的。
見我媽安靜了,周大不待我媽發問就繼續說道:「你也莫怪我,我在陽間呆了那麼久,原本就虛得很,看你抱着兒子一進來,我就曉得這個事情不好整,我本來是不想惹麻煩的。但是架不住我婆娘求我。」
說到這裡,周大嘆息了一聲,嘀咕了一句:「求我積德也沒用啊,我和月紅這樣,積再多德都沒用。」
周大這說法其實挺悽慘的,可我媽聽聞了一群鬼之後,哪兒還顧得上深究周大和周寡婦的事情啊,一心就只想周大繼續說下去,說清楚。
她相信如果真的沒辦法,周寡婦兩口子也不會嘀咕那麼久,而且一副有話要給自己說的樣子了。
要相信我媽這個時候已經徹底冷靜了,才有如此的分析能力。所以,任何時候都不要小瞧女人的智慧,和比男人對逆境的更大適應性。
果不其然,周大對我媽此時的冷靜很滿意,自顧自的說下去了:「它們威脅我,我原本是想幫你兒子看看天靈蓋的,看看有沒有死氣,結果一看,它們就呲牙咧嘴的威脅我。它們是孤魂野鬼,身上怨氣重的很,然後留在陽間的,和我都不一樣,不要說一群,就算其中一個,我要遇見了,也得繞着走。所以,我沒得辦法。」
「那要咋個弄嘛?」聽到這裡,我媽終於問了出來,周大講的纏着自己兒子的東西是如此凶歷,我媽哪裡還忍得住?
「你聽我講完。」周大擺擺手,然後繼續說道:「鬼眼和人眼不一樣,多大的本事我也沒得,但是一個人的運道,我還是看得清楚。比如一個人要有好事兒,他的天靈蓋上必有紅光,這樣的人我遠遠看見了,還得躲。一個人若是沒得福,也沒得禍,天靈蓋上就啥也沒有。如果一個人有禍事,那必定是有灰氣,如果是黑氣的話,那就是死氣,不死也要大病一場。我喃,是想盡點本分,幫你兒子看看有沒有死氣,再把有東西纏着他的情況給你說一下就對了。但是我看不了你兒子,感覺朦朧的很,想叫你抱過來看仔細點兒,又被威脅,我望那一眼,卻望見你兒子頭上有點點黃光,這個我就真的懂不起了。」
周大一口氣兒說完了這許多,算是把情況給我媽說清楚了,無奈聽他的言下之意,他根本沒有解決的辦法啊,我媽那問題算是白問了。
「那我兒子就只有那樣了嗎?」我媽不禁悲從中來,原本她是認定周大有解決之法的,可殘酷的現實讓她不敢抱這樣的幻想了。
但是不甘心,強烈的不甘心讓我媽又多問了一句。
「這……」周寡婦的臉上顯出了躊躇之色,顯然是周大在躊躇。
我媽一看有戲,頓時用充滿哀求和希望的眼神望着周大。
第六章
他是高人?
周大嘆息了一聲,說道:「好了,我剛才和我婆娘爭的也不過是這個,但是……有沒有幫助,我不曉得。你去找一個人嘛,他可能有點真本事,早幾年我婆娘日子好過的時候,他曾經莫名其妙來過我家,望了一眼我婆娘,就說了一句:『一口陽氣吐不出來,咽不下去,枉我以為這裡有人會下茅之術。算了,走了,不應該在一起的,最後還不是互相拖累。』然後,這個人就走了。我和我婆娘的事兒,除了家人有點猜測,還有誰曉得這具體情況?他定是個高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