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當道士那些年/華夏神話:道士傳奇 - 第5章
「他……他你肯定曉得的,就是姜老頭兒。」周大有些猶豫的說出,生怕我媽不信。
「姜老頭兒,你說是前幾年莫名其妙就到我們村的姜老頭兒?」我媽確實有些不信,追問了一次。
就那老頭,會是高人?可那老頭,就是高人,他也是我這一生最敬重的師父,亦師亦父!
「就是他,你去找他吧,如果找對了,我們也有求於你,多的我不說了,我婆娘受不了了。」周大急急的說完,身子一震,整個身體軟了下來,顯然他又把身子還給了周寡婦。
周寡婦顯得比上一次更加的虛弱,趴在桌子上是一動不動,我媽哪能問完了自己的事情就不管周寡婦了?她連忙過去扶住周寡婦,一碰她身子,覺得比剛才更加的陰冷,氣息也非常的微弱。
農村的女人也有把力氣,我媽很快就把周寡婦扶出了西廂房,然後背她到堂屋,放在了火爐前的椅子上,正巧我爸也抱着我正在堂屋裡和周二擺龍門陣,想是堂屋裡有爐子,比較暖和。
周二一看這陣仗,哎呀了一聲,趕緊進屋去拿了條被子給周寡婦裹上,我媽則趕緊又去廚房煮薑湯了。
看着他們忙忙碌碌,我那一無所知的爸爸不禁說道:「秀雲,你看我要干點啥?」雖然我爸一無所知,但他總歸還是隱約明白一點兒,那就是周寡婦是為着我家的事兒,才成這個樣子的。
「哎呀,你啥子也不用做,就在這兒幫忙看着月紅就是了。」我媽現在可沒心情和我爸囉嗦。
一番忙碌之後,周寡婦的情況總算好轉了點,人也回過了神兒,她望着我媽,一副有話要說的樣子。
我媽大概也能知道要說啥,不禁問道:「要不要老陳和周二先避下?」
周寡婦搖搖頭,估計她和周大也有啥大的困難,已經顧不得隱瞞什麼了:「高人說我們兩個是互相拖累,但我實在不想害了他,害了他他就是絕路,我到底還能變成鬼,我一直都是這樣想的。而且我怕周強那娃兒可憐,雖說周家肯定照顧他,但是有媽的娃兒總要好些,沒爹又沒媽娃兒的心裡受不了。你如果請得動高人,就幫幫我們嘛。」
「嫂子,你在說啥子哦?啥子變成鬼哦,啥子沒爹沒媽哦?」周二關心嫂子,立刻大聲的嚷嚷起來,周寡婦只是擺手,讓周二不要再問。
我爸作為一個外人,就算滿肚子的問題,也不好說話,更不好在這個時候問我的事情。
至於我媽,很真誠的望着周寡婦,也不顧冰涼抓着她的手說道:「我一定盡力去做,你就放心。其實,有句話我也想說,該放下的就放下,做對對方有好處的事情,也是感情深的表現,何況還有個娃娃?」
周寡婦感激的朝我媽點了點頭,疲累的她已經不想再說話。
就這樣,我爸忍着一肚子疑問和滿腹心事的我媽一起回到了家裡。
寒冷的冬夜,很多人已經早早的睡下,甚至進入夢鄉了,可從周寡婦那裡回來的我的父母,卻沒有一絲睡意,甚至還在房間內點着兩盞很亮的油燈。
此時,我爸已經聽我媽講完了事情的經過,拿煙的手有些顫抖,過了半晌才說道:「姜老頭兒,可靠不哦?」
「毛主席說啦,實踐是檢驗真理的唯一標準,我們去找來看嘛。」我媽緊緊的靠着我爸說道,兩隻眼睛就是不肯閉上,想着家裡就跟『鬼開會』似的,我媽睡不着。
「也好,讓我們的兒子再苦一下,我明天就上山找姜老頭,今天……今天晚上就點起燈睡嘛。」我爸心裡也怕得很,不然咋會點起等睡?
光明在某些時候是能給人強大的慰藉的。
一夜無話。
第二天,我爸媽起了個大早,我媽麻利的給我爸做了一頓簡單的早飯,我爸吃了以後,批上他那厚厚的襖子,懷裡揣兩個饅頭就要上山了。
為啥要揣兩個饅頭?很簡單,我們村挨着那片山不高,但是綿延幾十公里,那是夠大的,我爸知道這姜老頭兒一個人住在山上,可具體哪裡卻不知道,村里人也不知道,反正就知道他會時不時的在村里竄竄就對了。
所以說來,一下子要找到他也是極難的,不揣點乾糧咋行?
早晨的山路濕氣極重,我爸走了一會兒山路,兩個褲管就濕淋淋的了,眼看着天色已經泛着肚皮白了,我爸就收了手電筒,坐在一塊大石上,準備抽根煙,休息幾分鐘。
「這姜老頭兒該是個高人吧?」隨着煙霧的升騰,我爸心一靜,就開始嘀咕起來。
若不是高人,咋會一個人住在山裡?先不說鬼鬼神神,這山裡的蟲豸也是極多的,特別是那長蟲,就算本地人都不知道在這片山上有多少種。
反正一個普通人是決計不敢一個住山上的。
我爸仿佛為姜老頭兒是高人找到了強大的藉口,皺着的眉頭也舒展開來,可過了一會兒,我爸又皺起了眉頭,姜老頭的形象和所作所為又在他心裡翻騰開來。
姜老頭什麼形象?頭髮花白,鬍子老長,面色其實極好,白且紅潤,可是髒啊,常常就看見他因不洗臉而留下的污垢,一行一行的,脖子上也是,就連鬍子上也掛着不知道啥東西的殘渣。
身上常常穿着都快看不出本色的衣服,夏天還好,其他節氣里,他的兩個袖口無不是油亮亮,硬邦邦的,這是有多久沒洗,擦了多少次嘴才能形成的啊?
說這形象也就罷了,可他的行為卻更是讓人哭笑不得,首先他好色,看見村子裡漂亮的大姑娘,眼睛都不帶眨的,有時還會一路跟着別人走,人也不怕他這一個老頭,都知道他沒膽做啥,就是看。
而且趕他,罵他,他也不惱,嘴裡還念叨着:「君子發乎情,而止乎禮。愛美之心人皆有之……」
山里人哪兒懂他念叨些啥,常常就罵得更厲害,他嘿嘿笑着,看夠了也就自己走了,至多在轉身回走的時候吼一首不着調子的山歌,再喊上一句:「大姑娘美誒……」
另外,姜老頭好吃,他在村里轉悠的時候,若是發現哪家有啥新鮮東西熟了,總是要厚着臉皮問人討要,人若不給,他就賴着,當看到別人做活計時,就趕緊的來幫忙,不要幫也不行,趕也趕不走。
反正討要的東西值錢點兒呢,他幫着做活計的時間就久點,討要的東西稀鬆平常一點兒呢,他就少做些。
通常這樣,很多人家也就給了,反正地里的東西也不稀罕,山里人淳樸,也見不得一個老頭子這樣。
可這怪老頭也不道謝,就說:「我幫你幹活,你給我吃食,兩不相欠,不沾因果,還結個善緣,大好,大善。」這話在平常人看來簡直瘋癲之極。
第七章
山中尋人
姜老頭就是這樣在村子裡晃悠,偶爾也與人說起就住村後面那片山上,他的出現也沒規律,有時一個月天天在村里晃悠,有時一兩個月不見蹤影。
對於他住山上的話,人們是信的,他來到這片地兒5年了,人們多少還是對他有些了解,發現這姜老頭是不說謊的,不願說的事兒,打個哈哈混過去,也不瞎編胡造。
另外,村子裡的人大多都認為他是一個可憐的流浪老人,見這村子相對富庶,人心好,就在這兒留下了。
其實,不得不說這算是一個原因。
抽完一根煙,天色又稍微亮了一些,我爸起身來,乾脆把褲管扎在了襪子裡,繼續前行。
山上路不好走,還有很多地方根本沒路,我爸一路慢慢的轉着,不覺就過了3,4個小時,連姜老頭兒的影子都沒見着。
但也好在今天是個冬日裡難得的晴好日子,在暖洋洋陽光下我爸的心情還算開朗,也沒過多抱怨,心裡只想着,找個乾淨地方,吃了乾糧,下午再找找,然後趕在晚飯前回去。
「如果沒找到,明天繼續找,多找些日子總能找到,說不定運氣好,還能在村子碰上。」喝了一口山泉水,我爸自言自語的說道,山里沒啥人聲兒,自己說個話,也當是解個悶。
山泉水甘洌,這一大口灌下去,當真是解乏又解渴,尋思着這地方不錯,就着山泉水吃饅頭,也是格外香甜,我爸就決定在這吃乾糧了。
可剛坐下沒多久,饅頭才剛拿出來,我爸就聽見一聲不着調的山歌,配上那破鑼嗓子,簡直影響人的食慾。
但我爸高興啊,這種調調他簡直太熟悉了,不是姜老頭又是誰?他在村子裡晃悠的時候,沒少唱不着調的山歌,沒讓鄉親們少聽他那破鑼嗓子,根本是想不熟悉都難。
「姜老頭兒,姜老頭兒……」我爸扯開嗓子大聲喊着,畢竟山勢蔓延,山路曲折,我爸此時也是只聞其聲,不見其人。
大喊了幾嗓子過後,果然就聽見在我爸挨着的那條山路背後,傳來一個中氣十足的聲音:「誒,是哪個喊我嘛?」
「姜老頭兒,這邊,這邊……」我爸高興的大聲嚷着,又崩又跳,簡直跟見着了親人八路軍似的。
循着我爸的聲音,不一會兒姜老頭就背後的山路鑽了出來,天曉得他在這片山上的哪裡晃悠着,碰巧就遇見了我爸。
還是那副髒兮兮的樣子,甚至透着那麼一絲猥瑣。和農村人的印象想象里的高人差太多了,在他們看來所謂高人是要有一副不錯的『賣相』的,比如仙風道骨啊,比如鶴髮童顏啊,再不濟也是一副高深莫測,生人勿進的樣子。
不過以上這些,和姜老頭是沾不上半點兒關係的。
但已經是病急亂投醫的我爸,哪兒還管得了這些,就算周寡婦告訴他一頭豬是高人,他此刻也是能看出高人相的。
「姜老頭兒……」我爸一見着姜老頭兒的身影,立刻就奔了過去,站在姜老頭兒面前,不由得又改口喊了聲:「姜師傅……」
姜老頭兒沒半分詫異的樣子,也不問我爸啥事兒,老神在在的享受着我爸恭敬的態度,等我爸呵呵的陪笑臉喊完了,他舉起其中一隻手說道:「饅頭給我吃,夾泡菜沒有?」
他一舉起手,我爸嚇了一跳,這啥啊?一條『繩子』差點砸自己臉上了,再仔細一看,這姜老頭兒手裡提着一跳軟綿綿的竹葉青。
四川多竹,竹葉青是一種常見的毒蛇,但並不是它常見,它的毒性就不烈,反而是劇毒無比,山里人關於竹葉青的傳說可多了去了。
這姜老頭兒……我爸已經說不出多餘的話,冬眠的蛇他都能搞出來,還專搞毒蛇,真有本事,想着姜老頭素來的稟性,我爸一點兒都不懷疑這竹葉青是他拿來吃的。
想歸想,可我爸還是恭敬的把饅頭遞了過去,並解釋道:「泡菜怕久了變味,就沒夾,姜師傅將就着吃嘛。」
姜老頭兒也不客氣,『啪嘰』一聲坐在地上,把手裡那條估計已經被抖散了全身骨頭的竹葉青扔在地上,接過饅頭就開吃。
我爸奇怪他咋不用另外一隻手,用抓過蛇的手就開始,卻哭笑不得的發現姜老頭的另外一隻手上提着一隻野雞。
那個時候,山林里野雞野兔還是不少的,甚至連狐狸猴子也能見着,但經過了那飢餓的三年,它們就消失了好多,這姜老頭這都還能搞到野雞,也真能耐。
想到這兒,我爸笑眯眯的看着姜老頭,此時這個在他面前毫無形象,大吃饅頭的人簡直就是仙人的化身。
姜老頭吃完了一個饅頭,拍了拍手,隨便抓了抓鬍子,便大喝起山泉水來,喝完了他打了一個嗝,我爸趕緊的又遞上一個饅頭。
姜老頭也不客氣,抓過就吃,終於在把饅頭吃完後,姜老頭拍了拍肚子,站了起來,說了一句:「有泡菜就好了,這四川的泡菜是又脆又酸,還帶點點微辣,好吃的不得了。」
「那你去我家吃,吃多少包夠!」我爸真愁不知咋開口,提姜老頭提起泡菜,趕緊說道,他此時恨不得坑蒙拐騙的把姜老頭兒弄去我家。
「泡菜?喊我幫忙,就拿泡菜打發我?你想得美?」姜老頭兒一副不屑的樣子,隨手抓起地上的竹葉青,加上手裡的野雞一股腦的塞在我爸手裡。
我爸聽姜老頭兒的話,簡直就跟遇見了神仙一樣,半晌反應不過來,只得傻傻的,下意識的就接了姜老頭兒遞過來的東西。
「毒蛇的味道最為鮮美不過,和着這個野雞一起燉,最好了。記得小火慢燉,要燉足了時候。另外,你家有啥好吃的,拿手菜統統拿出來招待我,酒我也是要喝的,不喝外面賣的瓶裝酒,要喝上好的自家釀酒。我明天中午就到你家來吃,走了!」說完,姜老頭兒轉身就走。
留下目瞪口呆的我爸猶自還在那裡發愣。
我爸是下午時分回到家的。
我媽剛把門打開,我爸就竄進了屋,也不顧我媽詫異的目光,把手上的野雞和竹葉青往地上一扔,拽着我媽的胳膊就往屋子裡竄。
「我說老陳,你這是幹啥去了?上山去打獵去了?你說你咋不辦正事呢?」我媽看到我爸扔在院子裡的東西,氣不打一處來,當下就罵開了。
我爸心裡又急,又解釋不得,乾脆大力把我媽拉近了屋子,待到把門關上,我爸才說道:「我打啥子獵?你覺得我有那本事?你覺得我會放下我們兒子事兒不管,然後有那閒空去打獵?」
我爸一迭聲的問題,把我媽問懵了,是啊,按說我爸不是那麼不靠譜的人啊。
「先給我倒杯水來,我慢慢跟你說,這次是真的遇見高人了!」
一個小時以後。
先是我爸挑着一旦糧食出門了。
接着我媽到院子裡麻利的處理起雞和蛇來。
在那個年代,農村人吃蛇不稀奇,毒蛇應該咋處理,我媽還是得心應手的。
兩個小時以後,一條竹葉青,一隻野雞就被我媽處理的乾乾淨淨,雪白的蛇肉,新鮮的雞肉被我媽分別用兩個盆子裝了,用塑料袋蓋好,然後紮好。
接着,我媽把兩個盆子放在了一個木盆里,來到後院的井邊,把盆子綁好在井繩上,然後把這盆肉吊了下去,在離水面大約10厘米的地方停下了。
最後,我媽再費力的搬好一塊大石頭,蓋在了井上,嚴絲合縫,不留一點兒空隙。
水井就是我家天然的冰箱,我爸媽一直到老都認為在水井裡保存的東西最是新鮮,明天高人要來吃飯,我媽可是一點都不怠慢。
忙活完這一切,我媽又垮着籃子,去了後坡的竹林,現在的冬筍可是極好的,我媽要去弄一些兒來。
我媽剛采完冬筍,就看見我爸回來了,我媽急急地問道:「肉弄回來沒?」
農村人沒肉票,殺完豬吃不完的都做成臘肉了,吃新鮮肉得拿糧食去換,招待客人沒肉是說不過去的。
不過就算這樣,肉也不好弄。
我爸急急的去鎮上跑了個來回,難為他大冬天都跑出了一身兒的汗,他喜滋滋地說道:「弄到了,一斤多肉呢,挺順利的。」
「唉,一旦糧食就換了這點兒肉……」我媽到底心疼的緊。
「好了,為了兒子,這點糧食算啥,人只要到我們家吃頓好的,夠意思了。」我爸喜滋滋的,姜老頭兒那句求人幫忙讓我爸認定他是遇見真正的高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