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當道士那些年/華夏神話:道士傳奇 - 第7章

  「沐浴更衣?」我媽一時反應不過來。

  「就是洗澡換衣服。」姜老頭隨口說道。

  應姜老頭兒的要求,我媽整整燒了一個小時左右的熱水,因為姜老頭要求我媽準備三個盛水的物事,其中一盆他要用來擦洗身體,其中一盆是給我沐浴之用,最後是我家洗澡用的大桶,姜老頭兒要用來沐浴。

  這可夠繁複的,我媽簡直不能想象姜老頭洗個澡那麼多規矩,而且在我媽燒水之時,姜老頭一直就在神神秘秘的熬煮着什麼東西。

  而熬東西的水,就是姜老頭自己提來的水,我爸問他:「姜師傅,那是什麼水啊?不能用我家的水?」

  「不能,這是無根之水,不占地氣兒,熬香湯的水是要特殊之水的。」姜老頭兒還是那風格,不解釋,直接就答了。

  姜老頭兒熬了2小鍋水,在熬製的過程中,加入了不少零碎的東西,而且整個過程中不離灶台,時時在調整着火候。

  等我媽把姜老頭兒要求的水兌好之後,姜老頭指着他熬製的其中一缽水說道:「這缽主料是白芷,你兌入盆里,這是給三小子用的。」

  「這盆的主料是桃皮,是我用的,兌入那個大木桶就行了。」

  我媽按照姜老頭兒說的做了,然後疑惑地問道:「姜師傅,那么小的孩子泡水裡合適嗎?」

  「你抱着他,全身都用這種水泡到,可以泡一段兒休息一段兒再泡,注意添些熱水就行,對你三小子,我絕地不會不盡心,這香湯我輕易是不會熬製的,因為太費功夫,而白芷香湯辟邪,去三屍,是再好不過,你照做就可以了。」一提到我,姜老頭兒的解釋就多了起來。

  而他自己用的桃皮香湯,其中的主料是桃樹去掉栓皮後的樹皮製成的,最是醒腦提神,這是為了等下他要做的事兒做準備。

  香湯不易熬製,配料火候無一不是有着嚴格的要求,水也必須配套的特殊之水,外加還需要澡豆,和配合的蜜湯。姜老頭兒確實是我費了大功夫。

  也是因為重視這件事,甚至自己都會親自泡香湯,以求萬無一失。

  

  第十章

驅百鬼(上)

  

  姜老頭兒這次沐浴整整用了2個小時,細細的擦洗不說,還特地颳了鬍子,整理了頭髮,還泡湯泡了一個小時。

  最後,姜老頭兒整理完畢以後,竟然穿上了一身道袍,而整個人的氣質已經迥然不同,哪裡還有一絲猥褻老頭兒的樣子?不知道的人仔細一看,還以為是一個正值中年的道士,而且給人一種信服的感覺,會覺得這個人肚裡頗有乾坤。

  「把桌子搬到院子裡,我要上香做法!」站在院中,姜老頭兒朗聲說道。

  姜老頭兒吩咐下來了,我爸媽哪兒敢怠慢?兩人急急忙忙把堂屋正中的方桌給抬了出來,因為趕急,兩人步調不一致,還差點摔了一跟斗,看見其心之切。

  當桌子擺放好以後,姜老頭兒拿過他帶來的布包,從裡面扯出一張黃布,雙肩一抖就整齊的給鋪在桌上了,看得我爸忍不住喊了一句:「好功夫哦。」

  姜老頭兒卻絲毫不在意,只是扭頭對我爸說道:「等下我做法之時,你不要大呼小叫的,做法講究心神受一,你一喊,我破了功,那就換你來做這場法事。」

  我爸哪懂什麼做法事?被姜老頭兒這番玩笑般的『威脅』以後,連忙閉了嘴。

  姜老頭吩咐我媽把昨天叫她準備的東西去拿來之後,就從包里又掏出了一個精巧的小爐子,一疊金紙,名香,按照特地的方式擺好了。

  接着他掏出了一些紙剪的小物事兒,就是些兵將甲馬之類的,也按照特定的方位擺好。

  這時我媽用托盤端了一碟子中心點了紅點兒的饅頭,一碟子水果(也只有青柑橘),另外還有一杯茶也給姜老頭兒送來了。

  姜老頭兒一一放好,最後接過我爸遞過的一缽清水,一個簡單的法壇就算做好。

  其實我師父本人是很不喜歡設法壇的一個人,常常是能簡就簡,這就是私人傳承與名門大派的區別,在很多細節上隨意了一點兒。

  至於那些兵將馬甲雖然他也祭煉過,但他之所長不在這裡,所以很少用到。

  擺法壇於我師父最主要的目的,是對道家始祖的一種尊敬之意,做法之前祭拜是必須虔誠的。另外,就是要在掐手訣之前上表。

  法壇布置好以後,我師父拿出了九支香,點燃之後,畢恭畢敬的拜了拜三拜,然後把香插入了香壇。

  接着,他在院子裡慢慢踱步,終於選定了一個點兒,挖了一個小坑,挖好小坑之後,我師父從布包里拿出一把黑白石子。

  這些石子並無出其之處,就是仔細一看,打磨的十分光滑,上面還有一層經常用手摩挲才能產生的老光。

  手裡拿着石子,我師父四處走動,偶爾走到一地兒,就扔下一顆石子兒,院子裡,房間裡,他都走過了,最後停在院門前,連接扔下了幾顆石子兒。

  做完這些,我師父走回剛才挖得那小坑面前,拿出一個銅錢,想了想,放了回去。接着又拿出一塊雕刻粗糙的玉,思考了一陣。

  最終,我師父嘆息一聲,把那塊玉放進了小坑。

  我媽看見這神奇的一幕,不禁非常小聲的問我爸:「你說姜師父這是在幹啥呢?」

  我爸恰好小時候在別人家看見一個老道做過類似的事情,也非常小聲的回答我媽:「小時候,我聽村子的老人講,這是在布陣。」

  其實我爸也不是太有把握,畢竟小時候見過那老道天知道有沒有真本事,但這次還真被他給蒙對了,我師父就是在布陣,布了一個鎖魂陣。

  銅錢和玉,都是我師父驚心溫養的法器之一,最終選擇玉,是因為用玉當陣眼,相對溫和一些,銅錢本身就是對鬼怪靈體殺傷極大之物,原因只是因為在人們的手裡輾轉流傳了太多,沾得陽氣太重!

  道家一般勸鬼,驅鬼,鎮鬼,但就是不會輕易滅鬼,畢竟魂飛魄散是天地間最悽慘的事兒,若是把一個人直接用歹毒的方式弄到魂飛魄散,是最大的殺孽。

  上天有好生之德,我師父在陣眼上不想太違天和,因為這法陣的原本之意也只是為了鎖住這院子裡的孤魂野鬼,不讓它們跑掉而已。

  布好陣眼以後,姜老頭兒開始閉目養神,整個人站在那裡的感覺竟有點模糊不清的樣子,這就是斂氣寧心,收了自己的氣場,給人的感覺也就是這樣。

  只是一小會兒,姜老頭兒就睜開了眼睛,而在他睜眼的一瞬,整個人的氣勢陡然爆發開來,然後以我父母眼花繚亂,根本看不清楚的速度雙手結了一個手印。

  那手印在我父母看來十分複雜,用他們的話來形容,那就是根本看清楚哪根手指是哪根手指,盤知錯節在一起,結成了一個奇怪的圖形。

  而在手印結成之時,父母發現姜老頭兒的嘴巴開始念念有詞,語速之快,而且是極不規則的短語,同時姜老頭兒的眼神十分的凝聚,一看就知道在全身心的投入心中所想的事情。

  最後姜老頭兒大喊了一陣:「結陣。」

  頓時,我爸媽就感覺姜老頭兒所在的陣眼,有什麼東西落下了一樣,那感覺非常的不真實,接着整個屋子就給人一種玄而又玄的自成一方天地的感覺。

  布陣必須請陣帥壓陣,這才是關鍵中關鍵,請陣帥必須配合道家的功法,行咒,掐訣,存思同時進行,能不能成功,則取決於布陣者的功力了。

  所謂行咒就是道家特有的咒語,分為『祝』和『咒』,『祝』加持於自身,而『咒』多用於行功之時,這特有的口訣是不以文本記載的,而是口口相傳,加以傳授之人的領悟和講解,最是神秘不過。

  至於掐訣,就是姜老頭兒剛才結的手印,也是一種繁複的功夫,平常人把手指頭弄骨折了,都不一定能結成,就算勉強做到了,也只具其形,不具有這手印中獨特的神韻。

  存思簡單的來說,就是集中精神力,凝聚於腦中所想,剛才姜老頭是在請陣帥,不同法陣坐鎮的鎮帥並不相同,姜老頭兒在請特有陣帥的那一刻,腦中所想,全部的精神力必須全部繫於這位陣帥身上,這其實就是意念的應用。

  無意中,姜老頭兒就在我父母面前展示了真正的道家絕學,玄學山字脈中的秘術!

  結成法陣後,姜老頭兒收了勢,看他的精神竟無一絲疲累的樣子,雙眼神采奕奕且神色平靜,仿佛這鎖魂陣只是小兒科而已。

  問我媽討了一口茶水徐徐咽下之後,姜老頭走到了法壇面前,從包里拿出一支符筆,一盒硃砂,一疊黃色的符紙,卻不見有任何動作。

  但此時在屋內的我卻又開始哭鬧,姜老頭兒輕咦了一聲,轉身朝着我哭鬧的方向,手掐一個訣,輕點眉心,緩緩的閉上了眼睛,好半天才重新睜開來。

  這一次,姜老頭的神色才稍許顯出了一些疲色,嘴中只是說道:「竟然還有一隻如此凶歷之物?昨日沒開天眼,竟然沒有注意到它。見我結陣,還要瘋狂反撲?」

  姜老頭兒這一陣念叨就是平常聲音,當然被我那站在一旁的父母聽了去,剛開始輕鬆一些的心情竟又緊張起來。

  可姜老頭兒卻並不緊張,走到法壇前,直接把那疊黃色符紙收回了他的包里,這一次他拿出了幾張藍色的符紙,神色間才有了幾分鎮重。

  待到剛才那絲疲憊恢復後,姜老頭才問我媽討了一個小碟,細細的調對起硃砂。

  硃砂調好以後,姜老頭兒雙手背負於身後,再次閉目,嘴中念念有詞。

  這一次他念的只是一般的寧神清心口訣,並不是什麼了不得的東西,可畫符之前,是最講究心如止水,一氣呵成,在這之前,絕對要把心境調整到最恬淡的境界。

  一切準備工作做好,姜老頭兒提起已經飽蘸硃砂的符筆,深吸了一口氣兒,然後果斷落筆,那口氣竟然含而不吐,一直到符籙完成,姜老頭兒才徐徐的吐出了那口氣兒。

  寫符籙為免分神,一般都是念心咒,一口氣含而不吐,講究的就是那一氣呵成的功夫,在這過程中,念力由符筆傳於符紙上,在最後收筆之時,用特殊的結煞或落神口訣,賦予一張符籙『生機』,或者理解為激活符籙。

  畫符是姜老頭兒的長項,雖是藍色符籙卻也不顯太過吃力,符籙畫好之後,姜老頭兒擱下符筆,卻是不去動那張符,只是等它放在桌上靜靜風乾。

  

  第十一章

驅百鬼(下)

  

  休息了一小會兒,姜老頭兒指着院子的西北角,開口對我父母說道:「你們站那個位置去,免得等下受了衝撞。」

  我爸媽一聽,就趕緊走了過去,誰吃飽了沒事兒,才去和那東西衝撞。

  其實布陣,畫符都是準備工作,這一次才是姜老頭兒真正開始動手驅邪的開始。

  他焚了三炷香,高舉過頂,又一次口中念念有詞,念完之後他神色恭敬的用一種特殊的手法把香插於香爐之中,而在這同時,他雙腳一跺,全身一震,眼神忽然變得比剛才更加的神采奕奕,而整個人的氣勢更加的強大,甚至有了一絲特殊壓迫力在其中。

  接着,姜老頭兒還是以那個熟悉的手勢輕點眉心,並閉上了雙目,可顯然比剛才輕鬆很多,隨着他大喝一聲:「開。」之後,眉心處竟然有一絲不易察覺的紅光一閃而過。

  可姜老頭兒卻還是沒有睜開眼睛,而是立於院中,口中繼續行咒,最後做了一個奇怪的手勢,分別點了全身三個地方,而這之後他整個人竟然讓人感覺所有外放的氣勢,氣場全部沒有了。

  最後,姜老頭兒開始邁動一種特殊的步伐,配合着行咒,緩緩走動,只是走動的位置飄忽而雜亂,當最後一步落下時,他的雙腳以一個奇怪的角度站定,再也不動。

  上表請神。

  開眼觀勢。

  封身定魂。

  封七星腳定神。

  在開始用真正的手訣之前,姜老頭兒把這些施展手訣的必要功夫如行雲流水般的完成,如果不是這樣,枉動手訣的話,是一件極其危險的事情。

  接下來,姜老頭兒雙手舉於離胸口三寸之處,開始掐動第一個手訣,依然是繁複的讓人看不清楚,也依然配合着口中的咒語,只是這一次的手訣成形之後,竟讓人感覺有一種說不出的神韻。

  交纏的十指間,其中一指高高豎起,其餘手指呈眾星環繞之狀,有一種聚的感覺。

  果不其然,隨着姜老頭兒最後一個音節的落下,院內竟然吹起了陣陣旋風,全部朝着姜老頭兒所站之處匯去。

  看着旋風吹起,全部朝着姜老頭兒匯聚而來,我媽擔心的捏起了衣角,她在周寡婦家看見過這些孤魂野鬼來領錢紙的樣子,就是平地起風,而且是打着旋兒。

  平常人尚且怕衝撞,姜老頭兒就算藝高膽大,也不能這樣吧?足足二十幾道旋風啊!

  可我媽擔心的情況並沒有出現,姜老頭兒連眼睛都沒有睜開,而是雙臂向前平推,而雙手在這個時候竟然快速的又結了一個手訣,與此同時,他開始邁動步子,步法與剛才又有些許不同,只覺得大開大合,又似在舞蹈一般,同樣的只是腳步散亂,不知道是按照啥規律走的。

  奇異的事情發生了,隨着姜老頭兒的下一個手訣成形,那一陣陣的旋風忽然就沒有了,那感覺就像被定住了一樣,此時我爸才看清楚姜老頭兒結的那個手訣,同樣是由於指頭的位置奇特,根本分不清楚哪根手指是哪根手指,唯一能看清楚的就是一掌在前,大拇指與小指掐在了一起。

  姜老頭兒腳步不停,在院中繼續以奇異的步伐飄忽行走,接下來更加奇異的事情發生了,姜老頭的手訣所指之處,竟然又出現了一道一道的旋風,這一次這些旋風全部朝着那法壇吹去。

  法壇離我爸媽的位置不遠,見旋風吹來,連我爸都嚇得臉色煞白,可是在這種對於普通人太過神奇的事面前,我爸媽又怎麼敢自作主張,只能站在原地不動,連聲兒都不敢出,就怕驚擾了姜老頭兒。

  但很快我爸媽就不擔心了,同時也更為驚奇,那些旋風竟然吹不過法壇,明明是見着法壇朝着朝着旋風那面的黃布都被吹起,卻就是吹不到另一面來,以至於整個法壇出現了一種奇異的現象,一邊的黃布被風吹得飛揚不止,另一面的黃布卻紋絲不動。

  姜老頭兒的手訣不停的指向各處,旋風亦不停的吹起,全部湧向法壇,過了好一陣才平息下來。

  這時,我爸媽同時鬆了口氣兒,他們再不懂也看得出來,姜老頭兒的法事應該做完了,他們剛準備邁步走出去,卻聽見姜老頭兒的聲音如炸雷一般的在院中響起。

  「冥頑不靈,當真要我將你魂飛魄散嗎?」

  這一聲吼威勢十足,我媽甚至被驚起了一背的雞皮疙瘩,就感覺心中的什麼東西都受了驚嚇一般,我爸同樣也是。

  他們不知道,姜老頭兒這一吼,含了他的功力,和『鎮』的法門,對陰魂一類有一種天生的壓迫,就算是普通人的生魂一樣會有感覺。

  姜老頭兒這一吼之下,院中竟不見動靜,姜老頭兒閉着眼睛,似乎動怒,連連冷笑,忽然雙手就舉過頭頂,整個人如同標槍一般的挺直,而口中更是連連行咒。

  當咒停訣成之時,看見姜老頭兒手訣的我爸都被那手訣的威勢駭住了,那手訣說不出來是什麼樣子,但只覺得2根豎立並稍稍併攏的手指,有一種沉重大刀的感覺,讓人必須得避其鋒芒。

  「你可要我斬下?」姜老頭兒的聲音如滾滾天雷般在這院中迴蕩,而整個人就如的氣勢更是凝聚到了極限,就如戰場上的猛將即將一刀劈向敵人。

  隨着姜老頭兒的這聲質問,忽然院中就起了一道空前的旋風,這一次也朝着法壇吹去,到法壇的時候,甚至吹的法壇上的擺放的清水都溢出來了一些,但終究還是過不了法壇這一關,漸漸的就停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