冠軍傳奇 - 第12章
林海聽濤
電視中正在報道法國隊的備戰情況。對他們來說有一個壞消息,齊達內在和韓國隊的熱身賽中左側大腿肌肉拉傷,現在最新的傷情報告已經出來了,根據緊急治療,齊達內不用退出世界盃了,但是他將最少缺席小組賽的前兩場比賽。
齊達內是楚中天很喜歡的一名球員。儘管他本人是防守型中場,專門和齊達內這樣的中場球員作對的,但是這並不妨礙他欣賞美,欣賞藝術足球。如果齊達內不能出場,那麼法國隊就再也沒有可以讓他關注的理由了。至於三大金靴射手?在楚中天的心裡,他們三個加起來都不如齊達內一人的分量重。
楚中天正在胡思亂想,酒吧門外突然傳來一陣騷動。
「哇!這是誰?」
「今天是什麼日子?我竟然在這裡看到了溫布爾登的傳奇後衛特里·伊姆斯!」
「哪陣風把你吹來了,伊姆斯先生?您不是在新成立的溫布爾登當主教練嗎?」
「嗨,夥計們,你們好。」
隨着這個聲音,一個人出現在了酒吧門口。酒吧內的人在看到他出現之後,都從座位上站了起來,端着酒杯走過去。他們臉上的表情楚中天看過一次了,當艾米麗來的時候,他們也有類似的表情。
胖老闆約翰在看到伊姆斯之後也很激動,他騰騰騰衝上了樓,又騰騰騰地衝下來,身形矯健的完全不像是個體重超過了一百五十公斤的胖子。他手裡拿着一件溫布爾登的老款球衣,擠到了來人面前。
「特里·伊姆斯!我是你的球迷,你能給我簽個名嗎?」
約翰老闆將球衣和馬克筆遞到了伊姆斯面前。
伊姆斯接過來在桌上籤下了自己的名字,再還給約翰。「我是來找人的,你們這裡有一個叫楚中天的小伙子嗎?」
他這話音剛落,圍在他身前的眾人就自動閃開來,露出了被遮擋的吧檯,和吧檯後面的楚中天。
伊姆斯看到了站在吧檯後面,一身酒保打扮的楚中天笑了起來:「你讓我好找,小子。」
之前楚中天聽都聽明白了,來者是AFC溫布爾登的主教練,不過他來找自己做什麼?
楚中天的心裡突然生出一絲緊張:不會是來找自己要醫藥費的吧?他可沒錢賠醫藥費。話說自從和拉塞爾打過架之後,再也沒有見到過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把他打進醫院了,如果真進了醫院當然是他活該,可如果自己要賠償醫藥費,那可就得不償失了……
最好的結果是我楚中天把敵人揍得滿地找牙,連他親媽咪都認不出來,然後我屁事兒沒有!
「我只是來通知你一件事情的。」
說到這裡,伊姆斯特意看了看低垂着眼瞼的楚中天,他能夠看出來這小子有些緊張,這個人不太善於隱藏自己的情緒。
但是他理解楚中天此時的表現。任何一個年輕人在面對着不可知的未來時,都會這樣,尤其那個未來還是他們非常關心非常在意的——如果他不關心不在意,他來試訓做什麼?
可是他理解錯了,楚中天心裡壓根兒就沒想着「試訓結果」這玩意兒。他只是擔心對方一開口會讓他賠錢,或者告訴自己他們已經報了警,因為他打傷了那個英國人。他一點都不懷疑英國人會更偏向自己的同胞,將全部責任都推給率先出手的自己,而那個拉塞爾只是正當防衛……要換做他,他也會偏袒自己的同胞,人之常情。但發生在自己身上,就是不舒服。
「因為你沒有留下自己的電話號碼。所以我只好自己找上門來通知你了。」
伊姆斯繼續說道。
他一直不說出是什麼事情,楚中天就越是擔心會是一個很糟糕的事情。賠償醫藥費、被戴着尖頂高帽的英國皇家警察從酒吧裡帶走,手上再戴着一副明晃晃的手銬,老闆和酒客們吃驚地在一旁看着,不知所措。圍觀的人群中出現了艾米麗那張冰冷的臉,看着他的眼神充滿了鄙夷,仿佛在質問他:「你這個可惡的暴力分子!你們中國人都是這麼野蠻的嗎!」
不僅僅是英國,在中國國內,他的鋃鐺入獄也掀起了軒然大波。父母傷心欲絕,幾度昏厥。媒體們煽風點火,唯恐天下不亂。
《中國留學生野蠻毆打英國同學致死!》
《英國外交部宣布將限制辦理中國學生赴英留學簽證!》
《從楚某某殺人案看中國留學生的素質!》
《中國留學生野蠻毆打英國同學致死後續:兇手曾是一名足球運動員!》
《從楚某某殺人案看中國足球運動員的素質!》
《從楚某某殺人案看中國足球的現狀以及未來!》
《中國足球:賭徒、嫖客、強姦犯、殺人犯的墮落天堂!》
……
這樣的未來讓楚中天的額頭和後背都滲出了一層細密的汗珠,儘管酒吧天花板上的吊扇正在賣力的工作,他還是覺得很熱。
就在他還胡思亂想的時候,伊姆斯一句話卻讓他猛地從這可怕的未來中跳了出來。
「……你已經通過了我們的試訓考驗,從明天開始,你就是我們AFC溫布爾登的一名球員了。」
楚中天張大了嘴巴看着眼前這個男人,他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在他怒打拉塞爾之後,他就沒對那個什麼試訓抱希望了。自己打了人家的同胞,怎麼可能還能被選入球隊?哪怕技術再好,能力再出眾,你打了人,那就是不對。就要接受懲罰,你在隊伍里可能會被開除,也可能罰款道歉,如果你不在隊伍里,那就別想進隊了。
楚中天覺得這是人之常情,不會有哪支球隊的主教練腦子抽瘋了找一個打了隊友的傢伙進隊伍里來的。所以他壓根兒就沒再想過什麼在AFC溫布爾登踢球這種事情。
他吃驚地看着伊姆斯。
AFC溫布爾登的主教練覺得很奇怪,楚中天是第一個在聽到這消息不是高興而是驚訝的人。
周圍的人在聽到伊姆斯這麼說之後,都紛紛端起酒杯走上來拍拍楚中天的肩膀,向他祝賀。楚中天卻依然一臉迷茫和驚訝,他好像還有點沒搞清楚狀況。
伊姆斯決定搞清楚原因,於是他對那些絡繹不絕的酒客們說:「夥計們,能不能讓我和楚單獨談談?」
約翰老闆連忙搶過了楚中天手中的杯子,對伊姆斯笑道:「沒事,你們談,你們談。楚,這裡不用你忙了,你和伊姆斯先生去那邊聊聊吧。」
說完,他指了指吧檯一角。
楚中天擦擦手,跟着伊姆斯走了過去。很快,約翰老闆給伊姆斯端來了一杯黑啤酒,「你們慢慢聊。」
等約翰老闆離開之後,伊姆斯問楚中天:「你在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很驚訝,為什麼?」
「呃,我……我打了人……」
楚中天有些尷尬地說。「我以為自己一定已經沒戲了。」
「那不是問題,只是一次小摩擦。」
沒想到伊姆斯的回答輕描淡寫,表情滿不在乎,仿佛那次打架就好像是呼吸一樣自然的事情。
「可是我們打得很兇,他先侮辱我,我先動了手……」
「我不管你們之間有什麼恩怨。」
伊姆斯搖頭打斷了楚中天的話,「是他先罵了你也好,還是你先動手打了他也好。我找的是能踢球,能幫助我的球隊贏球的人,而不是道德模範,翩翩紳士。」
這番理論在楚中天聽來很新鮮,他從小到大接受的教育都是「要學會做人」不管是上學還是踢球,大人們總是把這句話掛在嘴邊:「先學會做人,再學踢球」這句話究竟有多少作用不知道,反正最近幾年中國足壇沒學會做人也沒學會踢球的人不少,可最起碼這是一句不少人都會提的口號。所以楚中天認為這是理所當然的,儘管他自己都沒怎麼學會先做人,但是沒做到只能說明自己出了問題,而不是口號的問題。
現在卻有這麼一個外國人告訴他「做人什麼的,先放到一邊,我們先踢球」他能不覺得新鮮嗎?
見楚中天還是一副不能理解的樣子,伊姆斯不得不繼續耐心對他解釋。話說,難道中國人都是這麼木訥的嗎?
「你知道我們是什麼球隊嗎?」
楚中天答道:「AFC溫布爾登。」
「那你知道她的來歷嗎?」
楚中天點點頭。他在這酒吧工作,這裡的人都是溫布爾登球迷,還有艾米麗幫忙,他怎麼可能不知道這球隊的來歷。
見到楚中天連連點頭,就像雞啄米一樣,伊姆斯並沒有接着往下問,而是沉默了一下才開口道:「你對溫布爾登足球了解多少?」
「還可以吧。」
楚中天想了想說。他說完之後發現這次輪到伊姆斯有點驚訝了,於是解釋道:「我在這家酒吧做了快一年酒保,這是一家溫布爾登球迷酒吧。我經常聽他們講,多少了解一些。」
伊姆斯點了點頭,這解釋合情合理。
「我們之前一直有一個綽號,被叫了大約十幾年吧。凡是和我們交過手的球隊都會那麼叫我們。他們叫我們——『狂幫』。」
這綽號楚中天不是第一次聽到了。在這裡打工的時間裡他聽了不知道多少次這個綽號。最初聽到的時候,他覺得這綽號真是酷斃了。
聽聽,狂幫!
就像武俠小說裡面的天下第一大幫丐幫一樣!
以後行走江湖之間,只要報出自己的名號,那些好漢大俠們哪個不得禮敬三分,退避三舍的?
可不是嗎?如今的人在街上走路遇到渾身髒兮兮,散發着惡臭,身體還有點部分缺陷,攔路要錢的乞丐,哪個不是退避三舍,打老遠就開始繞路走的?
第一卷
狂幫歲月
第9章
狂幫和健力士
伊姆斯可不會知道楚中天在第一次聽到「狂幫」這個綽號的時候,腦子裡會聯想到「丐幫」然後等他弄清楚「丐幫」是個什麼玩意兒之後,說不定他會把剛剛招進隊的楚中天又踢出去——丐幫怎麼能和狂幫相提並論呢?
「楚,想聽個小故事嗎?」
伊姆斯不知道這小子對狂幫的歷史了解多少,他打算說給他聽。
楚中天點點頭。「好啊。」
「你知道利物浦嗎?我不是說那座城市。」
楚中天繼續點頭:「我知道,那應該是英格蘭足球歷史上最成功的球隊了吧?」
論冠軍杯數量,利物浦比曼聯多,所以說是最成功的,應該也差不多了。
伊姆斯聽到楚中天這麼評價利物浦的時候,臉上露出了一絲古怪的笑容。
「沒錯,他們是最成功的,尤其是在八十年代,他們是整個歐洲的霸主。」
伊姆斯突然大笑起來,「不過他們曾經在我們的主場被嚇的屁滾尿流,哈哈!」
伊姆斯突然發出一陣笑聲,引來酒吧里其他人側目,不過他們很快就收回了各自的目光。
楚中天對伊姆斯說的這段往事倒也還算了解。因為老本特,那個老溫布爾登球迷,曾經對他炫耀式地說過。不過出於禮貌,他並沒有打斷伊姆斯的話。
笑完的伊姆斯有點得意地說:「那是我們剛剛升上頂級聯賽的賽季,我是球隊的後衛,我們很興奮,就等着在英格蘭最頂級的聯賽大幹一場!」
他這麼說的時候,不知怎的,楚中天腦海中浮現出來的卻是一群土匪打算搶錢、搶糧、搶女人的架勢。
「我認為在此之前英格蘭的頂級聯賽從來沒有見識過我們的威力,他們從沒見過我們這樣的球隊。順帶一提,在拿下升級權的那個賽季,我們在英乙聯賽中臭名昭著。」
伊姆斯嘿嘿的笑了起來,露出一口泛黃的牙。這更印證了楚中天腦海中的那個形象。
「我們吃牌太多了,以至於足總都跑來處罰我們。可誰他媽在乎那個?我們要的只是勝利和冠軍,我們要升級!謙謙有禮的紳士們可做不到這一點,我們能!」
說出這番話的伊姆斯很驕傲很自豪。本來是給楚中天講一個「小故事」現在的他卻動了情,把自己險了進去。
「足球是男人的運動,娘娘腔滾遠點。那時候我們都是這麼認為的。」
伊姆斯摸出口袋中的煙,點上之後深吸了一口,隨着眼前的繚繚煙霧,他仿佛回到了十六年前的時光中。
「我們就這樣一路殺上了頂級聯賽。是的,殺上來的。」
伊姆斯呲着牙這麼說,楚中天對此倒是深信不疑。他覺得眼前這個人確實很像是那種動作粗野,脾氣暴躁的傳統英式後衛,他們的技術都不怎麼樣,但是他們的身體強壯,意志堅定,為達目的不擇手段。
「我還記得在那個賽季開始前,很多人都認為我們必定提前降級。可是聯賽剛剛開始,我們就給那群白痴來了一個五連勝!排名榜首!哈!我們還打敗了曼聯,不過那時候的曼聯狗屁不是,沒什麼好炫耀的。最重要的是我們擊敗了利物浦,那時候的利物浦在其他所有人的眼中都是一個不可撼動的巨無霸,我們就好像巨人腳下的小豆子一樣,只要願意他用一根小指頭就能碾碎我們。但是在我們自己眼中可不是這麼回事兒。」
「在我們的主場,普勞巷(Plough_Lane)一個只能容納一萬七千多人的小球場,可比安菲爾德小多了。你去過利物浦的安菲爾德嗎?」
一直在講述的伊姆斯突然問楚中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