冠軍傳奇 - 第7章
林海聽濤
她摘下了鴨舌帽,讓楚中天看到她的全部表情。「踢那樣的比賽,你甘心嗎?」
她指的是中國留學生和英國學生之間的友誼賽。
「我不打算踢球了。」
楚中天搖頭,他是真這麼想的。
「不踢球的話,你也甘心嗎?」
艾米麗繼續問。
「這……」
楚中天一時無語。在那場比賽之前的三年,他沒有踢過一場比賽,一開始他是帶着一絲賭氣的想法這麼做,後來則是慢慢被學業所拖累,也顧不上了。如果他真的是因為不想踢球才不去碰足球的話,為什麼當楊洋求他去幫忙踢一場比賽的時候,他又要答應呢?
「從今往後,一直都不踢球,你甘心嗎?」
艾米麗重複着她的問題。
楚中天依然不知道如何作答。
不踢球你甘心還是不甘心?這是一道選擇題,答案A是甘心,答案B則是不甘心。
踢不踢球,這也是一道選擇題。答案A是踢球,答案B是不踢球。
去不去參加那個什麼新溫布爾登的試訓,還是一道選擇題。答案A是去,答案B是不去。
三道選擇題擺在楚中天的眼前,腦中的骰子在不停的旋轉翻滾着。
楚中天想起來,他其實是很擅長做選擇題的……
想到這裡,楚中天將褲子口袋中的硬幣摸出來,亮給艾米麗看。
艾米麗不知道他這是要做什麼,一枚很普通的一英鎊硬幣而已。
「女王這一面表示我去試訓。」
楚中天翻轉硬幣道,「有字的這一面表示不去。」
在心裡他還有幾句話沒說出來:女王的一面代表我不甘心,有字的一面表示我甘心;女王的一面表示我想要踢球,有字的一面意味着我不想踢球。
說完這個,他將硬幣高高拋起。
兩個人的頭都隨着這個動作抬起,眼神追隨着在空中不斷翻滾的硬幣。
「啪嗒」硬幣跌落在地。艾米麗俯下身子,然後驚喜地叫了出來:「女王!」
楚中天並不顯得吃驚,他彎腰撿起硬幣:「五局三勝。」
聽到他這麼說,艾米麗不滿地瞪向楚中天,嘴巴也撅了起來。這個中國男孩怎麼還要耍賴?
看到她生氣的樣子,楚中天卻覺得很可愛,他突然就想存心逗弄一下她:「你得感謝我沒有使用斯諾克的決賽規則。」
斯諾克的決賽一般都要打很多局,有十九局十勝的,有十七局九勝的,還有三十五局十八勝的。
說話間他又拋出了手中的硬幣,艾米麗顧不上和他生這個氣,見硬幣落地就蹲下去看。
「女王!」
她又驚喜地叫了起來。
她撿起硬幣塞到楚中天手裡,十分興奮地嚷嚷道:「第三次!第三次!」
五局三勝,已經勝了兩局,艾米麗認為贏下來的希望很大。她突然對這個帶着賭博性質的遊戲產生了濃厚的興趣。
楚中天第三次拋出手中的硬幣。不出他所料,依然是女王朝上。
「贏了!」
艾米麗高興地跳了起來。不過她還不知足,她想看看楚中天扔五次的話,能有幾次是女王的。
第四次。
「還是女王!」
艾米麗的聲音在顫抖,她已經有些不敢相信了。
第五次。
這次艾米麗沒有再叫出聲來,而是拿起硬幣翻到另外一面。她懷疑這枚硬幣兩面都是女王了……
研究完了之後,艾米麗很嚴肅地對楚中天說:「看起來女王都要你來我們球隊。這是女王的旨意。」
楚中天笑了起來。什么女王的旨意?他心裡最清楚,這是一道選擇題,正面或者反面,去或者不去,甘心或者不甘心。而他最擅長做選擇題,絕大多數時候他都能擲出正確答案……換句話說,並不是硬幣決定他去不去,而是他自己決定硬幣哪面朝上,如果他說字代表着去,女王代表着不去,那麼接下來的五次就會都是字。答案其實早就有了,並不需要擲什麼硬幣。
「你贏了,我去。」
他對開心的艾米麗說。
……
第一卷
狂幫歲月
第4章
我們自己的球隊
「在溫布爾登,皮特·溫克爾曼是不受歡迎的人物。」
艾米麗指着報紙上的一張人物照片對坐在她身邊的楚中天說。儘管這一點楚中天早就知道了,但她還是要重複一遍。
照片上的那個人留着一頭褐黃色的凌亂長發,臉色蒼白,嘴巴微微張開,上嘴唇撅起,嘴角往下耷拉着,露出了裡面的齙牙,那嘴型怎麼看都像是要說「FUCK」
……
「就是他一手策劃了讓溫布爾登俱樂部搬到米爾頓-凱恩斯這件事。」
溫布爾登搬家的消息上了泰晤士報。因為對於英格蘭的足球來說,這件事情算得上破天荒了,所以泰晤士報這樣嚴肅的報紙也對此事進行了關注。
「我們不會再去看那支球隊的比賽。」
艾米麗搖頭道。她扭頭看着楚中天,「也不會再購買任何有關那支富人球隊的紀念商品和球衣。也許你會覺得我們很極端?」
楚中天搖搖頭。「不,我很理解,並且支持。」
他又想到了已經成為了過去時的「四川全興」如果中國足球俱樂部的根像英國的俱樂部一樣,也是扎在社區里,而不是某個一時頭腦發熱的企業。我們的足球今天會不會比現在要好一些呢?
艾米麗在為楚中天介紹新成立球隊的一些資料。你要去試訓這支球隊,未來還有可能為之效力,自然就要了解這支球隊了。儘管楚中天在頓斯酒吧工作的時候,可能早就從各個方面聽到了有關這支新成立球隊的傳言。
「AFC溫布爾登是溫布爾登球迷自發成立的。因為我們需要一支能夠代表溫布爾登的球隊,那個富人的球隊做不到,我們就自己來。還好,籌款進行的很順利,這也說明了那些忽視球迷的人是多麼的愚蠢。」
籌款那場面楚中天是沒看到,因為他們不可能拿着大箱子跑到各個街區去接受現金募捐。絕大部分是通過銀行轉賬完成的,這楚中天可看不到。但是他在頓斯酒吧見識過大家討論捐款的熱情場面,他的老闆約翰先生據說一次性捐了一萬英鎊,這可不是一筆小數目。
楚中天突然想到一個問題:「像我這樣的人真的不需要勞工證嗎?」
英格蘭職業聯賽的勞工證制度楚中天可是很了解的,卡的非常死,一點商量的餘地都沒有。
艾米麗知道楚中天在擔心什麼。
「我們是業餘球隊,踢的也是業餘聯賽,並不需要勞工證。」
她為楚中天吃了顆定心丸。
「業餘球隊也可以代表溫布爾登嗎?」
「英格蘭幾乎所有職業俱樂部都是從我們這一步開始的。」
艾米麗並不介意楚中天的這句話。「只不過我們比他們晚了一百多年而已。」
楚中天和艾米麗正坐在開往試訓球場的131路公交車上,艾米麗手中拿着一份今天出的泰晤士報,那上面報道了溫布爾登足球俱樂部搬離溫布爾登的請求得到了足總同意的新聞,在那個「皮特·溫克爾曼」照片的旁邊,是另外一則關於溫布爾登的新聞。
「球迷們的反擊,AFC溫布爾登今天正式成立!」
紅色雙層的巴士在英國的公路上奔馳,沿途綠樹掩映下的紅頂洋房不斷映入楚中天的眼帘,在明媚的陽光下顯得格外鮮艷亮麗。
……
試訓的地點並不在溫布爾登鎮子上,而是在溫布爾登西邊,距離溫布爾登藝術學校四英里的一個小球場中,那球場的名字很有意思——國王牧場(Kingsmeadow)名字聽起來很有王霸之氣,但是看着這個藏身於小巷子的簡陋球場,還真想不到能和國王的牧場有什麼聯繫。
「看來試訓的人並沒有我想象的那麼多嘛……」
站在金斯頓路(Kingston_Rd)和傑克·古德柴爾德路(Jack_Goodchild_Way)的交叉路口,楚中天看着那些從四面八方趕來試訓的人群聳肩說道。在頓斯酒吧見識過了球迷們的熱情之後,他本以為來到這裡所見到的定然是人山人海,水泄不通的熱鬧場景。沒想到現在看到的卻是一個並不擁擠的小巷口,雖然不時有人群三三倆倆走進去,卻並沒有到摩肩擦踵的地步。
「溫布爾登是一個小地方,溫布爾登隊也是一個小球隊,球迷不多,來試訓的人自然也不會多。」
這話艾米麗說的很自然,並沒有絲毫尷尬。
「艾米麗!」
當兩個人還站在巷子口的時候,他們都聽到了一聲來自背後的招呼聲。
被叫到名字的艾米麗回身循聲望去,她看到隔着一條馬路,站着兩個男孩,正在向她揮手打招呼。
「嗨,阿萊、加文!」
艾米麗揮手回禮。
跟隨她一同轉過身來的楚中天在看清楚對面兩個人之後卻眯起了眼睛。
那邊站着的兩人正是在前幾天的比賽中用來回傳球戲耍過他的兩個英國留學生隊球員。據說就是他們在溫布爾登的梯隊中接受過訓練。楚中天不喜歡被別人在球場上如此戲弄,自然對這兩個人也沒什麼好感。他沉默着一言不發,沒有任何表示。
似乎對面的那兩個傢伙對他也沒什麼好感。
在看清楚了艾米麗身邊的人長什麼樣子之後,那兩個人臉上的笑容更燦爛了,比今天的陽光還燦爛,燦爛的有些不像話。甚至比見到艾米麗之後還更開心,這可不正常。
楚中天提高了戒心。他不相信對方在球場上戲弄了自己之後,還能在場外和自己當朋友。天底下就沒有這麼好心的人。
果然那兩個英國人過了馬路之後,徑直走到了楚中天面前,一左一右將他夾在中間。
「瞧瞧這是誰?」
其中一個黃色頭髮的高個子將臉湊了上來,仔細打量着楚中天,出言卻透着怎麼也抹不去的譏諷味兒。
「一個中國人!」
在他身邊,與他相比個子稍矮的灰頭髮嚷嚷道,表情十分大驚小怪。
「哈哈哈哈!」
說完,兩個人同時仰頭大笑起來。
楚中天的眼睛越眯越小,他在很認真地考慮要不要給這兩個得意忘形的小子臉上各捶一拳。只要那兩個人再做出什麼出格的舉動,或者說出幾句不經過大腦的話出來,他保證自己的拳頭會落到對方的臉上,他不想和這兩個人廢話。雖然一打二,自己不占優勢,但是管他的呢,先打了再說!
「阿萊·拉塞爾!加文·博爾傑!」
還沒等楚中天有什麼表示呢,旁邊的艾米麗便先厲聲喝道,「閉上你們的臭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