勝者為王 - 第14章
林海聽濤
有些消息靈通的人士已經知道他們的新任主教練將是一個中國人了。
戈爾卡就是這麼一個消息靈通人士，因為他的父親在俱樂部里工作，俱樂部人事發生變化這種事情，他父親自然知道，然後他這個做兒子的也就知道了。
戈爾卡樂於向大家炫耀他在俱樂部中的特殊地位。就像所有人都知道他十八歲了會和俱樂部簽訂一份職業合同，到那時他將會獲得一輛嶄新的標緻轎車一樣。
他總是將這件事情掛在嘴上，以彰顯他和其他隊友的不同之處。
所以在更衣室里，漸漸就分成了三個團體。
一個團體以是戈爾卡為核心的，他身邊總會圍着惟他馬首是瞻的球員。這個團體的人並不多，但因為有戈爾卡，所以是更衣室里風頭最勁的一群人。
另外一幫則是因為不喜歡戈爾卡為人處事風格的人，他們不屑於與戈爾卡為伍。不過因為戈爾卡是前任青年隊主教練最喜歡的球員，同事也是俱樂部的希望之星，所以這些人就算不喜歡戈爾卡，也從未與他們有過任何正面衝突。大家看起來是井水不犯河水的，只是私底下會對戈爾卡很不屑很不滿。
另外一幫是打醬油的，沒什麼存在感。
如今，戈爾卡正在他那群朋友的簇擁下，大談特談今天即將上任的新主帥。
「……我爸爸給我說了，是一個中國人！天哪！我真是覺得不可思議！一個中國人！他能做什麼？他知道足球是什麼樣子的嗎？」戈爾卡驚呼着，引起了周圍一群隊友們的鬨笑聲，「中國人最擅長的應該是……應該是什麼來着？我完全不知道他們會做什麼……」
又是一陣笑聲。
……
「『天才』又在炫耀他的優越感了，嘖嘖。」在更衣室的另外一邊，一個人坐下來捅了捅他身邊的隊友。
被他捅到的是一個身材修長，看起來很高挑，卻並不強壯的球員。
「我在擔心那個新教練……」瘦高個說道。
隊友很詫異：「何塞你竟然會和那個『天才』達成共識？」
被稱呼為何塞的球員搖了搖頭：「不，我和他沒有任何默契可言。我只是覺得一個中國人來做教練……反正我對他沒信心。」
隊友聳聳肩：「這關我們什麼事情呢？反正青年隊裡前途最好的只有戈爾卡那個『天才』，新來的主教練也一定只會重點栽培他。你擔心他，還是看好他，他也不會多看你一眼的，何塞。也不會多看我們一眼，我們存在的意義就是給那小子做陪襯，顯得他多麼的天賦異稟……」
「話不能這麼說，卡洛斯。」何塞打斷了他的話，「人總是要有夢想的，如果沒有夢想，和那些曬乾了被掛起來的鹹魚又有什麼區別呢？」
「廢話，我當然有夢想啊，我夢想日後俱樂部能夠以我的名字命名新球場呢！可是你覺得這夢想能實現嗎？就說你吧，在前鋒位置上，你被那小子壓製得死死的，人們都只知道赫塔費有一個戈爾卡·阿隆索·巴塞爾，你呢？誰知道何塞·帕薩雷拉·聖西尼是誰啊？」
說到這個問題，何塞就不吭聲了。
這確實是他的痛。
和戈爾卡都是前鋒，但是戈爾卡是天才，而他呢？則是天才陰影下無人關注的小草。因為有戈爾卡，他甚至連出場機會都不多。就算偶爾有出場機會，表現也很一般，最終會淪為戈爾卡的對比參照物，球迷們用調侃和嘲笑他來表達他們對戈爾卡的崇拜和喜愛。
和何塞·帕薩雷拉·聖西尼比起來，戈爾卡真的是大天才。
要說戈爾卡訓練有多刻苦？大家都搖頭，訓練中經常走神倒是真的，而且仗着前任主教練給他的特權，還總是訓練遲到。但就算是這樣，他在比賽中也經常可以打進很多很精彩的球。他曾經說過「進球對我來說就像是呼吸一樣簡單」，雖然這句話很欠扁，可是不得不承認，他說的有幾分道理。
而何塞呢？拼命訓練，甚至主動在訓練結束之後給自己加練，但就是進步甚微。
很多人說他沒天賦，不適合繼續踢球，他不服氣。世界足壇，難道每一個職業球員都是天才嗎？那戈爾卡這個天才還值得俱樂部這麼下功夫對待？足球從來就不是天才們的競技場，總是有自己這種人一席之地的。自己沒有天賦，但是自己足夠努力和勤奮，他相信有朝一日，自己會成功的。
自己一定會成為一名合格的職業球員——他不期望自己能夠在豪門球隊成為超級巨星，只要可以成為一個合格的職業球員，能夠穩定地踢上職業聯賽就行了。
這就是他的夢想。
不過對於他來說，這個夢想好像都有些搖搖欲墜。
他和戈爾卡一樣大，今年也是十七歲。如果十八歲還不能夠拿出有說服力的表現來，俱樂部是不會和他簽約的，到時候他就只能夠離開赫塔費，去其他球隊試試運氣。也許他會去更低級的聯賽中，也許到最後他四處碰壁，一無所獲，乾脆就此告別職業足球……
總之，他的人生和戈爾卡將是完全兩個方向。
這就是天才和廢柴之間的區別。
作為何塞的朋友，卡洛斯也意識到自己這話似乎有些說得太重了，他拍了拍何塞的肩膀，什麼都不說了。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夢想，每個人也都有自己的苦惱。卡洛斯·阿爾貝托·坎波·巴斯托斯天賦不如戈爾卡，但是比何塞強，所以他最起碼可以肯定獲得一份職業合同。就算赫塔費不要他，他也可以去其他球隊，他是不愁的。他的夢想就要比何塞大多了，不僅要做職業球員，還要做大明星！
但是呢……他這個大明星之夢難度也不小……
一想到這裡，他也沒什麼興趣管戈爾卡對新任主帥的放肆言論了。
「好了好了，大家準備出去訓練了，估計教練們該到了！」更衣室里響起一個聲音，是球隊的隊長大衛·塞斯特洛·羅梅羅。
他在提醒大家該出去訓練了，別老在這裡聊天。
聽到他的話，大伙兒紛紛從座位上起身，開始向外走去。
只有戈爾卡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沒動彈。
不過更衣室里誰也沒有大驚小怪。
這兩年來，大家都習慣了這種場面。
因為前任青年隊主教練的縱容，戈爾卡想什麼時候去訓練就什麼時候去訓練。在更衣室里磨蹭一會兒再去訓練，對戈爾卡來說已經算是很有職業道德了——他還沒直接不來呢……
所以啊，大家也就對戈爾卡的特權熟視無睹了。
誰讓自己沒有人家那麼有天賦，能夠讓皇家馬德里和馬德里競技的青訓營都搶着要呢？
……
站在訓練場上，常勝向安古洛、塞古洛表達了自己對球隊還很陌生，所以希望未來幾天自己主要是做一個看客的看法。也就是說在未來幾天的訓練中，他不參與到球隊的實際訓練中來，等他熟悉了球員們，再正式開始自己的工作，這也是為了更好的了解球隊，然後做出有針對性的安排……
其實這都是藉口，他就是想趁這個機會向兩位同事多學習多學習。就算學不到精髓，也得學個神似嘛。到時候在訓練場上一舉手一投足的……讓人看起來也像是一個合格的教練，而不是濫竽充數的冒牌貨。
但這個藉口很合情合理，所以安古洛和塞古洛都沒有反對，而且還點頭稱讚常勝心思縝密，確實是一個優秀的教練員——經過之前大家的一番神侃，如今常勝和他的兩個助手關係已經很融洽了。
三個人正說着呢，有球員陸陸續續出現在了訓練場邊，這些就都是赫塔費青年隊的球員們了。
看到三個教練已經在訓練場上了，他們也不敢怠慢，連忙過來列隊。
雖然列的是歪歪曲曲的，但總算是排成了兩排，看起來像那麼點樣子。
常勝看着這些西班牙年輕人們，有點激動。
這些就是他的第一支隊伍啊！
是他萬里長征的第一支隊伍！他要想在這個世界中闖出一片天地，開創屬於自己的未來，視線他和哥哥兩個人共同的夢想，在這支隊伍中的表現將是非常重要的！
他心潮澎湃，就像是元帥檢閱他的部隊一樣，檢閱自己眼前的這支隊伍。
嗯，隊伍都站不齊……不過這是足球隊，不是軍隊，所以也無所謂了。
從這些人的臉上好像也看不出他們的實力如何……
對了，這些人當中誰是那個天才戈爾卡啊？
常勝的眼光在這些人臉上掃來掃去，似乎天才氣質非凡，只是站在那裡，就可以體現出他和別人的區別來。
……
常勝在打量他的手下，而青年隊的球員們也在打量着他們的新任主帥。
說老實話，很多人在看到常勝的第一面時，都在心裡失望地嘆了口氣。
太年輕了……
這是很多人的第一想法。至於他的膚色倒是被掩蓋在了他年輕的面容背後。
二十七歲的常勝，也就比這些年輕人大個十歲左右，還沒有他身邊的兩個同事年紀大呢。
在一群大孩子當中，確實缺乏說服力。
他們不相信這麼一個年輕的中國人，能夠給他們帶來什麼。
……
常勝靜靜地觀察了一番自己手下的兵之後，然後打算對自己的球員們來一番講話，介紹一下自己。
「做個自我介紹，我叫常勝。從今天開始我就將是你們的主教練，我很高興可以和你們在一起共事……」
球員中有人低着頭偷偷打了個呵欠——一點新意都沒有，也沒什麼水平，真是讓人聽了想睡覺的講話。這就是他們的新主教練啊……
很多人都覺得他們在赫塔費青年隊的前途更灰暗了。
常勝倒是一點都沒有意識到他已經被他的手下們看扁了，他也沒意識到自己如此年輕會給別人帶來什麼影響……
他還在那裡說着自我感覺良好的長篇大論。似乎想要充分滿足一下自己三十年來對主教練這個職業的各種幻想，「演講大師」自然是其中之一了。常勝認為一個足夠出色的主教練，必然都得是口才出眾的人。因為只有這樣才能夠煽動球員們的鬥志，凝聚人心。
正在他說的神采飛揚，吐沫星子橫飛的時候，他發現從球員們的後面，訓練場的入口處，有一個人影正悠哉悠哉地溜達進來……
他停下了自己的演講，皺起了眉頭。
因為他看到那個人穿着赫塔費的訓練服，很顯然，這是赫塔費青年隊中的一員。
遲到？
看到主教練突然停了下來，球員們在鬆了口氣的同時，也覺得奇怪。然後他們發現了主教練的目光，越過了他們，投向他們身後。
不用回頭，他們也知道是誰來了。
常勝站着沒動，而是扭頭問就在旁邊的安古洛和塞古洛。
「那個人是誰？」
安古洛和塞古洛也不是傻子，能夠感覺到常勝語氣中的怒意，他們有些尷尬，兩個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後還是安古洛湊到常勝耳邊，低聲說道：「他就是戈爾卡……」
第十五章
現在我是主教練
在主教練以及其他隊友們的注視下，戈爾卡旁若無人的向球員方陣走去。
他甚至都沒覺得這有什麼不對的，他也沒有看那個站在隊員們前面的新任主教練。
以前也經常出現這樣的情況，他都是這麼做的，前任主教練從來不會說他，頂多只是搖頭笑罵他一句，然後就放他進入球隊，一起訓練。他喜歡這種笑罵，因為這種笑罵正是讓他與眾不同的東西，是他可以炫耀的資本——你們想要得到主帥的這種待遇都沒機會呢！這不是對他的責怪，這其實是一種溺愛。
赫塔費目前最有希望的天才就是在這樣的溺愛中成長起來的。
但是這一次，事情有些不一樣。
就在他即將邁入球員方陣的時候，一個低沉但是有力的聲音響了起來：「我允許你入隊了嗎？」
戈爾卡愣住了。
其他那些球員們愣住了。
安古洛和塞古洛也愣住了，他們扭頭看着身邊的常勝。
因為這話就是常勝說出來的。
戈爾卡看着這個黑着臉的新任主教練，在心裡不屑地哼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