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套解藥 - 第13章

島頔(小八老爺)

  鄭溫蒂手中的勺子刮下綿軟的慕斯,剛送進嘴裡,就聽周襄冷不丁的來了一句。

  「如果我是億萬富翁就好了。」

  「哈?」

  周襄心裡發酸,認真的說,「管他是什麼霸道總裁,搞到他破產,然後讓你拿錢砸死這對狗男女。」

  鄭溫蒂愣了一下,接着笑了起來。

  她笑的上氣不接下氣,仿佛真的是個很妙的笑話,伴隨着眼淚不受控制的滑過面頰。

  鄭溫蒂想不通,明明被搶了未婚夫的人是她。

  結果到頭來,卻成了她不近情理,她不懂得成全,她擁有了光鮮亮麗的外表還不滿足。而他們是真心相愛,他們是天造地設。

  她真不知道自己是做了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情,該被人這麼來羞辱,這麼去踐踏。

  委屈嗎?沒有地位的人,沒資格委屈。只好忍着,也只能忍着。

  可是沒有一個人來告訴她,要忍到什麼時候。

  鄭溫蒂用指尖抹去眼下的淚痕,怕花了妝。她吸了吸鼻子,「你再說一遍,我要錄下來,萬一見鬼了呢。」

  光線透過格子窗,鋪在暖色的木地板上。

  咖啡杯里冒出的熱氣在光暈下升騰,街上很安靜,除了剛剛走過兩個穿校服的女生,很興奮的在外面拍照,鄭溫蒂還笑着跟人家揮了揮手。

  等到周襄眼前的盤子裡只剩下蛋糕碎屑,她拿起杯子,還沒來得及碰上唇瓣,手機先震了一下。

  她漫不經心的解鎖,信息來自一個陌生的號碼——

  早上好,沒有打擾到你吧?

  周襄困惑的皺了眉,寫了一句,請問您是?

  信息剛發送出去,她想起了什麼,腦袋就唰的一下,空白了。

  不到一分鐘,對方回——

  記住你電話號碼的人。

  周襄愣了一下。

  她想過也許是他,可沒想到真的是他。

  鄭溫蒂狐疑的看着周襄,因為她正低着頭看手機,唇角勾起一抹笑意。

  「和誰聊得這麼開心啊?」

  周襄無意識的脫口而出,「吳鴻生。」

  以為她順嘴說的,鄭溫蒂也極不走心的『哦』了一聲。

  周襄抬起頭,鄭溫蒂肯定認為她是隨便應付一個人名,剛想坦承的解釋,就被她打了岔。

  鄭溫蒂對她說,「那你幫我問問他,怎麼樣才能把楊禾軒踢出春秋,我現在看到這人就反胃。」

  周襄反問,「吳鴻生和你們春秋有什麼關係,他不是聚星的嗎?」

  鄭溫蒂搖了搖頭,「孤陋寡聞了吧。」

  「吳鴻生是春秋的股東,聽說他的股份占比,是這個數……」

  鄭溫蒂邊說着,邊伸出手指來,比了個,四十。

  又接着說,「然後,陸僑白的持股權是……」

  她比了個,四十一。

  周襄知道陸僑白是春秋影視的董事,於是被他倆的持股權就差了一個點,給驚到了。

  鄭溫蒂沒察覺她有什麼不對勁,把這事當八卦來聊着,「至於他為什麼還留在聚星,可能是念舊情吧,我也不太清楚,跟這位大前輩不熟,沒見過幾次。」

  周襄放下手機,身子向對面傾去,一臉糾結的神情,「其實,我一直沒敢問,你和楊禾軒的關係,算不算是……相殺相愛?」

  「愛就免了,如果殺他不用擔法律責任我早就動手了。」

  

  ☆、11

  11

  如果遇到了需要化悲憤為力量的情況,在周襄熟識的人中,Dr.林會選擇投身慈善工程,走入貧苦山林,感受愛與人文的偉大。

  Joey會開一瓶名貴的洋酒,儘管他酒量不是很好,喝醉了會語無倫次的大談,黑人和hip-hop的歷史遺留問題。並且每次都在清醒之後,就開始懊悔為什麼要開最貴的那瓶酒。

  最特別獎頒給大老闆,因為他會選在一個陽光透亮的地方,在桌上鋪開一卷宣紙,執筆抄寫金剛經。

  周襄總覺得他是捨不得花錢做公益,酒品又太差。

  鄭溫蒂遇着堵心的事,和大多數女人都會做的一樣,就是瘋狂的購物,刷爆卡。為了在下個月還清信用卡,拼命工作。如此一來,她就沒有空去回憶那些令人噁心的事。

  周襄認為這個方法可行,陪着她在shopping

mall里折磨雙腿,幸好她穿得是平底鞋。

  中午在頂層的火鍋城,鄭溫蒂終於如願以償的把卡刷爆了。

  到達地下車庫電梯發出叮一聲。

  她們兩手拎滿了印着名牌的紙袋,站在鋼琴白的車旁。

  鄭溫蒂歪着頭,打量此刻在她車頂上放着的,一個透明的,用來裝兩棲動物的盒子。

  「這什麼玩意兒?」

  周襄眨眨眼,「很明顯,青蛙啊。」

  盒裡有一隻跟雞蛋大小差不多的角蛙,在盛着一點水的盒底,腮幫子一股一股的。

  感到莫名其妙的鄭溫蒂,找不到合適的措詞,「我是說……誰把這隻醜八怪放在我車上的!」

  駛出了停車場,天色不好,有些陰沉沉的。

  電台里主播溫柔的聲音正說着,「預計下周將迎來強降雪天氣,請市民儘量減少外出,出行攜帶雨具,注意防寒保暖。」

  鄭溫蒂把她送到公寓,在周襄要下車之前,攔着說,「誒,等等!」

  周襄一臉茫然的看着手裡,被鄭溫蒂塞來的盒子。

  「是你說要帶走的,當然你養着唄。」

  「我養?」周襄指着自己。

  她十分不確定的接着說,「死了怎麼辦?」

  「連它都養不活,你也別活了。」

  鄭溫蒂把她推出了車門外,瀟灑的沖她揮了揮手,一腳油門走了。

  目送鄭溫蒂的車消失在視線內,角蛙呱了一聲,周襄將它拎到面前,對視一眼。

  公寓樓前的台階是光滑的瓷磚地,怕踩上去會被雪水滑倒,物業還特意鋪了紅地毯。

  周襄在電梯上升的途中心有餘悸,真是一朝被蛇咬。萬一再被困,陪着她的,從影帝到青蛙,落差有點大。

  進了家門先把它放在鞋柜上,扔下手裡的大小紙袋,沒力氣脫鞋,四仰八叉的倒在玄關。

  她淺淺的呼吸,盯着天花板,認真的考慮了十秒鐘該不該每天晨跑,鍛煉一下身體,接着用三秒決定打消這個念頭。

  保持躺着的姿勢不變,她摸到包里的手機,舉到面前。

  從吳鴻生發來那一句「記住你電話號碼的人」後,她沒有再回短信。

  不是她要吊人胃口,而是想不到該說什麼。

  周襄當然懂得人情世故,只是那些用於交際上的禮貌寒暄,她不願意這樣對待吳鴻生,起碼他會成為對周襄而言,特別的那一個人。

  但是她沒回信息,他也沒回。

  看着手機發呆的後果,就是它不偏不倚的掉在了臉上。她捂着被砸到的眼睛,坐起身來脫鞋,蹭上藏藍的棉布拖鞋。

  她趴在餐桌上,和那隻蛙對望。它的倆眼睛下方分別有個紅點,就像害羞時的紅暈,看着還是挺可愛的。

  她對它說,「朋友,以後你的一輩子說不定就栽在我手裡了,多多包涵,過兩天給你換寬敞的大魚缸。」

  周襄洗完澡後感覺中午吃多了不消化,在廚房的抽屜里搜找消食片。倒水的時候瞥見牆上掛着的日曆,二十五日下面印刷着聖誕節三個字。

  她走了神,水溢出了杯子。

  本來以為周襄的空窗期很長,很長。

  然而,事與願違這個成語就跑出來作怪。

  她才在床上賴了兩天,就接到Joey的電話。

  當Joey在聽筒那頭用Rap一樣的節奏感,完整的表達了他要說的,周襄還在半夢半醒之間,沒緩過勁來。

  她艱難的從被窩裡鑽出來,揉着太陽穴。

  Joey覺得自己夠簡明扼要了,可是那邊的周襄愣是許久沒出聲。要不是沒有嘟嘟嘟的忙音,還以為她掛了電話。

  默不作聲的這幾分鐘裡,她正在用逐漸清醒的腦子,整理Joey所說的事。

  春秋影視公司製作,陸僑白自導演電影,她有耳聞沒去關注。因為這類規模的大片,和劇圈都還沒混出名堂的周襄,扯不上關係。

  可就在一個小時前,Joey接到了來自春秋影視《鶴歸》電影製作組,副導演的一通電話。《鶴歸》正是陸僑白要籌拍的電影,他們目的明確,要周襄出演女主角。

  Joey還來不及作出回應,對方就說,完整的劇本已經發送到他的郵箱。不用強調,Joey也聽見了『完整的』這個詞。

  按照一般的流程,導演看中的人是會給故事梗概,和三分之一的劇本參考。只有在演員確定出演簽訂合同後,才能拿到完整的劇本。

  由此看來,這意思是非周襄不可了?

  Joey不是沒接過大製作的影片,可她是真沒有。

  就目前來說,周襄只在海外拍攝過一部電影,但日本情況特殊,他們對電影製作的要求,遠遠不如電視劇來的高,所以和國內的現狀根本沒差別。

  圈內有多少紅一線的女演員盯着《鶴歸》這塊肥肉,不僅是已知定下的男演員全是大腕級演技派,更因為整部影片只有一個主要的女性角色。

  天上掉餡餅,躲過重重伸着胳膊的搶奪人,偏偏砸在周襄腦袋上,未免太稀奇了。

  更稀奇的還在後頭,Joey夾着筆記本,第一時間去和大老闆商討,卻沒想到大老闆在粗略的閱讀了劇本之後,皺起眉頭。

  沉默了半響,他說,得想個好點的理由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