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套解藥 - 第18章
島頔(小八老爺)
還有十幾秒,就到零點了。
接着他在周襄疑惑的目光中抬頭,順便將手指向上指着,示意她往上面看。
她仰起頭,可是這黑咕隆咚的天空,有什麼好看……
一束紅色的火苗竄上了寂靜的夜,跟着炸開了耀眼刺目的銀光。
還來不及收回心中那句『有什麼好看的』,這突如其來的景象讓她愣在一時。
一圈一圈的煙火卯足了勁,要盛放在這夜空中,五彩的光暈斑斕,隱隱還有火花的轟聲。
周襄望着流光燦爛的天空,而吳鴻生被落在她眼睛裡的,那些旖旎的火光,吸引着。
她脖子都仰酸了,好不容易看有了停歇的間隔,卻在這時聽見他說——
「生日快樂。」
煙火還在斷斷續續的綻開,不如剛才的盛景,電影早已放完,投影布上一片漆黑,此時光線太暗,他們想要看清對方的表情,只能靠着偶爾上升的火光。
12月25日是聖誕節,也是周襄的生日。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生日趕上了這節日,從小到大總是容易被遺忘,這幾年當了演員還好了些,有粉絲會記得給她祝福。
可是遠水救不了近火,她身邊的人都很忙,周襄的個性也不會刻意去提。以前會暗暗渴望能有人給她一個驚喜,不用太熱鬧,沒有蛋糕和蠟燭也沒關係,只要不是開口的第一句,是聖誕節的祝語。
後來周襄漸漸沒把過生日這件事放在心上,只有在每年開始播放的聖誕歌的時候,她才想起該唱生日快樂歌了。
所以吳鴻生選在這天請她吃飯,她並沒有往那方面想。
周襄問他,「你怎麼知道的?」
「在電梯裡聽你提到聖誕節的時候,感覺對你來說是個很重要的日子,就去搜了一下。」
西方的傳統節日一般到了中國,都會變成了情人節。可那時她對聖誕節的描述很奇怪,奇怪到他覺得,聽起來她需要一個擁抱。
因此,吳鴻生記住了這件事。
她表情認真的澄清,「我沒有在暗示你什麼。」
他失笑,「你可以暗示我。」
周襄愣了下,接着微微皺起了眉頭,猶豫了好一會兒,才開口,「你該不會是,想追我……吧?」
她這句不必問的話,讓吳鴻生無奈了一番,然後說着,「不是想,是正在。」
其實,他們都是心智健全的成年人,怎麼會不知道,他做這些為了什麼,答案不言而喻。
這之前她不敢點破,是害怕自己曾憧憬的對象,會是一個和女演員玩曖昧的人。
但抗拒不了吳鴻生邀請的她,也好不到哪去。於是周襄安慰自己,至少在渣這方面,他們還可以同流合污。
沒想到最可怕的事發生了,他從頭到尾,都是來真的。
原來渣的只有她一個人。
吳鴻生接着說,「我希望你可以和我交往。」
周襄只是低着頭,表情難辨,沒有回答。
面對這種情況,說一點也不挫敗是假的,雖然有些失望,但他最不缺的就是耐心。
「不用立刻給我答覆,你考慮久一點沒問題,我會等你。」
「如果我考慮到第32屆奧運會呢?」
在心裡默算了一下,吳鴻生驚訝的說,「2020年?」
周襄沒忍住就笑了出來,眼前的他臉上也有放大的笑意。
等吳鴻生將車開來餐館門前的短短几分鐘,她看到對面街上幾家店裡的日光燈,和店名的霓虹燈都已經滅了,街上沒有行人,安靜的過分。
周襄鑽進車裡,扣上安全帶順便瞄了一眼時間,現在是凌晨一點二十五分。
吳鴻生遞給她一卷A4大小的本子,接着他視線平視前方,打着方向盤,車子緩緩移動。周襄卻眼也不眨的,捧着劇本發愣。
「你要試戲的,是這部劇吧?」
周襄側過身看向他,點頭。
吳鴻生說着,「你沒說主角,還是其他角色,不過除了女主角,都有人選了,我就替你定下了。」
這劇本一到她手裡,捏着厚度也知道不是配角。
他只解釋,「我是覺得有必要先告訴你,不想以後因為這件事,讓我們之間產生誤會。」
而沒說是如何拿到這個角色的。
她也不敢問,怕還不起。
他很快的在後視鏡里掃了一眼,周襄輕擰着眉,快要盯穿手裡的劇本。
「你別多想,即使最後你沒有答應和我在一起,也不會影響到這部劇,它就當是我送給你的生日禮物。」
吳鴻生的話並沒有讓她覺得鬆了一口氣,她不至於沒心沒肺到就這樣坦然接受,還毫無愧疚。
當車駛過一盞接一盞的路燈,光影略過冬天裡的枯樹,一點點白色的雪片在緩慢的下落。
途中周襄都很安靜的靠着車窗,吳鴻生以為她是困了,便悄然將暖氣調高了一些,關了車載音響。
車子穩穩地停在了周襄的公寓樓下,她解開了安全帶,身子卻沒動。
吳鴻生看着她,而她的目光落在前方車燈照及的地方。
周襄就這麼靜靜的坐着,然後開口,「為什麼是我?」
為什麼是她?
這個問題,他比周襄更想知道是為什麼。
吳鴻生抿了抿薄唇,等了一會兒才說,「我沒有辦法回答,因為我也不知道。」
他不認為與她的相遇,是命中注定的這些理論。他更願意把這一切,當成是自然而然,所以他希望能水到渠成。
他還不能對她說,因為想到了未來能有你參與的人生,也許用足夠這個詞,足夠形容了。
這句話連吳鴻生都感到太隆重,沒有必要給她帶來負擔。
看周襄更加糾結的表情,他輕輕嘆了口氣,語氣溫柔的說着,「不過請你相信,我是認真的,或許以後我們都會找到答案。」
☆、16
16
關上車門,周襄將圍巾擋在臉上小跑上公寓前的台階,放在包里的東西隨着步伐砰砰響。進了自動玻璃門內,她站住腳拍了拍身上的雪水,回頭向樓外的車看去。
車還停在那,車窗裡頭的閱讀燈已經滅了,晦暗中看不清吳鴻生的表情,只能看見他朝這邊推了推手背,讓她快些進去。
周襄吸了吸鼻子,沖他點點頭,轉身按下進門的密碼,她走到電梯門前,餘光瞄了一眼他的車還沒走。
叮的一聲電梯門打開,她走了進去。
眼看着門徐徐關上,周襄卻沒有按亮樓層。等了一會兒,按下開門鍵,她大步跨了出來。
周襄還以為能看到一群人扛着攝影機,拿着麥克風跳出來說,這是一個整蠱節目,恭喜她被整了,雖然這概率小到如塵埃。
結果看見的,只是寂靜的夜裡,他的車子越離越遠,輪胎駛過地上的積雪聲音像碾過碎片,白色的雪絮在車尾燈前飄飄悠悠。
寧願別人對她感到抱歉,她也不要愧疚於人。
她本來就是這麼,自私的一個人。
在12月25日的早晨,手機短信箱裡塞滿了各式各樣的祝福語,知道周襄手機號的人不多,所以短信幾乎都來自銀行,和各種會員登記時留下生日的品牌店。
手捧着臉,她坐在餐桌旁,困惑不解的看着桌上兩個蛋糕。它們分別來自兩個不同的西點店,都是送上到她家門口。
周襄揭開其中一盒蛋糕,碎杏仁均勻的灑在巧克力塗層上,圓體的蛋糕綁着櫻桃色的綢帶,中間放着一塊白巧克力的字牌,寫着happy
birthday,翻過盒子上的賀卡,上面的筆記她還挺眼熟的。
留言是——
你口味變得太快,蛋糕我定早了,湊合湊合吧。生日快樂,小襄兒。
落款是,求土豪圈養的鄭溫蒂。
周襄接着打開另外一盒蛋糕,小心翼翼的拉出托盤,是嫩綠色的方形蛋糕,一層抹茶一層奶油。她撕開刀叉的包裝袋,叉了一小口。
連叉子一起含在嘴裡,她找了半天,都沒有發現賀卡之類的,會不會是西點屋的人忘記放了?
仔細的想了想,知道她家地址,還知道她最近喜歡抹茶味的人,還真不多。半天也沒什麼頭緒,管他呢。
周襄聳聳肩,把兩個蛋糕都切下一角放在紙盤子裡,剩下都塞進冰箱。
過聖誕節的街道色彩鮮明,工作日也不妨礙人來人往如海潮。花鳥市場的店鋪玻璃窗上都貼着雪花,掛着金粉噴的球。
戴着口罩和帽子全副武裝的周襄,抱着一個魚缸從店裡出來。
距離月底試戲安排還有三天,周襄都沒有再出過門,抱着被子窩在沙發上每個台輪換着看。柜子里的速食麵,和冰箱裡的蛋糕幫助她解決飽腹的問題。
一直到了掛曆上畫圈的試戲日,約好十點來接人Joey還遲到了四十分鐘。
周襄充分的利用了這四十分鐘,泡了一小個瓶蓋的鈣粉,夾了兩隻蟋蟀扔進魚缸里,給她的角蛙兄弟飽餐一頓。
順便拿錘子把陽台上掛的一串『冰溜子』鑿了下來,於是不出意外的,在保姆車裡打了個噴嚏。
捏着睫毛膏的化妝姐姐手一頓,差點刷到眼皮上,給她遞了張紙巾,周襄抱歉的笑了笑。
Joey見此皺眉,「你這狀態會不會影響到發揮。」
周襄紙巾捏住鼻子用力吸了下,邊說着,「不用擔心。」
她扔了紙巾團,鼻音很重的接着說,「今天我就是進去傻笑十分鐘,都能拿着合約出來。」
周襄沖他挑了挑眉。
Joey對她翻了個白眼。
因為周襄沒有告訴他,關於吳鴻生的那些事,所以Joey不知道,她所言非虛。
此時在市區中心的春秋影視製作公司大樓,B區會議室內如火如荼的進行着新人試鏡,來的面試官都是製作組工作人員,沒有導演組的人。畢竟一般新人演員都不可能上主角,都是來碰小配角刷臉的運氣。
只有在A區會議室里坐着的,才是導演組和投資方的人,場控正在進行圈內演員試戲前最後的流程調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