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套解藥 - 第24章

島頔(小八老爺)

  完全感覺不到時間在流逝,這樣神奇的力量,可以稱它是某種情愫的萌芽。

  但往往身在其中的人,不曾醒悟。

  吳鴻生早已過了而立之年,對感情這種事情,不再像個毛頭小子一樣,有滿腔衝動,就轟轟烈烈。他決定投入一份感情之前,會冷靜的瞻前顧後,考慮各個方面。

  但是,生命中總有一些不可估量。

  比如,穿着米白色的大衣,絨緞的連衣裙,一雙酒紅的短靴出現的周襄,就毫無徵兆的,打破了他固守的規則。

  她笑着,眼波流轉,皮膚白的像雪,唇色紅潤的顏色,朝着吳鴻生的方向快步走來。公寓門口今天沒鋪紅毯,隱隱可見濕漉漉的水光。

  周襄沒注意就踩上去,滑的她兩隻手臂畫了個圓,直接撲到他懷裡。

  像那時在倫敦,周襄發間的味道,溜進了嗅覺里。

  這一抱,就不想鬆開。

  只是這次有點不一樣,周襄不再是慌張的跳開,而是先抬起頭來,沖他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正想從他懷中起來時,卻突然被他的指尖,撩開了垂在眼前的頭髮,帶到她的耳後,羽毛般的觸感掃過,她就愣住了。

  還是吳鴻生將她扶好站穩,她很快的回神,隨手整理了下頭髮,心裡多了點意味不明的慌亂。

  上車的時候,周襄沒有注意到,不遠處停着的一輛車裡的人,將他們的身影收進眼中,攥緊了握着方向盤的手。

  車裡電台音樂放着英國歌手的《Thinking

Out

Loud》,窗外黃昏的城市景致她看過無數遍了,不知道為什麼,現在的感受卻截然不同。

  聽吳鴻生在耳邊漫不經心的聲音,看着車窗玻璃上是他虛晃的側臉,好像整個世界都變的柔軟,讓人不忍心觸碰。

  他單手握着方向盤,拿起手機看了看,接起電話。

  陸僑白說着,「你現……」

  「沒空。」

  「我還沒說……」

  「沒有十二點之前,你別回來。」

  旁邊的周襄愣了一下,沒作聲。

  電話那頭的陸僑白張了張嘴,「哈?」

  不到半秒,他噢了一聲,尾音拉長,明白了什麼。

  「約人到家了?」

  不等吳鴻生回答,他迫不及待的接上,「那我必須回去湊個熱鬧。」

  「不想我把你家幾尊大佛請來,我勸你最好別這麼做。」

  吳鴻生慢條斯理的話音剛落,他就飛速的說着,「我今晚都不回去了,祝你們用餐愉快。」

  說完就掛了電話,乾淨利落。

  吳鴻生拿下手機,隨意的放在置物格里,就聽她問了句,「你今天原來有事要忙?」

  很快的轉頭看了她一眼,她微微歪着頭,輕蹙着眉,有些抱歉的神情,讓他心底軟得一塌糊塗。

  心裡想着,就付之於行動上,伸手揉了揉她的頭髮,「沒有。」

  一個星期前就和吳鴻生約好,今天談投資項目的陸僑白聽到這句話,一定氣到哭。

  

  ☆、22

  22

  被他掌心壓過腦袋的周襄,也顧不上揉亂的發頂,轉正身去像小學生聽課一樣老實坐着。

  餘光掃過她的坐姿,吳鴻生就笑了,俊逸的眉眼奪目。

  對他忽然的笑,周襄有些摸不着頭腦的看過去,卻看見他細潤弧線的下頜,臉上若隱若現的笑渦。簡直是着了魔,竟然鬼使神差的用手指點了上去。

  「咦,這是酒窩嗎?」

  她指腹冰涼,輕輕點在他的面頰上。

  吳鴻生只是稍微頓了一下,然後斂了笑意,嚴肅的說着,「年紀大了,是皺紋。」

  前一秒還被自己的舉動驚着了,不知該怎麼收場的周襄,下一秒聽着他的調侃,她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她笑的肩膀輕輕抖着,剛想收回手,指節一彎,還來不及垂下手臂,就被他的大手抓住了。

  將她的手握着,指尖收緊,緩緩放下。

  周襄一到冬天手腳就冰涼,於是對比之下,她的手背上覆着,他掌心的溫度有些炙熱。是那種一路燙到她心口的顫慄,全身都酥酥麻麻的,有那麼一刻,停止了思考。

  電台正播放着一首不知名的歌,旋律中的吉他聲逐漸和她的心跳同步。

  周襄生硬的抽出她的手,按下了車載音響上的切換鍵,然後把手規規矩矩的放在膝上。

  有些慌神的說,「我不喜歡這首歌。」

  他似笑非笑的將手握上方向盤,沒有回話。

  吳鴻生的家在市中心寸土寸金的伴月山莊,車開進山莊大門之後,就如同與外面塵埃飛舞的城市隔絕了一樣。山莊內景色怡人,除了結着薄冰的湖面,絲毫沒有冬季的感覺。

  車在別墅旁的私人車庫中停穩,周襄解開安全帶,慣性的摸上車門。

  在她將要打開車門之際,吳鴻生突然想起了什麼,急忙阻止着,「Wait!」

  啪——

  周襄低下頭,直愣愣的看地上碎成好幾片的瓦盆,褐紅的泥土,以及倒在上面孱弱的海棠花。

  吳鴻生甩上車門,走到她身邊,「沒事吧?」

  說着,扶住周襄的胳膊,讓她跨過瓦礫走出來,他側身順手關上車門。

  她蹙着眉,很是抱歉的說着,「我沒事,這花怎麼辦?」

  前幾天他把這盆秋海棠救活了,害怕陸僑白又撞上,就挪到放在一邊,忘記了擺遠一些。

  這曾經是他的心頭愛,而現在,只是淡淡的掃了一眼。

  他安慰着說,「不用管它,有空我再收拾。」

  進門之後,吳鴻生從鞋櫃裡拿出一雙嶄新的,棉麻質感的拖鞋,放在她腳邊。

  「謝謝。」

  他的手頓了頓,關上鞋櫃,「聽我的助理說,『謝謝』和『你是個好人』,意思是一樣的?」

  周襄一愣,隨即笑了,伸手扶着他的肩膀,脫下她的靴子,蹭進拖鞋裡。她沒有回答這個問題,也沒有對『拐杖』說謝謝。

  吳鴻生眸色漸深的看着她走過自己身邊,然後無奈的笑了笑。

  把人推開一段距離,又拉回來一半,這到底算哪一招呢?

  正對着玄關是迴轉式的樓梯,旁邊立着個斷臂的雕像,周襄盯着看了一會兒。

  可是她也沒什麼藝術鑑賞力,看着這個就只能想起某本偵探漫畫裡,兇手就是把屍體藏在這種中間是空心的雕像里,怪瘮人的。

  見到周襄在打量這座雕像,吳鴻生走到她身邊,抱着雙臂,好奇的問,「有什麼看法?」

  她轉過頭來,澄澈的眼眸眨了眨,「要說實話嗎?」

  這句話就表明了她的看法。

  吳鴻生仰頭看着,摸了摸眉毛,思考着說,「過兩天我找個別的換掉它。」

  幸虧,撞了幾次海棠花就差點沒讓吳鴻生把車砸了,被這雕像嚇了有八百次,每次都被無視的人沒回來。

  否則,這將是氣哭陸僑白系列。

  周襄唯一會做的拿手菜就是煮泡麵,所以她公寓裡的廚房料理台,基本職責就是積灰。但吳鴻生顯然是廚藝界的箇中高手,從這廚房中全套的設備就可以看出來。

  幾塊黃油在鍋中煮着。

  他挽起袖子,握着刀切着番茄,胡蘿蔔,還有綠色的蘆筍,手法漂亮嫻熟。小臂上淡淡的青色脈絡時不時隱顯,周襄看着走神了片刻。

  也不好干坐着,她就站起來走到廚房裡幫忙,剪個包裝袋,燒燒水什麼的,也不至於幫倒忙。

  周襄端起一盤褐白的,像肉一樣的東西,拿到鼻尖下嗅了嗅,「這是什麼?」

  他接過盤子,笑着說,「鵝肝。」

  鵝肝裹上糯米粉,在牛油融化的鍋底上小火慢煎着。

  她摸了摸脖子,不好意思的說,「本來是我想請你吃飯的。」

  究竟是怎麼就變成,他做飯給她吃了呢。

  「其實都……」

  他話一出口,又反悔了。

  吳鴻生頓了一下,「你可以記着還欠我一頓飯。」

  「好。」

  答應的很爽快。

  周襄又發愁的思考了一番,問着,「那你喜歡出前一丁,還是合味道?」

  他啞然失笑的搖着頭。

  一刀刀將洋蔥切成絲,培根切碎。

  吳鴻生低着頭,說着,「幫我拿一下起士。」

  周襄從專注在他手上的動作中回神,「嗯?」

  他提醒,「在冰箱裡。」

  轉身打開冰箱的門,冷氣襲面而來,她的目光在琳琅滿目的食材中搜尋,一邊拿出罐魚子醬聞了聞,一邊疑惑的問着,「在哪一層?」

  「左邊。」

  他說着,就走向她身後。

  周襄放下魚子醬,舔了下指尖,剛發現邊上放着裝起士的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