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套解藥 - 第31章
島頔(小八老爺)
周延清微笑,官腔十足的說着,「陸董言重了,我們也是剛到。」
陸僑白目的明確,會議上就不帶拐彎抹角,當然也是因為拍攝時間有點緊了,所以直接提出如果周襄接演,那麼今晚就進組。
周延清微皺着眉,思忖了片刻,向長桌最尾端坐着的人問道,「你怎麼想?」
一時間,數十雙眼睛紛紛朝周襄看去。
其中還有陸僑白含笑的目光,實則帶着點威脅的意味。
但是這在別人眼裡,就成了明目張胆的調情。
在場的人或恍然大悟,或如夢初醒。
原來是這麼個關係,要不怎麼如此大手筆的製作下,竟然架空一個女主就跟周襄槓上了。
這齊刷刷的注視,把她弄懵了下。周襄冷靜的想過後,回答周延清,「……我同意。」
周延清剛張了張口,先聽兩聲鼓掌,從陸僑白的雙手中傳來。
其實現在說出來估計也沒人信,這個角色他不是一定要周襄出演,只是陸僑白試過幾個女演員後,可總覺得缺點什麼。
陸僑白的人生信條是,有把握的事情會做,沒把握的事情當然要做。
所以他做了個讓人咋舌的決定,把女一號空着,等有合適的人選出現就上。
最近網絡上不是正流行一句話,不將就嘛,他不樂意將就。
這麼剛巧,他和副導在拍攝間隙聊天,聊到柯磊的劇被周襄推了的消息。兩人合計了一下,就殺上門來。主要再不定下來,估計整部影片就真的沒有女主了。
不過半路殺進劇組的情況實屬罕見,而且進的還是投資數額龐大,製作班底享譽國際的團隊。結果這個會議從開始,到拍板定案全程不到一個小時。
連合約都是擇日再簽,先把人架走再說。
要說周襄真有那麼點緊張感,也被陸僑白風風火火的作風給燒沒了。
Joey見況起身一邊掏出手機,一邊問着副導,「鄭導,拍攝地是在崑山影視基地嗎?」
副導將要開口,陸僑白接下話梗,語速很快的說着,「我跟鄭導兩輛車下來的,你們坐我車下去就行。」
Joey愣了下,放回了準備聯繫車輛的手機。
會議室走空的只剩欲要抬腳離開的周襄,和緊隨其後的大老闆。
她拿着周延清的外套,聽他罵罵咧咧的摸上牆壁的開關,「養的這群白眼狼,走了也不記着關燈,還整天裝模作樣的到處呼籲節約能源。」
周延清關上門,轉身接過外套,好奇的問着,所有人都想問她的,「難道你是被陸僑白給睡了?」
周襄忍住了想對他翻個白眼的衝動,「老闆,你該去複診了。」
言下之意就是有病記得及時治療。
和Joey一起上了陸僑白的車,她扣上安全帶,旁邊就遞給她一卷劇本。
陸僑白眼睛盯着前方,打着方向盤說,「第三十一場,你先把台詞背了,下去之後你換完妝發應該時間差不多。」
周襄翻到三十一場是夜戲,從第二段開始就是她的詞,篇幅不算多,她估計一兩個小時能背下來。演技她不敢自誇,但在背台詞這方面,周襄覺得自己算箇中高手了。至少她只要背熟了,不帶劇本齣戲都沒問題。
全情投入在劇本中,車上了高速,她一點感覺也沒有。所以連手機在口袋裡震動,都未曾發現。
坐在後排的Joey聽覺靈敏,但習慣在她背詞的時候,不去打斷她的思緒。而作為導演的陸僑白,當然不希望他的演員在背台詞的時候被打擾,乾脆當做沒聽見。
沒料到周襄的手機一停歇,他的手機就歡快的跳了起來。
陸僑白迅速將視線掃過來電顯示,大概猜到剛才是誰給周襄打的電話了。
他滑開接聽靠上耳邊,連『餵』字都懶得說,聽完那邊的話,就轉遞到周襄眼下。
在她的視線中是劇本上多出了一部手機,屏幕上顯示着吳鴻生三個字。
Joey倒是愣了一下,還沒搞清楚是怎麼回事,就見周襄接過了手機,隔了幾秒用熟稔的語氣說着,「剛剛在背劇本沒聽見手機,我現在要進組了。」
他說,「我知道。」
頓了頓,又接上句,「下午在你公司門口碰到他了。」
周襄都不用想就知道他說的是陸僑白。
可是沒想到吳鴻生對她說,「要是在拍攝中有什麼事都找陸僑白,他解決不了你就走人。」
這話聽起來,不像是開玩笑的。
吳鴻生太了解陸僑白了,為了達到目的可以變換各種姿態,藝人一旦簽訂合同跑不了了,他就原形畢露了,如果達不到他的要求,怎麼夠狠怎麼罵。
老闆中的暴君,即使當了導演也一樣。
但周襄不知道,蹙着眉說,「這樣好嗎……」
吳鴻生理所當然的回答,「我的女朋友為什麼要受他折騰?」
他語氣一貫的溫和卻有幾分認真。
雖然不知道他們在聊什麼,只瞥見周襄笑起來,給人感覺溫暖又柔和的不像話。但這樣和他劇本里的人物就大相徑庭了,萬一影響她情緒的發揮。
陸僑白不耐煩的挑了挑眉,「差不多得了啊,準備聊到天亮呢,台詞還背不背了?」
他的這句話分音不差的,傳進了電話那頭,吳鴻生淡淡說着,「讓他等着。」
她粲然一笑,轉過臉去又裝出一副無可奈何的表情,「他說讓你等着。」
陸僑白這一口氣卡着上不去,下不來的。
☆、29
29
打着大夜燈,將一座雕花閣樓照的通明,古樸的房中亮得出奇。
周襄在戲服外裹了件羽絨服,坐在監視器旁,認真的聽副導給她說戲。現在拍攝組工作人員人基本都各就各位,他們對這位空降的女一號,還是充滿好奇的。
雖然周襄的名字不陌生,但最近除了和緋聞掛鈎之外,給人的印象就是什麼巧克力廣告女生,之類花瓶的即視感。
今天和她對手戲的李承宏老師,也是影圈裡的老戲骨,業內評價頗高。他從椅子上起來,在準備入場前對周襄微笑,她也回以點頭,都說他為人親和還真不是假的。
周襄放下劇本走到場景中,因為裡頭穿得比較單薄,她在一案矮桌後坐定,才脫去羽絨服,遞給邊上的Joey,他拿起就跑出了鏡頭外。
一身杏黃的襯裙外,在白皙如羊脂玉的肩頭輕輕搭着長□□的紗,麗人窈窕身段盡顯,但一雙秋水瞳正出神的想着什麼。
旁人嘆,只可惜美則美矣,缺少了些煙花地女子的媚氣。
仿佛都在心裡已經坐實了周襄這個花瓶的名頭。
陸僑白來到坐下,抱環着雙臂,看見鏡頭裡的周襄,他的表情似乎一點也不擔心。
陸導演頭一點,場記板子一打,四周靜默。
周襄閉上眼又睜開不過瞬間,美人嫵媚的眼角流轉過艷麗的神色,似笑非笑的唇瓣像欲入口而不得的烈酒。她纖細的手指捏起白瓷杯,遞到身旁的男人面下。
李承宏坐如山穩,面色不改的接過酒杯,在他一飲而盡時,美人眼中有利刃閃過之色,又在須臾殆盡,只剩勾人魂魄的旖旎,妖媚到骨髓里又透着點薄涼。
在此景中周襄有三段台詞,兩長一短,她聲音極盡柔媚,千迴百轉的讓人覺得心尖痒痒的。
陸僑白抬手,最後三秒流逝,他喊了聲,「OK——」
聲音迴蕩下,一條過。
「換場換場。」陸僑白站起身來自己合上摺疊的椅子,揮着手趕人換場。
周襄幾乎是在下一秒恢復本來面目,冷的打牙戰搓着手臂,召喚Joey快拿外套來。在其餘人相當驚艷的目光下,Joey神色平常的快速上去把羽絨服遞給她。
在前兩年國內一些電視劇製作的老班底里,和周襄合作過的同仁,給她的外號就是周一條。
因為在一眾花旦中,她一條過的概率最大。
不過是換成電影拍攝,她有段時間沒有拍戲,不代表不會演。就像一個游泳健將兩年不下水,突然把他推到水裡,他也能迅速的憑着本能遊動。
再加上這類的角色,周襄從出道以來已經演到麻木了,但給觀眾留下的感官確實深入人心。
擺脫了花瓶的印象,一夜拍了九場戲,直到清晨六點剛過才結束。中間除了她忘詞被陸僑白一頓毫不留情的批評外,還算是順利收工。
副導當着Joey的面稱讚她演技卓越,更誇張的說,她假以時日捧幾個小金人不成問題。Joey謙虛的笑着回答。
心裡想的則是,和她合作的每個導演都這樣說,結果到現在周襄還在二線上掙扎。這些導演說的話,相當於個詛咒啊。
整個劇組連着趕了三天的戲,終於快追上目前影片的拍攝進度。然而這個速度是非常快了,周襄是功勞最大的部分。
然後,周一條這個念起來十分痞氣的外號,算是復活了。
連着拍戲的三天內,她的睡眠時間加在一起也不到十個小時,已經是超負荷運轉了。如果不是因為某人三令五申的要讓周襄休息兩天,陸僑白真想一口氣就趕上進度。
所以當周襄手裡的咖啡被拿走,溫度抽離了手心,她才恍惚的回神,轉頭看着開車的人。
吳鴻生的輪廓在車窗外照進的柔和日光下,他將咖啡放在手邊的置物盒裡。
他看着路況,對周襄說,「別一直喝咖啡,回家洗個蘋果吃,也能提神。」
先不管蘋果到底能不能提神,他說的『回家』這兩個字,讓周襄抿住了嘴,心底有些溫熱的感覺正在一點點湧上來,像咖啡的香氣裊裊而升。
因為她現在正在做一件說大不大,說小不小的事——
搬家。
亦或是,搬去他家。
吳鴻生拎着她的行李箱率先走上樓梯,周襄慢了一步,看着原本立在這裡的女神斷臂雕像,變成了一個銀箔色的花盆,裡頭插着幾支幹花。
她的新房間沒有陽台,卻有一個可以躺着的窗口,深木色的書櫃,米色的窗簾。床下鋪着羊絨地毯,陽光正堪堪進來,落在地上。
周襄坐在床上,拿起床頭的靠枕抱在懷裡,對他笑,「我還以為要和你住一個房間呢。」
面對她狡黠的笑意,吳鴻生則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拉起她行李箱上的杆,「哦,也對。」
周襄甩開靠枕跳下來,笑盈盈的抱住他的胳膊,討好的說,「我再也不跟你開玩笑了。」
吳鴻生順勢把她拉進懷裡,夾住她的鼻子,「這是你自己說的啊。」
她覺得此刻陽光太灼熱,莫名的讓人想逃離。
從習慣了獨自生活,突然讓別人窺探她所有的空間,實話說有些恐慌,但只要吳鴻生一個和煦的笑容而已,她所有拒絕的話到嘴邊都土崩瓦解。
想和他生活,想讓走進他的世界裡看一看,想抱着他的背脊不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