冠軍之心 - 第13章
林海聽濤
第13章
你從哪裡來，要往哪裡去
「周易你中午不睡覺跑出來曬太陽幹什麼？」
就在周易在心中做着靠出售何影簽名日進斗金的美夢時，身後突然一聲呵斥把他嚇得將手中的鈔票都掉地上了。
反應過來的他第一時間不是去看是誰在叫他，而是迅速撲向地面，開始撿錢！
還好，這個時候，訓練基地里沒風，否則周易就該哭了……
等他終於將錢都從地上撿起來之後，這才有心思扭頭看一眼在他身後的搞突然襲擊的是誰。
讓他很意外的是，球隊的總教練郝冬正用一種饒有興趣的眼神看着他，以及他手中那堆皺巴巴的鈔票。
……
郝冬在路上碰到周易低着頭磨磨蹭蹭走着的背影，沒想到在規定的午休時間，這小子竟然無視紀律，出來瞎跑，就忍不住訓了一嗓子，但讓他沒想到的是周易的反應很激烈——竟然掉了一堆鈔票到地上！
接下來，他就站在原地，看完了周易撿錢的全過程，動作敏捷迅速，似乎生怕有人來和他搶一樣。
當周易撿完錢，起身看到他之後，他問道：「幹嘛不睡午覺？」
「呃……」
……
周易完全沒想到竟然會撞見總教練，他也不確定自己賣何影簽名這事兒是不是讓總教練知道了。但他還是強裝鎮定，大腦中在飛速運轉，找藉口，編理由。
畢竟就算沒有賣簽名這事兒，他午休時間不在宿舍里睡覺，而跑出來亂逛本身也是違反紀律的。
他的眼角餘光瞥到了還被自己攥在手中的鈔票，突然來了靈感。
「啊，我去外面的自動取款機上取錢了……」
「取什麼錢？在這裡又不用你花錢，吃住都免費。」郝冬雙手環抱在胸前，歪頭說道。
「那個……我習慣口袋裡有點錢，這樣才心安。這純粹是……我的一點……小愛好……」周易繼續辯解道。
「什麼銀行的自動取款機里能取出二十塊錢啊？」郝冬指了指周易手中攥的鈔票。
周易覺得他已經聽到自己大腦內部CPU的散熱風扇在高速運轉的聲音了，嗡嗡作響，他突然想到了楚綾，這肯定意味着自己的大腦在滿負荷工作！
他必須在非常短的時間內想出一個合情合理的解釋，同時還要控制好面部肌肉，不要做出奇怪的表情來。
「這個……啊，太熱了，我在外面小賣部買了根雪糕……吃完了，把錢破開了，還買了點文具，畢竟我還要做暑假作業……」周易簡直要為自己的急智點個讚了，太機智了！
這藉口真是無懈可擊！
郝冬點了點頭，並沒有繼續在鈔票的事情上糾纏下去，而是將話題轉移了，只不過這話題轉的讓周易直接愣在了原地。
「周易啊，我有一個建議希望你能夠認真考慮一下。你以後別踢前鋒了，改打中場吧，組織中場，前腰。」
周易僵在了那裡，沒有任何反應。
「別踢前鋒了」「改打中場吧」「組織中場」「前腰」。
郝冬說的每一句話，每一個字都像是晴天霹靂一樣，一道道轟在周易的頭上。
「為……為什麼啊，教練？」周易有些結巴地問郝冬。
他打了十幾年前鋒，最出風頭的也是前鋒，進球的快感無與倫比。
他原本以為自己在海選總決賽上打的位置只是臨時客串，打完了就還會回到他最熟悉和喜歡的前鋒位置上去。
「因為你更適合做一個組織者。」郝冬說道。「你在總決賽上的發揮讓我印象深刻。」
「那只是臨時客串……我瞎踢的……」周易連忙辯解。
聽到他這麼說，郝冬笑了起來：「瞎踢都踢這麼好，那你要是認真踢不是會更好？」
這話問的周易啞口無言，他忙於辯解，似乎把自己給坑進去了。
這個時候急智都沒用了。
見周易無話可說，郝冬攤開手笑道：「我知道你喜歡打前鋒，因為前鋒最出風頭嘛，我本人踢球的時候也是前鋒，相比起我的中場隊友來說，我確實更有名氣。但我們踢球，不能僅僅是看哪個位置更出風頭，就選擇什麼位置，那樣的話，全世界的球員可能都會選擇踢前鋒了。」
周易默然不語。
郝冬看出來了周易還是不甘心，他選擇了用沉默來表達自己的態度，於是他問道：「我問你，周易，你究竟為什麼踢球？興趣愛好？還是有更高的追求？如果你只是單純為了興趣愛好，踢什麼位置是你的自由，踢前鋒出風頭也挺好。但如果你想要有更高的追求，那你就要慎重選擇你所踢的位置，不要踢你喜歡的，而要選擇你所擅長的。」
周易抬起頭來想要回答這個問題，可是嘴巴張開了，卻沒有聲音蹦出來。
是啊，究竟是為什麼踢球？
他以為很簡單的一個問題，沒想到卻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見周易張口結舌，卻說不出來，郝冬擺了擺手：「你不用現在回答我，我也沒讓你現在馬上就對踢什麼位置做出決定，反正這段時間你都還會進行身體方面的訓練，你可以慢慢考慮，考慮清楚了再說也不遲。現在，回去睡覺吧，中午不睡覺，下午會沒勁的，下午的訓練可比上午的更重。」
周易向郝冬告別，轉身向宿舍樓走去，他將錢揣進了口袋，也將問題揣進了心裡。
……
結束了一天的訓練，周易和孫盼、楊牧歌結伴去吃飯，吃完了飯這次周易主動提出了要和兩個人去散散步。
孫盼這個話嘮巴不得有人能夠和自己聊天呢。
他和楊牧歌是室友，楊牧歌什麼都好，但就是有些太文靜了，大部分都是他說，楊牧歌安靜傾聽，但互動較少。這對於孫盼來說還不夠過癮。
而周易是唯一能夠跟上他語速的人，所以他很高興周易能夠願意和他散步。
「那就走吧！」孫盼馬上就站了起來，拉着周易就要走。
在他迫不及待的時候，楊牧歌則默默將他留在桌子上的餐盤疊在了自己的盤子上，然後端起來，跟着孫盼、周易一起走向外面，在門口，他將餐盤放在了操作台上，這才快步追上了前面兩個人。
「我帶路，這訓練基地大着呢！咱們平時活動的區域就是足球場這邊。咱們今天去高爾夫球場那邊轉轉。」孫盼作為第一批進入這個訓練基地的球員，已經對這座訓練基地相對很熟悉了，他自告奉勇帶路。
於是三人並肩向訓練基地的深處走去。
「誒，你們兩個是為什麼選擇踢球啊？」走在路上，周易問孫盼和楊牧歌。
「為啥踢球？」孫盼沒想到周易會問這個問題。
「我喜歡足球啊。」楊牧歌答道。
「可是喜歡足球的話……不一定要選擇走職業這條路吧？」
「有能力的話，當然還是走職業這條路更好吧？」楊牧歌答道。「最開始肯定是因為喜歡，後來發現自己還能走職業化這條路，就朝着這個方向努力了。」
周易對楊牧歌的話若有所思。
孫盼在旁邊將雙手枕在了腦後，邁着八字步：「哪有那麼複雜？我就是為了錢！雖說現在咱們國家的足球環境不如以前了，可踢球能賺到的錢也要比出去打工賺得多吧？況且我可是要成為國家隊主力門將的人，到時候還能賺的少了嗎？」
周易沒想到孫盼對他自己的實力竟然如此有自信。
「你不喜歡足球嗎？」周易問。
「算不上喜歡吧，但也不討厭。其實我之前是打籃球的哦。」孫盼說着跳起來抓了一把頭頂上的樹枝。
周易在下面仰頭看着，這個高度他是絕對摸不到的，但孫盼摸起來卻非常輕鬆，雖然他是三個人里身高最高的，但也可以看得出來彈跳很不錯。
「那你怎麼改踢足球了？」周易很好奇。
「其實也不是什麼大事兒，就是我把一個嘴欠的傻逼給打了，不巧那個傻逼是我們球隊教練的兒子……然後我就被開除了。不過我也賺了，老子把那傻逼揍進醫院躺了兩個月！哈哈，爽！」孫盼說起這事兒並沒有那種「難以啟齒」的意思，相反他說的唾沫星子橫飛，手舞足蹈的，仿佛在宣揚他的光輝戰績一樣。
周易沒想到孫盼背後還有這段故事，他這也才明白為什麼孫盼面對暴躁如瘋狗的郭怒也一點都不怵，原來是久經沙場的老將了……
「那你呢？」在孫盼滔滔不絕的自我炫耀中，楊牧歌卻扭頭看向周易問。
「對啊，周易你呢？」孫盼也看向周易。
「我啊……最開始當然是因為喜歡足球，我爸是球迷嘛，特別鐵杆的那種，他就把我朝喜歡足球這方面培養。」周易答道。
「那以後呢？」楊牧歌問。「你現在進了咱們這個球隊，去了歐洲，真人秀結束了呢？回學校繼續讀書嗎？」
「讀什麼書啊！」孫盼在旁邊嚷嚷。「我一想到讀書我就腦仁兒痛！」
楊牧歌沒理會自己的室友，而是看着周易，等帶着他的回答。
「……我不知道。」周易搖了搖頭。
他最初參加海選的最高目標其實就是能夠參加真人秀，獲得去歐洲踢球的資格，然後和那些歐洲的球隊較量。至於以後的事情，他真沒想過。
「不考慮走職業路線嗎？」楊牧歌問。「這支球隊裡，除了你，我們都是職業足球俱樂部梯隊的，你能進來，肯定也是很有實力的。」
「對對，肯定有實力，雖然我們也沒看過你踢球就是了……」孫盼在旁邊補充道。
周易撓撓頭，很苦惱的樣子。
他這半天都在考慮這個問題，要不然他也不會主動提出散步的請求了，他就是想從楊牧歌、孫盼身上尋求到一些答案。
「你不想成為職業球員？」楊牧歌見周易沉默，便問道。
「有錢有名，誰不想？」孫盼在旁邊替周易回答了。
這是絕大多數人的想法，不過周易在這個時候，腦海里卻浮現出了他媽媽的臉龐。
他的媽媽是堅決反對他踢球的，能夠允許他參加校隊，在學校里踢足球已經是他和他爸爸爭取了很久之後的最好結果了。
「我媽想讓我考大學。」周易說道，「她不喜歡我踢球，她擔心我受傷，而且現在這個足球環境，踢職業足球好像也不是什麼太好的選擇……」
楊牧歌打斷了周易的絮叨：「關鍵是你自己想嗎？」
不等周易回答，楊牧歌又說道：
「每個人都有他自己要飛的大西洋。不管你想做什麼，逆着傳統、大眾看法、及所謂『常識』的反對……那就是一個大西洋。我飛越大西洋因為我想要這麼做。因為事情本身的關係在一個人的心裡想做一件事情，喜愛做這件事情；集中一個人所有的精力在那上面……那不只是成功最可靠的保證，也是忠實於自己。」
周易和孫盼都驚訝地看着楊牧歌。
孫盼張口結舌來了一句：「你說的是啥？」
「就是說如果你想做一件事情，就別顧忌別人的想法，去做就是。這不僅是成功的保證，也是誠實對待自己的方式。」楊牧歌說道。
「這話說的真有水平啊，愣是說的我都聽不懂了……」孫盼撓了撓頭，反正這種話他是斷然說不出來的。
「這不是我說的，是愛蜜莉亞·厄爾哈特說的。她是美國著名的女飛行員，創下了許多飛行紀錄，她是第一位獨自駕機橫跨大西洋的女飛行員。」
「嘁！」孫盼翻了個白眼，搞了半天是在引用名人名言，白夸自己的室友了。
楊牧歌倒不在乎孫盼的態度，他繼續看着周易說：「如果你想，那就去做，去說服你媽媽。我相信你媽媽是一個通情達理的人，否則你就應該連校園足球都踢不了。」
周易點了點頭，實際上他的媽媽還是挺寬容的，她不是就同意了自己來參加這個真人秀的海選嗎？
楊牧歌見周易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最後說道：「成為你可能成為的人永遠都不會太晚，所以加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