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大明當才子 - 第12章
吳老狼
「瑚兒。」張大少爺心下感動,忽然又張臂抱住熊瑚,嚇得張石頭趕緊扭過頭去,連聲聲明,「少爺,我什麼都沒看到。熊小姐,我什麼也沒聽到。」熊瑚更是又羞又氣,掙扎着又拍又打,嗔道:「你又想幹什麼?快放開我,有人在旁邊看着。」
「當我不存在,或者我出去也行。」張石頭甚是麻利,一推門就竄了出去,留出空間讓張大少爺和熊瑚單獨相處。可越是這樣,熊瑚就越是害羞,反抗得也越厲害,「放開,你這個臭無賴,你要是再不放開,我就要打你了。」
「瑚兒,你聽我說。」張大少爺努力按住熊瑚,凝視着熊瑚的美目,輕聲說道:「我很感激你,你為了救你的父親,吃了那麼多的苦,受了那麼多的罪,可是我遇到危險的時候,你首先想到的還是我的安全,寧可放棄救你父親的機會都要勸我逃走——我沒看錯,你嘴上是凶點,拳頭是狠點,可心還是很軟很好的。」
「儘是廢話。」熊瑚心裡甜滋滋的,羞澀的低下了頭,嘴上卻仍然強硬無比,「別以為我是為了你才這麼做,我只是覺得你既然是個假探花,也就沒辦法救我爹,所以才勸你趕快跑——免得你留在京城丟了腦袋,到時候變成了厲鬼找我麻煩。」
「呵,小丫頭,真是鴨子死了嘴不爛。」張大少爺用一隻手抬起熊瑚尖尖的下巴,凝視着熊瑚通紅的俏麗臉龐,微笑道:「不過我已經下定決心了,絕不逃走!也一定要把你爹從天牢里救出來!」說到這,張大少爺又在熊瑚的櫻唇上深情一吻,在熊瑚耳邊低聲補充道:「而且我還更下定決心,一定要讓你心甘情願的嫁給我。」
又一次被張大少爺強吻,又被張大少爺的灼人目光深情注視,熊瑚羞得已經連怎麼揍人都給忘記了,心中更是五味雜陳,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張大少爺的話。過了良久後,熊瑚才低下頭,輕輕說道:「就算你說的是真心話,又有什麼用?別的不說,光是殿試這一關,你就沒辦法過。」
「沒關係,我可以想辦法。」張大少爺又抬起熊瑚的俏臉,微笑說道:「難道你忘了,連魏忠賢和顧秉謙這樣的老狐狸都被我耍得團團轉,還會過不了殿試這一關?」
「真的?」熊瑚將信將疑。張大少爺微笑點頭,「當然是真的。」話猶未了,張大少爺又原形畢露的淫笑道:「你就放一百個心吧,今天晚上留在這裡陪我,到了明天早上,我一定能想出……」
「臭流氓,放開我!」張大少爺的話還沒說完,熊瑚就已經暴跳如雷,差不多是連踢帶打的掙脫張大少爺的懷抱,一邊整理着衣服和狠力擦着嘴唇,一邊漲紅着臉說道:「你這個臭流氓,三句話不占我便宜你就不舒服,我警告你,下次再在我面前說那些下流話,我就打掉你的牙齒。我走了,懶得聽你的下流話。」說罷,熊瑚拉開房門就往外走,腳踏出門時,熊瑚頓了一頓,低聲說了一句,「我明天再來找你,看你有沒有辦法過關。」
熊瑚前腳出了門,張石頭後腳就象做賊一樣躥了進來,一進門就向張大少爺拱手作揖的奸笑道:「少爺,厲害噢,又抱又親的,那隻母老虎竟然沒當場殺了你,厲害厲害。」張大少爺又好氣又好笑,提起扇子就往張石頭頭上狠敲兩嚇,罵道:「好小子,居然敢偷看少爺和少奶奶親熱,找打!好了,別廢話了,既然你已經聽到少爺的話,那就趕快幫少爺我想辦法,怎麼都得讓少爺我先過了殿試這一關再說。」
……
不得不承認,張大少爺和張石頭這對活寶主僕在搞坑蒙拐騙的本事上,確實是旗杆上掛剪刀——高裁(才)!本來任何人都無計可施的事情,這對活寶主僕不眠不休的琢磨了一夜,卻楞是給琢磨出了一個主意,而且還絕對的無懈可擊,讓任何人都無可指責!以至於到了第二天早上,熊瑚領着秀兒來打聽風聲的時候都不免目瞪口呆……
「什麼?裝病?!」熊瑚極力壓低聲音,驚叫問道:「怎麼裝病?裝什麼病?」
「傻丫頭,當然是裝臥床不起的重病了。」因為張石頭和秀兒都已經被打發出去看門,張大少爺也沒了顧忌,直接抓着熊瑚的小手揉捏着奸笑道:「你想想,如果我在參加殿試前的頭一天忽然病倒,昏迷不醒或者臥床不起,皇上和九千歲還能逼我去參加殿試嗎?」
「不會,進士在殿試前忽然病倒無法參加殿試,本朝是有個一次先例,結果那個考生雖然被剝奪了進士頭銜,但本人一點事都沒有。」熊瑚傻眼點頭,萬分佩服張大少爺能琢磨出這麼一個餿主意來——不過熊瑚還是飛快掙脫了張大少爺動手動腳的魔掌。咱們的張大少爺則繼續奸笑道:「這就對了,我裝病不去參加殿試,雖然當不了進士也當不了探花,可我還是九千歲魏公公的乾兒子啊,想要撈一個官還不容易?而且我還可以繼續利用我和九千歲的這個關係在京城為你爹活動,想辦法你爹從天牢救出來,這豈不是兩全其美?」
熊瑚呆坐,半天才蹦出一句,「難怪在臨清碼頭我會上你的當!」張大少爺得意大笑,又伸手想要去拉熊瑚,淫笑問道:「瑚兒,怎麼樣?知道你未來相公的厲害了吧?」
「滾!你是誰的未來相公?」熊瑚一巴掌把張大少爺的髒手打開,紅着臉問道:「那我可得提醒你一句,到時候你可得想辦法裝得象一點,小心你的乾爹魏公公叫太醫給你治病,到時候太醫要是發現你是裝病,那你就死定了!」
「放心,本少爺做事向來就是滴水不漏。」張大少爺也不怕熊瑚譏笑自己大言不慚,笑嘻嘻的說道:「我也擔心九千歲乾爹會派太醫來檢查,所以我早就打算好了,到時候我就真病。」
「真病?怎麼病?」熊瑚更是糊塗,心說這得病是說病就能病得嗎?張大少爺本來還想賣幾個關子,可是被熊瑚的杏眼一瞪,張大少爺還是乖乖的老實交代道:「其實這個辦法,我是從一個建奴韃子那裡學來的,殿試不是三月十五麼?到了三月十四那天,我就領着張石頭出去東遊西逛,故意累出一身的汗,到了晚上回到客棧,我就叫張石頭準備好一大桶涼水,跳進涼水裡去洗澡——熱身子碰着冰井水,到了第二天早上,我不發高燒打擺子那就叫怪了。到那時候,別說宮裡的太醫了,就是華佗扁鵲來了,也查不出我是假病啊!」
熊瑚再度張大了小嘴,欽佩的盯着張大少爺半晌,熊瑚才幽幽了說了一句,「可這麼一來,你少不得要受一場罪了。」
「為了你,那怕上刀山下火海我都在所不惜,何況區區一場小病?」張大少爺抓住機會,趕緊又想去拉熊瑚的手,不曾想這一拉又拉一個空。熊瑚及時從座位上跳起來躲開,嫵媚嬌笑道:「又想動手動腳?姑奶奶吃你的虧可不少,還會給你機會占便宜?」
欲知張大少爺的餿主意能否奏效,請看下章《法網難逃》。
第三十章
法網難逃
琢磨好了對付殿試這一關的主意,張大少爺徹底便輕鬆了下來,每天裡只是四處赴宴,應付那些溜須拍馬的文武官員,期間又抽空去請魏良卿和傅應星兄弟玩了一次冰火毒龍鑽,聯絡感情,小日子倒也過得悠哉游哉,清閒而又自在。可這麼一來,有一些人就有些不自在了……
天啟五年三月十二,距離殿試已經只剩下三天時間,早朝散去以後,一大群子御史言官、清流名士便齊聚到了東林黨在京城的老巢都察院!這群人中,為首的幾個老大里,除了刑部尚書王紀、左都御史鄒元標和大理寺卿周應秋之外,還有一個就是曾經在國子監被張大少爺頂得灰頭土臉的右都御史——曹於汴!而這些人聚在一塊的目的,除了躲在背後大罵九千歲魏公公的祖宗十八代之外,還有一件事就是討論三天後的本科殿試問題。
「各位同僚,這一次進士會考,我東林書院的人,可以說是幾乎全軍覆沒!」眾官坐定後,站出來給東林黨官員做本科得失總結的人是左都御史鄒元標,這位曾經因為反對張居正一條鞭法被廷杖打斷過腿、親手把熊廷弼送進天牢的左都御史雖然已經是年過七旬,聲音卻異常的高亢,臉色也非常的陰鬱,幾乎是咬牙切齒一般的說道:「本科取進士二百九十七人,東林書院出身的舉子,十成之中所占竟然不到兩成!而且一甲前三名,竟然沒有一個東林書院是出身!這是我等東林學子的奇恥大辱,奇恥大辱啊!」
「鄒大人所言極是,這一次會考,確實是我東林學子的奇恥大辱。」一幫子東林黨人紛紛附和點頭,贊同鄒元標的觀點。更有幾個人仗着是在自己的地盤,公然叫道:「這都是張瑞圖和王志堅幾個奸佞小人搞的鬼,他們為了阿諛魏閹而排除異己,故意打壓我東林學子!本科會試之污濁,簡直前無古人,後無來者!」但也有個別人說了公道話,東林地滿星吏部員外郎周順昌就說道:「張瑞圖恐怕也不是故意打壓我等,本科榜眼余煌就是江左會稽人氏,也可算我東林一脈。」
「順昌兄,你太想當然了。」曹於汴冷笑起來,解釋道:「我已經仔細打聽過了,那余煌確實是會稽人氏不假,可此人並非求學於東林書院,而是學自陽明心學,與朝中閹黨有着千絲萬縷的關係。這樣的人,如何能算我東林一脈?」(注)
「哦,還有此事?」周順昌也皺起了眉頭,哼道:「這麼說來,這一甲之中,我東林學子確實是全軍覆沒了,狀元劉若宰是山東人,探花張好古也是山東人。哼,說不定要不了多久,這朝廷里就要出現一股魯黨和我們分庭抗禮了。」
周順昌不提張大少爺的名字還好,一提起張大少爺大名,曹於汴第一個就變了臉色,就連年紀最大的鄒元標都哼道:「張好古?阿諛奉承的宵小之輩,提他作甚?莫要污了我們的口舌。」曾經在國子監和張大少爺交過手的李若星更是怒髮衝冠,罵道:「別人也還罷了,這本科進士之中,就數這張好古最為寡廉鮮恥,下流下作!一想到今後要和此人同朝為官,我簡直連辭官歸隱的心都有!」
「對對對,與此等人物同朝為官,真乃我等聖人門生之恥。」一大幫子東林黨官員掉轉槍口,一起對張大少爺開起炮來,有說張大少爺拜太監為父羞辱祖宗的,也有說張大少爺舉止輕浮有失體統的,還有說張大少爺眠花宿柳行為不端的,更有人一口咬定張大少爺違反祖訓參加會考不忠不孝的,總之一句話,如果讓張大少爺這樣的人入朝為官,肯定會敗壞大明朝廷的風氣,腐蝕大明官員的行為,動搖大明江山的根基!——當然了,從某種程度來說,這些話確實不假。
罵着罵着,有人忽然冒出了一句,「如果能想個辦法,讓這個張好古在殿試的時候落榜就好了。」這句話讓曹於汴的眼睛一亮,馬上點頭說道:「對,如果能讓張好古那個奸佞小人殿試落榜,那我等御史言官不僅在朝中可少一大敵,魏閹在朝中也會少一個臂助,於國於民,都將大有好處啊。」
「話雖如此,可殿試之時,不僅皇上親自在場,朝廷的文武百官也在一旁看着,又如何能讓那張好古落榜?」大理寺卿周應秋疑惑問道。曹於汴先是一楞,然後才尷尬答道:「我也就是說說,具體怎麼辦,我也不知道。」
「我到有一個法子,或許可以讓此人落榜。」東林黨中公認最陰、曾經因監守自盜而獲罪的東林黨地賊星鼓上蚤內閣中書汪文言忽然開口,陰陰的說道:「雖然不是有十足把握,但至少可以讓他無法考好。」(注2)
汪文言曾經用計離間過齊、楚、浙三黨,號稱東林黨首席智囊,他說有辦法收拾張大少爺,自然不會是無的放失,所以汪文言此語一出後,曹於汴和李若星等人立即欣喜若狂,趕緊一起問道:「守泰兄,計將安出?」但不等汪文言回答,東林黨中最有正氣的官員之一左僉都御史左光斗卻搶先說道:「萬萬不可,那張好古雖然人品低劣,行為不端,但我等若是用計使之落榜,豈非淪落為與他一樣的宵小之輩?君子坦蕩蕩,我等若要為國除奸,就得依理依法而行,萬不可用卑劣伎倆,落下千古罵名。」
汪文言、曹於汴和李若星三人被左光斗駁斥得滿面通紅,心中雖然不屑於左光斗的迂腐,嘴上卻不得不答道:「共之教訓得極是,我等受教了。」左光斗滿意的點點頭,轉移話題道:「好了,張好古的事暫時放在一邊,我們來議議江南茶稅的事吧,我聽江南來的人說,江南稅監總管李實已經放出話了,今年的江南茶稅鹽稅誰要是敢少收一個子,他就抽了誰的筋。從此可見,閹黨今年是鐵了心又想在江南橫徵暴斂……」
好不容易議完了公務,東林黨眾官陸續散去,知道肯定有人要找自己密談的汪文言故意走得很慢,果不其然。汪文言還沒走出都察院大門,曹於汴和李若星就追了出來,一起叫道:「守泰兄,且請留步,今兒個無事,我等想請守泰兄到東興樓共飲一杯,不知守泰兄意下如何?」
「二位大人相邀,下官又怎敢拒絕?」汪文言回頭,向曹於汴和李若星會心一笑……
……
時間過得飛快,才那麼一眨眼的功夫,時間就已經到了三月十四,殿試的頭一天。為了執行預定計劃,中午剛吃過午飯,張大少爺就換了一身輕便衣服,領着張石頭出門,打馬直奔那時候人煙還比較稀少的什剎海,沿着什剎海湖堤就跑起步來。
咱們以前說過,咱們的張大少爺前後兩輩子都是嬌生慣養的主,基本上沒吃過什麼苦頭,所以天上儘管天色陰沉,氣溫不是很高,可咱們的張大少爺才跑了不到半個時辰,也就累得汗流浹背、氣喘吁吁了。又強撐了片刻實在撐不下去,張大少爺正打算停下來休息,提着菜籃的熊瑚就領着丫鬟秀兒卻不知從那裡鑽了出來,被熊瑚的如星美目一瞟,天籟之音一鼓動,張大少爺又不知道從那裡鑽出來一股力氣,馬上又撒開腳丫子飛奔,即便累得上氣不接下氣也腳步不歇。
快跑了一個多時辰,喝了幾口水,張大少爺在熊瑚的親自指點下練起了八段錦,順便再練練蛙跳和負重行走什麼的。還別說,男女搭配,幹活不累,有心上人熊瑚在一旁監督,這些平時殺了張大少爺都做不到的事,今天好象變得簡單起來,從午時過後一直鍛煉到天色入黑,張大少爺雖然累得汗水順着下巴淌,身上衣服也象是剛從水裡撈起來一樣,卻楞是沒有躺倒,也沒有叫過一聲苦。以至於連熊瑚都忍不住贊道:「不錯,看不出你的耐力還不錯嘛,一天之內練這麼多跑這麼遠,就是軍隊裡的精銳士兵都很難受得了。」
「多謝熊小姐誇獎,其實我還有一個方面耐力更好。」張大少爺色眯眯的盯一眼熊瑚挺拔的胸脯,淫笑答道。熊瑚被張大少爺看得臉一紅,嗔道:「少貧嘴。天色不早,依我看你練到現在也差不多了,快叫張石頭回客棧去先準備冰水,然後你騎馬回客棧,就可以直接洗冷水澡了。記住,動作越快越好,要是身體恢復過來,再洗冷水也沒用了。」
「乾脆你去幫我洗如何……?」張大少爺的話還沒說完,熊瑚就已經通紅着臉把手裡的菜籃子砸了過來,張大少爺不敢怠慢,趕緊躲開,又吩咐張石頭騎馬先回客棧準備冰水,自己則快跑返回客棧。臨分別時,熊瑚又叫住張大少爺,猶豫了一下才紅着臉輕聲說道:「你保重,明天中午我去客棧照顧你。」說罷,熊瑚飛快轉身就走,根本不給張大少爺說下流話的機會。
「哈哈,看來這小丫頭開始被我的真心打動了。」張大少爺心中奸笑。不過眼下還有正事,張大少爺也沒敢耽擱,只是抓緊時間上馬,一路打馬,快馬加鞭的返回客棧。
不得不承認,為了通過殿試這關保住腦袋,咱們的張大少爺確實是拿出十二分的力氣鍛煉,累得幾乎是接近虛脫,快馬加鞭返回客棧的速度也非常之快。可天不遂人願,咱們的張大少爺距離客棧已經只剩下不到兩條街的時候,他的馬頭忽然被一隊衣甲鮮明的錦衣衛騎士攔住,為首的之人不是別人,正是張大少爺的拜把子大哥肖傳。肖傳勒住張大少爺的馬韁,哈哈大笑道:「張兄弟,跑這麼快幹什麼?難道怕大哥叫你請客喝酒?」
「肖大哥?」張大少爺有些傻眼。不等張大少爺說話,肖傳又搶着說道:「張兄弟,真是抱歉,那天從你的客棧出來,我就被九千歲派了跑了一趟山海關,沒機會替你打發那些東林賊黨派來的尾巴。怎麼樣?那些尾巴現在還盯着你不?」
「大哥,我有急事,有什麼話改天再說好不好?」張大少爺哭喪着臉哀求道。肖傳打量一下張大少爺,驚訝問道:「兄弟,你有什麼急事?怎麼累得滿身大汗,連衣服都濕透?小心別着了涼,明天你可還要參加殿試啊。」
「大哥,我真有急事啊。」張大少爺差點沒哭出來。肖傳見張大少爺的神情焦急,本想放開馬韁,卻又好心問道:「兄弟,你到底有什麼急事?要不要大哥幫忙?要搭手就別客氣,大哥正好帶着一隊弟兄,如果是去和人打架,大哥就去把他骨頭拆了。」
「多謝大哥,但不必了。」張大少爺真的快哭出來了,只好胡扯道:「不瞞大哥說,兄弟把今天的日子記成了三月十三,以為後天才是殿試,就出城去玩了一天,剛才聽人說起今天是三月十四,這才知道搞錯了日子。所以兄弟又急急忙忙的趕回來,就是為了回去複習功課,準備明天的殿試。」
「啊!兄弟,你可太糊塗了,這麼大的事怎麼能搞錯了日子?」肖傳一聽大急,趕緊向隨行的錦衣衛吩咐道:「弟兄們,給我兄弟開路,別誤了我兄弟的探花功名!」眾錦衣衛齊聲答應,立即衝到前面為張大少爺驅趕路人,打開道路。
好不容易擺平了好心辦壞事的肖傳,張大少爺總算是鬆了口氣,可這一鬆懈下來可就糟了,開始沒有察覺的倦意立即襲上身來,張大少爺只覺得全身上下、四肢百骸無處不酸,無處不疼,不要說拍馬快跑了,就連舉手抬腳都酸漲難當,難以辦到。還好,肖傳及時發現張大少爺的慘狀,趕緊給張大少爺牽馬同行,又關心的問道:「兄弟,你今天是去幹什麼了?怎麼累成這樣?回去一定得洗一個熱水澡,否則明天你有得罪受。記住,千萬不能用冷水,否則你非大病一場不可。」
「多謝大哥。」張大少爺有氣無力的答應,心中卻在破口大罵肖傳多事。肖傳不知張大少爺心思,又從馬鞍上解下一個水袋拔開塞子,遞給張大少爺道:「兄弟,快喝兩口。」張大少爺正是累得接近脫水、嗓子冒煙的時候,自然不會推辭,接過來就往嘴裡猛灌,可是接連幾大口後,張大少爺才發現事情不對,趕緊放下水袋驚叫道:「這怎麼是酒?還有藥味?」
「當然是酒了,這時候敢給你喝冰水?」肖傳理直氣壯的反問,又笑道:「放心,這是我們東廠秘制的藥酒,專門用來在戰場上補充體力和舒筋活血的,最適合你這種疲倦過度、體力透支的情況。快多喝幾口,保管最多一柱香時間,你就又可以生龍活虎了。」
看着肖傳那張親切的笑臉,張大少爺打心眼裡想把酒袋狠狠砸在他的臉上。
好不容易回到客棧,張大少爺先向肖傳及眾錦衣衛道謝,又約好了改天請客喝酒,趕緊就直衝自己的房間。到得自己的房間一看,張石頭也不知道去了那裡,不過裝滿水的浴桶和汗巾倒是準備好了,張大少爺不敢繼續耽擱,關上房門,三下五除二就把自己的衣服給脫了一個精光,又把汗巾塞進自己嘴裡緊緊咬住——防止熱身體碰到冰水時慘叫出來,然後就站上板凳,雙手扶到浴桶邊緣,閉着眼睛咬緊汗巾,學着唐國強的模樣往浴桶里狠狠一跳……
「啊————!」水花四濺中,雖然嘴裡咬有一塊汗巾,可張大少爺還是忍不住瘋狂的喊了出來,「張石頭——!」
「少爺,你回來了啊?」房門推開,張石頭一邊繫着褲帶一邊跑了進來,進門就解釋道:「少爺,不好意思,我剛才肚子太疼,去茅廁了。」
「我管你去不去茅廁!」張大少爺瘋狂怒吼道:「我問你,這水怎麼是溫的?還溫度恰好合適?!」
「咦?不可能啊?我明明打來的是熱水啊?」張石頭大吃一驚,趕緊去摸浴桶的水,一摸之下果然,滿滿一浴桶里的水果然是溫度恰好的熱水——如果非要說精確的話,那就是標標準準的攝氏四十五度!
「客官,出什麼事了?」這時候,連升客棧的店小二從門外探了個腦袋進來,笑眯眯的向張大探花問道:「探花公,怎麼樣?這洗澡水冷熱還合適吧?」
「是你往這桶里加的熱水?」張大少爺和張石頭異口同聲問道。那經常得張大少爺打賞的店小二點頭,笑眯眯的說道:「剛才探花公你的尊仆叫我準備浴桶,我猜到探花公你是要洗澡準備明天的殿試,就去廚房打了兩桶熱水送來,可是到房間一看你的尊仆不在,只有大半桶冰涼的井水,小的就主動替探花公你加上了熱水。」
說着,那店小二又露出一個討好的笑容,邀功一般向張口結舌的張大少爺問道:「探花公,怎麼樣?這洗澡水的冷熱合適不?」
「合適,簡直太合適了。」張大少爺和張石頭主僕咬牙切齒的點頭,又一起怒吼道:「滾!給我滾!」
趕走了莫名其妙的店小二,張大少爺也顧不得咒罵張石頭耽誤自己的大事,只是趕緊從浴桶里爬起來,讓張石頭倒去熱水重新換上冰涼井水,但那個時代可沒有二十一世紀的先進排水設施,張石頭得用水桶把一人高的浴桶里的熱水一捅捅打走,再去水井裡一桶桶的打來倒進浴桶里。好不容易等到張石頭重新換滿冰水的時候,咱們辛苦了一天的張大少爺已經趴在床上睡得象一頭死豬一樣,不管怎麼叫都叫不醒了……
註:余煌(?~1646)字武貞,號公遜,浙江會稽人。明天啟五年(1625)狀元。授翰林院修撰。曾參與修纂迫害東林黨人的《三朝要典》。崇禎即位,余煌雖受牽連並未遭受懲罰。順治三年六月,清兵攻打紹興,協助魯王守城的余煌以身殉國。
注1:汪文言是在天啟五年四月被給事中傅櫆彈劾下獄,其後又牽連進左光斗,所以此時二人仍在朝中。
第三十一章
殿試開始
「少爺,少爺,少爺,醒醒,快醒醒。」象死豬一樣睡了許久,最後張大少爺是被張石頭用帶着哭腔的聲音叫醒的。睜開發腫的眼睛一看,窗外還黑糊糊的一片,仍然是疲憊不堪的張大少爺便含糊說道:「別吵我,天還早着呢,讓我再睡一會。」
「少爺,你還睡什麼睡?」張石頭帶着哭腔拼命搖晃張大少爺,「今天是三月十五,你殿試的日子到了!」張石頭話還沒說完,張大少爺就已經睡意全無的坐起來,驚叫道:「糟糕,我累得把這事給全忘了!石頭,快摸摸我的額頭,看看我發高燒沒有?」
「沒有,少爺,我已經試過好幾次了,你沒發高燒。」張石頭哭喪着臉答道。張大少爺如遭雷擊,趕緊又不死心的去摸自己額頭,一摸之下發現自己的額頭冰冰涼的,確實不象正在發燒的樣子,而且身上除了運動過度導致的肌肉酸痛外,並沒有任何的不適感覺——不過這也一點都不奇怪,張大少爺本來就年輕體壯,昨天折騰了一個白天后先是喝了東廠密制的藥酒,又泡了一個熱水澡,再想忽然病倒確實很難。但這麼一來,咱們的張大少爺可就傻眼慘叫了,「天哪,這可怎麼辦啊——?」
「少爺,你別急。」張石頭安慰道:「我已經打聽好了,殿試的考生必須在卯時前趕到承天門外報到,現在是寅時初刻,我們還有一點時間,你快做個決定,我們現在是逃跑還是繼續裝病?」
「是逃跑還是繼續裝病?」生死攸關的當口,饒是張大少爺平時里足智多謀,此刻也不免額頭上滲出冷汗,難以決斷。這時候,張大少爺房間的房門忽然被人敲響,有人在門外說道:「探花公,你今天要殿試,我們客棧的老闆吩咐小的,說你的房間燈一亮就把早飯送來,讓你吃完了好去參加殿試,請問你現在用飯還是不用?」
「送進來吧。」張大少爺從昨天中午到現在就沒吃過一口飯,又做了那麼大的活動量,肚子早就餓得咕咕直叫了。房門推開,一個連升客棧的店小兒抬着一個木盤進來,木盤上有四盤菜餚、兩碗米粥和四個精白面的大饅頭,熱氣騰騰,香味撲鼻,顯然是剛剛從廚房裡端出來的。張大少爺正餓得厲害,店小二剛退出去就衝上去抓起饅頭大啃,又向張石頭招呼道:「石頭,你也快吃點東西,吃完了我們再商量。」
「多謝少爺,小的昨天晚上吃過夜宵,現在還不餓,也吃不下去。」張石頭愁眉苦臉的搖頭。張大少爺又端起一碗米粥灌上幾口,含含糊糊的說道:「吃不下去也得吃,一會我們如果決定跑路,也得吃飽了才有力氣走人。」
「是。」吃飽了才有力氣跑路,張石頭一想也是這個道理,上前正要拿起一個饅頭。房間門外卻又有人敲了敲門,接着房門直接被人推開,那一日在魏忠賢府門前給張大少爺解圍的白胖中年太監領着幾個小太監進來,進門就向張大少爺笑道:「探花郎,在用早點了?快吃,九千歲派咱家帶人來接你了。」
「乾爹派你來接我?」張大少爺有些傻眼。那胖太監含笑點頭答道:「是呀,九千歲可疼你了,怕你年輕貪睡誤了時辰,就派咱家帶幾個人過來接你,免得耽擱了你的殿試。」
「乾爹,對我可真是太好了!」張大少爺幾乎是帶着哭腔的答道;那胖太監還以為咱們的張大少爺是感動得快哭了,便感嘆道:「是啊,九千歲老祖宗他有好幾個乾兒子,但說到最疼的人,就非探花郎你莫屬了。好了,閒話一會再說,探花郎你快吃吧,今天這場殿試不知道要折騰到什麼時候,不吃飽了沒力氣做卷子。不過別喝太多水,否則到時候內急就麻煩了。」
「多謝宋公公指點。」張大少爺記得這個胖太監好象是叫什麼宋金,苦笑着邀請道:「宋公公,你也來用點?」那胖太監搖頭,答道:「多謝探花郎,但咱家已經吃過了,探花郎你還是自己快吃吧,時間可不早了。」
事情到了這步,魏忠賢派來的人在一旁監視着,咱們的張大少爺無論是想跑路走人還是想繼續裝病,都已經是不可能辦到的事。所以咱們的張大少爺也沒了其他辦法,只好一邊機械的嚼着食物一邊在腦海中迅速盤算對策,但時間不等人,沒等張大少爺盤算出主意,那邊宋公公已經等得不耐煩了,按住張大少爺去拿第三個饅頭的手,扯着公鴨嗓子說道:「探花郎,不能再吃了,吃得太飽同樣會內急,快換上衣服走吧。」說罷,那宋公公又向身後的小太監吩咐道:「幾個猴崽子,別楞着了,快服侍探花郎更衣。」
「宋公公,我……」張大少爺本來還想拖延一下時間,但宋公公帶來的四個小太監卻迅速捧起張大少爺放在床頭的衣服,三下五除二就替張大少爺換好衣服鞋襪——沒辦法,他們幹的就是服侍人的活。那宋公公則急不可耐的拉起張大少爺就走,「探花郎,快走吧,轎子在外面都等急了。」
「我……我……」箭在弦上,張大少爺都不知道該怎麼說話了,只能向房間裡的張石頭吩咐道:「石頭,你好生看家,如果晚上我沒回來,你就自己安排……自己安排晚飯。」同樣束手無策的張石頭呆立點頭,眼睜睜的看着張大少爺被那宋公公拉走,心中只剩下一個念頭,「怎麼辦?怎麼辦?少爺被拉去了殿試,我該怎麼辦?」
「完了,這回我真的沒辦法向老爺交代了。」想到張大少爺被揭穿身份後的後果,張石頭就想哭,簡直不敢想象帶着少爺人頭回去後如何向張老財和給張老財當管家的父親交代。彷徨無計間,門外忽然又進來一個穿着錦衣衛服色的中年男子,卻是張大少爺的拜把子大哥東廠百戶肖傳,見張石頭呆呆的站在房間裡,肖傳不由驚訝問道:「張石頭,你怎麼了?你家少爺呢?」
「肖大人?你怎麼來了?」張石頭回過神來,忙解釋道:「我家少爺被九千歲派來的人接走了,才剛剛走。」
「哦,早知道九千歲派人來接他,我就不來了。」肖傳鬆了口氣,笑道:「本來我還怕張兄弟貪睡誤了時辰,還專門過來接他去承天門報到,想不到九千歲的人先來一步,讓我白跑一趟,害得我連早飯都還沒吃。」
「哦,肖大人你還沒吃飯?」張石頭深受張大少爺慷慨待人的影響,主動招呼道:「那好辦,肖大人你先坐一會,我這就去叫店小二給你準備早飯。」
「不用了,這裡不是有現成的嗎?我就將就這些東西吃了。」肖傳指着桌子上張大少爺吃剩的飯菜笑道。不等張石頭說話,門外忽然又竄出一人,卻是剛才送飯來的客店小二,那店小二點頭哈腰的向肖傳說道:「這位官爺,這些飯菜都是探花公吃剩下的,又有點涼的,還是讓小的給你重新給你一些來吧。」
「也好。」肖傳也不想吃人剩下的東西,便隨意點了點頭。那店小二大喜過望,趕緊又捧着木盤過來撤菜,可就在這時候,出身於東廠的肖傳卻腦海中電光火石一閃,下意識的一把按住那店小二的手腕,嚇得那店小二慘聲驚叫,「官爺,你想做什麼?」
「做什麼?你剛才好象是故意守在門外等着撤菜吧?」肖傳冷笑一聲,伸手抬起張大少爺喝剩的粥碗,放到鼻下嗅聞,又用銀針插進去攪了幾攪,最後才用手指頭蘸了一點殘粥放到口中品嘗。旁邊的張石頭看得滿頭霧水,納悶問道:「肖大人,你這是幹什麼?」
「啪!」肖傳沒有回答張石頭的問題,而是直接一耳光抽在那個已經面如土色的店小二臉上,把他的牙齒都打飛了兩顆,然後又一腳把那店小二踹得人仰馬翻……
……
先不說肖傳在客棧里仗勢欺人毒打無辜店員,單說咱們的張大少爺被宋公公硬塞進轎子後,一路便直接抬往承天門,路上,咱們的張大少爺本來還想乘機琢磨對策,可是張大少爺大概是昨天白天太累休息又不夠的緣故,剛坐上轎子不久,就倚着轎子轎帷呼呼睡去,不僅沒有機會琢磨對策,就連抵達目的地後,還得靠宋公公叫喊才睡眼惺忪的醒來。而看到張大少爺這副模樣,宋公公不由捏了一把汗,提醒道:「探花郎,你可得趕快打起精神來,要是到了金鑾殿上你還是這樣,耽誤了你答卷不說,只怕皇上萬歲也會不高興。」
「多謝宋公公指點。」張大少爺拼命搖晃腦袋,努力想讓自己清醒起來,可腦袋卻象灌了鉛一樣沉重無比,又昏又沉。張大少爺不由有些納悶,心說我這是怎麼了?上次在蘇淮院我連續幾晚上都沒睡好,每天的活動量也不比昨天白天少多少,怎麼就沒累成這樣?
又吹了一會清涼的晨風,張大少爺總算感覺有點清醒,再仔細打量四周情況時,發現天色雖然還是黑咕隆咚的,燈火通明的承天門外卻早已經站滿了不少身着朝服的大小官員,還有許多身穿便衣、戴着四方巾的儒生,想來便是與自己一同參加殿試的三榜進士,只是這些人大部分都是滿身露水,就象早就在這裡等了許久一樣。這時候,宋公公已經派人替張大少爺登記驗了印章,過來向張大少爺說道:「探花郎,咱家能幫你做的事都做了,該進宮去向老祖宗交令了,你自己多保重。」
「多謝宋公公。」張大少爺拱手道謝,又打了一個呵欠,又才說道:「宋公公,今天不太方便,小生改天再請你喝酒。」那宋公公開心大笑,連聲答應,「好,好,咱家等着探花郎你金榜題名的喜酒。」張大少爺苦笑,心說喜酒就免了,你不到刑場去喝我的砍頭酒就阿彌陀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