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大明當才子 - 第13章

吳老狼

  宋公公領着小太監走了,看着他扭扭捏捏的離去背影,張大少爺忽然靈機一動,心說我咋這麼傻?這時候沒人盯着我,我怎麼還不開溜,還留在這裡等死?想到這裡,張大少爺趕緊裝出隨意散步的模樣,悄悄的往承天門的相反方向溜了過去,不曾想還沒走出十步,迎面就有兩人攔住,一起向張大少爺拱手行禮道:「中正兄,別來無恙?」

  「太陽,怎麼又來搗亂的?」張大少爺心中叫苦,再仔細看時,發現這兩人竟然是本科一甲第一名的劉若宰和一甲第二名的余煌,張大少爺無奈,只得拱手還禮道:「胤平(劉若宰)兄,武貞(余煌)兄,拖二位仁兄之福,小弟這幾天還算過得去。」

  「那就好,那就好。」余煌笑着點頭,又不無羨慕的問道:「中正兄,聽說你已經拜魏公公九千歲為父,可有此事?」張大少爺苦笑點頭,余煌更是羨慕,嘆道:「那就更要恭喜中正兄了,中正兄本人才高八斗,又有九千歲魏公公在朝中維護,前途想不遠大也不行啊。」

  「如果你們再纏着我,我的前途今天就完結了。」張大少爺心中嘀咕,肚子裡盤算,只想儘快擺脫這兩個麻煩的傢伙,抓緊時間開溜。那邊劉若宰則非常嚴肅的說道:「中正兄,我有一言甚是逆耳,但希望中正兄能夠採納。中正兄認什麼人為父,這無關緊要,但科舉取士乃是國之大事,中正兄最好還是不要心存僥倖,借勢上位,做好聖賢文章,才是我等殿試考生之正道。」

  「你的意思是?怕我借着魏忠賢的勢力把你的狀元頭銜給搶了?」張大少爺一聽不樂意了,正要打着呵欠質問劉若宰這話什麼意思時,那邊顧秉謙卻又領着一幫子內閣大臣過來,遠遠就向張大少爺等人叫道:「本科殿試考生,列隊了,列隊點卯了。」余煌和劉若宰不敢怠慢,趕緊站到眾考生之前,眾考生也紛紛在國子監官員的指引列隊站好。張大少爺心中叫苦,只好硬着頭皮過去,向顧秉謙低聲說道:「老哥哥,我內急,想先去方便一下再來列隊。」

  顧秉謙有些為難,先看看左右,這才低聲說道:「快去快回。」張大少爺大喜,正要開溜,顧秉謙卻又指着一個官員吩咐道:「楊大人,探花郎不熟悉這一帶的情況,勞煩你領着他去一趟茅廁再把他帶回來,快去快回,千萬別誤了點卯。」張大少爺一聽差點沒哭出來,只好說道:「不用了,我又不急了。」

  於是乎,在完全走投無路的情況下,張大少爺趕鴨子上架,硬是被國子監官員給趕到了考生隊伍中,站到了會元劉若宰背後接受點卯。又過片刻,卯時正到,承天門內鐘鼓齊鳴,文武百官和殿試考生列隊入宮,隊伍整齊而又有序,場面宏大壯觀——換句話說,其實咱們的張大少爺就是無論如何也逃不了了,如果硬要逃出隊伍,只怕列隊兩側的錦衣衛立即能把張大少爺當作妄圖行刺聖駕的刺客亂黨當場格殺……

  「太陽!拼了!」形勢逼人,張大少爺只得一邊打着呵欠一邊打定主意,「一會殿試的時候,我就一個字不寫,學我的前輩張鐵生交白卷!皇帝和魏老太監如果問起原因,我再想辦法搪塞過去,總之只要多拍馬屁,說不定還可以保住腦袋。」

第三十二章

金鑾殿上

  準備親自主持的殿試時候,明熹宗朱由校的心情其實是非常不錯的,一是因為他頭一天晚上正好完成了一件木器傑作,二是因為今天他就可以傳說中的今科探花張好古張大少爺見面,能夠親眼看看這個張好古究竟長什麼模樣,有多大學問,是不是象宮裡太監眾口一詞稱讚的一樣學富五車,才高八斗?——沒辦法,張大少爺在太監中的名聲實在太好了,又是太監老大魏忠賢的乾兒子,而成天服侍在朱由校身邊的也就是一群太監,張大少爺的名字想不提早傳到朱由校的耳朵里也難啊。

  「忠賢,今兒個那個張好古來了沒有?可別象上一科那樣,有一個考生就是因為遲到被取消了資格。」魏忠賢和客氏親自服侍明熹宗更衣的時候,他還不忘問道。魏忠賢含笑答道:「皇上,你就放一百個心吧,奴婢已經派了宋金去客棧接他,絕對誤不了事。」(注1)

  「那就好。」明熹宗點點頭,又向魏忠賢和客氏嘆道:「朕身邊缺人啊,除了正在遼東的孫老師,朕就只剩下忠賢你和奶媽了。如果那個張好古真象你們說的那麼好,朕一定得好好用用他。」

  魏忠賢和客氏一起賠笑,答道:「萬歲,你太誇獎了,這些都是奴婢們應該做的。」客氏又補充一句,道:「說起那個張好古,奴婢從沒見過他,還真想看看他究竟長什麼模樣。」魏忠賢搶着答道:「那個張好古啊,說起來還真的挺俊,人也懂事,又還年輕,以後一定能效忠皇上一輩子。不過啊,那小子又是一個猴崽子,屁股坐在板凳上就象長了刺,一刻都坐不穩,沒一個坐像。說起話來也沒一個正經,三兩句話就能把人逗笑。唉,說到底還是太年輕了。」

  不得不承認,魏忠賢確實很照顧咱們的張大少爺,知道張大少爺油滑的性子,也知道明熹宗很可能在殿試的筆試結束後親自口試張大少爺,怕張大少爺口花花的一個不小心違反朝堂禮儀,惹得明熹宗生氣和群臣彈劾,所以提前給明熹宗打一針預防針,順便兼逗笑。而明熹宗和客氏確實也被魏忠賢逗得開心一笑,明熹宗笑着說道:「年輕人嘛,都是這樣的,朕除了做木匠活的時候,還不是一樣的坐不住?朕今天到要看看,這個張好古能跳到那裡去?」

  說話間,上朝時間已到,當下君臣兼主僕分頭行動,魏忠賢先去皇極殿站班,明熹宗則步出乾清宮,領着大隊侍衛、宮女和太監,前簇後擁的乘轎趕往皇極殿主持殿試。到得皇極殿時,大明王朝的文武百官和本科殿試考生已經肅立滿堂,明熹宗剛坐上龍椅,皇極殿中立即響起山崩地裂一般的聲音,「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數百名文武官員和殿試考生也一起跪倒,三跪九叩,場面甚是壯觀。(注2)

  「免禮,諸位愛卿和諸位考生平身。」明熹宗點點頭說道,皇極殿內立即又響起整齊聲音,「謝萬歲。」明熹宗再一揮手,站立於他右手首列的司禮監掌印太監王體乾立即會意,出列唱道:「大明天啟五年乙丑科殿試考生就位。」

  「謝萬歲。」二百九十七名考生又一起磕頭稱謝,然後才站起來,坐進早已安排好的考生座位。王體乾又唱道:「請萬歲命題。」

  明熹宗也不客氣,立即吟誦道:「問:朕本自諸生,弱齡有志。閉戶自精,開卷獨得。九流、《七略》,頗嘗觀覽;六藝、百家,庶非牆面。雖一日萬機,早朝晏罷,聽覽之暇,三餘靡失。上之化下,草偃風從。惟此虛寡,弗能動俗。」——這道考題是略通文字的王體乾幫明熹宗從書本里翻出來的,否則的話,同樣是大文盲睜眼瞎的明熹宗恐怕就只能問造一棟宮殿得需要多少木料了。

  王體乾又將考題複述一遍後,這才唱道:「殿試開始,諸考生答題。」近三百名考生齊聲唱諾,各自埋頭奮筆疾書,而司禮監首領太監王體乾和內閣首輔顧秉謙則分別領着司禮監眾太監和內閣大臣各自入座,觀摩殿試,只可憐了那些低品級的文武官員,只能呆痴痴的站在皇極殿兩側一動不動,名為觀摩實為罰站。

  好不容易弄完了這些虛禮,如釋重負的明熹宗開始在考生中尋找那位傳說中的大明頭號才子張大少爺,可在場幾近三百,從沒見過張大少爺的明熹宗又如何能尋到?無奈之下,明熹宗只能向坐在右手次席的魏忠賢招招手,把他叫到面前低聲問道:「忠賢,那一個是張好古?」

  「回稟萬歲,張好古坐在第一排左數第三個座位。」魏忠賢低聲答道。明熹宗點點頭,趕緊按着魏忠賢的指點轉目去看那位被眾太監交口稱讚的當朝才子,可不看還好,一看之下明熹宗鼻子差點沒氣歪了——那位傳說中的當朝才子、國之棟樑、本科內定探花張好古張大少爺竟然正爬在考案上呼呼大睡!不僅一個字沒寫,鼾聲還打得雷響!

  「咦,這小猴崽子怎麼睡了?」魏忠賢也發現情況不對了,趕緊向明熹宗告一個罪,走上前去親自搖晃張大少爺,低聲罵道:「小猴崽子,醒醒,快醒醒。」

  廢了許多力氣,魏忠賢總算是把張大少爺給搖醒了,可睡眼惺忪的張大少爺醒過來後看見魏忠賢,第一句話竟然是,「乾爹,天還沒亮吧?讓我再睡會。」說罷,張大少爺腦袋一歪,竟然又靠在了考案上打起鼾來。這麼一來,正在一旁觀摩的文武官員和周圍考生忍不住一陣偷笑,汪文言、曹於汴和李若星三人則得意暗笑,魏忠賢和明熹宗兩人則異常尷尬,魏忠賢氣得猛扯一下張大少爺耳朵,喝道:「小猴崽子,這裡是金鑾殿,不是你家的書房,給咱家起來答題。」

  「是,是。」耳朵都差點被魏忠賢給扯掉的張大少爺總算是打起點精神,勉強坐直了身體。魏忠賢鬆了口氣,又惡狠狠的瞪了張大少爺一眼,這才退回座位。而張大少爺則坐在原位上搖頭晃腦的迷糊,仿佛隨時有可能歪倒睡去,至於面前的考卷和毛筆,張大少爺可是連碰都還沒碰一下。見此情景,剛才還對張大少爺抱有極大期望的明熹宗萬分失望,忍不住冷哼了一聲,「不過如此。」

  隨着張大少爺身體搖晃的頻率和動作越來越大,文武百官的偷笑聲音也越來越大,而這些偷笑的聲音傳進魏忠賢的耳里,卻又變成了尖刻無比的諷刺和譏諷——沒辦法,魏忠賢這段時間已經在早朝上吹噓過好幾次張大少爺才堪大用,又收了張大少爺做乾兒子,現在張大少爺出了這麼大的丑,不是當眾打魏忠賢的臉是什麼?惱羞成怒之下,魏忠賢簡直連砍了張大少爺的心都有了!可現在的情況又不容許魏忠賢這麼做,無奈之下,魏忠賢只好再次丟出老臉,向明熹宗求來一杯熱茶,親自捧到張大少爺面前,悄悄提了張大少爺一腳,低聲喝道:「小猴崽子,快把這杯茶喝下去提提精神,然後馬上給咱家好生答題!」

  「謝謝乾爹。」張大少爺含糊答應,雙手接過茶杯,可茶杯還沒捧定,張大少爺的雙手卻忽然一松,茶杯砰的一聲摔落桌上,滾燙的茶水四處飛濺,打濕了考卷考桌不說,還把魏忠賢的朱紅官服都打濕了一大片,嚇得張大少爺一下子就跳了起來。見此情景,滿朝文武再也無法忍耐,一起捧腹大笑起來,魏忠賢則氣得掄起大耳刮子就抽張大少爺,可巴掌即將碰到張大少爺臉頰的時候,魏忠賢卻又想起這是在殿試現場,又強自忍住,收回了巴掌。

  「晚生失禮,請魏公公恕罪。」張大少爺也被茶水燙了一下,腦袋勉強有些清醒,趕緊給魏忠賢磕頭賠罪,說話也有規矩了許多。而魏忠賢此刻雖然在心裡恨不得把張大少爺碎屍萬段,卻又不敢當眾發作,只能哼道:「算了,好生給咱家答題吧。」說罷,魏忠賢回頭就走,羞得連看都不看明熹宗和百官同僚一眼。明熹宗則在龍椅上直翻白眼,看都懶得再看張大少爺一眼。

  「萬歲,微臣有本啟奏。」這時候,張大少爺死對頭之一的右都御史曹於汴站出來了,向明熹宗雙膝跪倒,磕頭奏道:「啟稟萬歲,殿試乃國家人才大典,攸關國運,而考生張好古卻當場出醜賣乖,抱頭鼾睡,大失禮議,視國家人才大典為兒戲,其情其態孰不可忍。微臣奏請萬歲,取消張好古殿試資格,將張好古即刻逐出皇宮,永不敘用,以正國法。」

  「萬歲,微臣認為僅僅將張好古逐出皇宮還遠遠不夠。」李若星也跳出來落井下石,朗聲說道:「張好古故意怠慢殿試,污糟試卷,理應即刻捉拿,下獄問罪!」

  注1:明熹宗為朱由校的死後諡號,為閱讀方便,本書稱其為明熹宗或天啟帝。

  注2:明代金鑾殿即現在的故宮太和殿,在明代先後被稱為奉天殿、皇極殿。

第三十三章

生死關頭

  「萬歲,張好古不殺不足以平民憤啊!」刑部員外郎陳新甲更狠,一上來就給張大少爺定了個死罪,大聲叫嚷道:「殿試考卷用紙,乃是安慰涇縣進貢的皇家御用之物,張好古卻故意損毀,這分明是大不敬的不赦之罪!微臣奏請萬歲,即可將張好古推出午門,斬首示眾!」

  「太陽!這個王八蛋是誰?我好象沒得罪過他吧?」腦袋仍然是迷迷糊糊的張大少爺嚇了一跳,說什麼也沒想到一個素不相識的陳新甲會對自己下這麼重的毒手——當然了,如果張大少爺知道陳新甲其實就是已經被張大少爺扳倒的東林黨御史王洽妻舅,張大少爺就不會感到奇怪了。而早就看張大少爺不順眼的東林黨官員也毫不客氣,大部分人都紛紛出列彈劾,眾口一詞要求將張大少爺明正典刑,斬首示眾,弄得金鑾殿上群情激憤,矛頭全都指向跪在考桌旁邊的張大少爺。

  「張好古。」明熹宗終於開口,冷哼着向張大少爺問道:「朕的文武百官眾口一詞,都是彈劾你故意污糟考卷大不敬的,你做何解釋?」

  「萬歲,草民不敢故意污糟考卷。」張大少爺哭喪着臉答道:「事情是這樣的,剛才魏公公遞茶碗給草民的時候,草民看到茶碗上的五爪金龍,只覺得一道金光射入雙目,直衝百會天靈,不覺一驚,手上一滑就把茶碗給弄掉了。現在想來,應該是草民福薄難消,當不得真龍天子的御用之物,請皇上恕罪。」說着,張大少爺還捧起那個掉在考桌上僥倖沒有摔碎的茶碗,只着上面印的五爪金龍說道:「諸位公公,諸位大人,你們若是不信,都可以親眼看看,這茶碗上是不是印有真龍天子才能使用的五爪金龍?是不是帶有皇上萬歲的天子龍氣?如果有一位公公或者大人認為沒有,那草民甘願領受凌遲之刑!」

  東林黨眾官啞口無言,全都傻了眼睛——開玩笑,誰敢說金鑾殿上的御用之物沒有帶有天子龍氣,魏忠賢那幫閹黨馬上就敢彈劾誰大不敬,抓進東廠大牢嚴刑拷打!而魏忠賢一黨全都長舒了一口氣,無不佩服張大少爺的狡辯天才。明熹宗也被張大少爺的話逗得一笑,點頭笑道:「好吧,竟然是朕的天子龍氣驚到了你,那朕這一次就赦你無罪。來人啊,給張好古換一套筆墨紙硯,再給他一杯熱茶——記住,不許用朕的龍碗了,要是再把他驚着,朕就又要給他換一套筆墨紙硯了。」

  「皇上說得極是。」司禮監的幾個老太監一起鬨笑答應,東林黨眾官卻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終還是灰溜溜的退回班列。張大少爺則向明熹宗磕頭謝了恩,又坐回考桌前繼續搖頭晃腦的似睡非睡,看到張大少爺這付模樣,明熹宗忍不住又問道:「張好古,你這是怎麼了?今天是殿試,你一個字不寫,坐在那裡打什麼瞌睡?」

  「回稟皇上,草民今天不知道是怎麼了。」張大少爺難得說了一句實話,坦白答道:「從進殿以來,草民這腦袋一直迷迷糊糊的想要睡覺,全身上下也軟綿綿的沒有一點力氣,說什麼也打不起精神。草民斗膽猜測,草民今天可能是病了。」

  「大膽!」陳新甲又跳了出來,向張大少爺喝道:「殿試乃國家人才大典,你居然說自己的腦袋迷迷糊糊的想要睡覺,你這是欺君,是大不敬!皇上,微臣認為,應該將這個張好古立即逐出皇宮,以作懲戒。」

  「陳大人,張好古在參加殿試的時候瞌睡打盹,是不應該。」魏忠賢看不下去了,站出陰森森的說道:「可那一條法典規定了,不許考生在殿試之時稍作休息?你如此急於將考生逐出考場,是不是害怕皇上選中了青年才俊,把朝廷里的酒囊飯袋都給比下去了?」

  「微臣豈敢?」陳新甲正想反擊,那邊明熹宗卻打斷道:「好了,都別爭了,都給朕退下,現在是殿試,不是你們平時吵架的早朝。」陳新甲和魏忠賢一起答應,各自恨恨歸位。明熹宗又轉向張大少爺說道:「張好古,朕不管你今天是不是病了,但現在是殿試,你既然參加了就得給朕答題,做文章,你要是做不出來,朕照樣讓你落榜。」

  「謝皇上。」張大少爺鬆了口氣,心說落榜就落榜吧,總比落腦袋強一千倍一萬倍。可就在這時候,張大少爺忽然又瞟見魏忠賢那陰毒的目光,不由又打了一個寒戰,心裡也明白了過來,「不行,今天我如果交白卷,皇帝是有可能饒過我,可魏忠賢這個老東西饒不了我!說不定拔出蘿蔔帶出泥,把我蒙得一個一甲第三名的事情也順藤摸瓜的查了出來,到時候魏老太監再不殺我,就真沒天理了。」——張大少爺真的一點都沒猜錯,魏忠賢其實早已經下定決心,被他在明熹宗面前屢屢褒獎的張大少爺如果膽敢讓他丟盡顏面,他下了朝可就要大義滅親了……

  想明白了這點,張大少爺趕緊強打起精神提起毛筆,打算隨便寫幾段話矇混過去,可張大少爺的腦袋從剛才開始就一直迷迷糊糊的,就連考題都沒聽清楚,又能拿什麼寫文章回答策問?而且說得難聽點,張大少爺恐怕還寫不了二十個繁體字,更不知道八股文的承題起講,又怎麼能寫出滿篇繁體字的八股文章?所以張大少爺雖然提起了毛筆,卻仍然重如泰山,說什麼也落不下去。

  經過開始的事情一鬧,張大少爺早就是滿殿矚目的焦點,提筆久久不落,自然不只被一個人看在眼裡。看到這樣的情況,張瑞圖和王志堅等會試主考官自然是汗流浹背,生怕張大少爺又把事情鬧大扯出會試作弊一事;魏忠賢、王體乾和顧秉謙等魏黨人物面面相窺,實在想不通張大少爺為什麼是這個模樣——因為按理來說,殿試一般就是一個過場,明熹宗是文盲不識字,根本看不出張大少爺的試卷好壞,同時殿試判卷的人的是顧秉謙控制的內閣,有魏忠賢和顧秉謙罩着,張大少爺那怕寫得狗屁不通也能輕鬆過關,可張大少爺卻怎麼就偏偏一個字都不寫呢?只有極少數的幾個人心中暗樂,心知自己們的妙計已經得手。

  「張好古,你怎麼不答卷?」出於為自己的面子着想,魏忠賢忍不住又問了一句。張大少爺哭喪着臉正要找藉口回答,左手第一位的劉若宰卻忽然站了起來,手捧試捲走到前方雙膝跪下,朗聲說道:「啟稟皇上,草民已經做完了。」

  「這麼快?」滿場響起一片驚呼,正感覺無聊的明熹宗也來了精神,點點頭裝模作樣的說道:「很好,把他試卷拿上來給朕看看。」司禮監掌印王體乾不敢怠慢,趕緊走到劉若宰面前接過試卷,小心翼翼的捧到明熹宗龍案上放下。這時,坐在張大少爺左手第二位的余煌也站了起來,走過去跪在劉若宰旁邊,雙手捧起試卷高聲說道:「啟稟皇上,草民也做完了。」

  「咦,這個也不差啊。」滿殿又是一片驚呼,還有人陰陽怪氣的說道:「一甲第一名和第二名都這麼快做完了,名副其實,現在就看第三名的了。」明熹宗則更是歡喜,又叫王體乾也把余煌的卷子呈獻到自己面前,拿起來裝模作樣的欣賞辨別,比較好壞。

  假模假樣的把兩份考卷看完,明熹宗放下卷子,向劉若宰和余煌笑道:「你們答得都很不錯,都很滿意,聽說你們倆分別是一甲第一名和第二名,看來本科的狀元和榜眼,就非你們二人莫屬了。」劉若宰和余煌一起磕頭,答道:「多謝皇上褒獎,草民惶恐之至。」

  本來按規矩,劉若宰和余煌已經交了試卷,就可以出殿回家等待放榜了,可是不能去做木匠活的明熹宗實在枯坐無聊,便又問了一句,「二位考生,你們祖籍是那裡啊?」

  「回稟皇上,草民祖籍浙江會稽。」余煌回答得很快。劉若宰卻楞了一下,有些猶豫——書中說明,這劉若宰猶豫是有原因的,因為他的祖籍乃是山東梁山,大名鼎鼎的起義造反軍老窩!天啟二年的壬戌科會試,劉若宰就是因為祖籍出身不好,被當時的主考官從進士名單中划去,這才導致名落孫山,現在明熹宗又親自問出這個問題,劉若宰就不知道該不該說實話了。

  「胤平兄,說你是後來才遷居到梁山的。」跪在一旁的余煌知道劉若宰的出身情況,便壓低聲音好心建議道。可劉若宰猶豫再三,最後還是咬牙答道:「回稟皇上,草民的祖籍是山東水泊梁山。」

  「山東水泊梁山?就是那個宋江造反的水泊梁山?」明熹宗果然拉下了臉,哼道:「那你是後來遷居過去的?還是祖輩上就住在那裡?」

  「回稟皇上,草民的祖上世世代代都是山東梁山人。」劉若宰回答得非常乾脆。這麼一來,明熹宗臉色更難看就不用說了,擔心朝廷里出現一股魯黨勢力的東林黨眾官則是眉開眼笑,東林黨天巧星浪子左春坊左諭德——也就是歷史上大名鼎鼎的江左三大家之一的錢謙益乘機出列,奏道:「啟稟萬歲,自天啟元年以來,彗星屢屢白晝犯日,各地災荒不亂,反賊群起,建奴犯邊,在這個時候欽點一個出身於梁山水泊的學子為狀元,微臣認為十分不妥,望皇上三思。」

  明熹宗面無表情,心中卻已決定採納錢謙益的意見,把這個倒霉的劉若宰從得中名單中剔出去(注)。而魏忠賢一黨的人雖然很反感東林黨的拉幫結派和排除異己,可是看明熹宗神色不善,還是乖乖的閉嘴,不去觸明熹宗的這個霉頭。只有劉若宰本人雖然明明知道自己肯定要倒霉了,表情卻非常坦然,只是在心中安慰自己道:「聖人云:誠者,信也!唉,我若欺君,或可保住狀元頭銜,卻失信於天下。現在我雖然很可能落榜,卻可無愧於天下了。」

  「皇上,草民有話要說。」正當明熹宗因為劉若宰的出身問題心情極為不爽時,咱們的張大少爺忽然開口了,離席下拜,指着正在暗中偷樂的錢謙益朗聲說道:「皇上,草民認為這位大人所言大誤,不僅欺君,而且誤國誤民,請皇上治其妖言惑眾之罪!」說罷,張大少爺又指着劉若宰說道:「至於這位考生,草民認為狀元非他莫屬。」

  張大少爺的話還沒說完,金鑾殿就已經是一片喧譁,魏忠賢一黨是驚訝於張大少爺到現在一個字沒寫自身難保,怎麼還跳出來幫一個毫無關係的劉若宰說話?劉若宰本人則是瞠目結舌,不敢相信在這個時候還有人敢出來冒犯天顏,替自己說公道話。而東林黨官員卻是個個怒形於色,無不心說這股新興魯黨來勢不小,一個個還沒有功名官職就敢拉幫結派和東林黨對抗。至於被張大少爺指責的錢謙益本人更是暴跳如雷,喝道:「張好古,你一個殿試考生,上得殿來不做文章、不寫一字、只顧貪睡也就罷了,現在還敢指責本官的忠貞之言是誤國誤民?你倒給我說來聽聽,我的話里到底有什麼誤國誤民的地方?」

  「張好古!」明熹宗也極不高興的哼道:「錢愛卿的話有什麼誤國誤民的地方?」

  「太陽他娘!賭一把了!」張大少爺心中咬牙,心道:「反正交白卷上去,魏老太監肯定不會放過老子!老子不如賭上一把,說不定還有活命的機會!」

  註:劉若宰因為祖籍是水泊梁山在天啟五年丟掉狀元一事,出自野史和民間傳說,多用於激勵世人誠信做人,是否史實已無從稽考。

第三十四章

鬼門關上

  「回稟皇上,草民認為這位錢大人的話不僅欺君,而且誤國!」生死關頭下定決心後,張大少爺從早上起來就一直昏昏沉沉的腦袋忽然變得清醒了許多,指着錢謙益向明熹宗朗聲說道:「皇上若是想知道原因,請准許草民站起來向這位錢大人問幾句話。」

  「准。」明熹宗冷哼道:「不過,你要是說不出一個刀鋸斧鑿、丹青揉漆,朕就不僅要治你的污衊大臣之罪,還要治你的御前失儀罪和怠慢殿試罪!」

  「謝皇上。」張大少爺納首答應,站起來緩緩走到錢謙益面前,凝視着錢謙益象是在琢磨用詞。而錢謙益也對張大少爺巧舌如簧的狡辯功夫早有耳聞,知道這是個不好對付的主,不免也暗自提高了警惕,二人對視片刻,竟然誰也沒有吭一句聲。又過了半晌,張大少爺才咳嗽一聲清清嗓子,彬彬有禮的微笑問道:「這位錢大人,敢問一句,你剛才是怎麼說的?晚生記得不太清楚了,能否再向晚生複述一二?」

  「不過如此嘛。」錢謙益鬆了口氣,大模大樣的說道:「既然張公子剛才睡着了沒聽清楚,那老夫就再複述一遍——自天啟元年以來,彗星屢屢白晝犯日,各地災荒不亂,反賊群起,建奴犯邊,我大明正值多災多難之際,在這個時候欽點一個出身於梁山水泊的學子為狀元,本官認為不妥,也不吉!——張公子,你現在聽清楚了。」

  「聽清楚了,多謝錢大人指點。」張大少爺點點頭,忽然提高聲音問道:「那麼晚生請問錢大人,你說我大明各地災患不斷,反賊群起,建奴犯邊,正值多災多難之際,那麼這一切都是誰造成的?古人云,人不修德,舟中盡成敵國;君不修德,則國內必亂!你把我大明說得如此不堪,難道是想影射指責當今皇上萬歲不修仁德麼?」

  「本官沒有!」隨口幾句話被張大少爺生拉硬扯到影射皇帝身上,錢謙益身上的汗水都嚇出來了。張大少爺則根本不給錢謙益任何的反駁機會,搶着說道:「聖人云:多難興邦!我大明雖然有殘暴建奴作亂,也有個別奸臣當道,天災不斷,但你不要忘了——我大明江山還有聖明睿智的天啟皇帝和公忠體國的魏公公主持!只要有他們在,這建州女真奴部不過小丑跳梁,指日可滅!只要有他們在,這天災人禍微不足道,反而會激勵我大明君臣百姓同舟共濟,奮發圖強,使我大明更為強大興盛!孟子云: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餓其體膚,空乏其身!這句話難道你沒有聽過?這句話的意思難道你也不明白?」

  「我……我……」錢謙益被張大少爺的一通胡攪蠻纏弄得頭暈腦脹,簡直找不出什麼話來回答。而張大少爺的聲音卻越來越大,轉向顧秉謙一夥閹黨官員問道:「諸位大人,晚生也請問你們一句,我大明眼下的些許困境,只要有德配三皇的皇上萬歲在、有鞠躬盡瘁的魏公公在、有諸位勤勉為國的朝廷大臣在,能不能輕易度過?能不能化災難為機遇,再度中興我大明江山?」

  「能,能,當然能。」顧秉謙和黃立極等一幫子閹黨官員連連點頭答應,肚子裡卻暗罵咱們的張大少爺厚顏無恥,能把錢謙益的話扭曲成這樣。而張瑞圖和王志堅等幾個張大少爺的座師則如釋重負,趕緊附和道:「張好古張公子這話說得太對了,我大明當今天子德比堯舜,魏公公又有房杜之才,一定能化災難為機遇,中興我大明江山!」「只要有當今萬歲和魏公公在,明君忠臣,我大明江山肯定能穩固萬年!」

  「還有這幾位大人,你們怎麼說話?難道你們認為晚生的話說得不對麼?」張大少爺又轉向默不作聲的東林黨眾官員,笑吟吟的問道。而東林黨眾官雖然已經在肚子裡把張大少爺罵得是狗血淋頭,可還是沒有幾個人有膽量學海瑞敢當面罵明熹宗和魏忠賢是昏君奸臣,只能紛紛勉強點頭,哭喪着臉答道:「是,張公子說得極是。」

  「錢大人,你認為晚生說得對不對?」張大少爺又奸笑着回頭去問錢謙益。錢謙益當然不會自己打自己的臉,選擇了沉默不答,心中只是琢磨張大少爺是怎麼把話題轉到明熹宗是否聖明這個問題上的?張大少爺再偷眼去看明熹宗和魏忠賢,發現倆人都是笑容滿面,顯然很滿意自己剛才的話,張大少爺便不再遲疑,立即向明熹宗雙膝跪倒,抱拳叫道:「啟稟皇上,草民現在還要告這位錢大人一條——告他賣國求榮!自絕於天地,自絕於列祖列宗!」

  「我什麼時候賣國求榮了?」錢謙益殺豬一樣驚叫起來。正聽到興頭上的明熹宗和魏忠賢也楞了一下,分別問道:「張好古,錢謙益什麼時候賣國求榮了?」「小猴崽子,這錢謙益賣國求榮你可有證據?如果有,咱家第一個饒不了他!」

  「回稟皇上,回稟魏公公。」張大少爺也不客氣,指着錢謙益就飛快說道:「這位錢大人剛才說了一句,建奴犯邊!遼東自古就是我華夏土地,我大明開朝以來,也在遼東各地安設官府驛站,將遼東劃入我大明疆圖,那建奴酋長努兒哈赤原來還是我大明官員的家中奴隸,他嘯聚亡命,只能稱為聚眾作亂,剽掠遼東——可這位錢謙益錢大人卻一口咬定是建奴犯邊,難道他想把寧遠以北的遼東土地都割讓給建州奴部嗎?這不是賣國求榮,自絕於大明列祖列宗,又是什麼?」

  「皇上,冤枉啊!」錢謙益差點沒嚇暈過去,趕緊跪下磕頭叫道:「微臣不是那個意思,微臣絕對不是那個意思?」

  「不是那個意思?那你是什麼意思?」張大少爺打起落水狗來一向都是毫不留情的,指着錢謙益的鼻子問道:「你說建奴犯邊?犯的是什麼邊?山海關還是寧遠城?我大明版圖的邊境在什麼地方?建奴努兒哈赤是我大明奴隸,還是外國敵酋?被建奴劫掠而去的遼東軍民,你想把他們視為敵國臣民嗎?我大明萬曆皇帝抗倭援朝,難道是從建奴土地借道而行嗎?我大明……」

  張大少爺問錢謙益一句,明熹宗的臉色就難看一分,錢謙益的臉色也鐵青一分,最後錢謙益實在無法抵抗張大少爺咄咄逼人的逼問,只能是拼命的以頭搶地,磕頭求饒,痛哭流啼道:「皇上,微臣失言,微臣用詞不當,請皇上恕罪,請皇上恕罪!」

  「你豈止是用詞不當?我看你是居心險惡!」張大少爺落井下石,又指着跪在另一邊的劉若宰,大聲說道:「這位劉若宰劉會元,他不過是因為出生於山東水泊梁山,你就肆意攻訐,說點他為狀元不吉不妥,故意破壞國家人才大典!我問你,幾百年前在水泊梁山造反的宋江吳加亮一幫人,最後是怎麼死的?被朝廷招安後征討方臘而為國捐軀!宋徽宗那樣的昏君庸主尚且知道以德服人,不計出身而重用宋江!我大明當今萬歲何等聖明,難道就容不下一個祖籍水泊梁山的本科狀元?你竟然還敢勸當今萬歲因為一個小小出身問題棄用賢良,難道你想讓當今萬歲做出比那宋徽宗還要昏庸的事?對了,說到這件事,我又想起你一個罪名……咳咳。」

  說到這裡,說話太急的張大少爺咳嗽連連,明熹宗也不遲疑,馬上一揮手下旨道:「賜張好古一杯茶,讓他接着說。」魏忠賢眉開眼笑,趕緊親自給張大少爺端來一杯茶,誇獎道:「小猴崽子,說得好,快喝口茶潤潤嗓子,接着說。」

  「謝魏公公。」張大少爺接過茶碗一飲而盡,又指着面如土色的錢謙益口沫橫飛的說道:「這位錢大人,我剛才又想起來了,那宋徽宗最後是被誰給抓到了遼東去?建奴努兒哈赤的祖宗!你勸皇上做出比宋徽宗還要昏庸的棄賢之事,難道你想讓我大明儘快亡國?讓我大明皇帝象宋徽宗一樣,被建奴努兒哈赤抓去為奴為仆麼?」

  「嘭」一聲巨響,暴跳如雷的明熹宗跳起來一把掀翻面前龍案,嚇得滿朝文武和殿試考生一起跪下,張大少爺也嚇了一跳,趕緊假惺惺的磕頭請罪道:「萬歲息怒,草民出言無狀,冒犯天顏,死罪,死罪!」

  「不關你事!」明熹宗大吼一聲,指着錢謙益吼道:「來人,把這個賣國求榮的奸臣逆賊拖下去,廷杖打死!」

  「猴崽子,幹得不錯。」又幹掉一個東林黨官員,跪在張大少爺旁邊的魏忠賢難免眉花眼笑,忍不住低聲稱讚了張大少爺一句。而東林黨眾官一起跪下,戰戰兢兢的叫道:「皇上開恩,錢謙益雖然出言不當,但實屬無心,請皇上法外開恩。」頗得明熹宗信任的左光斗也大聲說道:「皇上,錢謙益確實出言不當,但『建奴犯邊』一詞,遼東諸將稟報軍情之時多有用到,皇上如果因為這一句話就杖死官員,只怕遼東人人自危,動搖軍心。請皇上饒過錢謙益這一次,並下詔遼東,讓遼東諸將今後用詞謹慎,勿忘遼東乃我大明土地,建奴努兒哈赤是遼東叛逆,這才是穩定人心的上策。」

  明熹宗冷靜下來仔細一想,發現這個詞確實已經有不少人用過,因為這點打死錢謙益確實怕是會讓遼東人人自危,便點頭道:「也好,朕就寬恕錢謙益的這一句話,但死罪可免,活罪難逃,錢謙益阻攔才路,破壞國家人才大典,拖下去廷杖四十,即刻執行!朕也重申一句,遼東乃我大明土地,一尺一寸都不可讓與他人,這點絕不動搖!至於建州奴部,朕遲早有一天要把他們徹底剿滅,光復我大明遼東全境!」

  「皇上聖明,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滿朝官員考生一起磕頭,只剩下被錦衣衛拖出金鑾殿的錢謙益大聲喊冤,可明熹宗根本就不理他,只是指着劉若宰說道:「劉若宰,如果不是你的同年張好古深明大義,替你辯解,朕險些錯過了你這樣的人才,朕決定了,你就是本科狀元。」

  「草民謝皇上隆恩。」劉若宰感激涕零,先向明熹宗磕頭,又回頭看了張大少爺一眼,雖不說話,但感激感動之情,卻已在無言中。那邊明熹宗又指着張大少爺說道:「張好古,你很好,能在朕被奸佞蒙蔽的及時提醒,也能為素不相關的人仗義執言,是個正人君子。朕決定了,你是……」

  「皇上,微臣有本要奏。」張大少爺的死對頭曹於汴又跳了出來,行禮說道:「啟稟萬歲,張好古雖然為人仗義執言,但是否其中有私,尚無結論。況且張好古上得殿來,至今一字未寫,一筆未動,倘若皇上就此讓他得中,豈不留下千古笑談?依微臣看來,還是先讓張好古做好文章,皇上再決定他的名次不遲。」

  「是啊。」李若星也陰陰的說道:「張好古既然能在會試中考中一甲第三名,想來學識文筆具都非凡,皇上讓他做好考卷再決定名次,一來不破壞大明法典,二來又可讓臣等瞻仰張好古的生花妙筆,豈不妙哉。」

  「也好。」明熹宗被曹於汴和李若星說動,便點頭道:「就讓張好古先做好考題,朕看了他的文章再決定他的名次。」那邊魏忠賢一黨的人都知道明熹宗根本不識字就是裝裝場面,張大少爺無論怎麼寫都肯定沒問題,所以也就沒有反對。只有咱們的張大少爺繼續傻眼,心說,「糟了!我剛才應該故意輸一點給錢謙益,讓皇帝把我亂棍打出去,現在可怎麼辦?」

  「張好古,你怎麼還不回座答題?」見張大少爺久不動彈,明熹宗忍不住問道:「怎麼?你覺得題目太難嗎?」魏忠賢也非常奇怪,正要問張大少爺話時,金鑾殿外忽然跌跌撞撞的跑進來一個小太監,剛進殿就氣喘吁吁的叫道:「啟稟皇上,有人……有人……有人……」

  「有人怎麼了?」魏忠賢不耐煩的問道。那小太監磕了一個頭,喘息片刻才說出一句完整的話,「有人敲響了登聞鼓喊冤!」

第三十五章

登聞鼓響

  「有人敲登聞鼓?告御狀喊冤?他瘋了?!敲了登聞鼓告御狀,他就算是告贏了也得發配口外充軍!」魏忠賢大吃一驚——第一反應就是這人肯定跑來告自己,否則誰會冤屈到拼着被流放到內蒙古充軍、也要來敲登聞鼓告御狀的地步?所以魏忠賢馬上就吼道:「混帳東西,怎麼辦事的?皇上萬歲現在正在主持殿試,有人敲一個登聞鼓,犯得着進宮來稟報皇上嗎?去給看守登聞鼓樓的官員傳話,叫他把敲鼓之人暫且收監,改天再問他為什麼告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