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大明當才子 - 第29章

吳老狼

  「你叫我姐姐的名字幹什麼?我叫張清!」張清有些慌張,趕緊反問道:「我是說,端掉揚州鹽商的錢袋子,怎麼了?有什麼問題嗎?」

  張大少爺不答,僅是習慣的抱緊了自己的腦袋,低頭盤算。張清則心跳加速,也是盯着張大少爺緊張盤算,分析張大少爺是否已經發現自己的身份。而張大少爺忽然一拍大腿,張臂一把抱住張清,大笑道:「哈哈哈哈,張兄弟,我可真得感謝你啊,如果不是你的提醒,我就徹底把林則徐那招給忘了!謝謝,謝謝,這回終於有辦法收拾那些揚州鹽商了!」

  「放開,放開我!」張清被張大少爺抱得又羞又怕,拼命掙扎才逃脫出來,又紅着臉吼道:「你好不要臉,你我都是男人,抱我這麼緊幹什麼?」

  「哈哈,正因為張兄弟你是男人,我才敢抱啊,你要是女的,我可是連你的手都不敢拉了。」張大少爺開心大笑,又壞笑着上下打量張清,淫笑說道:「不過說真的,我越看你張兄弟,越覺得你漂亮,簡直比我的大老婆熊瑚還要漂亮——如果你是女人,又不和我一樣姓張,我一定娶你做二老婆!」

  「滾!死龍陽!」張清漲紅着臉一腳踢開張大少爺,扭轉身子就沖回自己的船艙。而張大少爺發足急追,張清還以為張大少爺是追上來向自己道歉,便板着臉站住腳步,準備好好教訓張大少爺一通。不曾想張大少爺從她身邊越過,邊跑邊喊,「陸萬齡,陸年兄,快給我滾出來,我有事要交代給你!上次我請你寫那道攤丁入畝的奏章,筆跡你還記得不?」

  「混蛋,敢不理我?」看着張大少爺急匆匆遠去的背影,張清氣得牙齒痒痒,暗暗發誓,「姓張的,遲早有那麼一天,我要你好看!」

第七十四章

二十四橋明月夜

  張大少爺還在趕往揚州途中的一個晚上,揚州著名的瘦西湖二十四橋湖面旁,江火明沙岸,雲帆礙浦橋,花船密集如雲,五彩燈光直將湖面映得通明,到處都是一片絲竹和歡笑之聲,中間又夾着猜枚行令、唱曲鬧酒,當真是笙歌處處,一片昇平。而在就在花船叢中,最大的一條花船上,二十餘名揚州最有聲望的鹽商,正在揚州最大的兩個鹽商汪福光和喬承望的率領下,一邊在船上飲酒聽曲,一邊等待着北方最大商業協會李三才商業協會現任當家人李家國和李家斌到來。但每一個鹽商的臉上都是寫着重重心事,即便面對美酒美人,也愁眉苦臉的絲毫提不起興趣。

  「蹬蹬蹬蹬。」又過了許久,花船的樓梯上,終於響起了急促的腳步和李家兄弟的叫喊。「汪大官人,喬大官人,人到齊沒有?」「汪大官人,人要是沒到整齊的話,馬上派人去把他們叫來,剛收到消息,張好古那條小閹狗後天就能到揚州了,再不做好準備就來不及了!」

  「兩位李公子放心,我們全到整齊了。」汪福光迎上去,指着在場的二十幾個鹽商說道:「揚州城裡,手裡握有三萬窩子(又稱窩本,即鹽引)以上的鹽商,我都請來了,一個沒少。」旁邊喬承望也焦急問道:「家國兄,家斌兄,怎麼樣?張好古那條小閹狗給我們揚州鹽商限定了多少銀子的捐款?打聽出來沒有?」

  「別急,等我們喘口氣再說。」李家兄弟坐到汪福光給他們準備的椅子上,先各自摟過兩個年輕妓女,在她們臉上啃上幾口,又灌了兩杯茶。曾經在通州碼頭故意撞張大少爺船的李家國才喘着氣說道:「你們放心,張好古那條小閹狗假仁假義,沒給揚州強行規定捐款數目,不光揚州沒有強行規定,江南其他行業的商戶也沒有規定捐款數目。」

  「謝天謝地,謝天謝地。」以汪福光和喬承望為首的二十幾個鹽商眉開眼笑,剛才的愁眉苦臉也一掃而空。喬承望還向北方拱手,喜笑顏開的說道:「皇上聖明。派了張好古這樣的好官來籌款賑災,本來我們還擔心,魏老閹狗派來的人,至少要把五十萬兩銀子的賑災款分一半放到我們頭上,逼着我們出錢!看來傳言有誤,這個張好古還算是個好官,知道體諒我們鹽商的難處。」

  「是啊,這樣的好官,這年頭可不多了。」其他鹽商紛紛附和,「要是這個張好古也象李實和崔呈秀那麼心黑,那我們這生意簡直就沒辦法做了。」「對對對,陳掌柜說得太對了!老天爺也真是不開眼,怎麼不降個雷把李實那個狗太監劈死?讓張好古來做江南織造太監?」「最好是把龍遇奇和劉鐸那兩個狗官也給劈了,這兩個狗官也不是好東西!」「對對,本來我打算只捐三百兩的,看在張好古是個體恤我們鹽商的好官面子上,我這次捐三百二十兩算了。」

  「諸位掌柜的,如果你們以為張好古是一個好官,那你們就大錯特錯了!」李三才次子李家斌一聲厲喝,徹底打破二十幾個揚州大鹽商的美夢。李家斌大聲說道:「我告訴你們,張好古那條小閹狗的心腸不僅僅是比李實和崔呈秀黑。甚至比魏老閹狗的心腸還黑!你們可知道,光是在無錫的東林大會上,張好古那條小閹狗就刮到了多少銀子?」

  「多少?」二十幾個鹽商又把心提到嗓子眼。李家斌獰笑一聲,咬牙切齒的說道:「超過十萬兩!你們可以想想,他在無錫那種小縣城就能颳走十萬兩,到了揚州,還不得刮你們三層皮?還有,錢家商業協會的會長錢謙益錢大人,因為反對小閹狗搜刮民財,也被張好古那條小閹狗詭計陷害,現在已經下了無錫大牢了!」

  「十萬兩?無錫那種小地方他都敢刮十萬兩?」二十幾個揚州鹽商再次面無人色,他們是有錢,可是沒權,以前靠山東林黨現在又被閹黨揍得快要斷氣了,閹黨大紅人張大少爺如果向他們伸手強行要錢,他們還真不知道到底該不該給了。當下喬承望一把拉住李家國的手,懇求道:「李大公子,你給我們想點辦法啊,否則張好古那條小閹狗就真要扒我們幾層皮了!我們願意多出點血,請朝廷里的達官顯貴幫我們說話,只要別讓張好古那條小閹狗把我們颳得傾家蕩產就行。」

  「喬大官人,你就行了吧。」李家國陰笑道:「淮鹽十綱,每綱二十萬引,每引三百斤鹽,你手裡窩子是六萬多窩,就算六萬窩也是一千八百萬斤鹽,你一年賣一千八百萬斤鹽要賺少?——就這,都還沒算你走私的私鹽!張好古準備籌的五十萬兩,你一個人全包。恐怕也不會傾家蕩產吧?」

  喬承望的裝可憐被李家國戳破,只能幹笑兩聲掩飾,又說道:「李大公子說笑了,我喬承望的家產怎麼敢和你李大公子、李二公子的家產比?而且我們的銀子也是流血流汗掙來的,張好古那條小閹狗動動嘴皮子就想颳走,也實在太讓人想不通和讓人窩火了。」其他鹽商紛紛附和,說道:「對對,我們的銀子也不是撿來的,憑什麼要送幾十萬兩給張好古那條小閹狗?幾十萬兩銀子啊,扔進水裡還能聽個響,白給張好古那條小閹狗,我們又能有什麼好處?」

  「好吧,既然你們都不想把銀子扔進水裡,那我給你們出一個主意。」李三才次子李家斌陰陰的說道:「只要你們照着我的主意去辦,保管你們躲過這一劫,讓張好古那條小閹狗空手而回。」

  「請二公子指點。」二十幾個鹽商一起豎起了耳朵。李家斌奸笑道:「很簡單,我們倆兄弟已經幫你們打聽好了,張好古大概後天到揚州,你們後天晚上就打着迎接欽差大人去的旗號,派你們子侄一輩的人去迎接小閹狗,順便給小閹狗捐款——每個人捐上一兩百兩銀子,應付場面了事!反正小閹狗也沒給你們規定捐款數目,每個人都捐了一次。他還好意思向你們伸手要第二次嗎?」

  「可是只捐一兩百兩行嗎?我們揚州鹽商樹大招風,只捐這麼點,怕是說不過去啊?」汪福光擔心的問道。李家斌把手一攤,陰笑道:「怕什麼?張好古那條小閹狗只是讓你們捐款,又沒有讓你們一定要捐多少,你們每個人捐一萬兩銀子也是捐,捐一兩銀子還不是捐?」

  「話倒是這個理,可我們捐得太少,張好古又逼着我們多捐怎麼辦?」汪福光還是有點擔心。李家國插嘴笑道:「汪大官人,我真不知道你們到底是怕什麼?張好古那個小狗只是一個籌款賑災的欽差大臣,又不是朝廷派下來的兩淮鹽法使監察御史。你們就是一兩銀子都不捐,他又能把你們怎麼樣?再說了,龍遇奇和劉鐸那兩個狗官,還不是早被你們給餵得飽飽的了?只要他們不出面逼你們,你們還用給張好古那條小閹狗什麼面子?」

  「張好古那條小閹狗是九千歲面前的大紅人,要是他向九千歲告刁狀怎麼辦?」一個揚州鹽商擔心的問道。李家斌大笑,答道:「這就更容易了,我們都打聽清楚了,小閹狗張好古這次來江南辦差,魏忠賢的侄子魏良卿和外甥傅應星也跟着來了,現在就住在兩淮鹽法道龍遇奇的家裡,你們搶先給魏忠賢的侄子外甥送了銀子,讓他們幫你們說話,張好古那條小閹狗還敢去魏忠賢面前告刁狀不?」

  「好主意啊,就這麼辦!」眾鹽商紛紛鼓掌,笑道:「對!寧可把銀子送給九千歲的侄子外甥,也絕對不便宜張好古那條小閹狗,便宜那些臭泥腿子!最起碼,以後說不定還有用得上九千歲的子侄的時候。」「對,就這麼辦,明天就讓龍遇奇把九千歲的侄子外甥請出來,先把他們餵飽,讓他們去收拾張好古那條小閹狗!」

  看到二十幾個揚州鹽商那副喜笑顏開的模樣,李家國和李家斌兄弟也是對視一笑,李家斌又低聲說道:「各位掌柜的,不過你們也別太小看了張好古那條詭計多端的小閹狗,他要是琢磨出什麼詭計繞開魏良卿和傅應星,說不定就又從你們颳走銀子。但你們也不用太怕,你們只要記住一點,對張好古不理不問不見面,他就拿你們毫無辦法!他如果主動上門去找你們,或者讓龍遇奇和劉鐸出面召見你們,你們就這麼辦……」

  「哈哈哈哈哈,李二公子果然妙計,小閹狗張好古這次肯定得空着手離開揚州了。」好不容易等到李家斌說完,揚州鹽商已經笑成了一團。見計議已定,揚州頭號大鹽梟汪福光這才說道:「好。既然大家已經商量好對付張好古那條小閹狗,那我們也別楞着了,都坐下喝酒吧。對了,還有一個好消息要告訴各位,秦淮名妓楊宛楊姑娘也到了揚州,我足足用千兩紋銀,才把她請到了這條花船上,為我們談唱她的新曲!」

  「楊宛?就是那位草書冠絕江南楊宛叔楊姑娘?我可是在通州都聽說過她的芳名!」李家國驚叫問道。汪福光點頭,笑道:「不錯,正是楊宛楊宛叔。楊姑娘她可是現在的秦淮第一名妓,艷名之盛,直追當年的秦淮首艷馬湘蘭馬姑娘,賣藝不賣身,能詩詞、嫻南曲,又善書畫,才貌雙全,尋常人就是想要見她的芳容一面,也是難如登天啊!」

  「那你汪老官板還等什麼?還不快把楊姑娘請出來一見?」李家國拍着桌子大叫道。其他鹽商和李家斌也是大叫,「對,對,快把楊姑娘請出來一見,我們都等不及了。」

  「諸位,小女早就已經來了。」屏風背後傳出一個清脆悅耳,但不等任何感情的冰冷聲音。李家國兄弟一伙人屏息靜氣中,仕女屏風背後人影一閃,一名懷抱琵琶的青春少女裊裊婷婷的走了出來,十五六歲的年齡,淡紅色衣裙,秀麗長發隨意披散,婀娜迷人的身段,雖然還沒到成熟的年紀,但清淡的朱唇和潤紅的臉蛋散發着青春的活力,卻好象一朵含苞待放的花蕾,嫵媚而又動人。如果硬要說有什麼缺點的話,就是那張俏麗的臉蛋上表情太過冰冷,仿佛冰山一樣讓人無法觸摸,也讓在場的李家兄弟和揚州鹽商情不自禁的生出一個念頭,「這個小美人,如果笑上一笑,那就更好看了。」

  「楊姑娘,我給你介紹一下,這兩位就是李三才李大人的大小公子。這位是喬承望喬老爺,先朝監生出身。這位是陳地橋陳老爺,揚州城裡著名的大鹽商……」汪福光迎上前去,依次為楊宛介紹在場諸人。楊宛則是一一點頭行禮,輕聲問好,好不容易等到汪福光依次介紹完畢,楊宛這才輕輕的說道:「兩位李公子,諸位老爺,萬福金安,小女新作一曲,名曰《醉落魄》,請兩位公子和諸位老爺指點。」

  「好。」李家兄弟和眾鹽商一邊貪婪的盯着楊宛的身段臉蛋,一邊大聲叫好。而楊宛也不多言,徑直坐到了花船台上,抱直琵琶,美目冷然注視前方,冰涼而雪白的手指一撫,弦索一動,宛如玉響珠躍、鸝囀燕語,宛如天籟的歌聲也隨之響起:

  「春閨春來幾許?花明柳暗平分取。空中香亂群蜂舞。翠幄張天,人在深深處。

  聲聲又聽催花雨,燕鶯空惹閒愁緒。銜花早過東牆去。新水芳泥,莫使春風誤。」

  歌聲清雅,每一句都配了琵琶的韻節,時而如流水淙淙,時而如銀鈴玎玎,最後「莫使春風誤」那一句,琵琶聲若有若無,緩緩流動,在場眾人無不聽得心曠神怡,有的凝神閉目,有的搖頭晃腦。琵琶聲一歇,李家兄弟和揚州眾鹽商喝采。李家國還搖頭晃腦的說道:「詞妙,曲妙,歌喉更妙!當真是,此曲只應天上有,人間能得幾回聞?楊姑娘,你簡直當得上『歌神』二字!」

  「對對對,楊姑娘的歌喉,確實當得上『歌神』二字。」二十幾個揚州鹽商點頭如雞啄米,大聲附和李家國的刻意討好,心中卻在琢磨怎麼才能把這個賣藝不賣身的小美人兒弄上床去,狠狠蹂躪一把。而楊宛不動聲色,僅是輕聲謙虛說道:「李大公子,過獎了。」

  「不過獎,不過獎。」李家國連連搖頭,又滿臉堆笑的問道:「楊姑娘,早就聽說你是賣藝不賣身,不知道楊姑娘到底心歸何屬?小生能否有福分,一親姑娘芳澤?」

  楊宛不答,僅是將冷漠的目光移向窗外,注視着窗外被花船燈光映得五光十色的月下湖面,心中輕輕說道:「是呀,我的心上人,什麼時候能夠出現呢?」

  ……

  「阿嚏!阿嚏!」與此同時的運河河面上,正在月下賞月的張大少爺連打兩個噴嚏,揉着鼻子,嘀咕說道:「一罵二想三感冒,看來一定是大老婆熊瑚又在想我了……張公子,你去那裡?你把我叫出來賞月,怎麼剛出來就又回去了?你又砸茶杯乾什麼?這條船是官船,上面的東西都是國家出錢買的,你砸了我可得賠錢……別別別,別砸了,我這個月的俸祿要沒了!」

  註:楊宛,字宛叔,一作宛若,明末金陵秦淮名妓,明末著名女才子,擅長詩唱,著有鐘山獻》四卷,《續集》一卷,《再續》一卷。楊宛十六歲時嫁給孫承宗部將茅元儀為妾,後與陳圓圓同時被田弘甄選送入皇宮,出生年份不詳,但茅元儀長期駐紮遼東,天啟六年才返回江南老家,由此可以推斷,楊宛現在應該是十五歲。

第七十五章

揚州煮鶴

  天啟五年六月初十夜,張大少爺一行經過三天三夜的晝夜兼程,終於抵達江南之行的第三個目的地——揚州!船到碼頭,跳板剛剛放下,張大少爺的兩個好兄弟魏良卿和傅應星就領着駐紮揚州的總漕尚書郭尚友、淮揚巡撫許其孝、兩淮鹽法道龍遇奇和揚州知府劉鐸以及一大群地方官員士紳迎上前來。正裝官袍的張大少爺走下跳板,地方官員當然是施禮請安,魏良卿和傅應星兩兄弟卻沒那麼虛偽,一個抓住張大少爺的左手,一個抓住張大少爺的右手,異口同聲的說道:「張兄弟,你怎麼才來?不過來了就好了,快給哥哥出個主意,搞定一個小妞!」

  「幫你們搞定一個小妞?魏兄,傅兄,以你們兩的人才家世,還能有什么小妞搞不定的?」張大少爺聽得滿頭霧水,順口說道:「如果真喜歡,那就遣媒下聘,把她娶過來做小妾唄。」

  「娶她?不行。不行。」魏良卿和傅應星又一起擺手,異口同聲的說道:「那個小妞是個青樓女子,我要敢把她娶回去做妾,敗壞魏家門風,父親(舅舅)非打死我不可。」魏良卿和傅應星這話確實不假,他們在外面嫖妓宿娼,只要不鬧得太過份是沒什麼,可如果娶一個青樓女子回家,那麻煩可就大了——畢竟咱們的魏忠賢魏公公身體構造特殊,受不了這樣的刺激。

  「難怪是好朋友,還真是臭味相投。」張清冷哼着從張大少爺身旁飄過,順便惡狠狠賞給張大少爺幾個衛生眼球。張大少爺裝沒聽到,只是向魏良卿和傅應星笑道:「青樓女子,那不是更容易?多扔點銀子,把她砸躺下,再花點銀子,把她砸得愛你們,玩玩不就成了?」

  「不行啊!要是就這麼簡單,我們還要你教?」魏良卿和傅應星又一起哭喪着臉說道:「那個小婊子是秦淮名妓,出了名的賣藝不賣身,砸再多銀子她也只是唱唱小娶。如果想把她弄上床,得辦到三個條件。」

  「那三個條件?」張大少爺也好奇起來。魏良卿搶着說道:「第一,要給老鴇子一大筆錢——這個當然不難,難就難在後面兩個條件。第二個條件,得找一大堆有文才的風流雅士做陪,和她吟詩唱曲,把她哄高興。第三個條件。必須要她本人看上眼,經她點頭才行。」

  「這麼麻煩?天下還有這樣的妓女?」張大少爺更是好奇。這回輪到傅應星搶着答道:「就是因為天下有這樣的婊子,還這麼麻煩,所以我們哥倆才急着請你幫忙啊。張兄弟你是新科探花,天下人都說你才高八斗,學富五車,人也長得有鼻子有眼睛的,肯定能幫我們搞定那個裝清高的小娘們。」

  「老子也算才高八斗,學富五車,那天下就沒有文盲了!」張大少爺心中嘀咕,嘴上卻笑道:「好說,只要兄弟能幫忙的,就一定盡力。這裡不是地方,我們還是先找個地方坐下來,慢慢再說吧。」旁邊的兩淮鹽法道龍遇奇也湊上來,賠笑着說道:「欽差大人所言極是,下官已經在陋宅備下酒宴,為欽差大人接風洗塵,請欽差大人務必賞光。」

  「龍大人相邀,下官那敢不從?」肚子正餓得咕咕叫的張大少爺一口答應。龍遇奇大喜,趕緊招呼其他官員同僚領路。那邊魏良卿又拉着龍遇奇的袖子說道:「龍大人,反正是請客,乾脆象昨天晚上一樣,你再派人去把楊宛楊姑娘也請過來唱上幾首小曲如何?讓我這個當欽差的張兄弟也見見楊姑娘的芳容?」

  「這個……」龍遇奇有些為難,尷尬的說道:「魏公子見諒,楊宛姑娘心高氣傲,王孫貴胄想要見她一面都難,昨天晚上還是汪福光汪掌柜的面子大,這才把她請來做陪,下官直接派人去請,只怕她未必肯來。這樣吧,下官派人去試一試,如果不成,魏公子請千萬不要責怪下官。」

  「汪福光?」張大少爺心生警覺,忙問道:「魏兄傅兄,昨天晚上揚州頭號大鹽商汪福光請你們赴宴,還有沒有其他鹽商參加宴席?你們都說了些什麼?」

  「有,揚州三萬引以上的鹽商都參加了。」魏良卿倒也還算老實,又湊在張大少爺耳邊低聲說道:「張兄弟,汪福光那些人給我和傅應星送了一萬兩銀子,請我們在你面前說,這次籌款賑災,少從他們身上撈點,哥哥答應了。兄弟你看在哥哥我的面子上,能給他們免的,就免了吧。」

  張大少爺點頭微笑,不置可否,心中卻在冷哼,「他娘的。想在少爺我面前玩釜底抽薪,你們還嫩點!而且你們也低估了魏大娘爺,他貪是貪毒是毒,大事上可不糊塗,別以為搞定了他的草包侄子和草包外甥就可以搞定他!對了,那個姓楊的妓女,該不會也是鹽商買通了來用美人計的吧,看來我對她也得小心點。」

  說話間,張大少爺一行上了龍遇奇準備好的馬車,一路快馬加鞭趕到龍遇奇那座奢華而又不失雅致的府邸,到得龍府門前,張大少爺剛剛下馬,龍府大門旁就迎過來一群人,在張大少爺面前呼啦啦的跪倒一大片,齊聲叫道:「草民叩見欽差大人。」張大少爺懶洋洋的看了一眼,發現那伙人服色各異,不象是龍府下人,便疑惑問道:「你們是誰?找本官有什麼事?」

  「回欽差大人,小的是揚州鹽商汪福光汪老爺家裡的下人。」一個中年男子磕頭,從懷裡掏出一個大紅信封,雙手捧過頭頂,必恭必敬的說道:「我家老爺聽說欽差大人駕臨揚州籌款賑濟災民,十分歡喜。本打算親自前來跪迎欽差大人,可不曾想到今日鹽場過水,灶戶損失慘重,不得已,我家老爺只好與揚州其他鹽商趕赴鹽場查看災情,無法前來迎接欽差大人。所以我家老爺就派小人先來向欽差大人告罪,同時送上我家老爺的賑災捐款,請欽差大人笑納。還有揚州其他不能來的鹽商,他們也都派了下人前來告罪,認識奉上捐款。」

  說着,那中年男子又把那個寫着汪福光面子的大紅信封往上一捧。張大少爺心知不妙,忙向陸萬齡使個眼色,陸萬齡會意,上前接過信封打開,拿出其中銀票清點。但只看得一眼,陸萬齡便失聲驚叫起來,「一百五十兩!揚州第一大鹽商汪福光居然才捐一百五十兩?!」那中年男子低着頭,不敢答話。張大少爺則不動聲色,先揮手讓陸萬齡把銀票收好,又向那中年男子笑道:「很好,回去告訴你們的汪福光汪老爺,他急災民之所急主動捐款,本官十分感激,叫他安心先處理好鹽場上的事,等他忙問了,本官再請他喝酒答謝。」

  「是,草民一定把欽差大人的話帶到。」那中年男子鬆了口氣,趕緊磕頭答應。其他鹽商派來的下人也紛紛上前,將自己主人的賑災捐款交給陸萬齡,但其中除了喬承望捐了一百五十兩以外,其他鹽商清一色的全都是捐一百兩銀子,相對起他們的百萬身家,其數量確實少得可憐。見此情景,在場的揚州官員大部分都是倒吸了一口涼氣,心說汪福光和喬承望這些人是吃錯藥了,居然敢這麼公開的打欽差大人的臉?只有咱們的張大少爺不動聲色,只是微笑着一一致謝,末了,張大少爺大聲說道:「你們都回去吧,回去告訴你們的老爺,說本官多謝他們的主動捐款,等過上幾天,本官再請他們喝酒,當面向他們道謝。」

  「草民等一定將欽差大人的話帶到,請欽差大人放心。」二十幾個鹽商派來的下人一起磕頭,爬起來就飛快溜走。而張大少爺的心腹僕人張石頭則急了,湊上來低聲說道:「少爺。這些鹽耗子都是揚州城裡最大富戶,他們都只捐一兩百兩銀子,揚州城裡的其他人還怎麼捐?」

  「沒辦法,我又不能強行規定他們的捐款數目。」張大少爺搖頭,又低聲說道:「別急,本少爺有的是辦法收拾他們,今天晚上先吃飽睡好,明天再說。」說罷,張大少爺又不忘補充一句,「對了,記得把這些鹽商的名字和捐款數目寫在告示上,貼滿揚州城的各道城門,讓全揚州的百姓都看看這些鐵公雞是什麼德行。」張石頭咬牙切齒答應,這才隨着張大少爺大搖大擺的進了龍府。

  ……

  不說張大少爺一行在兩淮鹽法道龍遇奇的家裡大吃二喝,單說龍遇奇派出的下人快馬趕到瘦西湖,尋到楊宛所在花船,把龍遇奇邀請過府唱曲告知楊宛,楊宛本想拒絕,可是又聽說龍遇奇招待的欽差大人是新科探花,文採風流天下知名,楊宛不由動了一些好奇,點頭說道:「好吧,我去,我倒要看看,這位聞名遐邇的新科探花到底有多大才情?」龍遇奇的下人大喜過望,趕緊給楊宛備車,將楊宛迎往龍府。

  楊宛抱着一把琵琶進到龍府大廳時,龍府酒宴早已過了三巡,參加宴會的官員士紳正在猜拳行令,擊鼓傳花,折騰鬧騰得不可開交。見身着淡綠衣裙的楊宛抱着琵琶進來,滿場頓時一陣轟動,差不多每一個人都是滿面笑容的迎上來問好搭訕,那場面,簡直就象現代社會的偶像明星被一大群追星族包圍一樣。而早就習慣了這種場面的楊宛不動聲色,僅是平靜的問道:「那一位是新科張探花?小女新做了一首詞牌,想請探花郎指點。」

  「張兄弟,楊姑娘點名要見你,你在那?」魏良卿激動大叫。也是直到此刻,眾人才發現欽差張大少沒在迎接楊宛的人群之中,再仔細搜尋時,卻看到張大少爺正和薄珏、張清二人坐在一張桌旁,正在對着一張草圖爭論着什麼,只聽得張大少爺衝着薄珏吼道:「你這傢伙昨這麼頑固?我都說了一百遍了,你得在槍管裡面刻上膛線,你怎麼還給我設計成不刻膛線的滑膛槍?」

  「張大人,草民這點就不懂了,你為什麼一定要堅持刻什麼膛線?」薄珏毫不客氣的反駁道:「先不說沒辦法在槍管裡面刻膛線,就算刻上了又有什麼用?鐵彈從火槍管裡面射出去的時候,和槍管摩擦,不就縮小射程了嗎?」張清也幫腔道:「對對,張好古你不懂火槍就別亂說,我也見過火槍,槍管裡面都是光滑的,你堅持要刻什麼膛線有什麼用?」

  「你們懂什麼?」張大少爺吼道:「誰說我要用鐵彈了?你先想辦法,給我把刻膛線的火槍造出來,到時候你們就知道什麼滑膛槍和膛線槍誰更厲害了!」

  「他就是張好古?好年輕,長得也還算不錯。」楊宛偷偷打量張大少爺,對張大少爺那副認真嚴肅的模樣第一印象相當不錯。而魏良卿也急了,又大聲叫道:「張兄弟,你還楞着什麼?今天我在碼頭對你說的那位楊宛楊姑娘也來了,她要請你鑑賞她新作的詞曲。」

  「楊姑娘你好,你的新詞請別人鑑賞吧,我沒時間,更沒興趣。」張大少爺看都沒看楊宛一眼,只是隨意的一揮手,頭也不會的繼續和薄珏爭論火槍滑膛好還是膛線好。張清則瞟了楊宛一眼,有意無意的站到了張大少爺和楊宛之間,用身體攔住了張大少爺的視線。見此情景,又聽到張大少爺那些毫不客氣的話,饒是楊宛冷麵冷心,此刻也被氣得粉臉發白,手指發抖,幾乎想摔門離去。還好,漕運尚書郭尚友和淮揚巡撫許其孝都是三榜進士出身,有文才也會說話,自告奮勇為楊宛鑑賞新曲,這才替楊宛掩飾了被張大少爺羞辱的尷尬。

  「好吧,既然你傲氣,那我就先用曲子教訓你的傲氣。」楊宛也是氣急,下定決心要用美妙歌喉征服張大少爺,讓張大少爺也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當下楊宛振作精神,坐上自己的位置,細調弦索,丁丁冬冬的彈了幾下,難得用比較高的音量說道:「諸位大人,小女此次準備彈奏的曲子,名叫《鷓鴣天》,是小女新近之作,自認還算不俗,還請各位大人指點。」

  「好!」幾乎所有人都鼓起掌來。只有張大少爺和機械瘋子薄珏仍然在遠處爭論不休,看都沒看這邊一眼,張清則繼續攔住張大少爺的視線,壓根不讓張大少爺有看到楊宛的機會。楊宛心中更怒,玉指輕攏慢捻,柔媚宛轉的琵琶聲蕩漾而起,猶似微風起處,荷塘水波輕響,楊宛展喉唱道:

  「七夕後一日詠織女

  迢遞佳期又早休。鵲橋無計為遲留。臨風吹散鴛鴦侶,對月空思鸞鳳儔。

  從別後,兩悠悠。封題錦字倩誰投。金梭慵整添愁緒,淚逐銀河不斷流。」

  歌聲清雅,每一句都配了琵琶的韻節,時而如流水淙淙,時而如銀鈴玎玎,直聽得在場眾人心曠神怡,如浴春風,就連楊宛自己都認為這算得上自己的顛峰之作,可咱們的張大少爺和機械瘋子薄珏卻仍然埋頭於火槍草圖之中,在為火槍槍管的長短粗細而爭論不休,對楊宛的天籟之音充耳不聞——其實咱們的張大少爺也根本聽不懂楊宛的歌詞,更聽不懂琵琶曲的優劣柔美。所以張大少爺不僅沒有注意到楊宛難得主動拋出的嫵媚眼神,甚至就連看都沒看楊宛一眼。

  見此情景,楊宛自然是怒不可遏,索性離席而起,款款走到張大少爺身旁,柔聲問道:「探花郎,剛才小女唱的詞曲,可還動聽否?」

  「什麼?你已經唱完了?」張大少爺楞了一下,抬頭脫口說道:「難怪耳根得清淨了。」

  「耳根得清淨了?」楊宛呆若木雞,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的琵琶和歌喉,在江南一帶久負盛名,不但善於唱詩,而且自己也會做詩做曲,名動公卿,江南的富商巨賈等閒要見她一面也不可得,可欽差大臣,新科探花、名動天下、被無數文人墨客達官顯貴交口稱讚為當世第一風流才子的張大少爺竟然送給她一句『耳根不得清淨』的評語,這打擊對楊宛來說,已經不只是區區『羞辱』二字可以形容了。

  「好漂亮!比我大老婆熊瑚都漂亮!」也是直到此刻,張大少爺才算是真正看清了楊宛的花容月貌。可不等張大少爺再有其他反應,楊宛已經把琵琶一摔,捂着臉痛哭離去。見此情景,魏良卿和傅應星兩兄弟自然是二話不說就追了出去,揚州眾官則是尷尬無比,只有機械瘋子薄珏還在莫名其妙,問道:「張大人,你剛才做什麼了?怎麼那位姑娘哭着跑了?」

  「我好象沒做什麼啊?」張大少爺一攤手,非常冤枉的答道。張清則笑道:「不錯,看不出你張好古平時里油嘴滑舌,沒半點正形,到了美人垂青的時候,竟然還把持得住——就憑這一點,我就請我父親舉薦你升官。」

第七十六章

重逢故人

  「二十五個大鹽商,每個手裡的窩本都在三萬以上,居然總共才捐兩千六百兩銀子,真把本少爺當叫花子打發啊?」在兩淮鹽法道龍遇奇家裡住下來後,騰出手來的張大少爺開始收拾揚州的鐵公雞鹽商了。張大少爺先讓人把龍遇奇和揚州知府劉鐸叫到面前,吩咐道:「龍大人,劉大人,煩勞你們二位安排一下,本官要儘快和揚州三萬窩以上的鹽商見面,越快越好,一個也不能少。」

  「欽差大人放心,下官們這就去安排。」龍遇奇和劉鐸嘴上答應得非常漂亮,還立即叫來書辦和差役,讓書辦當着張大少爺的面書寫請柬,又當着張大少爺的面把差役派出去送請貼,確確實實的配合了咱們張大少爺的工作。可是到了下午的時候,龍遇奇和劉鐸就哭喪着臉來報告了,「欽差大人,實在對不住。前天晚上海上起風暴,沿海的上萬畝曬鹽灘都過了水,鹽堤損毀無數,損失慘重,揚州的鹽商都去了自己的鹽場,沒有三五天時間怕是回不來了。」

  「你們確認鹽商都去了?」張大少爺有些懷疑的追問道。龍遇奇哭喪着臉答道:「不敢欺瞞欽差大人,揚州鹽商確實都去了鹽場了,欽差大人你也知道,鹽場就是揚州鹽商的命根子,要是鹽收不上來,他們不光賺不了銀子,還得耽誤北方的老百姓和前線的軍隊吃鹽。所以沒辦法,他們只好都去了鹽場組織灶戶修提,一時半會回不了揚州。」

  「那前天晚上海上真的起了風暴?怎麼這麼巧,本官剛要到揚州,海上就起了風暴?」張大少爺更加懷疑的問道。這回換揚州知府劉鐸回答了,劉鐸捧起一疊文書,哭喪着臉說道:「啟稟欽差大人,前天晚上海上確實起了風暴,這是揚州府臨海的幾個縣報上來的風災損失,請欽差大人過目。」

  張大少爺是個外粗里細的人,毫不客氣的接過公文翻看檢查,但一看之下,張大少爺不免失望萬分,揚州府沿海的海門、如皋、大豐和鹽城幾個縣確實送來了災情報告,都是報告六月初九夜裡海上風暴襲擊海岸,鹽場和百姓損失慘重。翻看了片刻。張大少爺失望的把公文遞還劉鐸,苦笑說道:「看來是本官的運氣不好啊,好吧,既然海上真的起了風暴,那本官就等上幾天,等揚州的鹽商回來。好了,你們都去干自己的事吧。」

  「是,下官告退。」龍遇奇和劉鐸悄悄交換一個得意的眼色,愁眉苦臉的告退離去。可他們前腳剛出門,張大少爺後腳就把肖傳和陳劍煌叫到面前,低聲吩咐道:「肖大哥,陳二哥,你們馬上去和東廠在揚州的坐探聯繫,從他們那裡打聽前天晚上海上到底有沒有發生風暴?」

  「張兄弟,你不是看了沿海各縣的公文報告了嗎?怎麼還要去打聽?難道你認為龍大人和劉大人在撒謊?」肖傳莫名其妙的問道。張大少爺陰陰一笑,答道:「公文是人寫的,想怎麼樣寫都行。龍遇奇和劉鐸要是靠得住的話,大明朝的私鹽就不會這麼泛濫了,朝廷的鹽稅也不會每年只能收上去兩成了。」肖傳和陳劍煌恍然大悟,這才依令而行。

  肖傳和陳劍煌出去辦差了,魏良卿和傅應星倆兄弟卻又鑽進了張大少爺的房間。傅應星一進門就嚷嚷道:「張兄弟,昨天晚上你可不給面子,怎麼能說楊宛姑娘的嗓子是讓人耳根不得清淨呢?這也太打擊人了!」魏良卿又嚷嚷道:「對對,楊姑娘都被你氣得哭着跑了,還把她的琵琶也砸了,多漂亮的一個姑娘啊,你怎麼捨得這麼欺負她?」

  「我真不是故意的,我真沒留心她唱的曲子。」已經明白事情原委的張大少爺苦笑着解釋道。魏良卿嚷嚷道:「不行,就算你真不是故意的,你也得去給楊姑娘賠禮道歉,否則的話,我們哥兩個拔她頭籌的計劃可就泡湯了。」

  「對,反正你今天也沒其他事了,現在就和我們去花船找楊宛姑娘,當面向她道歉。」傅應星也上來扯着張大少爺的袖子嚷嚷說道。傅應星的話音未落,隔壁房間就傳來張清的尖叫道:「不許去!張好古,你是來揚州籌款賑災,不是來逛青樓花船,你要是敢去宿妓嫖娼,我就馬上給我爹寫信,讓他在朝廷里參你!」

  「哎呀,張清兄弟,你何必這麼古板?」傅應星知道張清的老爸張惟賢不好惹,也沒敢發作,只能勸說道:「揚州花船名揚天下,難得來一趟,不去看看不就是入寶山空手而回了?反正張兄弟已經把勸賑募捐的告示貼出去了,向百姓募捐有衙門的公差去辦,騰出來的時間去逛逛花船又有什麼了不起?對了。要不你也和我們去逛逛?你小兄弟自從和我們下江南以來,還從來沒和我們一起玩過女人,今天順便讓我們見識見識你的手段如何?」

  「不去!我才不去那種骯髒地方!」張清大發雷霆,叫嚷道:「張好古,你要是敢去,我就馬上寫信告你的狀!」

  「是,是,我不去,那我去花船上勸賑募捐總可以吧?」張大少爺本來就不是什麼好東西,自然不會放過鑑賞揚州瘦馬的大好機會,振振有詞的說道:「花船是揚州有錢人最多的地方,我到那裡去宣傳賑災募捐,也是辦理公事,可不是去什麼尋花問柳。好了,既然你不去,那我和魏兄傅兄一起去。」

  「你敢!」張清從隔壁房間沖了過來,死拉硬拽着不讓張大少爺去學壞,愛崗敬業的張大少爺則堅持要不辭勞苦到花船宣傳賑災,勸說妓女嫖客也加入獻愛心行動,最後張清也沒了辦法,只能吼道:「好吧,你去!不過我也要去,我要親眼看看。你是怎麼在花船上辦差募捐的!」張大少爺本想拒絕,可架不住張清的兇悍威脅,無奈之下也只好點頭讓步,答應帶着張清同去花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