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大明當才子 - 第3章

吳老狼

  「歷史書……」張大少爺本來想說歷史書上寫着,話到嘴邊才發現不妙,趕緊改口罵道:「笨蛋!那個老東西被殺了頭,熊瑚那隻漂亮母老虎也就沒了靠山,少爺再把她抓住的時候,還不是想把她捏扁就捏扁?想把她搓圓就搓圓?」

  「哦,原來如此。」張石頭恍然大悟,又奸笑着建議道:「少爺,要不咱們象往常一樣——去找幾個和尚道士做場法事,讓她父親早些被砍頭?」

  「操!」張大少爺鼻子差點氣歪了,心說老子正在這裡頭疼怎麼救熊廷弼,你還要找和尚道士給他做法事,詛咒他早死?不過張大少爺正準備破口大罵的時候,忽然又想起一件事,心道:「對啊!我既然沒辦法知道張好古的故事究竟是不是真的,那還不如上街去找算命的算算,如果真的有算命先生說我進京趕考能夠高中前三,那不就證明那個故事是真的了?」想到這裡,張大少爺從床上一躍而起,喝道:「石頭,服侍少爺我穿衣服,咱們上街逛去。」

  「上街?」張石頭先是一楞後是一驚,忙勸阻道:「少爺,你的病還沒全好,最好還是不要亂動,否則老爺知道了,我的屁股就要被打開花了。」

  「少廢話,你要是不去,少爺我現在就叫人把你屁股打開花!」張大少爺很直接的威脅道。知道張大少爺狗熊脾氣的張石頭被逼無奈,只好服侍張大少爺換好衣服,張大少爺也怕十一位娘親知道,帶上一些銀子和那把前任張大少爺從不離身的春宮畫扇,領着張石頭翻窗爬牆就溜出了家門。

  想知道給咱們張大少爺算命的神棍騙子是誰嗎?請看下章。

第四章

命中注定的貴人(上)

  臨清城還是那麼的繁華,時近正午,街道上仍然遊人如織,人聲鼎沸,街道兩旁也是攤擺長龍,百商具全,堪堪一副繁華盛世的景象。不過這樣的情景看在眼裡,對張大少爺來說卻又是一番別樣滋味,「如果不趕緊想個辦法拯救大明,那麼要不了幾年,滿韃子就要進來,把這裡殺得白骨露於野,千里無雞鳴了。——本來這些人被殺光殺絕都沒什麼,如果殺到少爺我的頭上,那麻煩可就大了。」

  「少爺,你一定要出來逛街,那我們到底去那裡?」張石頭問道。張大少爺把春宮扇一合,用扇柄拍着掌心說道:「找算命的,你給少爺仔細看好了,那個算命攤子上最熱鬧,咱們就去那裡。」

  「算命?少爺你一向不是不信那些玩意嗎?」張石頭發現自己越來越捉摸不透從小一起穿開襠褲長大的張大少爺了,不過張石頭畢竟是咱們的張大少爺最親近也最信任的僕人,雖然還不理解大少爺的用意,但還是恭恭敬敬的遵從命令,和張大少爺一起轉動賊眼,滿大街的尋找算命先生。

  臨清城有運河碼頭,市面繁華,街上打着活半仙和某鐵嘴招牌的算命先生自然不少,生意不錯的也不在少數,所以沒過多久,張大少爺就瞄上了一個打着謝半仙幌子的算命先生——主要是這個謝半仙的攤子旁圍了一大堆人,和張大少爺記憶中那個斷定自己能考中狀元的算命先生很象。心裡大概有了一點底後,張大少爺推開人群,湊到那謝半仙攤子前,卻不主動開口說話,準備等這謝半仙說那句——「哎呀!這位老兄,你雙眉帶彩,二目有神呢,可做國家棟樑之材,這要是上京趕考,准能得中。」

  「哎呀!」謝半仙果然驚叫起來。張大少爺先驚後喜,心說難道張好古那個故事是真的?不曾想謝半仙又接着說道:「這不是張少爺嗎?少爺今天光臨小攤,是想算姻緣?還是想算財運?」

  「不對呀,不是這句啊?」張大少爺滿腔的歡喜頓時飛到了九宵雲外,不過張大少爺不肯死心,又冷哼着說道:「都不是,本少爺想算前程,你給少爺我算算,少爺我這次進京趕考,能考中狀元不?」

  張大少爺的話還沒說完,在場的臨清百姓就已經忍俊不禁,只是懼怕張大少爺的勢力沒敢當面笑出來,張石頭和謝半仙則張大了嘴巴,半天不敢說一句話。倒是張大少爺早有心理準備,見謝半仙那副模樣心裡就有底,趕緊給自己開脫道:「別急,少爺我看到前些日子天天有進京趕考的舉子路過臨清,就開個玩笑——怎麼樣?最近生意還好吧?」

  「托少爺的福,生意還算不錯。」那謝半仙鬆了口氣,忙賠笑道:「大少爺如果想問婚姻和財運,請儘管說。」張大少爺大失所望,也懶得廢話,直接領上張石頭掉頭就走,沒走多遠,身後就響起一片巨大的嘲笑聲,隱約還聽到人一邊笑一邊說,「連自己的名字都不認識,也想考狀元?是不是前天在碼頭被人打昏了頭,到現在還沒睡醒?」就連張石頭都在旁邊小聲埋怨道:「少爺,你這個玩笑開大了——臨清城裡誰不知道你從小就沒念過書,連自己的名字都不會寫,拿什麼考狀元?」

  「誰說我不會寫自己的名字?少爺我會用簡體字寫張好古這三個字!」張大少爺萬分鬱悶的嘀咕,把扇子又一甩,不死心的向一旁偷笑的張石頭喝道:「石頭,走,繼續找下一個算命先生。」

  在謝半仙面前出了點小丑,張大少爺學精乖了許多,再不直接去問那些算命先生自己能不能考中狀元了,而是回憶着張好古連升三級的故事,滿大街的找算命攤子碰運氣,每遇到一個算命攤子總要轉上三圈,等待命中注定那個算命先生出現。但還是那句話,前任張大少爺的名聲在臨清城裡實在太響,差不多是個人都知道張大少爺目不識丁,算命先生也不是傻子,當然不會自討沒趣來昧着良心說咱們新任張大少爺這一科肯定能高中狀元,所以張大少爺和張石頭的四條腿都快跑斷了,卻楞是沒一個算命先生對咱們的張大少爺來上一句,「哎呀!這位老兄,你雙眉帶彩,二目有神……」

  轉悠了一個多時辰,前後兩輩子都是嬌生慣養的張大少爺逐漸吃不住勁了,在臨清城裡一座還沒完全修好的橋上尋了橋墩坐下來,一邊搖着扇子休息一邊心裡琢磨,「難道張好古那個故事是虛構的?否則的話,說我會考中狀元那個算命先生怎麼沒出現?或者說是時間還沒到,可今天已經是正月二十六了,會試就要開始了,再不出現的話,我可是連趕到京城的時間都沒有了?他娘的,難道相聲里說的那個張好古的故事全是假的,歷史上只是有一個叫做張好古的土財主少爺,根本沒有什麼連升三級的事?」

  張大少爺的心情本來就夠不好了,陪着張大少爺逛街的張石頭卻不識趣,湊上來問道:「少爺,你今天不是說出來找算命先生嗎?找了那麼多算命先生,你怎麼又不問一句,就在他們的攤子旁邊轉悠?」張大少爺心裡正煩,搖着扇子懶得理會張石頭,張石頭卻又更近一步,關心的追問道:「少爺,郎中說你腦子受了傷,該不會是因為這個吧?要不,小的再送你去郎中那裡看看?」

  「滾,少煩我。」張大少爺心情極度不好,抬腿一腳踹在張石頭身上。雖說張大少爺和張石頭從小一起長大,這一腳用的力氣沒有多大,但為了讓張大少爺消氣,張石頭還是無比誇張的連退十幾步,嘴上大叫大嚷,「哎喲,少爺,你的武藝真是越來越高了,小的快被你……」沒等張石頭的馬屁拍完,張石頭忽然感覺自己的屁股象是撞到了什麼東西,一個殺豬般的慘叫也響了起來,「哎喲!你小子走路不長眼睛嗎?」

  「直娘賊,輕輕撞你一下,嚎什麼嚎?想敲竹槓啊?」張石頭知道沒撞上多大勁,便毫不在乎的亂罵着回頭去看情況,但一看之下,張石頭不由有些傻眼,原來被他撞到那人生得十分瘦小,身高不滿三尺,尖嘴猴腮,三分不像人七分倒像鬼,乍一看去,幾乎一隻獼猴沒什麼兩樣——準確來說,長得和山東名人武大郎有得一拼。所以張石頭這一撞雖然不重,卻把他給撞了個四腳朝天。張石頭無奈,只好上去把那尖嘴猴腮給攙起來,客氣的道歉道:「這位先生,實在抱歉,我剛才真沒看到你,你沒摔着吧?」

  「沒事,沒事。」那尖嘴猴腮也還算通情理,見張石頭態度前倨後恭,也沒繼續追究,揮了揮手就站了起來。直到此刻,咱們張大少爺和張石頭才發現這個尖嘴猴腮手裡還拿着一個算命先生用的幌子,上面除了畫了個八卦外還寫着三個字『宋鐵嘴』——這三個繁體字有兩個都和簡體字一樣,所以張大少爺連猜帶蒙也看了個大概明白。

  「咦?莫非他才是我命中注定的算命先生?」張大少爺萬分失落的小心肝又騷動起來。可那尖嘴猴腮的宋鐵嘴卻看都不看他一眼,回過身又把一個白髮蒼蒼的老頭攙上了橋,徑直從張大少爺身邊走了過去。張大少爺心中有氣,暗罵一聲正準備回家吃飯,那宋鐵嘴和那老頭卻又在一個木樁子旁邊站住,指着那個建橋所用的木樁,在老頭耳邊神神秘秘的低聲嘀咕起來。

  「幹什麼?」張大少爺萬分好奇,小心翼翼的湊過去偷聽,隱約聽到那宋鐵嘴低聲說道:「老人家,你可以去找那些建橋的工匠幫忙,讓他們把那張寫着你兒子名字的符貼到這根木樁頂上,這樣一來,工匠只要往這根木樁上敲一錘,就可以把你那個打老娘的不孝兒子精氣帶走一點,敲上十天以後,你那個不孝子就會……」

  「叫魂!」張大少爺醒悟過來。前任張大少爺的記憶里曾經說過,這個時代的江湖術士有一門奇術,通過作法於受害者的姓名、毛髮和衣物,便可讓受害者得病甚至死亡,並可偷走受害者的靈魂精氣,使之為己所用——今天這個宋鐵嘴叫老頭把兒子的名字符咒帖到橋樁上,擺明了就是叫魂術的一種。想到這裡,咱們的張大少爺心中有氣,心說好你個江湖騙子,不來給少爺算命說我考中狀元,卻跑去騙一個窮老頭,良心簡直比我還黑,等會老子非要讓你嘗嘗厲害!

  「活神仙,你教我這麼做,如果我兒子真的死了怎麼辦?」白髮老頭哭哭啼啼的問道。那宋鐵嘴笑着答道:「老人家儘管放心,只要你兒子真心改過向善,孝敬你和你的老伴,你就把我給你的另一符燒成灰,放在水裡喝下,他就可以痊癒如初了。」

  「活神仙啊,真是活神仙啊。」那白髮老頭千恩萬謝,再三道謝後才哭哭啼啼的告辭離去。張大少爺先不作聲,直到那老人走遠,心情極度不爽的張大少爺這才衝上去攔住那宋鐵嘴,先用扇柄狠狠敲一下他的腦袋,又一把揪住他的衣領,獰笑道:「好個妖道,竟然敢在我們臨清城裡用叫魂妖術,教唆親爹坑害親兒子?走,跟少爺我上衙門去!」從小和張大少爺穿一條褲子的張石頭心領神會,也是叫道:「如果不想上衙門也行——拿封口費來!」

  「這位老兄,你都聽到了?」宋鐵嘴挨打卻不慌不忙,僅是操着一口外鄉口音反問道。張大少爺奸笑道:「聽到了又怎麼樣?石頭,來幫少爺我把這個妖道抓到衙門。」

  張石頭答應一聲,過來就要提那宋鐵嘴,不曾想那宋鐵嘴又說道:「且慢,這位老兄,請聽宋某先把此事原委說完如何?」張大少爺冷哼道:「說什麼說?少爺我就不信了,你能說出一朵花來?」

  「這位老兄,你可知道剛才那位老人為何狠心叫他親兒子的魂?」宋鐵嘴微笑道:「因為他的獨生兒子二十幾歲了,成天還遊手好閒,吃喝嫖賭,無惡不作。」

  「那又有什麼錯?少爺我還不是一樣?」張大少爺理直氣壯的問道。宋鐵嘴笑道:「這位老兄,你的家境容許你這樣玩啊。——別的不說,光憑你手裡這把唐伯虎的春宮畫扇,就足可以一兩戶人家終生吃喝不愁。那位老人家靠務農為生,家裡養得起這樣的兒子嗎?更何況他的兒子還虐待父母,昨天就因為沒從親娘那裡要到錢去賭,就提棍子把他親娘毒打了一頓,這樣的事,老兄你做得出來嗎?這樣的兒子,害他一兩次又如何?」

  張大少爺仔細一想確實是這樣,雖然自己前後兩輩子都已經算是壞得頭頂長瘡腳底流膿了,卻從沒有幹過一件虐待父母的事,那個老頭養出這樣的兒子,是應該好好教訓一下。不過張大少爺並不肯就此罷休,又惡狠狠的向那宋鐵嘴問道:「就算是這樣,你可以叫老頭把他的不肖兒子扭送衙門啊?」

  「老兄,事情可沒簡單。」宋鐵嘴笑嘻嘻的說道:「如果直接把他兒子扭送衙門,打了幾十板子放出來,他兒子還不得更恨父母啊?」說到這,宋鐵嘴嘆了口氣,又苦笑道:「再說了,這位老兄,你真相信世上有叫魂邪術啊?就算真有,我也不會。」

  張大少爺楞了一下,又問道:「那你是在騙那個老頭?」

  宋鐵嘴搖搖頭,微笑着解釋道:「其實我只是想嚇嚇那個老頭的不孝子,等老頭把符咒用了以後,我就去他兒子耳邊放風,讓他兒子知道這件事。世人多信鬼神,他兒子知道這件事後,沒病也得嚇出一身病,我再出主意讓他兒子回家去孝順父母,懇求父母原諒,除去他身上邪術,說不定就能借着這個機會讓他兒子改過向善,從此善待父母,這樣才是長遠之計啊。」

  聽到這裡,張大少爺不免對這個宋鐵嘴產生幾個佩服,這個委婉勸善的法子,確實比較有效。弄明白了這點,張大少爺便鬆開那宋鐵嘴的衣領,哼道:「算你還有點小聰明,不過你要是敢騙本少爺,少爺我絕對讓你把牢底坐穿!」

  「老兄放心,宋某幹這事也不是一次兩次了。」宋鐵嘴笑眯眯的答道。張大少爺又冷哼一聲,這才向張石頭喝道:「石頭,走,咱們回家吃飯去。」

  事情到了這步,本來就應該煙消雲散的,可壞就壞在那宋鐵嘴也準備離開時間,忽然又摸了摸被張大少爺打出大包的腦袋——宋鐵嘴心裡馬上就來了氣,心說你小子下手還真狠,不分善惡好壞青紅皂白就亂敲腦袋,差點把宋爺我的腦袋都打破了!不行,得讓你吃點苦頭!想到這裡,宋鐵嘴忙向張大少爺招呼道:「這位老兄,請留步,宋某還有一言奉上?」

  「什麼事?」張大少爺回過頭來,懶洋洋的問道。宋鐵嘴笑眯眯的說道:「這位老兄,我看你雙眉帶彩,二目有神呢,可做國家棟樑之材,這要是上京趕考,准能得中。」

  「你說什麼?」張大少爺如遭雷擊——這一段話關係到張大少爺的前途命運,張大少爺在記憶里複習了不下一百遍,可現在真正一個命中注定的算命先生在張大少爺面前說出這句話,張大少爺還是覺得呼吸停頓,心臟跳得幾乎蹦出胸口,腦海里也只剩下了一個念頭,「難道那個故事是真的,我真的能混得一個官做?」

  「姓宋的妖道,你胡說八道些什麼?」張石頭不樂意了,心說少爺上京趕考?少爺一個字都不認識,拿什麼考啊?不過就在張石頭準備找這個胡說八道的宋鐵嘴算帳的時候,咱們的張大少爺忽然一把將他推開,激動萬分的向宋鐵嘴問道:「你說我上京趕考,准能得中嗎?」

  「有戲,坑這傻小子白跑一趟北京城也不錯。」開始挨了張大少爺一記耳光的宋鐵嘴心中暗樂,便大模大樣說道:「只要少爺進京,我保你中前三名,你要得中之後,我喝你的喜酒。」

  「好,就沖你這句吉言,少爺我這趟京城去定了。」張大少爺瀟灑的把扇子一合,扇柄往掌心一拍,喝道:「石頭,賞他二兩銀子。」

  「少爺——!」張石頭殺豬一樣嚎叫起來,心說少爺的腦子肯定是真出毛病了,這個姓宋的算命先生分明是在胡咧咧,少爺竟然還賞他銀子?而且還是賞二兩銀子的天價?

  「少廢話,叫你打賞就打賞!」張大少爺哼道。張石頭無奈,只好按吩咐掏出二兩銀子,塞進那滿面笑容的宋鐵嘴手中,咬牙切齒的說道:「拿好了,這是我們少爺打賞你的!」說到這,張石頭又壓低聲音,更加咬牙切齒的說道:「少爺不進京的話,這二兩銀子給你沒關係——要是我們少爺聽了你的鬼話,真的去了京城,回頭我非砸了你的攤子不可!」

  「那是你家少爺傻,干我屁事?」宋鐵嘴心裡嘀咕,笑眯眯的接過銀子,暗岸打定主意,等把那個老頭的不孝兒子給整治了,自己就馬上走人,繼續雲遊四方,讓張大少爺找人算帳都沒地方找去。

  「石頭,咱們回家。」終於找到了命中注定的算命先生,咱們張大少爺的心情立即變得極好,打算回家仔細琢磨是不是真的跑一趟京城。那邊張石頭哭喪着臉跟上,待得喜氣洋洋的張大少爺走遠,張石頭又快步跑回來,揪住那宋鐵嘴的衣領,惡狠狠的壓低聲音問道:「姓宋的,你叫什麼名字?住在那裡?」

  宋鐵嘴是個雲遊術士,自然不怕張石頭真會找上門,便微笑着如實答道:「我姓宋名獻策,住在城裡的恆通客棧,這位小哥如果想找我的話,隨時可以到客棧來。」但很可惜的是,咱們沉浸在狂喜中的張大少爺已經走遠,壓根就沒聽到宋鐵嘴的宋獻策這個名字。

第六章

命中注定的貴人(下)

  「什麼?少爺你要去京城?還要不告訴老爺悄悄去?你去京城幹什麼?」

  回家的路上,張大少爺把自己進京的打算悄悄告訴了忠僕張石頭——沒辦法,咱們張大少爺初到大明人生地不熟,不帶上比猴還精的張石頭,張大少爺出了臨清城,保證就找不到東南西北了。只是沒想到張石頭聽到張大少爺的打算後,先是失聲驚叫,然後馬上勸阻道:「大少爺,你可別亂來,你長這麼大了還沒出過遠門,一下子就要跑到京城去,老爺肯定不會答應。」說到這,張石頭猛然想起剛才的事情,忙補充道:「少爺,你該不會是真的聽了那個宋鐵嘴的鬼話,打算進京去考狀元吧?」

  「對。」張大少爺點頭承認。張石頭更是瞠目結舌,半晌才象殺豬一樣慘叫起來,「少爺,你傻了嗎?那個宋鐵嘴擺明了是說些甜言蜜語騙你銀子,你還當真了?說……說句犯上的話,少爺你連自己的名字都不認識,拿什麼考狀元?」

  張大少爺當然不能把實情告訴張石頭,稍微盤算了一下以後,張大少爺招手把張石頭叫到面前,在他耳邊低聲說道:「笨蛋,你以為少爺我真是因為宋鐵嘴那幾句鬼話就去京城啊?你還記得不,那隻漂亮母老虎熊瑚是要去那裡?京城!」張石頭楞了一下,忙點頭承認,又問道:「少爺,這麼說來你其實是想去找那隻母老虎了?」

  「當然。」張大少爺淫笑點頭,又奸笑道:「那天在碼頭上的時候,別以為少爺我沒發現你一直在偷看母熊瑚的漂亮丫鬟秀兒,你要是還想和她見面的話,那就回家乖乖的去準備行李,到時候少爺我想個辦法,把熊瑚娶回家來做娘子,那個丫鬟秀兒就是你的了。」

  有其主必有其仆,咱們張大少爺的話還沒有說完,張石頭的口水就已經流出了嘴角,張大少爺又趁熱打鐵,鼓動道:「你想想,熊瑚那個丫鬟秀兒長得有多漂亮啊?你如果一輩子窩在這個臨清城裡,有沒有可能討到這麼漂亮的媳婦?這麼好的機會放在面前,難道你想錯過,以後就只抱着一個黃臉婆過下半輩子?」

  張大少爺的話句句都打中要害,二十出頭還沒討到老婆的張石頭難免動心無比,不過仔細考慮了一下後,張石頭還是哭喪着臉說道:「少爺,不是小的攔着你,只是這事可不是開玩笑,你從小就沒離開過臨清城,忽然之間悄悄離開家進京,老爺和十一位夫人怎麼可能放心得下?只怕你前腳出了城,老爺後腳就派人把你抓回家了。而且還有一點,那隻母老虎熊瑚實在太兇了,我們進了京城就算能找得到她,只怕少爺你也沒辦法把她娶回家啊?」

  「怕什麼?只要功夫深,鐵棒磨成針,咱們只要再見到熊瑚那隻母老虎,就肯定有辦法把她連人帶丫鬟一起弄回臨清。」早有打算卻不能明言的張大少爺隨口瞎扯,又皺眉道:「至於老頭子這邊,是得防着他派人來抓我們,否則他回來發現少爺我不在家,肯定要到處去找。」琢磨到這裡,張大少爺一拍大腿,喜道:「對了,有辦法讓老頭子抓不到咱們了。」

  「什麼辦法?」張石頭趕緊問道。張大少爺奸笑道:「別急,到時候你就知道了。別羅嗦了,快回家收拾行李,乘着還沒天黑趕快動身。」

  張石頭將信將疑,又實在細胳臂扭不過大腿,只得咬牙決定賭上一把,「好吧,既然少爺你執意要去,小的就陪你走上這一趟。不過將來老爺如果追究起來,少爺你可要給小的說幾句好話。」張大少爺咧嘴一笑,安慰道:「放心吧,如果老頭子真的把我們抓住了,少爺我全抗下來,不關你事。」

  ……

  好不容易說服張石頭同行,當下張大少爺和張石頭一主一仆兩個活寶立即行動起來,先是翻牆回家分頭行動,張石頭摸到張大少爺房間裡收拾衣服行李,張大少爺則通過記憶找出前任張大少爺偷配的銀庫鑰匙摸進張老財的書房,打開張老財用來收藏貴重財物的密庫,搜刮出厚厚一大疊銀票和滿滿一大包金葉子金元寶,又裝了不少極其貴重的珠寶,這才偷偷摸回自己的房間與張石頭會合。

  剛進門,張石頭就舉起一個包裹說島:「少爺,東西都準備好了,按你的吩咐,你和我都只帶了一套換洗的衣服,還有一點零用的碎銀子。」張大少爺點點頭,又讓張石頭拿出房中已經積滿灰塵的筆墨紙硯,吩咐道:「石頭,快,給我家老頭子留一封信,就說少爺我要進京去考狀元,叫他不用擔心,少爺考上狀元就會回家或者接他去京城享福。還有,告訴老頭子,少爺我是坐船進京,叫他不要去追。」

  「考上狀元接老爺進京城享福這句就免了吧?」張石頭心中嘀咕,按吩咐寫下了書信。張大少爺這才又提溜起隨時不離身的春宮畫扇,讓張石頭背上兩個包裹,再次翻牆離家而去。可是出得家門後,張大少爺卻不往碼頭的方向走,反而領着張石頭直奔市場,張石頭疑惑問道:「少爺,你不是說坐船嗎?怎麼不去碼頭?」

  「笨!」張大少爺用扇柄敲一下張石頭腦袋,沒好氣的說道:「我已經讓你在信上說了要坐船進京,老頭子回家來看到書信,還不得派十條八條船到運河上追少爺我啊?去買兩匹馬走陸路,這樣老頭子就追不着咱們了。」

  「哦,原來是這樣。」張石頭恍然大悟,誇獎一句少爺真聰明,又建議道:「少爺,那我們也不別浪費時間去買馬了,直接在家裡牽兩匹算了。」

  「蠢貨!我家那麼多佃戶僕人,當年老頭子怎麼就選了你當我的伴讀?這不是丟少爺我的臉麼?」張大少爺鼻子差點沒氣歪了,用扇柄猛敲着張石頭的腦袋吼道:「老頭子回來發現家裡少了兩匹馬,還能猜不到我們是走陸路去京城?」

  「哎喲,少爺我全明白了,你厲害,厲害。」張石頭抱着腦袋慘叫,心中感慨道:「少爺的聰明真是用錯了地方,要是用在讀書上,這次進京城說不定真能考上一個狀元探花什麼的。」

  事情的發展一切都在咱們張大少爺的掌握之中,張大少爺的有錢老爸張老財傍晚回到家後,第一件事就是去看兒子的傷勢病情有沒有好轉,不曾想卻看到了張石頭留下的那封書信,張老財頓時急得差點沒暈過去,趕緊派人到碼頭僱船,沿着運河北上去追兒子,結果自然是可想而知,派出去的人追到德州吳橋都沒看到張大少爺的影子。最後還是到了第三天,有人說在集市上看到張大少爺和張石頭買馬,張老財才知道自己上了寶貝兒子的惡當,再派人沿着陸路官道去追時,卻是說什麼都來不及了。

  「混帳東西,就憑你那點本事就想考狀元?等你回來,老子就給你找一個又丑又凶的婆娘,把你管住!」憤怒之下,張老財一句話堵住咱們張大少爺的所有退路……

  ……

  花開兩朵,各表一枝,不說張老財和張大少爺的十一位娘親在家裡心急如焚,大罵咱們張大少爺不孝忤逆。單說咱們的張大少爺為了不被抓回家中,一路風餐露宿緊趕慢趕,日夜兼程一直趕到河間府才稍做休息,只是張大少爺兩輩子都是從小嬌生慣養,初遇旅途顛簸早累得夠嗆,所以這一休息就直接躺了兩天才緩過勁來。期間,張大少爺又把張石頭派了出去打聽會考時間,準備按着連升三級故事裡說的一樣,在會考的最後一天晚上再進京城。

  不打聽還好,張石頭將打聽到的消息回報到了張大少爺的面前後,張大少爺立即就發現情況不對了——大明朝的會考可不是象相聲里說的那樣在半夜裡考,也不是象清朝那樣要考生住在考場裡接連考三場,而是分別在二月初九、二月十二和二月十五這三天分別舉行,可以提前交卷,到天黑後發三根蠟燭,既用來照明又用來限時,三根蠟燭點完就得交卷出場——這也就是說,張大少爺如果半夜進城的話,就算真的撞了魏忠賢的馬被魏忠賢用名片送進考場,考試也已經結束了,考官就算想給張大少爺作弊也來不及了。

  「奇怪?難道那個連升三級的故事是虛構的?可宋鐵嘴對我說的那些話,又是怎麼回事?」張大少爺被現實和故事裡的自相矛盾弄得滿頭霧水,實在無法猜出其中關竅。思來想去難明究竟,咱們的張大少爺只能把牙一咬,心道:「事情都到了這步了,怎麼都得去一趟京城,如果那個故事是假的,真的救不了熊廷弼和大明朝。那我就先回臨清去享福,等滿清韃子殺進中原的時候,再跑到海外去當華僑不遲。」

  話雖如此,但繼續趕路時,張大少爺還是不死心的放慢了速度,一路遊山玩水的慢慢趕往京城,準備在天啟五年的二月二十五那天半夜再趕到京城,看看能不能跟着給皇家運水的水車隊混進京城——這可是張好古考中榜眼的關鍵之一。還好,臨清距離京城並不算太遠,一路上都是人煙稠密,世道勉強還算太平,所以咱們身攜重金的張大少爺主僕很幸運的沒碰到什麼攔路搶劫的大盜,並且按預定的在二月十四這天入黑時抵達了北京郊區。

  主僕倆到得京城時,天色已然入黑,北京九門早已關閉,本來張石頭建議張大少爺在城外驛站借宿一晚,第二天天明後再進城不遲。咱們的張大少爺卻一口拒絕,「不用,今天晚上就進城。」張石頭一聽大愁,苦笑道:「少爺,你再急也沒用啊,這北京城的城門都已經關了,咱們想進也進不去啊。」

  「呵呵,別急。」張大少爺奸笑一聲,吩咐道:「快走,咱們去找京城的西直門,從那裡進城。」

  「從西直門進城?」張石頭更是糊塗,狐疑問道:「少爺,我們在路上打聽京城情況的時候,好象聽說西直門是在京城西北啊?我們是從京城的西南方向過來,如果要從西直門進城的話,可就得繞一大段路了。」

  「沒關係,繞就繞吧。」張大少爺咧嘴一笑,說道:「你沒聽人說嗎,大明皇宮喝的玉泉山的泉水,都是半夜裡從西直門運進城裡,咱們的這會趕過去,說不定就能跟着水車隊混進城裡。」

  「半夜進城?用得着這麼急嗎?」張石頭更是糊塗,對張大少爺的話不敢怎麼相信。但張石頭的細胳膊畢竟扭不過咱們張大少爺的粗大腿,最終還是陪着張大少爺連夜趕路,慢慢的繞向京城西直門。待到抵達西直門時,時間已是接近三更,而西直門的情況和其他城門一樣,都是大門緊閉,城頭上打着火把巡邏的士兵來往不絕,張大少爺也不緊,下馬找了處草皮坐了下來,緊張而又激動等待命中注定那支水車隊到來。

  「吱嘎,吱嘎,吱嘎。」車軸轉動的聲音終於遠遠傳來,張大少爺抬頭定睛一看,果然看到一隊打着火把的馬隊從遠處過來,馬車上裝的全都是水桶——不用說,肯定是歷史上那隊給皇宮大內送玉泉山泉水的馬車隊!那一瞬間,張大少爺激動得心臟幾乎蹦出胸口,費了好大力氣才從地上爬起來,吩咐道:「石頭,快扶我上馬,咱們跟着水車隊混進城去。」

  「真能混進去嗎?」張石頭將信將疑的把張大少爺扶上馬,然後自己也騎到了馬背上。又過片刻,由五十多輛水車組成的車隊便行到面前,張大少爺激動的向張石頭使個眼色,不聲不響的就跟上了車隊尾巴,慢慢行向命中注定的那座城門……

  和連升三級故事中一樣,水車隊行駛到了西直門城下後,守軍立即就打開了城門放車隊入城,咱們的張大少爺主僕則揣揣不安的跟在車隊後面,鬼鬼祟祟的摸向城門,可就在張大少爺主僕剛剛走到城門旁邊時,城上忽然響起一個炸雷一般的聲音,「那兩個騎馬的小子,想幹什麼?滾回去,晚上不許進城,要進城明天白天再來!」

  「被發現了?不可能啊!」張大少爺嚇了一跳,心說連升三級的故事裡不是說了嗎,張好古跟在水車隊後面進城,沒被人發現啊?

  不容張大少爺多想,城門處已經衝過來十幾大明士兵,端槍攔住了張大少爺和張石頭主僕,一起喝道:「回去,晚上不許進城!」

  十幾柄明晃晃的槍尖指到胸前,張大少爺的忠僕張石頭差點被嚇得尿了褲子,二話不說拉起張大少爺打馬就往回跑,咱們的張大少爺則呆若木雞的任由張石頭擺布,心中只剩下一個念頭,「難道劉寶瑞(連升三級作者)那個老騙子坑我?大明朝根本沒有什麼張好古連升三級的事?先前算命先生的事,只是一個巧合?」

  ……

  百般不解的在城外客棧呆了一夜,到了第二天,也就是二月十五的上午,張大少爺和張石頭才慢悠悠的進了城中,京城裡的繁華就不用說了,人來人往的街道上簡直就是摩肩接踵,看得張石頭是目不暇接,不斷大呼小叫,土包子氣質流露無遺。咱們的張大少爺卻仍然是愁眉不展,對什麼都是充耳不聞,視若無睹,腦海里反覆盤算頭疼的也只有一個問題,「如果連升三級那個故事是假的,那我考不上功名,和魏忠賢搭不上線,那我拿什麼去救熊廷弼?救不了熊廷弼,又拿什麼擋住滿清韃子入關?」

  「閃開,閃開。」東遊西逛的也不知道在街上走了多久,張大少爺的前方忽然雞飛狗跳,人喊馬嘶,一隊囂張得異常得厲害的騎士騎着高頭大馬,簇擁着一頂裝飾豪華得更加厲害的八抬大轎沖了過來,嚇得路上的行人紛紛避讓,街道上頓時亂成了一團。見此情景,張石頭趕緊向張大少爺招呼道:「少爺,快閃開,肯定是有大官老爺來了。」張大少爺也不想在這個王爺到處走、高官滿地爬的京城裡惹事生非,拍馬準備閃避。可就在這時候,一隻不知道從那裡飛來的黃蜂恰恰落到了張大少爺胯下座馬的屁股上,被馬尾巴一掃,又狠狠的蟄了一下……

  「詼——!」張大少爺的座馬吃疼慘嘶,發足狂奔,竟然直衝那頂轎子沖了過去,張大少爺拉都不拉不住。而迎面而來的那隊騎士一起拔刀驚叫,「保護九千歲!」

第七章

命中注定的功名(上)

  「咴——!」咱們張大少爺騎的瘟馬忽然失控,直愣愣的沖向那頂被大隊騎士簇擁着的八抬大轎。這下子那隊囂張跋扈得異常厲害的騎士可炸了鍋,「嗆啷,嗆啷」的拔刀聲絡繹不絕,或是拍馬上前攔住張大少爺道路,或是挺刀橫胸護衛到八抬大轎的前後左右,一副如臨大敵的緊張模樣——當然了,幾乎有的騎士都吼了起來,「有刺客!保護九千歲!保護九千歲!」

  「九千歲?不會吧?!」張大少爺長得還算俊俏的小臉變成了死人顏色——張大少爺的歷史知識再淺薄也知道這位九千歲是誰啊!緊張之下,張大少爺也不知道從那裡爆發出來一股神力,抓緊韁繩猛的一勒馬頭,那匹該死的瘟馬終於站住腳步,而十幾柄雪亮鋼刀的刀尖,距離咱們張大少爺的鼻尖和胸膛最近者已經不到一厘米!

  保護九千歲的騎士大約有兩百多人,清一色穿着飛魚服,腰系鸞帶(一種兩端有排須的寬腰帶),手裡拿的刀也是一模一樣狹長略彎的繡春刀。其中一個頭領模樣的騎士用刀指着張大少爺吼道:「小子,竟然敢撞九千歲的轎子,你想幹什麼?」

  「刺客?壞了!」張大少爺緊張得連汗水都忘記流了——開什麼玩笑?被當成企圖刺殺魏忠賢的刺客,那還有命在嗎?情急之中,張大少爺也顧不得多想,張口就大吼道:「我想幹什麼不用你管,給我閃開,我有急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