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大明當才子 - 第31章

吳老狼

  入席時,張清故作驚訝的指着在場的二十幾個鹽商問道:「龍大人,這是怎麼回事?你不是說請我喝花酒嗎?怎麼把這麼多人請來陪酒?他們是誰啊?」

  龍遇奇笑着解釋道:「張公子勿怪,其實他們都是揚州的大鹽商,聽說張公子你是英國公張惟賢的小公子,都要急着來給小公子你請安,所以下官就自做主張,把他們都請來陪酒了。」

  「揚州的大鹽商?」張清更加糊塗的問道:「不是說海上起了風暴,他們都去沿海鹽場指揮灶戶搶修鹽堤去了嗎?怎麼又回來了?」

  「張公子,事情是這樣。」鹽商中間站起一個大胖子,捧着一個木盒笑眯眯的說道:「我們確實都是去了鹽場,只是聽說大明英國公的小公子駕臨揚州,所以今天又一起從鹽場趕了回來,就是想向張公子略表敬意,儘儘地主之誼。」說着,那大胖子把木盒捧到張清面前,笑道:「張公子,這是我們揚州二十五個大鹽商孝敬你的一點心意,還望張公子千萬不要嫌棄。」

  「哦,是嗎?」張清不動聲色的接過木盒,打開一看,發現其中全都是兩百兩一張的銀票,數目應該正好是五千兩。張清展顏一笑,向那大胖子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草民汪福光。」大胖子躬身答道。張清笑道:「汪福光?我聽說過你的名字,欽差張好古在揚州的時候,經常念起你的名字,說你是揚州頭號大鹽商,手裡握有的鹽引多達六萬窩,運鹽船有上千條,是揚州首富。」

  「承蒙欽差大人掛齒,不過欽差大人也太誇張了,汪福光雖然薄有家資,揚州首富卻遠遠不敢當。」汪福光笑眯眯的答應,又嘆氣說道:「但很可惜,張大人在揚州的時候,草民和其他鹽商恰好去了鹽場,草民回來的時候,欽差大人卻又先走一步,始終無緣得見欽差尊容。造化如此弄人,真是可惜。」

  「一點都不可惜!」後花廳的門口處忽然響起一聲大喝,身着儒衫長袍的張大少爺手搖摺扇,笑容滿面的走進後花廳,微笑說道:「汪掌柜的,你不是想見本欽差嗎?真是太巧了,我今天離開揚州走到半路,宋金宋公公又派人送來消息,說是無錫的募捐款銀帳已經對上——原來是一個書辦不小心記錯了數字,核對無誤。所以,本官又回來了。」

  「各位揚州大鹽號的老闆,你們好啊。」看着目瞪口呆的揚州鹽商,張大少爺露齒一笑,陰森森的說道:「本官總算是見到你們了。」

  欲知張大少爺如何敲詐勒索無辜商人,請看下章,《血書》!

第七十九章

血書(上)

  「各位揚州大鹽號的老闆,你們好啊,本官總算是見到你們了。」張大少爺的聲音裡帶着得意,帶着奸惡,帶着兇殘,也無盡的弦外之音——「總算是逮到你們了,這次看你們還怎麼跑?」

  「欽……欽差大人。」看着張大少爺那得意的獰笑,以汪福光為首的二十五個揚州鹽商雙腿發抖,臉色發白,說話都帶着顫聲,花了許多力氣掙扎着站起來,向張大少爺行禮,「草……草民等見過欽差大人,欽差大人萬福金安。」只有李三才的兩個兒子李家國和李家斌沒有站起來,僅是目露凶光的瞪着張大少爺,但內心着實也慌亂無比,被張大少爺的這個回馬槍殺得措手不及。

  「各位大掌柜,不必多禮,都坐,都坐。」張大少爺假惺惺的一揮扇子,帶頭坐到張清旁邊。向同樣面如土色的龍遇奇微笑說道:「龍大人,請客不如撞客,既然你請張公子喝花酒被本官撞到了,那順便請本官也喝一點如何?」龍遇奇那敢不從,哭喪着臉只是點頭,說欽差大人請便,張大少爺也不客氣,直接搖着摺扇笑道:「多謝。」說這話時,張大少爺又看了看張清,和他交換了一個得意的眼神,卻全然沒有留心到花台上,一雙柔情似水的眸子,正在溫柔的注視着自己。

  張大少爺和龍遇奇說話的時候,以汪福光和喬承望為首的二十五個大鹽商也已經坐回自己的座位,二十五雙戰戰兢兢的求救目光,全都是集中到李三才兩個兒子李家國和李家斌身上,而李家兄弟互相交換一個眼色後,分別向鄰近的揚州鹽商低聲說道:「別怕,反正你們已經捐過銀子了,他如果要求你們再捐,你們就叫苦說生意不好稅又高,沒有銀子。他如果用武力逼迫你們捐款,你們就按照原計劃行事,罷市,堵河。」鄰近的揚州鹽商恍然大悟,紛紛交頭接耳的低語,很快把李家兄弟的原話傳遍眾人。

  「各位大掌柜。」張大少爺先是不動聲色。直到二十幾個揚州鹽商結束交頭換耳,張大少爺才微笑着朗聲說道:「今天托龍大人和張公子的福,本官總算是見着你們了,借着這個機會,本官要當面向你們道謝啊。多謝你們啊,急災民之所急,憂朝廷之所憂,每個人都主動捐了銀子!」說着,張大少爺站起身來,合扇貢生,向在場的揚州鹽商抱了個四方禮,大聲說道:「本官代表朝廷,代表山東的災民,多謝你們了,謝謝啊!」

  因為張大少爺已經把捐款數目公布的緣故,二十幾個已經在民間被罵成鐵公雞一毛不拔的揚州鹽商表情尷尬,勉強賠笑着起身抱拳還禮,揚州頭號大鹽商汪福光還厚着臉皮說道:「欽差大人不必客氣,這些都是草民們應該做的。草民們主動捐款,不僅是為了效忠朝廷和憐惜災民,也是為了給欽差大人效力。還望欽差大人對草民們多多關照。」

  「沒問題,沒問題,關照嘛,好說。」張大少爺一口答應,又嘆了口氣,大聲說道:「不過呢,你們雖然主動捐了款,但本官是既高興又犯愁啊。高興的是,總算是有人主動捐款了,犯愁的是,你們捐的兩千六百兩銀子,不要說給山東幾百萬災民每個人施一碗粥都不夠了,就是在請江南名妓楊宛楊姑娘唱上一支曲子,也遠遠不夠啊!」

  張大少爺的話確實有點誇張,龍遇奇今天把楊宛請到怡情院裡唱曲,所付紋銀也不過八百兩,可花廳里還是鴉雀無聲,二十幾個揚州鹽商沒有一個人敢於站出來反駁,只是神情更加尷尬。直到又過了許久,汪福光才又站起來,哭喪着臉說道:「張大人,草民們捐的銀子是少了一點,不過我們也實在是沒有法子。張大人你有所不知,現在生意難做啊,鹽的利潤本來就低,地方上的刁民販賣私鹽的情況又嚴重,拉低了全國的鹽價,我們一年到頭辛辛苦苦,實在賺不了幾個銀子啊。」

  「是啊。是啊,生意太難做了。」有了汪福光帶頭,二十幾個鹽商紛紛叫起苦起來,喬承望第二個說道:「欽差大人,我們這些正規商人,不比那些販賣私鹽的鹽梟,他們不用向朝廷交一文錢的稅,利潤到手到是淨拿,我們卻要一文不少的交納鹽稅,要養大幫子的夥計船工,有時候還得公私應酬,答謝地方上的大小官員,一年到頭實在掙不了幾個銀子——草民捐獻的一百五十兩銀子,還是從牙縫裡扣出來的啊。」

  「對對,汪掌柜和喬掌柜都說得太對了,我們確實已經盡力了。」其他鹽商紛紛附和,向張大少爺大吐苦水,大說生意怎麼怎麼難做,私鹽怎麼怎麼泛濫,朝廷的賦稅又如何如何的高,鹽號里的開銷又如何如何大——總之一句話,其實做鹽商比做店小二和種田的老百姓還要辛苦,收入還要低。做鹽商的每人捐獻一百兩銀子,已經是竭盡全力和傾家蕩產了。而張大少爺則搖扇微笑,不置可否,僅是一雙賊眼不斷注視在場鹽商,直看得在場鹽商心驚肉跳,說話都不敢答聲。

  好不容易等到二十幾個揚州鹽商訴完苦,張大少爺這才微笑說道:「說得好,說得對,各位大掌柜的販鹽利潤確實太低了!朝廷每年發兩百萬張鹽引,每張鹽引三百斤交稅六兩六錢四分,一兩銀子換錢一千二百文。平均每斤鹽交稅二十六文半,而每斤鹽的官賣價格是四十文,也就是說,你們每斤鹽的利潤才一十三文半,這利潤確實低得可憐——各位大掌柜的,你們說本官算得對不對啊?」

  「對對對,欽差大人算得太對了。」二十幾個揚州鹽商喜笑顏開的連連點頭,心說你這麼算當然最好不過,看來你也是一個知道阿諛奉承、溜須拍馬的草包,竟然和我們這麼算鹽價和鹽稅。只有李家兄弟知道張大少爺的厲害,心生警惕,知道張大少爺竟然敢這麼算,就一定留有後招。

  果不其然,張大少爺果然繼續說道:「很好,既然各位大掌柜都認為本官算得對,那本官就繼續算下去了,汪福光汪大掌柜,喬承望喬大掌柜,你們兩位手裡的鹽引都是六萬多窩,本官只算六萬窩,六萬窩是一千八百萬斤,每斤鹽利潤十三文半,一千八百萬斤的利潤就是兩萬四千三百萬文,折合紋銀二十萬零兩千五百兩紋銀!也就是說,汪掌柜和喬掌柜每年的淨利潤都在二十萬兩紋銀以上!而在場的其他二十二位掌柜,手裡的窩本都在三萬窩以上,也就是說,你們每人每年的利潤也都在十萬兩以上!」

  說到這,張大少爺猛然收聲,搖着摺扇欣賞一圈面如土色的揚州眾鹽商,微笑着問道:「各位掌柜的,本官算得對不對?」

  花廳中再次鴉雀無聲,又過了片刻,喬承望才勉強的說道:「張大人,你算得很對,可是做生意不能這麼算就行了,你還少算了曬鹽的成本。販鹽的運費,還有店鋪的租金和夥計的人工,把這些成本雜費除去,我們能賺到手裡的,實在不多。」

  「成本雜費?」張大少爺放下扇子,手肘扶桌其他前傾,三角眼放光,死死盯着喬承望,獰笑說道:「喬掌柜的,既然你要和我算運費成本,那我也要算算你們售鹽的加價了,官鹽的售價是四十文不假,可你們在揚州把鹽銷給外地客商,售價都是五十文一斤,你們自己運到外地的價格更高,在山東河南是六十文,在直隸是七十五文,其他地方更高,至少都在每斤八十文以上,上百文也不罕見,個別地方甚至達到三百六十文,對不對?這些加價,夠不夠抵償你們的成本運費?」

  「欽差大人,你不懂怎麼做生意就不要胡說。」李家國陰陽怪氣的說道:「鹽商把鹽運到外地,當然得加收關卡運費,可加收的費用一般都不高,保本而已。地方上的鹽價奇高不假,可那些差價,都是被地方上的商人賺去了,汪掌柜他們可沒賺到手裡。」

  「被地方上的商人賺去了?」張大少爺反問道:「那麼李公子你是北直隸的商業協會總會長,揚州的鹽運到北方都要經你的手才銷往地方,你又加了多少價格?又從中賺了多少?」

  「那是我應該賺的。」李家國毫不臉紅的答道。張大少爺點頭,不想和李家國在這方面糾纏,迅速轉移話題說道:「不錯,商人賺錢是天職,你們賺多賺少本官不管,也無權插嘴。本官現在只想問你們一個問題,你們有沒有依法、足額的交稅?」

  「當然有,當然有。」揚州眾鹽商連連點頭,輕鬆下來的汪福光含笑說道:「關於這點,請張大人放心,我們也知道鹽稅是大明國之根本,重如泰山,所以我們從來沒有偷逃一分一文的賦稅,都是按律足額交稅,大人如果不信,大可以問問在場的龍大人和劉大人,我們的鹽稅,可都是交給他們的。」

  「對,對,在場的各位鹽商掌柜,他們都是交足了稅的。」劉鐸和龍遇奇硬着頭皮點頭,為鹽商開脫。張大少爺一笑,又說道:「既然各位掌柜都是按章納稅,那本官就有一點搞不懂了,朝廷每年發出的鹽引是兩百萬引,每引徵稅是六兩六錢四分,理應徵稅一千三百二十八萬兩白銀!可實際上呢,大明自開朝以來,鹽稅收入最高的一年,是崔呈秀崔大人擔任淮揚巡撫時的天啟元年,鹽稅收入是二百五十萬兩,到了李三才李大人當淮揚巡撫的時候,朝廷的鹽稅收入又暴跌到了一百八十萬兩,現在好點,一年恢復到了二百二十萬兩——可就算如此,每年還是有一千多萬兩稅銀不翼而飛,這些鹽稅,又到那裡去了呢?」

  「張好古,你這是什麼意思?」李家兄弟勃然大怒,一起跳起來,氣勢洶洶的指着張大少爺鼻子問道:「你想污衊我們的父親貪髒納賄?!」

  「不是污衊,是彈劾!」張大少爺毫無懼色,大聲說道:「本官彈劾前任淮揚巡撫李三才執政無方、致使鹽稅大量流失、奏其皇上將其抄家戮屍的奏本,現在已經在送往京城的路上了!」

  「抄家戮屍?」李家兄弟倒吸一口涼氣,一起紅着眼睛撲過來,吼道:「張好古,我和你拼了!」

  「要看你們有沒有和我拼的本事?」張大少爺冷哼的聲音話音未落,守在花廳門口的肖傳和陳劍煌已經雙雙衝到,各自出刀護住張大少爺,肖傳冷冷的喝道:「李家國,李家斌,如果你們想背上行刺欽差大臣、謀反作亂、誅滅九族的罪名,那你們就動一下欽差大人試試。」

  李家兄弟鐵青着臉停住腳步,互相交換一個眼色後,李家兄弟回身,轉向揚州眾鹽商大聲吼道:「各位鹽號的掌柜,欽差張好古污衊你們偷逃鹽稅,想要往你們頭上栽贓陷害,你們難道就這麼看着,任由他誣陷誣衊?汪大官人,喬大官人,你們還楞着幹什麼?號召全揚州的鹽商罷市,堵河,請朝廷另派欽差,為你們討還公道!」

  汪福光和喬承望一伙人有些猶豫,他們之所以被李家兄弟煽動和張大少爺做對,主要原因是害怕張大少爺從他們身上割肉放血,可現在張大少爺沒有說一句話要他們放血,只是問問他們稅銀為什麼會流失,並沒有他們把逼上絕路,他們還犯不着冒那麼大的危險去激怒朝廷——更何況,罷市本來就是一把雙刃劍,朝廷受損失不假,他們自己的損失也不會少。而張大少爺也飛快的說道:「各位掌柜的,你們可聽好了,本官只是想問問你們,朝廷的鹽稅為什麼會流失得這麼嚴重,可沒說你們偷逃稅銀啊。」

  註:天啟元年的鹽稅徵收之所以創明朝最高記錄,主要功臣還是當時的兩淮鹽法道、天才理財專家袁世振,他創立的綱鹽法有效遏制了鹽稅流失,當然,這也和時任淮揚巡撫的崔呈秀大力支持有關——閹黨官員普遍都貪,卻大都能幹點實事。可是袁世振和崔呈秀雙雙倒台後,東林黨大佬李三才接任淮揚巡撫,袁世振的努力很快又化為烏有。

第八十章

血書(下)

  「各位掌柜的,你們可聽好了,本官只是想問問你們,朝廷的鹽稅為什麼會流失得這麼嚴重,可沒說你們偷逃稅銀啊。」張大少爺的心裡也有些緊張,可又不敢暴露自己害怕鹽商罷市鬧事的心思,只是慢慢搖晃着摺扇,不慌不忙的說道:「還有,兩位李公子,你們二位這麼急着鼓動各位鹽號的掌柜罷市堵河,是不是已經聽到風聲了,準備在不久的將來大撈一筆。利用這個機會大發一筆橫財??」

  「風聲?什麼風聲?」二十五個揚州大鹽商一下子全部豎起耳朵,個別性急的直接就向李家兩兄弟說道:「李大公子,李二公子,這你們就不夠意思了,在朝廷上聽到什麼風聲,應該給我們一個消息才對,怎麼能悶着聲音自己發大財?」

  「你們別聽這隻小閹狗胡說八道!他那張嘴上出了名的能胡說,他這是在挑撥離間!」李家國沒好氣的吼道。李家斌也趕緊辯解道:「各位掌柜的,你們仔細想想,以我們的關係。聽說有發財的機會,我們能不告訴你們?」

  二十五個揚州大鹽商將信將疑——他們和李家兄弟的關係是不錯,可是那所謂的朋友關係也就是建立在生意利益基礎上,為了利益可以走在一起,但為了利益同樣也可以翻臉決裂,在場的揚州鹽商能走到今天,那個不是在生意場上見過無數大風大浪、爾虞我詐和放過挨過無數背後冷箭,對這個道理還能不明白?當下揚州眾鹽商互相交換一個眼色,由汪福光出面拱手問道:「敢問欽差大人,你所說的朝廷風聲,到底是什麼風聲?欽差大人能否告知一二?」

  「可以告訴你們。」張大少爺一口答應,又搖着摺扇微笑說道:「不過在這之前,還得請諸位掌柜的告訴本官——朝廷每年一千三百二十八萬兩銀子的鹽稅,為什麼只能收上去不到兩成?這其中有什麼關節和蹊蹺?」

  「奇怪,這小子竟然把鹽稅的情況摸得這麼清楚,肯定應該知道我們是怎麼偷逃鹽稅的啊?怎麼還逼着我們說呢?」汪福光心下納悶。盤算片刻後,汪福光還是咬牙說道:「欽差大人,這朝廷鹽稅之所以流失嚴重,原因有很多也很複雜,主要來說有三個原因,第一,私鹽;第二,舊鹽引;第三,鹽耗。」

  「還算你聰明,沒說第四個原因是鹽道官吏盤剝。」張大少爺心中冷笑,又說道:「請汪掌柜把這三條原因詳細解釋一下。」

  汪福光又有些猶豫,和喬承望等人低聲交換一下意見後。汪福光這才又說道:「回稟欽差大人,這三個原因中,私鹽是指無良刁民私下販鹽獲利,他們走私販賣的私鹽不向朝廷申報,朝廷就收不到一分一文的鹽稅,所以僅此一條,朝廷的鹽稅就要流失將近一半。第二個原因是舊鹽引,在綱鹽法推行之前,各地商人手中囤積有大量未及領鹽的鹽引,綱鹽法推行之後,十綱之中要有一綱二十萬引鹽用來支付這些舊引,而這些舊引或是已經納稅,或是朝廷恩賜給大小官員的賞賜,都不需要納稅,所以朝廷的鹽稅又不見了一成。第三個原因鹽耗,因為運鹽途中都有蝕耗,所以憑引領鹽之時,都會多領一些加耗加斤……」

  「明白了。」張大少爺打斷汪福光的話,笑道:「加耗加斤多少,朝廷並沒有明文規定,多放出去的斤兩也不需要納稅。所以這裡面的門道就多了,比如象一個窩子只能領三百斤鹽,也只需要交三百斤鹽的稅——可實際上你一個窩子領到三千斤鹽,其中有兩千七百斤的加耗,這兩千七百斤鹽的鹽稅,也就不翼而飛了。各位掌柜,本官說得對不對啊?」

  「欽差大人說得對,就是這個道理。」汪福光哭喪着臉說道:「不過欽差大人請明查,我們在場的二十五個鹽商都是規規矩矩的生意人,每個窩子最多也就多領十斤鹽的加耗,還不夠路上損耗的,絕對沒幹過一個窩子多領幾千斤加耗鹽的缺德事——那也太誇張了。」

  「是啊,是啊,我們一個窩子最多只領十斤鹽的加耗,絕對沒欽差大人形容的那麼誇張。」「草民的鹽號,一個窩子最多才領八斤鹽耗。」眾鹽商紛紛附和。喬承望也說了一句公道話,「欽差大人,鹽耗和舊鹽引的門道雖然多,可還只是小頭——鹽稅流失最重要的關鍵還是私鹽,我們雖然不販賣私鹽,可其他人就販得厲害了。欽差大人如果不信的話,現在就可以派人到鹽場去查,今天一個晚上要是查不到幾千斤刁民販運的私鹽,大人你砍了草民的腦袋!」

  「是啊,是啊。」張大少爺也大點其頭,憂心忡忡的說道:「各位掌柜說得對啊,地方上的那些刁民走私私鹽確實厲害,他們每個人雖然每次只背百八十斤鹽販賣,可是這螞蟻多了咬死象——架不住他們人多啊。他們每一個人每天背一百斤私鹽,十萬個刁民一天就得背走一千萬斤私鹽,這積少成多,一年下來背走的私鹽得有多少?朝廷的鹽稅,大部分就是被這些刁民給偷去了啊。」

  「十萬個人背私鹽?」這時候,一直沒有說話的張清聽不下去了,嘟着小嘴向張大少爺問道:「一個晚上十萬個刁民背私鹽?他們去打仗啊?」而揚州眾鹽商眉開眼笑,紛紛說道:「張公子,你有所不知,地方上那些刁民一個比一個刁滑,雖然沒有欽差說的那麼多,可數量也相當的不得了,朝廷的鹽稅,都是被這些刁民給偷去的。」

  「本官也認為是這樣。」張大少爺大點其頭,非常認真的說道:「各位掌柜的,本官來揚州也有幾天時間了,揚州的情況也大概了解了一下,知道你們都是遵紀守法的良善商人,從來沒有偷逃朝廷一分一文的鹽稅,更沒有走私過一斤一兩的私鹽。販賣私鹽的,都是那些沒有鹽引窩本的刁民,偷逃朝廷鹽稅的,也全是那些販賣私鹽的刁民草民。而你們其實還是刁民販賣私鹽的受害者啊!——你們說對不對?」

  「太對了!」二十五個揚州大鹽商一起大叫起來,異口同聲的說道:「欽差大人,你真不愧是我們大明的第一清官啊,說得簡直太對了!太有道理了!」

  「多謝各位掌柜的誇獎。」張大少爺向二十五個揚州大鹽商拱手,義正言辭的說道:「各位掌柜的請放心,本官回京之後,一定會把這些情況向皇上、向九千歲如實稟奏,請皇上和九千歲狠狠打擊那些背鹽挑鹽的私鹽販子,抓到一個殺一個,減少朝廷鹽稅的流失,同時也保護你們這些大鹽商的利益!」

  「欽差大人。如果你真這麼做,那你就是我們揚州鹽商的救命菩薩!」汪福光激動叫道:「草民願意再給山東災民捐三百、不,再捐五百兩!」其他二十四個大鹽商也是紛紛鼓譟,「對,只要張大人能把揚州的情況如實稟報,我們一定再捐銀子,每個人再捐五百兩!」

  「浪費這麼多時間和口水,一個人才多捐五百兩。」張清不滿的低聲嘀咕,又在桌子底下踢張大少爺一腳,抗議張大少爺的勞而無功。而張大少爺卻不知不覺,只是向二十五個揚州大鹽商拱手,嚴肅說道:「各位掌柜請放心,本官一定會如實稟報,這也是本官應該做。本官相信,本官如果把現在的情況向朝廷如實稟報以後——朝廷一定會推行楊漣楊大人提出的新鹽法,從根子上保護你們的利益,同時也最大限度的遏制私鹽走私!」

  「楊漣楊大人提出的新鹽法?」二十五個揚州大鹽商一起臉色大變——楊漣提出的攤丁入畝新法內容早就轟動天下,讓無數田多地多的讀書人和官員士紳恨之入骨,他提出的新鹽法,還會有什麼好的?當下汪福光趕緊問道:「敢問欽差大人,楊大人又提出了什麼新鹽法,什麼內容?」

  「你們不知道?」張大少爺古作驚訝,指着李家兩兄弟說道:「難道李大公子和李二公子沒告訴你們?那他們怎麼一個勁的鼓動你們罷市堵河,促使朝廷推行新法?」

  「你胡說,我們從來沒聽說過什麼新鹽法!」李家兄弟喊起冤來。可二十五個揚州大鹽商做賊心虛,不約而同的想到,「老子們該不會上了李家兩兄弟的大當了吧?他們的老子除了給朝廷收稅手軟,給自己撈銀子的手段,可是比崔呈秀那個王八蛋還狠!」緊張之下,汪福光和喬承望異口同聲的說道:「欽差大人,我們真不知道什麼是新鹽法,還請欽差大人指點。」

  「其實也很簡單,也就是改引為票。」張大少爺用扇柄搔搔腦袋,回憶着說道:「主要內容好象是——廢除你們手裡可以世代相傳的鹽引窩本,改為憑鹽票販鹽,戶部成立一個由朝廷直管的鹽票督銷司,不管任何人都可以到督銷司里交稅買票。然後憑票領鹽,領到鹽可以運到任何地方行銷。這麼一來,那些沒有鹽引的刁民和其他商戶也可以交稅販鹽了,那些刁民可以合法販鹽了,也犯不着冒着掉腦袋的危險販賣私鹽,同時朝廷的鹽稅也可以直收上起來,鹽稅流失的口子也堵上了。」(注)

  「那我們的身家也完了!」二十五個揚州大鹽商同時在心底怒吼——『楊漣』提出的這個新鹽法一旦推行,不管什麼人都可以販鹽賣鹽,對朝廷來說確實可以起到減少私鹽和堵截鹽稅流失的作用,可是對他們來說,卻是剝奪了他們壟斷販鹽的特權!沒有了壟斷,他們還拿什麼牟取暴利?!

  驚怒之下,二十五個揚州大鹽商不約而同的把仇恨的目光瞪向李家兄弟,一起心說,「難怪你們這兩個王八羔子鼓動我們罷市堵河,原來你們是想逼着朝廷推行這個什麼狗屁票鹽法,讓你們自己也可以在揚州鹽運上大撈一把!王八羔子,差點上你們大當了!」而李家兄弟壓根就沒注意到這點——商人的天職就是牟利,饒是李家兄弟對張大少爺恨之入骨,此刻也不禁為揚州鹽業的巨大利潤而動心,李家國脫口問道:「楊漣楊大人真正的提出了這樣的新法,真的假的?」

  「當然是真的,楊大人為了立功贖罪,當然是絞盡腦汁的給朝廷提出利國利民的新法了。」張大少爺一攤手,又從懷裡拿出一本奏章,說道:「對了,差點忘了這件正事,這就是楊漣親筆向朝廷提出票鹽新法的奏章,九千歲讓我帶到江南來了,就是想讓你們這些揚州鹽商也看看,商量一下看看能不能推行?」說着,張大少爺把『楊漣』的奏章往二十五個揚州大鹽商一遞。而汪福光臉色蒼白,顫抖着從張大少爺手裡接過奏章,打開只看得一眼,汪福光就驚叫道:「血書?!」

  「對,血書。」張大少爺點頭,認真的說道:「楊大人為了讓朝廷、讓皇上、讓九千歲知道他在這個票鹽新法上付出的心血,特意用自己的鮮血寫成了這本奏章,就是為了讓朝廷重視、讓皇上重視、讓九千歲重視,不使他的心血付諸於東流。你們仔細看看吧,覺得怎麼樣?」

  臉色蒼白的看完陸萬齡用雞血寫成的『楊漣』奏章,汪福光差點沒癱在地上,心中只是大操楊漣的祖宗十八代——居然想得出這麼缺德的新鹽法?喬承望等其他二十四個大鹽商也是個個面如死灰,徹底陷入絕望,心說完了,完了,我的錦衣玉食,我的嬌妻美妾,我的豪宅園林,都完了!都全完了!只有李家兄弟激動萬分,心說,好!魏老太監如果真的推行這個新鹽法,別的不說,光憑我們李家的五千條商船,就能把這些揚州鹽耗子的身家吃掉大半!而龍遇奇和劉鐸也是雙眼放光,不約而同的開始盤算如何才能從新法推行更多更快的撈銀子,發自內心的擁戴新法。

  「各位掌柜的,你們覺得這個新鹽法怎麼樣?」張大少爺搖着摺扇,非常認真的說道:「不瞞各位掌柜說,關於這個新鹽法,在朝廷上的擁護聲音還是挺多的——比如東林黨的官員,就出人意料的熱烈擁護。可九千歲出身民間,知道民間疾苦,知道民間有不少秀才士紳都是靠可以世代相傳的窩本吃飯,貿然取消,只怕會把這些人逼入絕境,所以九千歲才猶豫不決,不知道該不該推行這個新鹽法,才派本官帶着這本奏章來和你們商量,想聽聽你們的意見才做決定。」

  「九千歲聖明啊!」幾乎絕望的二十五個揚州大鹽商同時來了精神,一起撲到張大少爺的周圍,異口同聲的說道:「欽差大人,九千歲說得太對了,窩本在我大明已經推行兩百多年,不少秀才士紳都是靠出租這個窩本養家糊口,貿然取消,肯定會把他們逼入絕境!不能推行,千萬不能推行啊!」

  張大少爺不說話,只是搖扇子,汪福光和喬承望等人激動過後也迅速冷靜下來,湊在一起低聲商量片刻後,汪福光又湊到張大少爺耳邊,壓低聲音說道:「煩勞欽差大人回稟九千歲,從今年開始,我們每年孝敬九千歲十萬兩銀子。欽差大人這次南下揚州,我們多有得罪,也願意孝敬欽差大人兩萬兩銀子。至於朝廷的鹽稅方面,我們保證每年都交足兩成!」

  「那賑災銀呢?」張大少爺慢條斯理的問道:汪福光咬咬牙,豎起一個食指,忍着心疼說道:「十萬兩!揚州鹽商願意捐款十萬兩!」

  「哈哈哈哈哈。」張大少爺放聲大笑,汪福光和其他揚州鹽商也笑,還以為這事已經定了。不曾想張大少爺指着李家兄弟問道:「李大公子,李二公子,如果九千歲推行票鹽法,你們李家商號願意捐多少銀子給災民?」

  李家兄弟當然不敢說話,心中卻叫我們願意捐二十萬!張大少爺也沒追問,先吩咐肖傳和陳劍煌把李家兄弟趕出花廳,然後又轉向汪福光慢條斯理的說道:「汪掌柜的,你可考慮清楚了,九千歲之所以沒有推行攤丁入畝,是因為全天下的讀書人都在反對。可九千歲如果推行票鹽法,江南士紳和東林官員該有多少人擁護?而且這票鹽法一旦推行,朝廷一年要多收多少鹽稅?朝廷還用得着向你們伸手募捐不?別說區區一個山東旱災了,就是山東山西全都在鬧旱災,朝廷也拿得出賑災銀子吧?」

  攤丁入畝是損害全天下的讀書人利益,肥的是朝廷和國家,推行下去自然反對聲巨大;可票鹽法損害的只是處於壟斷地位的大鹽商利益,得益的不光是朝廷和國家,全天下的商人士紳也可以跟着占便宜,本身就是江南商戶代言人的東林黨官員更會全力擁戴,阻力自然極小——這些道理,二十五個揚州大鹽商心裡自然非常清楚。但就是因為清楚這點,這些揚州鹽商心裡才更加驚恐,又聚在一起商量了許久後,汪福光才把張大少爺拉到角落裡,湊到張大少爺的耳邊,壓低聲音說道:「欽差大人,煩勞你稟報九千歲一聲,朝廷的一千三百二十八萬兩鹽稅銀,我們鹽商商業協會保證每年都交足三成!」

  「三成?」張大少爺皺皺眉頭。汪福光哭喪着臉說道:「欽差大人,我們知道你是行家,想必你也清楚我們得給各級官員孝敬多少,三成真的已經是傾盡全力了。」

  張大少爺嘆了口氣,知道汪福光總算是說了一句天大的老實話——如果不是各級官員收賄貪贓,兩淮的鹽稅也不會流失得這麼嚴重了。張大少爺搖搖扇子,哼道:「好吧,這話我替你們帶給九千歲了,也努力勸九千歲接受你們的條件。不過呢,你們的賑災捐款怎麼辦?」

  「欽差大人放心,你來江南準備籌集的五十萬兩銀子,我們揚州鹽商全包了!」汪福光難得大方的說了一句。可惜咱們的張大少爺卻是一個心腸比煤炭還黑的主,又哼道:「五十萬兩夠幹什麼?現在可不光是山東鬧旱災,陝西那邊都旱了幾年了。」

  「欽差大人啊。」汪福光差點沒哭出來,這才算是相信李家兄弟的話——張大少爺的心腸確實比魏老太監還黑!又和喬承望等鹽商商量了許久後,汪福光領着二十四個揚州鹽商向張大少爺雙膝跪下,異口同聲的說道:「欽差大人,草民等願集資一百萬兩,捐給北方受災百姓!請欽差大人手下留情啊!」

  「一百萬兩?這還差不多。」張大少爺俊美的臉龐上終於露出些開心笑容,微笑說道:「好吧,十天之內把一百萬兩銀子送到應天府,本官保證勸說九千歲五年之內不推行票鹽法。」

  註:票鹽法是林則徐在道光年間推行,廢除了揚州鹽商壟斷鹽運的壟斷特權,也徹底導致了揚州鹽商集團的消失。因為這個新法符合絕大部分人的利益,損害的只是相對弱勢的揚州鹽商極少部分人利益,所以推行得異常順利,遭遇的阻力也極小,絕對算得上變法改革的異類。

第八十一章

轉戰蘇州

  「你一直看我幹嘛?」收拾行李準備離開揚州的時候,張大少爺發現張清一直在偷看自己,便笑着問道:「怎麼着?是不是發現本公子越來越帥氣了?可惜咱倆同姓,否則的話,你乾脆把你姐姐張清韻介紹給我算了,反正我到現在還沒娶……你別又去拿尚方寶劍好不好?上次我的衣服都被你割破了,這次是不是打算割我褲帶?好好好好,我不說了,你快放下,這玩意可不是隨便開玩笑的。」

  「臭淫賊,下次再敢亂占我姐姐的便宜,我割了你的舌頭!」張清紅着臉把尚方寶劍扔回原地,又哼道:「真不知道你是怎麼琢磨出來的,揚州這幫鹽耗子都是出了名的鐵公雞,以前朝廷找他們收個稅,他們都千方百計的偷稅逃稅,你一來,鹽耗子不但乖乖的捐出一百萬兩銀子,還對你千恩萬謝,把你當成救命恩人一樣吹捧感謝。哼,這回可真是便宜你了。將來回到京城,皇上和九千歲不知道要怎麼升你的官了。」

  「升官?我興趣不大。」張大少爺搖搖頭,又吹噓道:「至於揚州鹽商為什麼會被我擺平,歸根結底就四個字——無欲則剛。別的官員來到揚州,心裡想的是怎麼從揚州鹽商手裡給自己撈銀子,在揚州鹽商面前自然抬不起頭來,話還沒說出口,氣勢先矮了三分。可我一心只想着為朝廷收稅,為災民募捐,從沒考慮過自己的個人得失,理直氣壯,在揚州鹽商面前說話自然大聲,沒開口就先占了三分氣勢,再加上本少爺學究天人,才高八斗,知道揚州鹽商最怕什麼,也知道他們的弱點是什麼,收拾起他們來自然是得心應手。」

  「我呸!說你胖,你還喘上了?」張清紅着臉呸了一口,又哼道:「無欲則剛,虧你有臉說得出口?你要是真的無欲無求,那麼昨天揚州鹽商送來的兩萬兩銀子,你別要啊。」

  「放心,那兩萬兩銀子我雖然收了,可我又連夜派人送到京城上交國庫了。」張大少爺得意一笑,說道:「本少爺這次來江南募捐賑災,乾的就是得罪人的差事。怎麼還可能留把柄給別人抓?所以那兩萬兩銀子我毫不客氣的收下,又悄悄送到京城上交了國庫——這麼一來,誰要是敢上本彈劾本少爺貪贓收賄,那他一個居心叵測、污衊同僚的罪名也就坐實了。」

  「無恥,又在挖陷阱坑人!」張清沒好氣的瞪一眼張大少爺,又哼道:「你別得意太早,要是九千歲堅持要推行楊漣提出那個票鹽法,斷了揚州鹽商的財路,我看你怎麼向揚州鹽商交代?到那時候,小心揚州鹽商惱羞成怒,買通刺客把你宰了。」

  「這點你就太小看九千歲了,九千歲對朝局政務的把握,比你我預料的都好。」張大少爺搖頭,解釋道:「票鹽法確實可以起到減少鹽稅流失和遏制私鹽的部分作用,但其中的弊病同樣不少,九千歲不可能看不到這點,想都不想後果就立即推行。而且現在遼東戰事開銷巨大,貴州苗亂也到了能否徹底平定的關鍵時刻,正是到處都在用銀子的時候,九千歲不會冒這個險去動鹽稅,肯定是先穩住鹽商。等全國局勢稍微安定下來,再騰出手來改革鹽稅不遲。」說到這,張大少爺又嘻嘻一笑,補充道:「再說了,揚州這幫鹽耗子個個都是身家百萬,現在就推行票鹽法雖然可以斷他們財路,卻沒辦法掏出他們已經裝進口袋的銀子,九千歲又不是傻子,不拿着這個新鹽法嚇唬、把他們的銀子弄一大半出來,又怎麼對得起吃了兩百多年高價鹽的大明百姓?」

  「我呸!」張清再也聽不下去了,捂着耳朵尖叫道:「別說了,別說了,越聽越噁心,我知道你厲害了行不行?別再對我說你們這些骯髒的爾虞我詐和鈎心鬥角了行不行?」

  「好,好,不說,不過還不是你先問我,我才說的。」張大少爺笑着答應,又說道:「快回你的房間收拾行李去吧,吃了午飯我們就走。」

  「早就準備好了。」張清沒好氣的說道:「倒是你的兩個乾哥哥魏良卿和傅應星,他們昨天晚上去了瘦西湖,到現在還沒回來,你還不派人去催催?」

  「張兄弟,我們回來了。」揚州的地面邪,張清剛提到魏良卿和傅應星,院子裡面就響起他們哥倆的叫嚷聲,魏良卿還沒進門就大叫問道:「張兄弟,我們來揚州才幾天,你怎麼就叫我們走了?什麼事這麼急?」傅應星也叫嚷道:「是啊。舅舅讓你籌款五十萬,現在你已經弄到一百多萬了,回應天府買糧食的事就交給下面的人去辦吧,我們就留在揚州繼續玩瘦馬算了。」

  「我們不是回應天,是去蘇州。」張大少爺笑着說道:「浙江巡撫潘汝禎潘大人已經派了幾次的信使過來,一定要請我們到蘇州去走一趟,一來在蘇州籌款賑災,二來讓他略盡地主之誼,我看潘大人這麼熱情,不好意思駁他的面子,就答應了。再說了,現在國用艱難,我們在江南多籌一兩銀子,乾爹在京城就少一點壓力,我們這些子侄的,也要多盡點孝心是不是?」

  「道理是這個道理,可是蘇州比揚州好玩不?」土包子出身的魏良卿疑惑問道。張大少爺一笑,說道:「魏大哥,想必你應該聽過這麼一句話吧?上也天堂,下有蘇杭——蘇就是指蘇州,那裡的景色可比揚州好太多了。還有,南蘇州,北大同。這兩處可都是全天下最出名盛產美女的好地方,你們喜歡那位楊宛楊姑娘,其實就是蘇州出來的妹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