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大明當才子 - 第33章

吳老狼

  「哦,原來如此。」張大少爺暗叫倒霉,自己怎麼走到那裡都能碰到魏老太監的仇人?同時張大少爺也迅速醒悟過來,忙向那粗布長衫的老者拱手鞠躬,畢恭畢敬的問道:「這位老伯,你稱張夫人為侄女,莫非你就是……」

  「不錯,老朽正是徐光啟。」那粗布長衫的老者一笑,拱手還禮,微笑着解釋道:「張侄女的父親張銓張大人,和老朽一樣都是萬曆三十二年甲辰科的進士,同榜同年,情同手足。前日探花郎遣人見召,恰好張侄女剛從四川遠道而來。正在老朽家中拜訪,所以老朽未能應命,失禮之處,還望探花郎贖罪。」

  「哦,原來徐大人真有四川來的貴客。」張大少爺恍然大悟,心說我還以為是徐光啟擺架子不肯見我,原來真是有客人在家裡脫不開身,看來我還真是錯怪他了。這時候,徐光啟招呼道:「探花郎,肖大人,還有張侄女馬姑娘,你們都別站着了,老朽家中請吧,有什麼話或者有什麼誤會,坐下來慢慢說吧。」又餓又累的張大少爺一行當然同意,張鳳儀和馬湘菱妯娌雖然極其厭惡張大少爺這個閹奴走狗,可看在徐光啟的面子上,還是恨恨進到了徐光啟的宅院。

  進得房來,各按主次坐好,徐光啟一邊吩咐家人做飯上茶,一邊向張大少爺解釋了張鳳儀和馬湘菱的來意。原來。天啟元年貴州土司奢祟明、安邦彥反叛作亂,貴陽城被圍十一個月,大半個貴州和四川部分地區戰火四起,重慶也一度告急,秦良玉的白杆軍奉調入黔作亂,雖然在貴州明軍的有力配合下屢戰屢捷,連續重創叛軍,徹底平定叛亂已經只是時間問題,但云貴高原崇山峻岭的獨特地形和叛軍的堅固山寨卻給白杆軍和明軍製造了巨大麻煩,在攻堅攻險的戰鬥中傷亡慘重,而明軍所使用的紅衣大炮重達萬斤,搬運困難,無法有效配合明軍進行山地作戰。為了減少軍隊的損失和加快平定叛軍,徐光啟的老上司、前任兵部尚書、現任貴州總督張鶴鳴、還有在遼東血戰中見識過火炮威力的秦良玉,不約而同的就想起了大明火器第一人徐光啟,所以才派出與徐光啟關係密切的秦良玉兒媳張鳳儀遠赴松江,向徐光啟請教對策,看看能不能造出一些便於山地作戰的輕炮,協助白杆軍和貴州明軍平定叛軍。當然了,馬湘菱和嫂嫂張鳳儀同來松江,只是為了路上做伴和互相有個照應——可不是因為被張大少爺的王八之氣吸引過來的。

  解釋完了張鳳儀和馬湘菱的來意,張大少爺也解釋了自己和馬湘菱的誤會,並賭咒發誓自己沒有看到沐浴中的馬湘菱一眼,張鳳儀和馬湘菱妯娌雖不甚信,卻也不好意思過於張揚,只得悻悻作罷。這時,徐光啟的家人已經把飯菜送上,一天沒吃東西的張大少爺幾人馬上象餓虎撲羊一般的撲上去,甩開腮幫子大吃大嚼。而徐光啟也不在意,只是親自給張大少爺重新續上茶免得張大少爺噎着,又微笑問道:「探花郎,你先是派人相召,又是親臨陋宅,到底是什麼事,一定要找老夫?」

  「晚生拜訪徐大人,原因很多,但關鍵就一條,請徐大人你重新出山,在朝廷中擔任官職,晚生願意為大人舉薦。」張大少爺一邊扒拉着糙米飯一邊答道。話音未落,張鳳儀和馬湘菱已經一起哼了起來,「狗嘴裡果然吐不出象牙來,想要徐伯父給魏忠賢效力,做夢!」

  「不是給九千歲效力,是給朝廷效力,為天下百姓效力。」張大少爺毫不臉紅的解釋道。但徐光啟還是搖頭說道:「探花郎的美意,老朽心領了,但老朽年事已高,已經無意功名了。探花郎這一次松江,怕是要白跑了。」

  「徐大人,你先別急着拒絕。」張大少爺一笑。指着薄珏說道:「徐大人,我給你介紹一個人,這位是薄珏薄年兄,上一科江南鄉試的舉人,他的性格愛好,可是和你差不多。」薄珏也向徐光啟磕頭說道:「晚生薄珏,久仰徐大人之名,對徐大人敬仰之至,請徐大人受晚生一拜。」

  「薄公子快快請起。」徐光啟的態度甚是和藹,還親自去攙薄珏。薄珏謝過站起,又從懷裡面掏出一份圖紙。恭敬的雙手捧到徐光啟面前,沉聲說道:「徐大人,晚生嘴笨,不會說什麼,這份圖紙請徐大人過目,徐大人一看就明白晚生和張大人的來意了。」

  「什麼圖紙?」徐光啟好奇的接過圖紙,打開只看得一眼,徐光啟就驚叫道:「火槍的構造圖紙?這是什麼火槍,我怎麼從來沒見過?」再仔細看時,徐光啟不由一下子就沉迷了進去,進入忘我狀態,又過了許久,徐光啟才問道:「槍管里為什麼要刻螺紋?這火槍沒有引火孔,怎麼點火?」

  「徐大人,你先請看一樣東西。」張大少爺推開面前碗碟,從懷裡取出一個小陀螺,比畫着說道:「徐大人請看,這陀螺就好象是火槍的彈丸,直接放是放不穩的,可它如果旋轉起來,那麼不僅可以站穩,還可以保持一定時間的穩定。同樣的道理,在槍管里刻上螺紋,那麼彈丸緊貼着槍管發射,就可以旋轉着射出,這麼一來,彈丸不僅可以射得更准,而且射程也可以加大一倍!」

  說罷,張大少爺又補充道:「徐大人,你是我大明的火器第一人,想必很清楚我大明軍隊的火槍為什麼在戰場上勝不過建奴的弓箭,除了因為大明軍隊裝備的火槍使用不便和缺乏訓練的各種原因之外,另外兩個重大原因,就是火槍的射程不如弓箭,還有就是射出去的彈丸準確度太差,能不能射中敵人只能靠運氣——而這種膛線火槍,卻可以完全彌補這些缺點。」

  「真能彌補這兩個缺點嗎?這還有待實踐證明。」徐光啟捻着鬍鬚。沉吟着問道:「那點火呢?這種火槍沒有引火孔,怎麼點火?」

  「不需要火繩點火,用火石點火。」張大少爺斬釘截鐵的說道:「晚生知道有一種機械點火,就是扣動扳機帶動彈簧,打火點燃引線,但這種點火機械的構造如何,晚生並不知道,所以晚生才來請徐大人出山,幫助朝廷解決這個難題。」那邊薄珏也拱手說道:「徐大人,還有膛線問題,晚生可以造得出槍身槍管,卻無法在槍管之中銘刻膛線,晚生和張大人都認為徐大人你或許有辦法,所以張大人才在籌款賑災的百忙之中,領着晚生前來松江拜訪大人。」

  「膛線的問題,也不是沒有辦法,還記得魯班先師發明的鑽頭不?那東西也許能幫我們解決膛線問題。」徐光啟沉吟着說道。薄珏眼睛一亮,歡喜叫道:「對啊,我這麼把這個忘了?魯班先師的鑽頭!只要鑽頭的鋼鐵夠硬夠韌,在槍管里鑽刻膛線,也不是沒有希望!」張大少爺則傻了眼睛,「鑽頭?魯班那時代就有鑽頭了?我還以為是後來才……」

  「張大人,這副火槍草圖你們是那裡來的?」徐光啟終於想到了這個問題。張大少爺也不臉紅,拱手答道:「晚生慚愧,這是晚生在鑽研火槍機械之時,無意之中想出來的。」

  「什麼?你?」徐光啟先是一驚,又笑道:「人言張探花學富五車,才高八斗,老朽還有些懷疑,現在看來,老朽還真是低估了探花郎了。」張大少爺異常得意,又假惺惺的出言謙虛,那邊張清也難得誇獎了張大少爺一句,「徐大人,你別看張狗少成天吊兒郎當的沒個正形,其實他還真有幾分才學,還會說一些西夷蠻語,還教過我兩句英吉利語——達令,愛拉坶油。」

  「慘,徐光啟懂外語,不會也懂英語吧?」張大少爺有些心虛。還好,徐光啟懂的也就是葡萄牙語,只是笑道:「探花郎,你可真是越來越讓老朽刮目相看了,不知探花郎還懂些什麼學問,能否賜教一二啊?」

  「徐大人過獎,晚生愧不敢當。」張大少爺難得有些臉紅,得意的吹噓說道:「學生曾經自學過西洋的物理、化學、數學、歷史和地理,略通皮毛,還有徐大人你親筆譯著的《幾何原本》,晚生也曾拜讀一二,對晚生啟發很大。」

  徐光啟上下打量張大少爺,心說這個仿佛花花公子一般的欽差大人,出了名的閹奴走狗,竟然是滿腹的經綸才學,看來老夫還真是對他看走眼了。而張大少爺察言觀色,知道徐光啟對自己的印象已經改觀,趕緊雙膝跪下,磕頭說道:「徐大人,晚生一心想為百姓造福,為朝廷建功,但苦於才學疏淺,力量微薄,至今尚未如願。所以晚生再度懇請徐大人重新出山,協助晚生製造火器,蕩平東北建奴,為大明開疆拓土,為百姓保家衛國,一嘗學生生平所願。」

  「徐叔父,你答應過幫我們製造輕便火炮。」張鳳儀見勢不妙,趕緊阻止。馬湘菱也憤怒叫道:「張好古,徐伯父已經先答應了我們,你這條小閹狗滾一邊去!」

  張大少爺也不生氣,只是轉向張鳳儀和馬湘菱笑道:「張夫人,馬姑娘,請放心,你們的事耽擱不了。下官請徐大人出山,不是只為下官一人,而是為全天下的大明百姓和大明軍隊,你需要的輕便火炮,徐大人重新出仕之後,同樣可以為你們鑄造新式輕炮。再說了,徐大人重新出山之後,有了朝廷的人力財力支持,造起你們的輕便火炮來豈不是更加容易?」說罷,張大少爺又向徐光啟恭敬磕頭,淚流滿面的說道:「徐大人,為了朝廷,為了大明百姓,晚生求你了,重新出山吧。」

  徐光啟低頭不語,良久後,徐光啟才緩緩說道:「探花郎,你勸老朽重新出山,老朽需要考慮一夜,你先在陋宅將就一夜,老朽明天再給你答覆如何?」

  原本不抱什麼希望的張大少爺大喜過望,趕緊向徐光啟磕頭致謝,又在徐光啟家人的引領下,到徐光啟家的客房安歇,只是徐光啟家的空房僅有三間,馬湘菱和張鳳儀占去一間,肖傳和薄珏又占去一間,剩下的一間就只能委屈張大少爺和張清擠在一起了。面對這樣的局面,張大少爺自然是心中偷樂,張清則是滿面通紅又不敢拒絕,只能硬着頭皮和張大少爺擠進了一個房間。可進得房間一看,張清頓時傻了眼睛——房間裡,居然只有一張床。

  「狗少,你睡地下,我睡床!」張清紅着臉安排道。張大少爺看看地面,笑道:「張兄弟,這地下又硬又涼,又沒有被子床單,你想讓我着涼啊?反正咱們都是男人,睡一張床又有什麼?」

  「呸!你身上臭烘烘的,我才不和你睡一張床。」張清紅着臉推開張大少爺,率先和衣跳上床去,睡在床側喝道:「你要是敢上來,我今天就和你拼了!」張大少爺笑笑,拉過一張椅子坐在桌邊,吹熄油燈趴在桌上倒頭就睡。見此情景,張清既鬆了一口氣,又隱隱有些失望,再惡狠狠的張大少爺背影后,騎了一天快馬的張清也抵抗不住疲倦,很快就朦朧睡去。可張清剛剛睡沉,一直打着鼾的張大少爺就鬼鬼祟祟的爬了起來,悄悄的摸到了張清的床邊。

  「死丫頭,雖說咱們倆同姓娶不了你,我也不敢打你的主意,可你成天把我狗少狗少的叫,我要是不占你一點便宜,我這一輩子良心都過意不去。」張大少爺心中嘀咕,勉強看準方向,悄悄把魔爪伸向張清的胸前。可就在張大少爺的魔爪即將得逞之時,房外卻忽然一聲巨響,「轟隆!」

  巨響身中,張大少爺頭頂上的破瓦碎片亂掉,砸滿張大少爺一頭一身,張大少爺本人也被地面上傳來的巨大震動震得站立不穩,一屁股坐在地上。暈頭轉向中,張大少爺的第一反應就是,「不會吧?難道老天爺看到我非禮同姓美女不順眼,降個天雷來劈我?」

第八十五章

二度遇刺

  「怎麼了?」已經睡熟的張清也被房外傳來的巨響震醒。醒過來時,一大片從房樑上掉下來的灰塵正好掉在張清臉上,嚇得張清放聲大叫,「怎麼了?怎麼了?狗少,張狗少,出什麼事了?」

  「不知道,好象是那裡在打炮?」已經被巨響震得耳朵鳴叫、頭暈眼花的張大少爺爬在地上,隨口答道。可張清馬上又驚叫起來,「狗少,你快看窗戶外面,起火了!」張大少爺大驚回頭,果然看到窗戶外面火焰翻騰,已經將窗戶紙映得通紅,還能聽到隔壁的肖傳和薄珏等人也在大叫救火。張大少爺不敢怠慢,趕緊跳起來叫道:「張兄弟,快,下床往外跑!」

  「好。」張清嘴上答應,可事情發生得太過突然,缺少應變經驗的張清已經被劇變嚇得手軟腳軟,張大少爺大急,過去一把抱起張清。轉身就往門跑。可人還沒跑出三步,窗戶外面就嗖嗖嗖的飛進來幾支火箭,兩支落到床上,一支險些射中張大少爺懷裡的張清。同時隔壁的肖傳也怒吼起來,「有刺客!清韻,這是有人故意放火,你躲到窗戶下面蹲着,千萬別站起來!我出去殺敵!」

  「有人故意放火?!」張大少爺的臉都白了,但不容張大少爺多想,窗戶外面的火箭已經接二連三飛來,辛得張大少爺手腳還算伶俐,抱着張清就地一滾,滾到窗戶下方的火箭射入死角。而十幾支火箭嗖嗖射入房中,引燃了不少房間裡的桌椅板凳和床單被子,狹小的房間裡頓時火光熊熊,濃煙四起,熏得張大少爺懷裡的張清咳嗽連連,眼淚直流。還好,張大少爺還算記得以前接受過的求生培訓,及時把張清的腦袋按低,吩咐道:「頭儘量貼在地上,不要抬頭,吸進毒煙就麻煩了。」

  「乒乒乓乓!」這時候,房門外面已經傳來了刀劍碰撞的打鬥聲,隱約還能聽到張鳳儀、馬湘菱的嬌叱聲和肖傳的吼叫聲音,顯然肖傳和張鳳儀等人已經在外面和刺客交上了手,但窗戶外面還是不時有幾支火箭飛進房中。很明顯,這次刺客的人數絕對不在少數,肖傳和張鳳儀等人一時半會還殺不退敵人。

  「咳咳,咳!」隨着房間裡的火勢越來越大,煙霧越來越濃,張大少爺學到那點逃生知識也逐漸失去作用。咳嗽得難以呼吸的張大少爺知道再這麼窩下去只有死路一條,便又拉起張清,咳嗽着說道:「清韻,我們衝出去,記住,千萬不能放開我的手!」張清答應,下意識的握緊了張大少爺的手,張大少爺先是站起來抽開門閂,猛的一開房門,卻不立即衝出房間。果不其然,門外果然齊唰唰的飛進來兩支火箭,準確到房門出入的位置。

  「他娘的,果然是衝着老子來的!」張大少爺暗罵一聲,又忍燙抓起一個半燃的板凳扔出房門,先吸引門外狙擊手的注意,然後才拉着張清衝出房門。說時遲。那時快,張大少爺拉着張清幾乎是前腳剛衝出房門,後腳就有一支軍隊水戰用的火龍出水大型火箭飛進張大少爺房中炸開,立時將張大少爺的房間炸成一片火海。張大少爺汗流浹背之餘,拉着張清趕緊沖離火海,期間一支接一支的火箭幾乎是象尾巴一樣追着張大少爺,有好幾次都險些把張大少爺盯個正着——老天無眼啊!

  「張大人,張大人。」這時候,薄珏、徐光啟和徐光啟的家人也已經從房間裡逃了出來,遠遠的向張大少爺大叫招呼。徐光啟又叫道:「張大人,千萬不要去後院,我在後院的火器庫被刺客點燃了,那裡火藥很多,火大有危險!」

  「不能去後園,那能去那裡?」張大少爺百忙之中觀察形勢,發現徐光啟的院中同樣是一片火海,就連夯土的院牆都因為被人故意潑過火油,所以也在熊熊燃燒,照得院子裡一片通明,根本找不到半點藏身處。而刺客的弓箭手藏在附近的樹冠上,正在不斷的衝着自己連放冷箭,幾次都險些射中自己和張清,但是很幸運的是,刺客並沒有衝着徐光啟和薄珏等人放箭。張大少爺急中生智,奔跑中把張清往薄珏那邊一推,喝道:「清韻,刺客的目標,離我遠點安全。」

  喝罷,張大少爺轉身就往相反的方向跑。邊跑邊喊,「我是張好古!我是張好古!」而樹上的刺客果然放過張清,只是對着張大少爺放箭,但好在煙霧瀰漫影響了視線,準頭遠不如平時,張大少爺又學着反恐精英標準動作左躲右閃呈之字形逃竄,所以刺客的羽箭雖猛,也幾次劃傷了張大少爺,卻楞是沒一箭射中張大少爺——老天爺還是沒開眼啊。

  「好。」眼看就要逃到一片院牆沒有着火的弓箭死角,張大少爺正竊喜間,後面張清卻追了上來,「狗少,張狗少!等等我!」張大少爺又驚又怒,回頭吼道:「死丫頭,你怎麼跟來了?刺客的目標是我,離我遠點就沒事了!」

  「我不管,我要和你在一起!」張清嘟着嘴叫道。話音未落,張大少爺已經一個餓虎撲羊壓了上來,一把將張清壓在了地上,兩支羽箭也擦着張大少爺的脊背划過,深深陷入旁邊的泥地。這會張大少爺也顧不得去埋怨張清和檢查自己的傷勢了,抱着張清就地滾動,連滾帶爬的沖向羽箭死角。滾動閃避間。張大少爺忽然覺得後背象是被什麼東西叮了一下,璇即劇疼入髓。張大少爺正暗暗叫苦時,着地的左肘處卻忽然一輕一涼,整個人抱着張清摔進了一片頗深的水裡,原來張大少爺忙亂之中,竟然誤打誤撞的摔進了徐光啟庭院的池塘里——太監老祖宗趙高開眼保佑張大少爺啊!

  「謝天謝地。」雖說自己和張清都被摔得全身精濕,但張大少爺還是暗叫一聲僥倖,趕緊泅水拉着張清躲向死角,頭上的羽箭雖然還在不斷落下,但是被清水阻滯,即便射到身上也不怕了。只有不會水的張清驚慌失措,緊緊抱着張大少爺不放。泅到安全死角,張大少爺一把將張清舉過水麵,讓她換氣,又罵道:「死丫頭,我差點被你害死,你如果不跟過來,我早就跳進水裡逃命了。」

  「咳!咳!」嗆了不少水的張清一邊咳嗽,一邊答道:「我怎麼知道?我只是想,要死也死在一起……還有,我是男的。」

  「還裝什麼裝?你自己看看自己模樣?」張大少爺指指張清的胸口。張清低頭一看,發現自己胸衣衣衫着水後已經緊帖在身上,束胸又被自己在睡時偷偷解開,玲瓏美妙的曲線早就暴露無遺,羞得張清大叫一聲趕緊縮身,只留出腦袋在外面。張大少爺則色眯眯的說道:「不錯嘛,看不出小丫頭你年紀不大,胸圍尺寸卻不小。」

  「淫賊!」張清憤怒的掐了一把張大少爺,又紅着臉問道:「你什麼時候知道我是女的?」

  「你的化裝太差勁,在京城上船的時候我就發現不對勁了。」張大少爺一聳肩膀,笑着說道:「所以那時候我就悄悄派人去了英國公府,打聽你的情況,這才知道英國公根本沒有一個叫張清的公子,只有一位叫張清韻的千金。還有宋公公、肖大哥,魏大哥和傅二哥他們也早知道了,只是怕你害羞和怕傷了張國公的面子,所以都商量了裝成不知道。」

  「啊——!」張清韻害羞的大叫一聲,又瞪着張大少爺問道:「既然你早就知道我是女的,那你怎麼還在我面前說那些下流話?」

  「是嗎?我什麼時候說過下流話了?我一向都是堂堂正正的正人君子啊?」張大少爺滿臉的純潔,一雙魔爪卻在水下活動,悄悄摸到張清胸前的突出部位,輕輕一握,暗贊,「果然夠大。」

  「啊!」張清韻突然受襲又是一聲驚叫,羞得劈手就要賞給張大少爺一記耳光。可就在這時候,池塘的院牆忽然噔噔跳下兩個黑衣蒙面人,二話不說提着倭刀就沖了過來。張大少爺大驚,趕緊拉着張清韻,雙腳猛蹬池塘邊緣,後退避開。那兩個蒙面人毫不遲疑,揮舞着倭刀雙雙跳進水中追了過來,眼看張大少爺難逃此劫,池塘旁邊忽然又探過來兩柄白杆長鈎,一下子就分別鈎住了兩個蒙面人,生生把他們拖到岸邊,同時一柄鮮血淋漓的繡春刀接連揮動,立時將兩個蒙面人的握刀手腕砍斷。張大少爺大喜過望,忙向已經殺得滿身是血的肖傳叫道:「肖大哥,留活口!」

  「知道!」肖傳大聲答應,開始協助張鳳儀和馬湘菱把兩個蒙面人拖上岸邊。可是那兩個蒙面人十分硬氣,見無法反抗也無法逃脫,竟然一起用沒有被斬斷的左手抽出短刀,雙雙插入自己小腹。肖傳趕緊阻止卻為時已晚,只能恨恨的抽出一個蒙面人插進小腹的短刀,看了一眼後叫道:「張兄弟,這是小太刀,是倭寇!」

  ……

  欽差大臣在松江府致仕大員徐光啟的家中遭遇倭寇行刺,受傷險些喪命,徐光啟的住宅被焚,家中童僕被燒死一人,被殺三人,親眷大都受傷。這個消息宣揚開後,松江一帶人人震動,官聲還算不錯的松江知府張宗衡更是嚇得魂飛魄散,當場暈厥過去——沒辦法,張宗衡本就是東林黨人,欽差大臣在他的治下遇刺,魏忠賢一黨如果抓住這件事大做文章,他就不是丟官罷職那麼簡單了。被從人搶醒之後,張宗衡二話不說,趕緊帶着衙役、郎中和松江士紳趕往徐家莊,向欽差大人請罪。

  張宗衡一行到得徐家莊時,徐家莊的里里外外早已經被張大少爺以欽差身份調來的大明軍隊包圍得水泄不通,三步一崗,五步一哨,戒備得無比森嚴,見此情景,張宗衡更是害怕,趕緊遞上名刺求見,還好,張大少爺沒擺什麼架子,直接爬在床上就接見了張宗衡。兩人見面,看到張大少爺背上的帶血繃帶,張宗衡嚇得差點又暈過去,跪在地上只是磕頭,「卑職該死!卑職該死!卑職該死!請欽差大人饒命,饒命!」

  「張大人請起,刺客又不是你派的,本官來松江也沒叫你派人保護,本官遇刺與你無關,本官不會追究的。」張大少爺還算講道理,不僅沒有追究張宗衡的責任,反而還安慰了張宗衡一通。張宗衡擦了把冷汗,爬起來問道:「欽差大人,你傷得怎麼樣?下官已經把松江府最好的郎中給帶來了,要不要把他們叫進來給你診治?」

  「沒事,軍醫已經看過了,箭頭沒餵毒,又被肋骨擋了一下,沒傷到內臟,上了藥過幾天就沒事了。」張大少爺搖搖頭,又問道:「張大人,我想請教一下,這松江府一帶,倭寇是不是很猖獗?」

  「沒有啊,松江府已經幾十年沒鬧過倭寇了。」張宗衡哭喪着臉答道。張大少爺追問道:「那為什麼昨天晚上被殺死的七個刺客,全都是倭寇打扮?武器和頭髮也是倭寇的式樣?」

  「這個?下官就不知道了。」張宗衡差點沒哭出來,解釋道:「張大人,松江三面臨海,倒是有經常有扶桑商船停靠碼頭,可是松江府真的已經二十七年沒有鬧過倭寇了。」

  「這傢伙應該沒撒謊,再說倭寇現在和我還是無冤無仇,沒有理由刺殺我。」張大少爺的三角眼亂轉,暗暗盤算道:「這麼看來,這些倭寇就算是真鬼子,背後也肯定有本大少爺的仇人指使,那麼幕後主使又是誰呢?東林黨?應該可能不大,東林黨人一向自視清高,就算收買刺客也只會選擇象鄭一官一類的漢人,不會和外寇勾結。如果不是東林黨人,那麼又會是誰呢?」

  張大少爺盤算許久,先後分析了自己的幾大仇人東林黨、揚州鹽商、王化貞餘黨和楊淵、姚宗文一伙人,都覺得他們僱傭倭寇刺殺的可能性極小——王化貞餘黨雖然最有可能,但他們不可能有這麼大的財力,所以分析來分析去,張大少爺始終想不通是誰和自己有這麼大仇恨、還有這麼大能量僱傭倭寇刺殺自己。無奈之下,張大少爺只得向張宗衡吩咐道:「張大人,麻煩你多派人手,到松江的大小海運碼頭調查這幾天的扶桑船隻,看看能不能找到線索。具體的情況特徵,你可以向肖大人打聽。」

  「是是,下官這就去安排。」張宗衡滿口答應。那邊肖傳也說道:「這伙倭寇人數不少,大約在十八人到二十二人之間,除了被我們當場格殺的七人之外,還有一人被我砍斷了手,另外還有六七個帶傷的,你的人只要留心這些受傷的倭寇,應該會有發現。」張宗衡用心記住,趕緊告辭下去安排。

  「碰運氣吧,這些倭寇既然準備得這麼充足,撤退的道路肯定也是早就安排好了的,能不能抓住舌頭只能靠運氣了。」張大少爺嘀咕着嘆了口氣,又向後堂吼道:「張清韻,你這個小丫頭怎麼不來給我餵湯餵藥,不要忘了,我是為了救你才受的傷!我的傷口現在疼了!」

  「滾!」後堂傳來張清韻殺氣騰騰的怒喝聲音,「你這個臭騙子臭淫賊,疼死活該!」張大少爺一笑,正要哄哄這些天來被自己耍得夠嗆的張清韻,外面卻又進來一名松江明軍百戶,向張大少爺拱手稟報道:「啟稟欽差大人,松江知府帶來的松江士紳求見,說是要當面進獻賑災銀款。」

  「娘的,竟然這麼乖,是怕老子在松江遇刺的事牽扯到他們吧?」張大少爺冷哼一聲。可別人主動上門捐錢,張大少爺也不好拒絕,只能點頭同意接見,又過片刻,二十餘名在松江府有頭有臉的士紳便進到了張大少爺借用的民房,向張大少爺獻上三萬餘兩的賑災捐款,張大少爺自然少不得誇獎他們幾句愛國愛民,急朝廷之所急,想災民之所想,主動募捐救萬民於水火。末了,張大少爺正要藉口自己受傷不便把這些人趕走,松江士紳的隊伍最末卻又站出一個中年商人,單獨捧着一個禮盒,操着北方口音,畢恭畢敬的說道:「草民范永斗,願捐紋銀兩千五百兩,以助欽差大人賑災之用,請欽差大人笑納。」

  「你怎麼不和別人一起捐啊?」張大少爺隨口問道。那范永斗賠笑答道:「回稟欽差大人,草民本不是松江商人,而是來自北方的直隸商人。近日恰巧正在松江販運貨物,只因欽佩欽差大人為國為民的一片赤誠,所以草民自願捐獻。」

  「哦,北方商人自願捐獻賑災糧款,好事啊。」張大少爺暗暗點頭,心說這個范永斗還不錯,起碼比同是北方商人的李三才兒子要強上百倍。好感之下,張大少爺細細打量范永斗,發現他長着一張團團的圓胖臉,八字小胡,笑眯眯的十分慈祥。而那范永斗也在打量張大少爺,發現張大少爺臉色並沒有露出過於失血後的蒼白,心中難免有些失望,只是賠笑說道:「欽差大人,草民是張家口商人,經常為遼東的大明軍隊販運糧草軍需,大人他日若是高升,掌管遼東軍務,還要請大人對草民多多關照。」

  「呵,范掌柜的算盤打得很精啊,冷灶都燒到這個份上,想不發財也難啊。」張大少爺哈哈一笑,點頭說道:「好吧,將來本官如果參與遼東軍事,一定對你多多照顧。好了,本官受傷說話不便,你們都下去吧,等到以後有機會,本官再設宴感謝你們。」

  「欽差大人保重貴體,草民告退。」二十幾個松江士紳齊聲答應,一起拱手告退。看着范永斗離去背影,張大少爺若有所思,忽然又叫道:「范大掌柜,請留步。」

  范永斗心頭一震,緩緩背過身來,滿臉堆笑的問道:「欽差大人,請問還有什麼吩咐?」

  「范大掌柜的,本官聽說遼東一帶走私嚴重,多有暗中向建奴販賣軍需糧草的漢奸商人。」張大少爺沉聲說道:「你如果想要從本官手裡賺錢,就要多多替本官盯着這些漢奸走狗,只要幹得好,本官絕不會虧待你。同時本官也醜話說在前面,如果你敢向建奴走私一顆糧食一匹布帛,本官會讓你後悔生到這個世上!」

第八十六章

虧本買賣

  張大少爺遇刺一案。隨着一具斷手倭寇切腹自殺的屍體被發現,而徹底陷入了僵局,沒有了這個最明顯的特徵,想要在海岸線漫長的松江府抓到那幾個蒙面倭寇,無異於是大海撈針。所以松江知府張宗衡和松江總兵楊翼城儘管使出了渾身解數,但始終是一無所獲,甚至就連倭寇刺殺張大少爺使用的明軍水戰縱火武器火龍出水來自那支軍隊、什麼時候從水軍中流失出去,張宗衡和楊翼城都是一頭霧水,不明所已。無奈之下,時間又緊急,張大少爺也只好死了追查幕後真兇的心,在六月二十六這天返回蘇州。

  讓張大少爺欣慰的是,這趟松江府他也不算白來,臨行時,反覆考慮好幾天的徐光啟終於答應出山,重新擔任官職領導火器研究,但徐光啟提出的條件是研究火器的資金和人力物力必須充足,絕對不能斷檔——徐光啟天啟元年憤然辭官,就是因為當時被東林黨人控制的朝廷不肯為他提供充足的研究資金,而天啟三年魏忠賢重新啟用徐光啟遭到拒絕,也是因為魏忠賢用人不當舉薦徐光啟去當禮部侍郎。沒有把徐光啟安排到掌管火器開發的工部當職,所以徐光啟才沒有動心。

  面對徐光啟的這個要求,張大少爺趕緊拍着胸口保證,「徐大人請放心,只要你老肯重新出山,下官一定舉薦你一個可以全心全意研究火器的美差,保證沒有一個人敢剋扣你一分一文的研究經費,徐大人要多少有多少。」而徐光啟搖頭苦笑,說道:「張大人,你還是太年輕了,不知道朝廷上那些事,老朽只求經費不受剋扣,已經是難為大人,大人還想讓老朽的經費要多少有多少,那可就是難如登天了。」

  「徐大人,你是擔心那些光會嚼舌不干實事的言官御史吧?你放心,對付這些人,正是晚生的拿手好戲。」張大少爺大笑,滿臉的自信。徐光啟疑惑的看一眼張大少爺,笑道:「好吧,那老朽就拭目以待,看看張大人又會幹出什麼驚天地動鬼神的大事。」張大少爺得意大笑,這才與徐光啟拱手告辭,同時又偷看一眼遠處的張鳳儀和馬湘菱妯娌,見她們妯娌兩人面無表情,對自己視若無睹,半點上來客套告辭的意思都沒有。張大少爺不由又輕輕嘆了口氣,低聲嘀咕道:「可惜,好標準的模特身材啊。」

  張大少爺背上的傷口還在收口,不敢騎快馬,所以這次回程足足走了兩個白天才回到蘇州,到得蘇州城內時,浙江巡撫潘汝禎和蘇州知府胡瓚宗少不得又領着一大群官員士紳過來請安問好,虛偽客套,足足又折騰一個晚上。而到了第二天清晨、同時也就是六月二十九的清晨,江南織造太監李實派人快馬送來消息,說是張大少爺委託他指揮江南印書局印刷的東西,已經基本準備完畢,同時東廠監賑太監宋金也報告說首批購置的二十萬石糧食已經開始裝船,一兩天內就可以出發,詢問張大少爺何時返回應天府開始行事,還有運糧船隊何時出發?

  「回去告訴李公公,就說我明天就回應天府。」張大少爺向信使交代道:「還有通知宋金宋公公,糧食裝船之後立即出發,首先送往災情最嚴重和災民最集中的濟南府,一定要安排兩名江南文人隨船監督。」信使應諾而去,張大少爺又吩咐道:「來人啊。去把潘汝禎潘大人和胡瓚宗胡大人都請到這裡來,本官有話要對他們說。」

  又過片刻,兩個還算配合張大少爺工作的地方大員就被請到了拙政園,見面之後,張大少爺也不客氣,直接就開門見山的說道:「潘大人,胡大人,下官明天就要回應天府了,多謝你們這些天來對下官籌款賑災的全力支持,下官不勝感激。兩位大人不用挽留,下官是要去辦一件大事,同時下官也希望你們能派幾個親信陪下官同去應天,觀摩和學習下官的籌款手段,說不定可以為朝廷和你們江南地方官府開闢一條新的財源。」

  「為朝廷和江南地方官府開闢一條新的財源?」潘汝禎和胡瓚宗面面相窺又有些提心弔膽,胡瓚宗好心提醒道:「欽差大人,請恕下官直言,這江南一帶雖然富甲天下,民間相對富足,可我朝太祖親定稅法,田地三十稅一,商貿五十稅一,並下旨永不加征,歷代先皇也沒有誰敢越雷池一步。欽差大人倘若加賦加稅,只怕江南軍民不服,皇上和九千歲也不肯答應。」

  「是啊,欽差大人你要慎重行事啊。」潘汝禎也好心提醒道:「大人你在江南籌集到了一百多萬兩銀子,雖然解了朝廷的燃眉之急,也救了北方的萬千災民,可朝廷給你的嘉獎還沒頒布下來。民間污衊你的流言和官員彈劾你的奏章就已經滿天飛了,不光是東林奸黨的言官御史彈劾你在江南橫徵暴斂,勒索小民,就連並非東林奸黨的官員也有不少眼紅欽差大人你的功績,群起上書,對大人你污衊攻訐,說是風聞大人你在籌款過程中貪污納賄,中飽私囊,要求朝廷嚴格核查你的賑災帳目——據下官所知,南北十三個承宣布政使司的道御史,已經有超過一半的人上表彈劾大人你了。大人你如果在這個時候加賦加稅,只怕會被那些人抓到把柄。」

  「兩位大人,多謝你們的好意,下官身正不怕影子歪,不怕他們彈劾。」張大少爺含笑答應,又搖頭說道:「還有你們放心,下官不會向百姓士紳加征一分一文的賦稅,而是要讓百姓士紳心甘情願的掏銀子送給朝廷。」

  如果換成別人說這樣的話,在江南當了多年地方官的潘汝禎和胡瓚宗能往他臉上吐一口濃痰——讓江南百姓士紳心甘情願的掏銀子白送給朝廷,真有這麼容易,那老子們也不會因為向他們收稅被罵得狗血淋頭了!可這話從張大少爺嘴裡說出來,潘汝禎和胡瓚宗卻又抱有三分希望——畢竟,他們可是親眼看到蘇杭織商搶着給張大少爺送銀子的景象的。好奇之下。潘汝禎和胡瓚宗一起問道:「欽差大人,那你打算怎麼辦?」

  「短期內,發行即開賑災彩票。」張大少爺奸笑着說道:「長期嘛,定期發行六合彩,百姓士紳就會乖乖掏錢了。」

  「即開賑災彩票?六合彩?」潘汝禎和胡瓚宗再度面面相窺,對張大少爺嘴裡冒出來的這兩個新名詞弄得滿頭霧水。直到張大少爺花費了相當不少的口舌把這兩個名詞解釋清楚後,潘汝禎才眼睛放光的驚叫道:「欽差大人,下官對你可真是佩服得五體投地了,這樣的東西,下官怎麼就想不出來?」胡瓚宗則擔憂的問道:「欽差大人,你這不是變相的賭博嗎?朝廷上會答應你這麼做嗎?」

  「胡大人此言差矣。下官發行彩票,不過是取之於民,用之於民,讓百姓士紳愛心金錢雙豐收。」張大少爺搖頭,微笑說道:「至於朝廷方面——大明律里,有那一條是禁止地方官府發行彩票籌款賑災的?再說了,就算這是賭博吧,與其讓民間的賭場去賺賭徒的銀子,不如讓朝廷和地方官府自己賺?最起碼,朝廷和官府把銀子收到手裡,除了自己吃點用點,還能用來造福百姓對不對?」

  「話是這個道理……」胡瓚宗還想反對,潘汝禎則撞了他一肘,又使個眼色,滿面堆笑的說道:「欽差大人說得對,江南發行賑災彩票和六合彩,實質是為了取之於民,用之於民,想必朝廷也會全力支持。再說了,自古至今,歷朝歷代的法典之上,有那一條禁止官府發行彩票籌款賑災的?我們先輔助欽差大人把這個賑災彩票搞起來,如果確實有效果,我們繼續發揚推廣,奏請朝廷立法管理,如果沒有效果,我們又有什麼損失呢?」

  「哦,對對。」胡瓚宗也醒悟過來,心說對啊,欽差張好古要搞這個賑災彩票和六合彩就讓他搞去,搞成了,我們跟着沾光不說,以後還能多一條發財的門路,就算搞砸了,我們又有什麼損失?朝廷就算要追究罪責,還不是他張好古一個人扛?盤算到這裡,胡瓚宗趕緊高舉雙手擁護。「欽差大人,下官覺得你說得很對,賑災彩票取之於民用之於民,既可以鼓勵百姓行善募捐,又可以為朝廷增加收入,下官堅決支持。」

  「很好,本官的意思是,先在應天府發行一期即開賑災彩票,如果效果好的話,再在蘇州、杭州、松江和揚州這幾個富裕州府發行,最後再向全江南推廣。」張大少爺奸笑說道:「不過在這之前,還望兩位大人密切配合,在這幾天狠狠打擊蘇州和杭州的大小賭場。——不瞞二位大人說,應天巡撫毛一鷺毛大人那裡已經動手了,在這幾天裡,已經借反賭為名,查封了一百多家賭場。」

  「欽差大人放心,下官這就去安排。」潘汝禎和胡瓚宗心領神會,異口同聲的說道:「杭州(蘇州)賭場猖獗,違法亂紀,禍害百姓,擾亂治安,是該好好打擊一下了。」說罷,張大少爺和潘汝禎、胡瓚宗三人對視大笑,又各自心裡嘀咕,張大少爺心裡嘀咕的是,「他娘的,你們想讓本少爺當擋箭牌探風色,本少爺能不知道?只是本少爺如果不搞這個即開彩票,這趟來江南就真正白辛苦了。」

  計議一定,胡瓚宗和潘汝禎當場表示要親自陪張大少爺去應天府,觀摩學習彩票發行,對彩票發行信心十足的張大少爺一口答應。潘汝禎和胡瓚宗大喜告辭,張大少爺卻又想起一事,忙叫住蘇州知府胡瓚宗,厚着臉皮向他問道:「胡大人,下官有一件私事問你,請問這蘇州城中,可有一位叫陳圓圓的蘇州名妓?」

  「陳圓圓?沒聽說過啊?」胡瓚宗茫然搖頭。張大少爺大失所望,又不死心的追問道:「那有沒有幾個叫柳如是、李香君、顧橫波和董小宛的名妓?」

  「下官愚鈍,這些名妓的名字都沒聽說過。」胡瓚宗還是搖頭,又說道:「現在蘇州城裡,最紅的名妓當數楊宛楊姑娘,她自從來到蘇州之後,蘇州的尋芳客就幾乎把她花船停靠的吳縣古碼頭給踏平了,人氣之盛,蘇州城裡沒有一家院子和花船能比得過。」

  「哦,那算了。」張大少爺大失所望,心說看來我是來得太早了,陳圓圓和顧橫波她們現在應該還小,還不出名,不過關係不大,本少爺還年輕,還可以等她們長大。那邊潘汝禎和胡瓚宗見張大少爺再沒有其他話,也就拱手告辭,可他們前腳剛走,仍然穿着一身男裝的張清韻就從後堂里踮了出來,板着臉向張大少爺哼道:「怪不得吵着喊着要來蘇州,果然是別有所圖,陳圓圓,顧橫波,柳如是,還有什麼李香君,相好還真多啊。」

  「怎麼?吃醋了?」張大少爺笑着說道:「可你別忘了,咱們都姓張,我這輩子都註定被你管不到個人私事。」

  「就算我不姓張,也懶得管你這個淫賊!」想起那天晚上張大少爺的水底偷襲,張清韻就粉面通紅,怒氣沖沖的沖張大少爺吼道:「你有本事就去找啊?剛才蘇州知府胡瓚宗不是說了,楊宛的花船就停在吳縣古碼頭,去找她的文人墨客差點把碼頭給踩塌了,你也去啊?!」

  「算了,免得你吃醋,我還是不去了。」張大少爺笑着搖頭,張清韻更是大怒,正要衝上來和張大少爺計較話里的弦外之音,張大少爺卻猛的一拍大腿,叫道:「對啊,楊宛在江南的名氣這麼大,我如果把她請到賑災彩票的發行現場,唱上一首《愛的奉獻》宣傳造勢,還不怕那些有錢人把賑災彩票的發行現場給擠滿了?對,我得馬上去找一趟楊宛。」

  「還真去啊?」張清韻有些傻眼,正要發怒時,張大少爺已經主動舉手投降,「清韻妹子你放心,我是為了籌款賑災的公務,所以才去請楊姑娘到應天府唱曲,不是去拈花惹草。你如果不放心,可以跟着一起去監視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