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大明當才子 - 第34章
吳老狼
乘着天色還早,估計楊宛的客人還不會太多,汲取了教訓的張大少爺匆匆帶上一隊東廠番子趕往吳縣古碼頭,對張大少爺一點都不放心的張清韻雖然同去監視,卻死活不肯與張大少爺同乘一輛馬車——主要是張清韻也怕了張大少爺的鹹豬手。以前被張大少爺摟摟抱抱的時候,張清韻就連腰肢小腹都被張大少爺摸了不少次,那時候張清韻還以為是張大少爺不知自己的女兒身才敢這麼放肆,所以儘管害羞卻不敢拒絕,後來身份揭破時,張清韻才算明白張大少爺是故意所為,不知不覺間不知已經被張大少爺占去許多便宜,羞惱之下,張清韻自然是再也不給張大少爺半點機會了。
原想着現在還是正午,估計楊宛的客人還不會太多,可是到得楊宛花船停靠的碼頭仔細一看,張大少爺不由傻了眼睛,碼頭邊,花船如織,彩旗如海,碼頭上,遊客如雲,攤販如鱗,幾乎把諾大的一個民用碼頭擠得是水泄不通。驚訝於楊宛的號召力巨大之餘,張大少爺趕緊下車,領着侍衛擠進人群,開始搜索起楊宛的花船所在來,張清韻則板着臉跟在張大少爺背後,一言不發。
「擠死我了,想不到這個時代的江南人會有這樣的市場經濟頭腦。」烈日當空,被龐大人流擠得寸步難行的張大少爺揮汗如雨,忍不住開始抱怨江南太過繁華,可剛擠到碼頭旁邊,還沒來得及尋找楊宛的花船所在,一條蘇州本地花船跳板旁發生的事卻吸引了張大少爺一行的目光。一個大概才五六歲的小女孩子被一個衣杉襤褸的中年男子拉着,在那裡又哭又鬧,不斷的哀求說道:「姨父,不要賣我,不要賣我上花船。我什麼都能做,刻畫,剪紙,我什麼都做,你不要賣我啊。」聲音稚嫩,甚是淒憐。
「張狗少,這是怎麼了?」張清韻出身富貴,不太懂這方面的事,只是覺得那小女孩哭得十分可憐,忍不住便板着臉向張大少爺問道。張大少爺一聳肩膀,答道:「可能是那個窮人家養不起女兒,所以把孩子賣給花船或者青樓從小調教,等長大了給花船青樓賺錢。別管,我們也管不了這麼多。」
「沒人性,那小女孩多可憐啊。」張清韻白了張大少爺一眼,再去看那邊情景時,卻見那中年男子已經向小女孩罵道:「死丫頭,給老子閉嘴,你爹你媽早就死了,我把你養到這麼大容易不?現在老子孩子多養不起你了,不把你賣掉怎麼辦?」說着,那中年男子又轉向旁邊的花船老鴇說道:「媽媽,你別看我這個侄女年紀小,可什麼都能做了,端茶倒水洗衣服,服侍姑娘們絕對沒問題。」
「太小了。」那老鴇子搖着頭,端起小女孩的下巴細細打量,發現這小女孩子年齡雖稚,五官卻生得頗為精緻,皮膚也甚是白皙,烏黑的頭髮也不象一般的窮苦人家女兒那樣枯黃,假以時日容貌怕是不差,便勉強說道:「好吧,給你二兩銀子,賣不賣?」
「二兩銀子?太少了吧?五兩怎麼樣?」那中年男子討價還價道。老鴇搖頭,哼道:「這么小,把她養到能幹活的年齡得用多少銀子?最多二兩五錢,多一分都別處賣去。」
「媽媽,你再加點吧,三兩八錢?」中年男子繼續還價。旁邊小女孩知道自己一隻腳已經踏進火坑,忍不住哭得更是傷心,那中年男子被她心煩,一記耳光抽上去,打得小女孩臉上紅腫,「閉嘴,再哭一句,老子把你扔進河裡!」罵着,那中年男子揮手又打。
「住手!」張清韻再也看不去了,大喝一聲阻止。旁邊張大少爺唉聲嘆氣的說道:「清韻,何必呢?這天下受苦受難的人太多了,我們救不了那麼多。」
「救得一個是一個。」張清韻瞪了張大少爺一眼,衝上去攔住那中年男子,從他手裡把小女孩搶了過來,大聲叫道:「光天化日之下買賣人口,還逼良為娼,還有沒有王法了?」
「王法?王法能不能當飯吃?」那中年男子針鋒相對,沖張清韻說道:「你要是看她可憐,那你五兩銀子把她買了去養,讓她幹什麼都行,反正我現在是養不起了。」
「買就買,我買去當丫鬟,也比讓她進火坑強。」張清韻哼了一聲,扭頭沖張大少爺吼道:「張狗少,過來給錢!」
「憑什麼你買丫鬟我掏錢?」張大少爺心中嘀咕,可還是乖乖的過來交出五兩銀子,替張清韻把那個可憐女孩買了下來。那中年男子接過錢後也不道謝,只是向小女孩子笑道:「乖侄女,你跟着好人家去享福了,姨父先走了。以後你如果發達了,記得來桃花塢找你姨父姨媽。」
「滾你娘的!老子最看不起你這種男人!親侄女都捨得推進火坑!」張大少爺也來了火氣,一腳把那中年男子踹了個狗吃屎。那中年男子怒氣沖沖的爬起來,本要和張大少爺動手,可看到張大少爺背後還站着一隊提刀荷劍的壯漢,還是乖乖的抱頭鼠竄而去。那邊張清韻則難得的用讚賞眼神看一眼張大少爺,又蹲下身去,先用手帕替那小女孩子擦去眼淚,柔聲說道:「小妹妹,你別怕,以後你就跟着我了,我不會打你讓你挨餓,你願不願意?」
那小女孩甚是聰明,知道自己遇到了好人,便哽咽着點了點頭。張清韻開心一笑,又問道:「你叫什麼名字?」小女孩哽咽着答道:「我叫邢沅。」
「邢沅?」張大少爺苦笑着一撇嘴,嘀咕道:「還以為能撞大運,買到一個幼年的秦淮八艷,唉,五兩銀子算是扔水裡了,虧就一個字啊。」
第八十七章
賑災彩票
張大少爺在江南的一舉一動,其實不光光是魏忠賢和張惟賢的眼線盯着,江南的大小官員和東林黨人同樣在明里暗裡盯着,而張大少爺籌款賑災的工作第一階段完成後,統計出來的結果讓所有人都眼鏡跌碎——短短一個月時間裡,張大少爺接連轉戰南京、無錫、揚州、蘇州和松江五個城市,共計籌集的款項,折合紋銀一百六十五萬八千六百一十二兩四錢六分!而這個數字,是張大少爺直接以告示和邸報公布,摻不得半點水分和容不得有半點誇張。面對這個結果,全江南的官員和東林黨人都沸騰和瘋狂了!
「張好古他還是不是人,一個月就弄到這麼多銀子,還叫我們以後的徵稅的差事怎麼辦?」
「是啊,是啊,他這個臭小子把我們比下去就算了,一個人就弄到國庫一年收入的將近一半,不是把我們比成酒囊飯袋是什麼?」
「小閹狗,竟然把籌集到的賑災款如數公布,還找來江南文人全程監督放賑,這叫我們怎麼從中間撈油水啊?這條小閹狗。太不會做人了!只顧自己立功,根本不管我們這些替他跑腿的江南地方官員!」
「橫徵暴斂!勒索!這是赤裸裸的橫徵暴斂!參他!參他!我們一起聯名參他!」
「對,這是前所未有的橫徵暴斂!聽說那條小閹狗在揚州為了敲詐鹽商,硬是污衊揚州的鹽商謀反,要誅揚州鹽商的九族,逼着揚州鹽商捐出了一百萬兩銀子!」
「真有這事?這小子簡直比李實那條老閹狗還狠,我們不能坐視不理,聯名參他!」
「他娘的,這小子現在才幾歲啊,立下這麼大的功勞,皇上和九千歲得給他封多大的官啊?不行,不能讓這小子騎到我們頭上,參!參他橫徵暴斂,搜刮民財,敲詐勒索!參他貪污賑災銀款,中飽私囊!」
「對對對,一下子弄到將近兩百萬兩銀子,這小子肯定撈得不少,採購、運輸、發放和斤兩肯定都有貓膩,我們參他貪污賑災銀款,絕對錯不了!」
——這些話半點都不誇張,張大少爺的內定老丈人熊廷弼在遼東的時候,大明朝的東林黨言官和非東林黨御史就是這麼收拾熊廷弼的,仗着言官可以風聞言事的特權,詆毀漫罵,誹謗造謠,楞是把熊廷弼給罵成了昏庸無能、貪污軍餉、勒索百姓、假名增稅、誤國欺君、勞民傷財的貪官污吏。活生生把熊廷弼給罵進了天牢!當然了,東林言官御史們這一絕招對付脾氣暴躁如熊廷弼之流的同僚官員,那是戰無不勝,攻無不克!可用來對付廉恥比宣紙還薄、臉皮比長城拐角還厚、心理素質比城管還強的張大少爺,那效果就有點……
「隨他們罵去,只要皇上和九千歲不罵我,那就萬事大吉了。」這就是張大少爺面對潮水般湧向自己的謠言攻訐的唯一答覆。但不管怎麼說,那些眼紅、妒忌、仇視、敵視、懷疑張大少爺的官員士紳,不約而同的抱定了主意,不管用什麼手段,都不能讓張大少爺立功或者讓張大少爺從自己的口袋裡掏銀子了,換句話說,也就是說什麼都不能讓張大少爺在江南為災民大把大把的刮銀子了!
「抗旱救災,奉獻愛心!」「賑災彩票,人人為我,我為人人!」「播種愛心的種子,收穫幸福的希望!」「賑災彩票愛心獻,災民難民盡歡顏!」「獻愛心中大獎,還是賑災彩票好!」「買彩票,獻愛心,中大獎!」「賑災彩票,賑濟救民!」幾乎是一夜之間,南京應天城內的街頭巷尾就貼滿了類似的標語。有大有小,有長有短,清一色的紅底白字,十分醒目,泛濫堪比後世的牛皮癬小廣告,引得路人百姓紛紛注目,議論紛紛,全都對這些標語中提到的新名詞『賑災彩票』不明所以,充滿好奇。
南京市民百姓的好奇很快得到解答,就在同一天的上午,十支宣傳隊同時上到大街,各自簇擁着一輛披紅掛花的彩車沿街遊行,一邊敲鑼打鼓的吸引路人注意,一邊向路人百姓散發傳單,大聲吆喝,「賑災彩票,利國利己!紋銀萬兩,唾手可得!捐款十文,回報千萬!十文希望,一夜暴富!」而在彩車之上,紅底白字的清清楚楚寫着:本期賑災彩票設一等獎兩名,獎金紋銀五千兩!二等獎五名,各獎紋銀三千兩!三等獎三十名,各獎紋銀五百兩!四等獎百名,各獎紋銀百兩!剩下的還有五到八等獎,分別獎勵紋銀五兩到銅錢十文不等,獎金數量雖然不大,中獎人數卻非常之多。這其中那『一等獎紋銀五千兩』八個大字最是碩大,既十分醒目。又萬分誘人。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這紋銀五千兩怎麼拿?」重金在前,不知多少百姓市民為之心動,再細看官府宣傳隊發放的傳單時,南京的善良百姓和良善市民這才知道,原來欽命出使江南的欽差大臣張好古張大人為了籌款賑災,救山東災民於水火,脫北方難民於苦海,特聯合江南織造局和應天知府衙門發行大明首期即開型賑災彩票,江南百姓,無論外鄉本地、官民士紳,三教九流,貧富貴賤,只需在彩票發行現場掏出十文銅錢購買一張彩票,就有機會獲得五千兩紋銀的巨額獎金,一夜暴富!與此同時,七月初五賑災彩票發行的第一天,江南名妓楊宛楊姑娘,還要在彩票發行現場當眾獻唱,答謝踴躍捐款賑災的金陵軍民百姓,士紳官員。
「楊宛姑娘要當眾獻唱?太好了,到時候我一定去!」南京城裡的文人墨客和風流才子都如是說。
「十文錢可以中五千兩?他娘的,耍牌九押寶也贏不了這麼多吧?老子怎麼也得去賭一把,看看有沒有這個運氣!」因為應天府最近加強反賭而無處發泄的賭徒都如是說。
「十文錢中五千兩紋銀?要是中了。我這一輩子吃喝就不用愁了,到時候去試一試吧,反正十文錢也不多,就算中不了,也沒什麼。」絕大部分的南京城普通百姓都是這麼琢磨——江南民間富足,賦稅又低,十文錢放在其他地方可以吃上一頓沒有肉腥的素飯,可是在南京城裡,連買一壺最普通的黃酒都休想買到,絕大部分人都拿得出來,也不怎麼放在心上。
「七夕後一日詠織女。」喧鬧的鑼鼓聲嘎然而止。婉轉動聽的歌聲又隨之傳來,每一輛宣傳花車之上,都站出了一名打扮得花枝招展的青樓歌姬,懷抱樂器,或彈或奏,展喉高唱楊宛新曲,頓時又吸引了無數眼球,惹得無數路人尾隨圍觀,簇擁花車的官府差役乘機散發傳單,宣傳賑災彩票如何利國利民,如何給窮人帶來希望,如何給富人帶來財富。轟動之下,口耳相傳,南京城中近百萬百姓幾乎每一個人都知道了兩天後的七月初五這天,秦淮河畔將有一場盛事,還有無數發財中獎的機會!也幾乎每一個人都動了好奇,準備屆時趕赴現場,親眼目睹這場盛會——順便賭賭自己的運氣。
如此大吹大擂的足足宣傳了三天,吊足了金陵百姓士紳的胃口,到了九月初五這一天,大明建國兩百餘年來首屆賑災彩票發行正式啟動。而在辰時二刻正式發行之前,金陵城中已經是萬人空巷,彩票發行現場所在的秦淮河畔則是人山人海,數以十萬計的金陵百姓將彩票發行現場包圍得水泄不通,更有甚者是聽到風聲,專程從外縣而來一睹盛景,更是加大了人流的龐大。其間呼兒喚母,人喊童哭,喧鬧無比,又引來無數不法之徒渾水摸魚,扒竊行盜,只可惜應天巡撫毛一鷺、江南織造太監李實和欽差大臣張大少爺對此早有準備,早早就安排了上萬軍隊配合應天衙役維持次序,發現搗亂之徒立即逮捕,當場飽與拳腳賞與刀柄槍桿,打入大牢嚴加定罪,殺雞而儆猴。所以圍觀百姓雖多,卻始終沒有發生大的騷亂,勉強還算井然有序——老天爺無眼啊,要是張大少爺的那個仇家僱傭亡命之徒,在人群中點燃身上炸藥,那張大少爺頭上的烏紗帽也就非落地不可了。
辰時二刻正,懷抱尚方寶劍的張大少爺領着上百江南官員登上發行現場正中臨時搭建的高台,先將尚方寶劍與籌款賑災的聖旨供於香案之上,又率領百官叩首,以示此次發行賑災彩票乃是奉旨而為。其後,張大少爺又當眾喊話,宣揚購買賑災彩票的種種好處,只可惜現場太過嘈雜,張大少爺的肺活量也沒有達到張翼德喝退百萬大軍的地步,所以張大少爺的種種溢美之詞如簧之舌只有少部分人能夠聽清,媚眼算是做給了瞎子觀看。不過還好,當張大少爺結束講話時,高台上江南官員帶頭鼓掌,台下圍觀百姓也是有樣學樣鼓掌叫好,掌聲還算熱烈,倒也沒讓張大少爺太過丟臉。
張大少爺講完話,江南織造大太監李實接着對着空氣講話,再一陣虛偽的如雷掌聲過後。首場重頭戲開始,在無數人的瘋狂吶喊聲中,現任江南第一名妓、第一花魁楊宛身着白色紗衣,打扮得花枝招展,懷抱琵琶款款登上舞台,秋水般的雙眸一掃現場,嘈雜無比的場面奇蹟般的安靜下去,無數人都是屏息頓氣,緊張得連呼吸都徹底忘記。偶有幾個刁徒鼓譟,吶喊搗亂,也迅速被周圍的金陵百姓打得鼻青臉腫,繼而被軍隊士兵提溜出場,賞賜拳腳又押進大牢嚴刑拷打。
「各位金陵的父老鄉親,多謝欽差大人給小女這個機會,在此當眾獻唱。」楊宛的開場白非常直白,美目流盼,脆聲說道:「欽差張大人這次主持發行賑災彩票,為朝廷解憂,為災民解難,希望各位有錢的出錢,有力的全力,小女不才,願將新作獻與諸位,請金陵城的父老鄉親、兄弟姐妹賞聽。」說罷,楊宛又瞟了一眼旁邊的張大少爺,宛如羊脂美玉一般的小手這才彈動琴弦,輕啟朱唇,展喉唱道:
「海棠盡日若含愁。別樣嬌羞。晚涼香散上簾鈎。帶露摘來斜插鬢,一段風流。
蛩語玉階幽。又是深秋。相攜閒對小妝樓。不解斷腸伊似我,我似伊否。」
一曲唱罷,全場已是鴉雀無聲,陡聽角落裡一人高聲叫「好!」這一聲打破沉寂,好比一石激起千層浪,場中十數萬人掌聲雷動,多少人恨不得將手掌都拍破,叫好喝彩聲響成一片,直衝雲霄。而楊宛又與張大少爺對視一眼,各自拿起一盒彩票,當眾撕去封條,放入盤中,又雙雙碰起木盤走下高台,並肩走到圈旁,向波浪般涌動的金陵百姓說道:「各位父老鄉親,為了北方受苦受難的災民,請買一張彩票吧。十文一張,一個希望。」
「我買,我買,楊姑娘,我買!」「欽差大人,我買你的!」無數隻捧着銀子銅錢的手伸了過來,在張大少爺和楊宛面前晃動,迫不及待的想要購買。而江南織造太監李實也在高台上猛擊銅鑼,高聲叫道:「大明首期賑災彩票,正式發售!」
「發售!」呈圓形排列、環繞高台的四百個彩票發售桌,同時掀起桌上紅布,露出一盒又一盒堆成小山一般的賑災彩票。只在剎那間,無數隻捧着銀子銅錢的大手小手就伸到了面前,爭先恐後的購買一張一張三寸長、兩寸寬的小小彩票,而張大少爺和楊宛手裡各自捧着的三百張彩票,更是在眨眼之間就賣得精光。更有甚者,按一兩銀子兌換一千二百文銅錢的價格,直接成盒成盒的購買彩票,抱到旁邊邀朋喚友的一起撕獎,場面壯觀無比。
張大少爺剽竊後世創造的賑災彩票規則和後世的規則相比雖稍有變化,基本卻一般無二,也早被應天官府的差役公人拿着樣品在街頭巷尾演示過無數遍——花十文錢買一張印有防偽花紋的對摺彩票,撕開三邊封口展開,露出其中的十二生肖圖案,如果圖案為虎,那就是五等獎,獎勵紋銀五兩;如果圖案為馬,那就是六等獎,獎勵紋銀一兩;圖案為牛七等獎,獎勵銅錢百文,圖案為猴中末等獎,兌換銅錢十文——其實就是讓你用票換票,繼續購買。剩下的八個生肖中,除了龍票概不中獎,可如果買到龍票,就可以上到高台進行二次抽獎,重新抽取一到四等獎,也就是說,只要買到龍票,距離五千兩紋銀的巨獎就已經只剩下一步之遙,那怕運氣再爛,至少也能中個四等獎拿到紋銀百兩,絕對不會落空。所以一時之間,彩票發行現場不約而同的出現這麼一句口號,「要發財,買龍票!」
「龍票!龍票!我買到龍票了!」熙熙攘攘涌動的人頭中,一個年輕秀才舉着手中彩票又跳又喊,引來無數羨慕的目光。而親自掌管維持現場次序的應天巡撫毛一鷺把手一揮,一隊士兵立即衝上,保護着那名欣喜若狂的青年秀才和他的妻子走進圈來,同時高台下鞭炮齊鳴,慶祝首位大獎得主誕生。張大少爺親自迎上前去,將那青年秀才和他的妻子請上高台,當眾抽取大獎。在這一刻,什麼謠言暗箭都不管用了,有的只是拼命向前,博取那百萬分之一的中獎希望,不少原先還抱有懷疑心理的南京百姓也是心潮澎湃,忍不住也拿出沾滿自己血汗的銅錢銀子,擠上前去購買彩票,希望自己能成為第二個幸運兒。
眾目睽睽中,張大少爺拿出一紮信封,請楊宛將信封依次插入縫滿口袋的紅布,方便那青年秀才抽取,信封很多,楊宛又插得比較慢。那青年秀才和他的妻子心急如焚,雙雙向張大少爺懇求道:「欽差大臣,讓我們就這麼抽行不行?」張大少爺搖頭,笑道:「這位秀才公,為了公平起見,也為了你自己的運氣,我們一定得按規矩行事,稍等,稍等。」那青年秀才夫妻無奈,只能雙雙閉目合掌祈禱,希望自己一會能一舉中的,一下子就抽五千兩紋銀的巨獎!
好不容易等到楊宛把一百多個信封依次插好,台上的秀才夫妻和台下的金陵百姓早就等得不耐煩了,無數人平心靜氣的注視中,張大少爺向那對秀才夫妻做了一個邀請手勢,道:「秀才公,請抽獎吧。」那秀才夫妻又激動的商量片刻,最終由秀才的妻子上前,左挑右選,終於在一百多個信封中抽出了一個,雙手顫抖着拆開信封,打開只看得一眼,那秀才妻子就失望的說道:「三等獎。」
「鐺!」一聲鑼響,張大少爺大聲叫道:「大明南直隸應天府上元縣秀才高莊高秀才,喜中本期賑災彩票三等獎,紋銀五百兩!」
「三等獎!」無數人大叫起來,聲音裡帶着些許失望,也帶着無盡的竊喜——好,一等獎和二等獎沒被抽走!而那對秀才夫妻則笑得嘴都合不攏接過張大少爺親自捧來的五百兩紋銀,在再度響起的鞭炮聲中互相埋怨着走下台去,「都怪你這個臭婆娘,手氣這麼差,早知道就我抽了,起碼也能抽個二等獎吧。」「臭漢子,你知足吧,老娘好歹能抽個三等獎,就你那臭手一抽,肯定是四等獎,又要少拿四百兩。」
爭着罵着,那對夫妻忽然又不約而同的捧着銀子衝到彩票銷售桌旁邊,一口氣買了六百張彩票,抱着新彩票重新撕起來。見此情景,本來就心中大動的應天百姓更是眼紅,購買彩票更是踴躍,人群中不斷響起惋惜聲嘆氣聲,還有中了五等獎六等獎的歡呼聲,兌獎點排滿等待兌換獎金的百姓,有老有少,有男有女,全都是笑容滿面,甚至還有幾個乞丐也在中獎之列,拿着彩票破碗又唱又跳,興奮無比,又勾引得無數捏着錢捏出汗水的南京百姓鬆手,心甘情願的把銀子銅錢交給官府。而張大少爺則當眾把插在紅布袋上的信封一一收回,放入木箱抖亂次序再重新整理,以示公正。
「幹嘛要這麼麻煩?就留在布袋裡又有什麼,反正是封好的,別人也看不到裡面的內容。」楊宛好奇問道。張大少爺微笑答道:「為了公平起見,也為了讓大家都有機會中獎,所以寧可麻煩些,每次抽獎之後都要這麼做。」
楊宛偏頭想想,實在想不通這麼做和不這麼做有什麼區別,但這只是一件小事,楊宛也沒怎麼放在心上,只是向張大少爺微笑說道:「探花郎,我可真是太佩服你了,這樣的招數都想得出來,既讓百姓們捐款賑災又讓他們心甘情願,從古至今,你絕對還是天下第一人。」
「這算什麼?本官的絕妙招數還多着呢。」張大少爺毫不臉紅的大吹大擂道。楊宛幽幽的說道:「只可惜,探花郎你辦完籌款賑災的差事以後,就要回京城了,探花郎再精妙的招數手段,奴家都看不到了。」
「楊姑娘如果想看,可以和我一起去京城啊。」張大少爺隨口說道。楊宛眼睛一亮,頗有弦外之音的惋惜說道:「只可惜沒有人能為奴家贖身,否則的話,奴家還真想和探花郎同去京城。」
「很可惜,張大人身負皇命,出外辦差,不敢有違朝廷禮法。」仍然身着男裝的張清韻不知從那裡鑽出來,酸溜溜的說道:「否則的話,探花郎倒是可以為楊姑娘贖身,把姑娘帶到京城。現在這種情況,楊姑娘應該不會讓張大人為難吧?」
楊宛不語,再看向張清韻時,兩女四目相交,立時碰出一連串看不見的火花,瀰漫的殺氣連旁邊的張大少爺都能感覺。還好,這時候東廠監賑太監宋金走了過來,把正處於漩渦中心的張大少爺叫到一邊,指着高台下踴躍如潮的南京采民,扯着公鴨嗓子低聲說道:「探花郎,咱家可得提醒你一句,你搞這個賑災彩票,雖然斂財效果非凡,百姓也踴躍支持,可這全靠了李公公和咱家在應天府替你忙前忙後,組織人手印刷彩票,出人出力的發行銷售——咱家和你是你兄弟沒什麼,可你這一次如果不孝敬李公公一點好處,那就太對不起人了。」
「宋公公請放心,孝敬李公公和你那一份,下官早就準備好了。」張大少爺把手一攤,露出兩張參與二次抽獎的龍票,微笑着說道:「宋公公,這兩張龍票,一張是孝敬你的,一張是孝敬李公公的,你們去找兩個可靠的應天府外縣百姓上台抽獎,看準了信封的上角有一個小黑點的抽,保管兩個一等大獎,就是你們兩位的。不過別在一天抽完,今天和後天各抽一個。」
宋金的胖臉上目瞪口呆,半晌才輕笑道:「探花郎,咱家真是服了你了,怪不得你要搞這個二次抽獎,高,實在是高!」喜笑顏開的接過那兩張總共價值萬兩的龍票,宋金又擔心的問道:「探花郎,雖說你做了手腳,可要是其他買到龍票的百姓上台抽獎,不小心抽中了信封上有小黑點的怎麼辦?」
「宋公公請放心。」張大少爺奸笑答道:「下官早就準備好了多餘的四等獎信封,不是我們的人上台抽獎的時候,那些做了記號的一二等獎信封,就不會拿出來給百姓抽——這麼一來,公公你認為百姓們能抽中大獎嗎?」
宋金會心奸笑,張大少爺也是奸笑,那笑容,就一個字可以形容——賤!而這個時候,鞭炮又響,又一個買中龍票的應天百姓被領進場中,看着幾十萬被巨獎刺激得雙眼通紅的南京百姓瘋狂搶購彩票的壯觀場面,張大少爺心中忽然生出一個念頭,「老子不會象寶馬彩票案的楊永明那麼倒霉,也碰上一個劉亮吧?那個臭小子,可是害得我們清正廉明的公務員,斷了一大條財路啊。」
想到這裡,頗具經濟頭腦的張大少爺忽然心生一計,忙向宋金吩咐道:「宋公公,快安排人手,把百姓購買彩票的銅錢收集起來,拿到旁邊兌換紋銀,一來讓百姓們有零錢購買彩票,二來賑災款是按紋銀上交國庫,錢貴銀賤,一兩銀子兌換銅錢官價是一千二百文,我們按一千文兌換一兩銀子的市價兌換,既可以大撈一筆,又可以讓人無話可說!」
第八十八章
六合彩
「我中了!龍票!我中龍票了!」又一個幸運兒從人海中跳了出來,手裡高舉着龍票連蹦帶跳,迎接他的,則是數以十萬計的羨慕目光。同時又有一隊明軍士兵過來,簇擁着把他送進賑災彩票發售現場的內圈,鞭炮齊鳴,萬眾矚目,羨慕之聲四起。而在二次抽獎的高台之上,東廠監賑太監宋金向張大少爺使個眼色,低聲說道:「探花郎,自己人,讓他中一等獎。」
「一等獎?」張大少爺楞了一下,忙低聲問道:「宋公公,不行啊,彩票要賣三天,現在才第二天,兩個一等獎都出了,明天還怎麼賣啊?」
「用不着等明天了。」宋金壓低聲音說道:「照目前這個勢頭,最多再有兩個時辰。彩票就要全部賣光了,再不動手讓李公公的人中獎,就來不及了。」
「就要全部賣光了?」張大少爺目瞪口呆——應天府這次發行的彩票共計是一千八百萬張,籌款十五萬兩,計劃是發售三天,不管有沒有賣完都收工停售,可現在才第二天的中午,才了一天半時間,這一千八百萬張彩票竟然就要銷售一空,這對張大少爺的震驚也未免太大了——要知道,張大少爺原本是認為賣完百分之八十就阿彌陀佛啊。
「是啊,咱家和李公公事先也沒想到會這麼好賣。」宋金擦着胖臉上的汗水,哭喪着臉說道:「早知道應天府的百姓對彩票這麼熱情,我們應該提高彩票售價,還有增加發行量的,失策,真是失策,白白錯過了一個這麼好的發財機會。別羅嗦了,你快讓咱們還沒中獎的人都中了吧,否則就來不及了!」
「劈劈啪啪,劈劈啪啪!」十團鞭炮齊響,宣布大明首期賑災彩票的第二位一等獎得主誕生,山崩地裂一般的羨慕聲和驚叫聲中,江南織造太監李實遠房親戚兼一等獎得主被披上紅花,攙上彩車,懷裡抱滿明晃晃的銀子,開始在明軍士兵的保護下遊街慶祝。而在場的金陵采民或是灰心喪氣。哀嘆自己與五千兩紋銀的巨款失之交臂,或是捧着銀子銅錢沖向彩票銷售處,力爭最後的兩個二等大獎和所剩不多的三等大獎四等大獎攬入懷中。
無數采民齊心協力之下,大獎開始呈現井噴趨勢,賀喜的鞭炮聲此起彼伏,絡繹不絕,一個接一個的幸運兒陸續登台,先後抱走最後的兩個二等獎——其實領獎的人都是應天巡撫毛一鷺的人,真正得主是毛一鷺本人和東廠帖刑百戶肖傳。剩下的四等獎也陸續被人抱走,當剩下最後一個四等獎時,所有的彩票銷售桌卻幾乎同時停止銷售——道理很簡單,一千八百萬張彩票,全賣完了。
「賣完了?還有一個四等獎,怎麼就賣完了?」無數金陵采民怒吼起來,更有人急不可耐的大叫作假,指責官府公開出千作弊,張大少爺和李實、毛一鷺等人也是面面相窺,實在搞不懂為什麼會出現這樣的意外?還好,應天府里一個很有名的酒樓廚子及時跳了出來,手裡揮舞着一張龍票和一把還沒有來得及撕開封口的彩票,連蹦帶跳的大喊大叫。「我中了,我中了,一個月的俸祿全買了彩票,我終於中龍票了!哈哈哈哈,這會再也不用給別人當廚子了,可以自己開館子了!」
「呼——!」張大少爺和李實等人都是長舒了一口氣,為了取信於民,張大少爺和李實這次在中獎名額的設置上倒沒有搞鬼,要是真的莫名其妙消失了一張龍票,那張大少爺和李實就是長一百張嘴也說不清楚了。而明白事情原委的金陵采民一邊羨慕的看着那個廚子領走最後一個四等大獎,一邊不約而同的大叫起來,「我們還要買彩票!我們還要買彩票!賣,賣!大人請再賣彩票!」還有人乾脆衝到高台下面,衝着張大少爺大叫,「欽差大人,我們還要給災民捐款,你再賣一些彩票吧!」
「欽差大人,李公公,乾脆把其他州府的彩票拿出來吧,再賣十萬兩銀子?」應天府本地的官員異口同聲向張大少爺和李實懇求——沒辦法,張大少爺和李實規定,十五萬兩銀子中要有近萬兩截留本地官府,用做運營成本,本地官員有油水可撈,自然是希望在本地賣得越多越好了。面對應天本地官員和百姓的熱情而又強烈的要求,張大少爺和李實都有些猶豫,李實為難說道:「可印刷好的彩票,已經裝船運往蘇州、揚州、松江和杭州了。現在再印,就算雕版和紙張都是現成的。也無論如何來不及了。」
「沒關係,可以把其他州府的彩票截留下來,在應天府發售啊。」一個應天府官員建議道。話音未落,親自前來應天府彩票發行現場觀摩學習的浙江巡撫潘汝禎、蘇州知府胡瓚宗、江知府張宗衡和揚州知府劉鐸三個當事人同時跳出來,異口同聲的叫道:「不行!蘇州、揚州、松江和杭州的百姓士紳急災民之所急,想朝廷之所想,都在翹首以待等着捐款賑災,我們怎麼能寒了這四個州府的百姓士紳之心?」——這四個人雖然都不知道張大少爺在二次抽獎中搞的貓膩,但也非常清楚這是一個難得的發財機會,自然不肯放過。
「李公公,下官認為不應該竭澤而漁,應該吊一吊金陵百姓的胃口,有利於我們的六合彩發售——那才是長期固定的財源。」張大少爺終於開口,否決了在應天府繼續發售即開彩票的建議。李實也知道以應天百姓現在的熱情,接着推出六合彩必然大受歡迎,財源廣進,也點了點頭,淡淡說道:「毛大人,帶着應天官員下去安撫百姓吧,就說現在彩票都賣光了,過幾天我們再搞獎勵更大的賑災彩票,讓應天百姓稍安勿躁。」
「還有。」張大少爺補充說道:「召集應天府的大商戶,本官明天要見他們。和他們商量如何發售六合彩票。」
公元一六二五年,大明天啟五年七月初六,大明開朝以來首次推出的賑災彩票在應天府銷售一空,共計籌款紋銀十五萬兩,除去返還百姓的七萬五千兩獎金,再除去彩票成本、宣傳費用和地方截留共計一萬二千兩,實際籌款六萬三千兩——這個數字,張大少爺第二天早上就直以布告公諸於眾,接受公眾監督。而此事過後,江南各地州府要求發行彩票的公文雪片般飛來,全都希望欽差大臣張大少爺能夠到他們的州府發行賑災彩票。讓自己治下的江南百姓為北方災民獻上一份愛心——順便讓張大少爺吃肉,自己喝口湯。與此同時,妒火中燒的東林黨言官御史也在摩拳擦掌,隨便準備着上表上奏,彈劾張大少爺巧立名目搜刮民財,公然鼓勵百姓參與賭博……
接下來的一段時間裡,貌似清廉的張大少爺可謂是財源廣進,不管是朝廷的荷包還是張大少爺的荷包都塞得滿滿當——張大少爺率領江南地方官員,先後蘇州、揚州、松江和杭州四個天下最富裕的州府舉辦賑災彩票發行,全都是盛況空前,火暴異常,不光把四個州府本地百姓的血汗錢坑到不少,就連不少外鄉人都聽到風聲,專程從外地跑到這幾個州府購買彩票,參與賭博,甚至還有不少賭紅了眼的采民跟着張大少爺不放,張大少爺在那裡發行彩票,他們就跟到那裡買彩票,其中還真有不少賺的,結果無意中又成了張大少爺的活廣告,勾引得無數抱着一夜暴富夢想的江南百姓紛紛解囊,爭先恐後的把沾着血汗的銅錢銀子往張大少爺的狼嘴裡扔。這麼一來,張大少爺通過抄襲後世的二次抽獎大搞花樣,自然是撈得腦滿腸肥一般人還看不出來,張大少爺的隨從親信也跟着沾了不少光,或多或少都撈到不少銀子,同時地方官府也從中營利截留,弄到一大筆銀子,自天啟元年以來一直因為同時應付貴州苗亂和遼東戰事的大明國庫,也極為難得的開始縮小赤字,可謂皆大歡喜。
紅眼病到處都有,張大少爺用賑災彩票這一招大撈特撈,無數官員為之眼紅嘀咕自不用說,南直隸沒有發行賑災彩票的其他州府更是垂涎三尺,紛紛上書寫信,請求張大少爺到他們的治地府城發行彩票,以便讓他們治下的子民也為北方災民獻上一份愛心。面對這樣的要求。張大少爺自然是順水推舟,提出他蘊釀已久的六合彩方案,上表朝廷,請求在南直隸部分州府和杭州試行。
張大少爺提出的六合彩方案與後世大同小異,為三十六選六,獎金上限為一萬兩,在職官員與其直系親眷不得參與,具體推行方法為江南織造處直管,委託各地商家銷售,每七天開一次獎,兌獎時間為一月,限制於交通條件和通訊條件,所以各個州府分開發行,分別搖獎。江南織造局對彩票的控制手段為彩票紙張,每一張帶有防偽花紋的彩票只允許使用官府發放的專用印章印製一注號碼,以便統計銷售數量,每銷售一張彩票,都要在官府發放的號本上蓋印備份兩份,以便中獎之時核對真偽,彩票銷售時間為每期六天,第七天開獎前號本上繳封存,一份地方官府留存,一份送往江南織造處保存,中獎百兩以上者必須到江南織造處兌換,每隔一段時間,江南織造局都要派人核對號本記錄,以防地方官員做偽。同時張大少爺為了遏制造假,減少了小獎數量,除了最基本的十文小獎之外,僅設百文獎和紋銀一兩獎,增加造假成本和減少造假得利,從根子上遏制地方官員勾結彩票銷售商造假。當然了,張大少爺少不得又提出重懲造假方案,偽造彩票者牟利者,官員一律革職抄家,百姓和彩票銷售商則是沒收全部家產,流放口外充軍。
張大少爺這個頗為完美的六合彩發行方案公布後,整個江南的官場和商界都為之震動,地方官府盯上了張大少爺提出的百分之五地方截留,商人則盯上了張大少爺提出的百分之六銷售提成——賑災彩票的火爆程度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誰都知道六合彩一旦發行,無異於就是為自己們開闢了一條長期而穩定財源,所以不光是江南官員群起擁戴,支持六合彩發行推廣,商人們更是未雨綢繆,早早就給地方官員送禮行賄,力爭拿到本地的彩票獨家發售權利。甚至就連張大少爺的死對頭東林黨官員也一反常態,放下隔閡上表朝廷,支持張大少爺推行六合彩票——沒辦法,東林黨官員背後就是江南工商,他們也不敢斷背後老闆的財路。這麼一來,外廉內贓的張大少爺少不得被江南官紳商人推崇為天下第一清官,天下第一能吏,大明朝難得的棟樑之材,光萬民傘就給張大少爺送了十好幾把。
靠着六合彩為江南官商描繪的美好前景,張大少爺正處處春風得意時,七月二十六這天,魏忠賢的公文終於送到,在公文中,魏忠賢先是狠狠的誇獎了張大少爺一通,然後告訴張大少爺,不能再颳了,馬上就到秋收征糧的日子,再刮下去只怕會影響到前線的軍糧供應,所以魏忠賢在公文中命令張大少爺即刻押解賑災銀款與收購到的糧食返回京城,順道在山東監督賑糧發放,打擊一下賑災過程中已經出現的貪墨苗頭。至於張大少爺提出的六合彩方案,魏忠賢給出的答覆則是讓李實在應天府先行試行,觀察效果,其他的等張大少爺回京之後再做商量。
「回京城,江南我還沒玩夠,陳圓圓、董小宛和柳如是她們也還沒找到,現在回去真是可惜。」看完魏忠賢的公文和書信,張大少爺搔搔腦袋十分惋惜,不過轉念一想,張大少爺還是嘆氣說道:「沒辦法,家鄉的父老鄉親還在等着我的糧食救命,回去就回去吧。也不知道馬俊和吳二少那幫兔崽子們餓死沒有,說起來還真有點怪想他們的。」
公元一六二五年七月二十九,奉命出使江南籌款賑災的張好古張大少爺帶着在江南搜刮到的大批人才,又帶着三十萬石第二批購置的賑災米糧,一路乘船浩浩蕩蕩的返回京城。臨行時,江南頭號大太監李實親率江南文武百官至碼頭送行,當着眾多官員的面,李實向張大少爺深深一拜,三鞠到底,非常誠懇的說了一句,「謝謝。」嚇得張大少爺趕緊還禮,客氣道:「李公公,你千萬不要這樣,下官這次赴江南籌款賑災,多虧了你和各位大人的全力協助,應該感謝的人是下官,怎麼是你?」
「探花郎,你不必謙虛。」李實平靜說道:「你在江南一舉一動,咱家都心知肚明,你為了給朝廷徵收稅賦,也為了給咱家減輕壓力,付出了巨大心血,咱家也比誰都明白。咱家多的話不說,探花郎以後有什麼需要到咱家的地方,儘管可以向咱家開口,咱家盡力而為。」
「李公公不必客氣,那些都是下官應該做的。」張大少爺向李實拱手,也是非常誠懇的說道:「李公公,你多保重,朝廷現在同時要面對貴州苗亂和遼東戰事,離不開江南稅賦,也離不開你啊。」說着,張大少爺和李實主動互相伸手,緊緊握在一起,彼此大生知己之感。張大少爺甚至還生出了這麼一個念頭,「如果有一天魏老太監倒台了或者蹬腿了,李實接替魏老太監的位置,那我和他之間,會不會象張居正和馮保一樣配合得親密無間?重新振興這個國家?」
第八十九章
返回山東
有道是:腰纏十萬貫,騎鶴別揚州。又有道是:兩袖金風存正氣,五湖皓月照黑心。——這兩句話,用來形容咱們張大少爺現在的狀況,那就是再恰當不過了。朝廷讓張大少爺籌款五十萬兩賑濟山東災民,任何人都不太看好張大少爺的這趟得罪人的差事,可咱們的張大少爺不僅出人意料的弄到二百一十多萬兩銀子,還給自己和隨從都撈足了好處;末了江南官民百姓不僅沒有抱怨張大少爺橫徵暴斂,勒索敲詐,反而對張大少爺是交口稱讚,稱讚張大少爺學冠古今,稱讚張大少爺的才智過人,稱讚張大少爺悲天憫人的菩薩心腸,更稱讚張大少爺生財有道的創收手段,給江南官府開闢了一條新的財源,也給江南百姓帶去了生產科技,更離譜的是歌頌張大少爺的為官廉潔,兩袖清風!可謂是名利雙收,兩不耽誤。甚至就連張大少爺返回京城經過揚州時,那些被張大少爺敲得哭爹喊娘的揚州鹽商。還乖乖的自發組織起來迎到碼頭,恭請張大少爺留鞋紀念……
「請欽差大人留鞋!」數十名揚州鹽商磕頭跪請聲中,鞭炮齊鳴,汪福光和喬承望兩個最大的鹽商跪下,親手為張大少爺脫去鞋子,高高舉過頭頂,留為去思,以紀念張大少爺『愛護』揚州鹽商的『功德』。而咱們的張大少爺卻絲毫不以獲此殊榮而悅,反而在肚子裡破口大罵,「太陽他娘!是那個王八蛋發明的這個脫鞋禮?這不是逼着本少爺重新買一雙新鞋麼?」
「劈劈啪啪」鞭炮又響,揚州鹽商和揚州地方官員的歌功頌德聲中,張大少爺的官船駛離碼頭,緩緩駛向北方。看着碼頭漸遠,提心弔膽了許久的張清韻終於也長舒了一口氣,如釋重負的坐回椅上,被張清韻牽在手裡的小邢沅好奇問道:「張姐姐,你怎麼了?」
「沒什麼,擔心一個人,幸虧她沒來。」張清韻搖搖頭,順口回答——不用說,張清韻擔心的人自然是眼中釘肉中刺江南第一才女楊宛了,賑災彩票發行的最後一站正是揚州,楊宛登台獻唱聚集人氣就沒有離開,此刻正在揚州,張清韻當然擔心她突然出現,勾引張大少爺為她贖身,把她帶到京城了。可就在這個時候。一絲悠揚的簫聲遠遠傳來,張清韻循聲看去,卻見一條小船緩緩劃來,一身淺紅紗衣的楊宛手捧玉簫,立在船頭迎風吹奏。
紗衣飛舞,未束長發迎風飄蕩,飄飄然宛如仙女下凡。簫聲清雅,夾着冰泉之氣,忽如海浪層層推進,忽如雪花陣陣紛飛,忽如峽谷一陣旋風,急劇而上,忽如深夜銀河靜靜流淌,仿佛多情少女立在月下,思念情郎,幾乎令人沉醉。聽到這簫聲,又看到俏生生的動人模樣,本來就千般不情願、萬般捨不得離開江南的魏家兄弟一起奔到船尾,衝着楊宛大喊,「楊姑娘,你來給我們兄弟倆送行了?謝謝。謝謝你啊!」「楊姑娘,跟我們回京城吧,我們給你贖身,在京城買棟宅子給你住!」而楊宛仿若不覺,只是閉目品簫,繼續吹奏。
「風流探花郎,怎麼還不去?」張清韻瞟一眼背手閉目站在旁邊的張大少爺,酸不擠擠的哼道:「相好的來給你送行了,你怎麼還不去與她道別?再或者,你乾脆把她帶回京城吧,反正你在文丞相胡同那裡的宅子那麼大,住下她還不是輕而易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