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大明當才子 - 第6章
吳老狼
「真的?傅爺我不信!」傅公子也來了興趣,搖晃着仇十州的春宮畫扇笑道:「張公子,竟然你如此有信心,那你可敢和我們表兄弟賭上一賭?」
「怎麼賭?」張大少爺胸有成竹的問道。傅公子笑道:「這裡有的是姑娘,也有的是房間和牙床,咱們這就叫上幾個姑娘現場演示,由你指點她們床上功夫,如果你指點她們的手段是我們兄弟倆沒見過沒試過、把我們兄弟倆服侍得心滿意足,那這個清倌小妞就是你的,而且你在這裡過夜的銀子,也由我們倆兄弟請客。」說到這,傅公子三角眼中忽然閃過一道寒光,陰笑道:「可如果你調教出來的姑娘,不能讓我們倆兄弟滿意,或者你教的手段是我們見過試過,那你不但得掏銀子請我們兄弟倆過夜,還得請我們兄弟倆的所有隨從過夜!」
「還有。」魏公子殺氣騰騰的補充道:「如果你輸了,我們還會把你暴打一頓,扒光衣服扔到外面胡同里餵狗!」
魏傅二人的條件如此苛刻,咱們的張大少爺雖然胸有成竹,也不禁楞了一楞,盤算是否接下這個賭約。旁邊張石頭卻叫嚷起來,「不公平!我們少爺教的手段,你們就算沒見過,你們如果耍賴說見過或者耍賴說不滿意,我們少爺還不是得輸?」
「滾一邊去。」傅公子一腳把張石頭踢開,冷笑道:「傅爺我是什麼人?什麼時候耍過賴?」旁邊的魏公子則在心中替表弟補充,「你小子是沒耍過賴,只是賭輸了錢從來不付帳。」
「怎麼樣?剛才口氣那麼大,現在還敢不敢賭?」傅公子追問,他帶來的三十幾個隨從也是大聲起鬨,上躥下跳的或是激將或是辱罵,仿佛群魔亂舞。而咱們的張大少爺怒氣勃發,一咬牙吼道:「好,少爺我賭就賭!」
「很好。」傅公子先是將扇子往手心一拍,又和表哥魏公子得意的交換一個眼色,這才喝道:「老鴇子,準備房間,再挑幾個漂亮的姑娘侯着。」老鴇子知道這兩個瘟神不好惹,無奈下只得點頭答應,趕緊吩咐龜奴下去安排。那邊張石頭則急得直跳腳,不斷叫道:「少爺,這太不公平了,你怎麼答應這麼不公平的打賭?」
「怕什麼?」張大少爺瞪了張石頭一眼,哼道:「虧你還跟着少爺逛那麼多次院子,難道沒見識過少爺我的手段?少爺我把沾、守……」
「沾、守、交、躬、抽、引、吸、吞、兜、摩、摔、擰——道家御女術十字心訣對不對?」沒等張大少爺吹噓完,魏公子忽然打斷張大少爺的話,奸笑道:「這十字心訣雖然號稱是牛鼻子的不傳之秘,但魏爺我十年前就玩得滾瓜爛熟了,你如果拿這十字心訣來糊弄傅爺,傅爺可不吃這套。」
「你也知道?」張大少爺嚇了一跳——這房中術十字心訣是前任張大少爺花了大價錢從煉丹士那裡買來的,在臨清城裡是戰無不勝,只是沒想到這看似粗魯莽撞的魏公子也知道。
「這十字心訣算什麼?雕蟲小技!」那傅公子也奸笑起來,「傅爺我們不但知道這十字心訣,而且還精通御女十八式、黃帝御女術和彭祖御女術,更熟讀《醫心方》、《玉房秘決》、《玉房指要》、《洞玄子》和《抱朴子》,就連大內皇宮的不傳之密,我們兄弟倆也是無一不知,無一不曉。怎麼樣,知道厲害了不?」
「娘的,遇到高手了!」張大少爺臉色大變,心知這次搞不好就得陰溝裡翻船。那邊魏傅二人帶來的三十幾個隨從則紛紛捧腹大笑,「小子,知道厲害了吧?也不打聽打聽我們魏爺的叔父和傅爺的舅父是誰,你那點手段,只要我們魏爺傅爺想學,有的是人送上門來教!」
「少爺,快認輸吧。」張石頭看出不妙,趕緊湊到張大少爺耳邊低聲說道:「現在認輸,最多破點財請他們嫖一夜,否則的話,他們如果真的向你動手,小的可打不過這麼多人。」張大少爺低頭不語,緊張盤算對策,那邊傅公子也笑道:「小子,怎麼樣?現在想認輸的話,傅爺我還可以手下留情,免你一頓毒打。」
「誰說少爺我要認輸了?」張大少爺來了火氣,大聲說道:「看來這次少爺我不出壓箱底的絕招不行了,老鴇子,叫人給少爺我準備三盆熱水、三盆冰水和三盞蜂蜜!」
「三盆熱水?三盆冰水和三盞蜂蜜?幹什麼?」魏傅二人和蘇淮院的幾十個妓女老鴇都是面面相窺,這些人或是身經百戰經久耐磨,或是房中術學貫古今連皇宮大內的不傳之密都瞭然於胸,卻還沒有聽說過嫖妓時要用到冷熱水和蜂蜜的。
「幹什麼?當然是傳授你們一項絕技了!」咱們的張大少爺把扇子風騷的一甩,露齒笑道:「老鴇子,算你運氣,你的姑娘要是學會了少爺我獨創的絕技,保管你從今往後客似雲來,財源廣進!」
「張公子,那你的絕技可有名稱?」老鴇將信將疑的問道。咱們張大少爺清清嗓子,得意笑道:「當然有名稱——冰火九重天是也!」
第十二章
臭味相投
冰火九重天的由來:據說最初是由一名馬來西亞醫生所發明,其原始目的為治療某種男人絕對不願公開的疾病,其具體實施方法是通過溫度幫助對男性的某個部分進行冷熱交替的刺激,使之在熱水的刺激下將近高潮或准高潮時,加以冷刺激降低或消退高潮感覺,如此交替,以達到降低敏感度和延長時間的效果,後由東南亞妓女傳承並改進,成為今日的冰火九重天。這個號稱男人福音的技巧一經傳入中國後,很快就風靡全國,成為特殊服務行業的招牌——而咱們的張大少爺上輩子是一位兢兢業業的優秀公務員,平時里經常公費到髮廊賓館洗腳城什麼的檢查工作和服務質量,對此自然是印象深刻……
不得不承認,魏傅二人在吃喝嫖賭這方面的經驗和見識,確實遠超過咱們鄉下土財主少爺出身的前任張大少爺,可問題是,咱們新任張大少爺的這個招數——足足領先這個時代三百多年!所以魏傅二人繞是已經打定了主意耍賴撒潑,也忍不住被張大少爺親自調教出來的蘇淮院姑娘弄得是爽爽歪歪,欲仙欲死,呻吟不止……
「啊——!好冰!好爽!好舒服!」
「啊呀!好冰好燙!不行了,快撐不住了……!」
「唔……我也不行了,快丟了。」
「嘻嘻,魏公子,傅公子,你們可得撐住,這才第五重天,後面還有四重,要是這時候丟了,後面的可就得丟了。」
「可我實在撐不住啊,不行,丟就丟吧,大不了重新再來一次,爽爽爽……舒服……舒服。」
「我也丟了算了,哈哈哈哈,舒服啊————!」
蘇淮院最大也最豪華的臥房裡,類似的怪叫聲和淫笑聲此起彼伏,魏傅二人全身赤裸的躺在床上,兩個同樣不着寸縷的美貌少女則分別跪趴在他們的雙腿之間,在張大少爺的親自指點下依法施為,直把魏傅二人弄得全身抽搐,怪叫不止。而咱們的張大少爺則一邊指點着服侍魏傅二人的妓女,一邊在圍觀學習的其他蘇淮院少女身上大肆揩油,倒也兩不耽誤,直弄得房間內淫聲浪語,淫靡無比。
雙雙連續泄了三次後,吃不勁的魏傅二人總算把胯下的兩名少女叫開,坐起來喘氣休息,眉開眼笑的直叫大妙。咱們的張大少爺乘機淫笑問道:「魏兄,傅兄,怎麼樣?小弟的這個招數,還讓二位兄台滿意吧?」
魏傅二人對視一眼,有心想耍賴卻又覺得有些不好意思——畢竟他們才剛剛在張大少爺調教出來的少女嘴下潰不成軍,鬼哭狼嚎,這會又說不滿意,確實有點太過了。這時,一直全程觀摩學習的蘇淮院老鴇子開口了,嬌笑說道:「哎喲,張公子你還問什麼,魏爺傅爺都叫成這樣了,還能不滿意?魏爺,傅爺,你們也別急,今天晚上不會讓你們掏銀子,只要張公子保證不把這一招傳授給京城其他院子的姑娘,今天晚上的銀子,媽媽為你們請客了。」
「好,好,既如此就讓媽媽破費了。」魏傅二人一聽不用自己掏銀子,馬上眉開眼笑的點頭答應。傅公子又向張大少爺笑道:「張公子,你這一手冰火九重天確實妙絕,簡直算得上舉世無雙——我今天才知道,原來我傅應星以前玩的女人,還真是白玩了。」那比較木訥的魏公子也笑道:「從今以後,我要讓我家裡那些丫鬟侍女全部學會這個冰火九重天,每天晚上都要這麼服侍我。」
「傅應星?這名字好象在那裡聽過?」張大少爺聽到那傅公子自報家門,不由楞了一下。稍一盤算後,張大少爺笑道:「傅兄,魏兄,實不相瞞,其實這冰火九重天對小弟來說,並不算得了什麼——小弟還知道一些更加妙絕的招數,比如象什麼推油漫遊毒龍鑽、鹽浴奶浴泰國浴,一劍穿心、沙漠風暴、螞蟻上樹、水晶之戀連體嬰、洗臉騎馬百家樂、果盤溜鳥神仙水……二位兄台如果喜歡,改日尋個好時辰,由小弟做東,包上一家院子,請二位兄台好好樂上一樂,不知二位兄台意下如何?」
張大少爺這番話說得魏傅二人和老鴇子都是心花怒放,蘇淮院的老鴇子就不用說了,馬上表態說如果張大少爺在蘇淮院請客,她可以給張大少爺打六折。而魏傅二人更是喜笑顏開,異口同聲叫道:「好,這事情就這麼說定了,張公子,你如果有空的話,儘管來找我們,你的那些什麼推油毒龍泰國浴的招數,我們都要一樣一樣的試試。」
「好說,好說,沒問題。」張大少爺一口答應,又轉向那老鴇子吩咐道:「媽媽,你去安排一下,魏兄和傅兄今天晚上帶來的僕人,每人給他們安排一個漂亮姑娘過夜,再給魏兄和傅兄安排一桌最上好的酒席,所有的費用,全部算在我的帳上。」
「好,多謝張公子惠顧。」老鴇子趕緊答應,開心笑得眼睛都成了一對月牙——魏傅二人在她這裡白吃白玩是絕對不會付帳的,張大少爺既然主動表態請客,那老鴇子今天晚上也就用不着大出血了。在房外偷聽偷看的傅魏二人隨從聽到這話,也是一陣歡呼雀躍,對張大少爺的慷慨大方讚不絕口,全然忘記了自己們剛才還想把張大少爺剝皮抽筋。但這麼一來,魏傅二人倒有些不好意思了,魏公子假惺惺的說道:「張兄弟,這怎麼好意思?明明是我們倆兄弟賭輸了,應該是我們請客,怎麼還能讓你破費?」
「是啊,怎麼好意思讓張兄弟你付帳?」傅公子也更加虛情假意的乾笑道:「張兄弟就別客氣了,今天還是我們請吧。」
「哈哈,二位兄長千萬不要客氣。」張大少爺大度一笑,拱手說道:「小弟昨日才到的京城,在京城人生地不熟,不曾想與二位兄長一見投緣,就如骨肉兄弟一般,小弟年幼,侍奉二位兄長乃是理所當然。二位兄長若是推辭,那就是和小弟見外了。」
魏傅二人是什麼人?鷺鷥腿上剔肉、蚊子肚裡刮油、連嫖資賭債都想賴帳的貨色!所謂的請客也不過是嘴上客氣,真要他們掏銀子,這兩個傢伙非和咱們張大少爺翻臉不可!——可是沒辦法,咱們的張大少爺好歹是出自二十一世紀清正廉潔的公務員隊伍,對魏傅二人的那點小心思早就摸得一清二楚,根本就不讓魏傅二人有絲毫髮作的機會。所以張大少爺這些話說出來後,魏傅二人立即笑得嘴都不合不攏,假惺惺的又推辭了兩句,很快就『勉強』接受了張大少爺的好意,還假惺惺的邀請張大少爺共喝花酒,張大少爺欣然從命。
不一刻,龜奴將酒菜送至房間,魏傅二人着好衣服,與張大少爺各摟兩名嬌俏少女入席落座。席間,張大少爺與魏傅二人交杯換盞,不論詩文只敘風月,言談倒也頗為投機,大有相見恨晚之意,時至三更,三人方才各摟中意女人回房安歇。在分手時,那傅公子忽然叫住張大少爺,微笑問道:「張兄弟,你我三人交談許久,兄弟你怎麼不問問我們兄弟倆的名字?也不問問我們兄弟倆的來歷?」
「這傢伙倒也不是笨蛋,竟然看出我故意沒問他們的姓名來歷。」張大少爺心中冷哼,嘴上卻笑道:「傅兄,聖人云,交人交心——小弟能與二位兄長結識,同坐一席,同嫖一女,這就是緣分使然,何必再問二位兄長的來歷家世?說句不中聽的話,二位兄長就算真是出身低微,難道小弟就不會承認二位兄長麼?」
傅公子仔細回憶和張大少爺見面後的言談話語,發現張大少爺確實沒有刻意的對自己倆兄弟溜須拍馬,也不象提前認識自己倆兄弟的模樣,那傅公子便點點頭,微笑道:「很好,張兄弟你記好了,如果你在京城裡遇到什麼麻煩,就報我們兩兄弟的名號,我叫傅應星,我表哥叫魏良卿。」
「好的。」張大少爺一口答應,笑道:「兄弟我最愛惹事,以後真的遇到什麼麻煩,一定請出二位兄長的名號,一定會把那些對頭嚇得屁滾尿流。」魏傅二人被張大少爺這個隱晦的馬屁拍得全身舒坦,大笑一陣,這才與張大少爺拱手告辭。
……
摟着陪同過夜的少女出得門來,張大少爺的忠僕張石頭已經在門外等得不耐煩了,一見張大少爺就叫苦連天,抱怨張大少爺將他忘在房外。張大少爺哈哈一笑,順手將懷中的兩名少女其中之一推給張石頭,笑道:「辛苦你小子了,帶着這個姑娘找個房間去睡覺吧。」張石頭大喜接過,先在那少女身上亂親亂摸一陣,這才向張大少爺低聲說道:「少爺,你預訂那個清倌,小的已經讓老鴇子把她安排在房間裡等了,小的這就帶你過去。」
「不去了。」張大少爺搖搖頭,向魏傅二人的房間一努嘴,低聲說道:「沒看到那倆個傢伙也想要那個清倌嗎?我今天晚上如果去她的房間,不是打那兩個傢伙的臉?先放一晚上,等明天晚上再去她的房間,那兩個傢伙的面子上就過得去了。」
張石頭聯想起魏傅二人開始那副囂張模樣,便心有餘悸的點點頭,又小聲問道:「少爺,那你知道他們是誰不?」張大少爺搖搖頭——這可不是張大少爺在騙人,而是張大少爺那點可憐的歷史知識中實在沒有傅應星和魏良卿的位置。張石頭有些驚訝,又追問道:「那少爺你為什麼又是請他們喝酒又是請他們爽死過夜?三十幾個人啊,京城裡姑娘又貴,這一夜怕是沒有二百兩銀子出不了門。」
「笨蛋。」張大少爺罵了一句,低聲解釋道:「你也不動腦筋想想,京城是什麼地方?王爺到處走,侯爺滿地爬,這蘇淮院早在武宗朝時就已經名揚天下,沒有硬一點的後台能開到今天?這蘇淮院都把那兩個傢伙怕成那樣,那兩個傢伙的來頭還能小了?」
「有道理。」張石頭恍然大悟,又好奇問道:「少爺,那你怎麼不詳細打聽一下他們的來歷和身份?說不定對我們張家有用啊。」
「別急,以後會有機會的。」張大少爺冷笑——溜須拍馬拉關係這一套,張大少爺上輩子混公務員的時候就已經玩得滾瓜爛熟,象魏良卿和傅應星這種權貴之家出來的紈絝子弟,身邊有的是趨炎附勢的諂媚小人,刻意去和他們拉關係拍馬屁,他們只會更不把你當一回事。可你如果把自己和他們擺在同等位置,給他們留下深刻印象,他們反倒會把你記住,等到以後有用得着他們的地方的時候,再拉關係和套近乎就容易得多了。
第十三章
一團亂麻
魏傅二人還算客氣,沒有逮着張大少爺這個冤大頭就狠宰,享受了一夜的冰火九重天后,第二天上午就領着隨從離開了蘇淮院,咱們的張大少爺主僕卻如魚得水一般在蘇淮院裡狂嫖縱慾了三天三夜,到了第四天正午,筋疲力盡的張大少爺主僕才雇了一輛馬車返回連升客棧。——沒辦法,咱們得原諒着些張大少爺主僕,畢竟他們是來自鄉下小地方的土財主少爺和土財主莊園的家丁,沒見過什麼大世面,難得來一次號稱大明天上人間、歷史名人蘇三娘子玉堂春坐過台的蘇淮院,怎麼也得放縱放縱自己對不對?
放縱聲色總是要拿身體付出代價的,到得連升客棧門口下車的時候,先下馬車的張石頭雙腿發軟,一個趔趄就一個屁股坐在了地上,半天爬不起來,惹得咱們的張大少爺又好氣又好笑,忍不住罵道:「張石頭,看你那副熊樣,丟少爺我的臉,三天才睡了七八個女人就尿(音:SUI)成這樣?要是讓你象我家老頭子那樣娶十一房妻妾,三天時間還不把你累死啊?」罵着,咱們的張大少爺手扶車廂下車,不曾想腳剛沾地,兩條腿卻象灌了鉛一樣又沉又酸,也是一個趔趄站立不穩,一屁股坐在了正爬到半截的張石頭身上。
「哎喲!」「哎呀!」活寶主僕一起慘叫,張大少爺本想掙扎着站起,卻發現自己的體力實在透支過度,無奈下只得衝着客棧里喊,「小二,小二,快來扶少爺我起來。」
「張兄弟,你總算回來了,為兄可是在這裡等你許久了。」客棧里沒有小二出來,反倒響起了一個似乎熟悉的聲音,緊接着,一個穿着便衣的中年男子就笑容滿面的走出客棧大門。張大少爺定睛一看,卻見此人竟然是自己一百兩銀子買來的拜把子大哥、東廠錦衣衛百戶肖傳!張大少爺不由楞了一下,忙強撐着站起問道:「肖大哥,你怎麼來了?」
「哈哈,張兄弟,大哥可是來給你道喜了。」肖傳爽朗一笑,又湊到張大少爺的耳邊低聲說道:「為兄收到消息,翰林院的幾位閱卷官員對兄弟你的卷子都十分滿意,已經把兄弟你定為一甲第三名,探花及第!所以大哥趕緊過來給你道喜,要是來晚了,兄弟你可就要責怪大哥我不懂禮節了。」
「一甲第三名探花?怎麼不是一甲第二名榜眼?」張大少爺有些糊塗,心說這事情的發展怎麼和連升三級的故事越差越遠了?歷史上那個張好古明明考中的是榜眼啊?
「兄弟你看不上探花?想當榜眼?」肖傳誤會了張大少爺的意思,忙壓低聲音說道:「兄弟你別急,還有幾天才放榜,事情還有轉機,只要兄弟想中榜眼,為兄可以找人替兄弟你活動活動關節,一定把兄弟你的名次提上一名。」
「不,不用了。」張大少爺這才回過神來,心說探花就探花吧,先不說活動關節得掏大把銀子,就是探花這個稱呼也比榜眼好聽得多,說不定幾百年後最出名的探花就是我小張探花,讓李尋歡一邊站去。當下張大少爺趕緊向肖傳行禮道謝,「多謝大哥關懷,一直惦記着小弟的事,多謝多謝,大哥今天千萬別急着先走,一定得喝了一杯兄弟的喜酒……等等。」說到這,張大少爺才想起一事,忙問道:「對了大哥,你怎麼知道兄弟我住在這連升客棧中?」
「呵呵。」肖傳奸笑一聲,反問道:「難道兄弟你忘記為兄是幹什麼的了?東廠錦衣衛!這京城裡的事情,能瞞過我們東廠的可不多。為兄不但知道兄弟你住在這連升客棧,還知道兄弟你先是住在悅來客棧,因為和店裡的其他客人起衝突才搬到這裡。」
張大少爺咂咂嘴唇,心說難怪人人都說東廠耳目遍天下,鼻子確實是比狗還靈。想到這裡,張大少爺忽然靈機一動,心說對啊,既然東廠錦衣衛的消息這麼靈通,那肯定知道熊廷弼一案的來龍去脈,也肯定知道天牢為什麼不讓探視熊廷弼和熊瑚那個小美人的下落。盤算到這,張大少爺趕緊拉住肖傳的手,笑道:「想不到肖大哥對小弟如此關心,小弟感激不盡。別的不說了,走,京城最好的東升樓,小弟做東。」肖傳本來就是抱着撈油水的心思來給張大少爺送信的,自然一口答應,當下張大少爺主僕連客棧都沒進,直接就和肖傳上了開始雇來的馬車,直奔京城最豪華也最訛人的東興酒樓。
到得酒樓後,張大少爺先是點了一桌最昂貴的酒菜,又拿出兩百兩銀子的銀票當喜錢送給肖傳,肖傳先是佯做生氣的再三推辭,最後才在張大少爺的再四堅持下『不情不願』的收下銀票。末了,樂得嘴都合不攏的肖傳又拍着胸膛說道:「張兄弟,我都聽說了,悅來客棧天字二號房的那個客人敢和你搶房間,還敢打你的隨從,簡直吃了豹子膽了!兄弟你放心,大哥我下午就帶人去收拾他們,讓他們知道太歲頭上動土的下場!」
「肖大哥,算了,小事一樁,反正那傢伙磕頭賠了罪,又賠了銀子。」張大少爺搖搖頭,轉移話題道:「到是有兩件小事,小弟想向大哥打聽一下,還望大哥千萬不吝賜教。」
「張兄弟有話儘管問,大哥知無不言。」肖傳一口答應——咱們的張大少爺不僅出手大方,而且還是內定的今科探花,將來指不定什麼發展,肖傳自然是想多和咱們的張大少爺多打好點關係了。張大少爺點點頭,先使個眼色讓張石頭守到門口,這才壓低聲音向肖傳問道:「肖大哥,那我問了——前任兵部尚書熊廷弼熊大人,究竟是為了什麼下了天牢?而且他下了天牢以後,為什麼連我去探監都不允許?」
「張兄弟,你問這個幹什麼?」剛才還笑眯眯的肖傳臉『唰』一下白了,顫抖着反問道:「你和熊廷弼是什麼關係?」
「什麼關係都沒有。」張大少爺搖頭否認。肖傳抿抿嘴唇,顫聲說道:「兄弟,你可別亂開玩笑,既然你和熊廷弼既然沒關係,為什麼要打聽他的事情?還去天牢探望他?」張大少爺無奈,只得實話實說道:「肖大哥,兄弟真沒騙你,我和熊廷弼真的沒有任何關係——不過我認識他的女兒熊瑚,想把他女兒娶回家裡做娘子,所以才向你打聽。」
「哦,原來是這樣。」肖傳先鬆了口氣,這才低聲說道:「兄弟,不是大哥說你,大丈夫何患無妻——以你的人才家境,想找一個漂亮媳婦還不容易?何必要去看上熊廷弼的女兒,惹火上身?」
「惹火上身?」張大少爺更是納悶,追問道:「那熊廷弼究竟犯了什麼事,誰想要他的命?連娶他的女兒都會惹上麻煩?」肖傳有些猶豫,不知道該不該把實情告訴張大少爺,張大少爺看出他的心思,咬牙從包裹里拿出一顆鴿蛋大的珍珠,又塞進肖傳手裡,低聲說道:「大哥,請務必幫小弟這個忙,大哥放心,小弟不是那種喜歡亂嚼舌根的人。」
看在銀子和珍珠的份上,肖傳終於下定決心,附在張大少爺耳邊低聲說道:「張兄弟,這些事也就是你了,別的人就算向我打聽,我也肯定說什麼都不知道——實話告訴你吧,熊廷弼這次可是闖大禍了,在朝廷上要殺他的人,不僅有東林黨,還有魏公公一黨,都是要把他斬首示眾。你說說,這樣的人,你還敢和他結親家嗎?」
「東林黨和魏公公都要殺他?」張大少爺大吃一驚——張大少爺的歷史知識再淺薄也聽說過東林黨和魏忠賢不對付啊,內定的未來老丈人竟然能惹得東林黨和閹黨聯手喊打喊殺,這本事確實是不只一般的大——當然是得罪人的本事。肖傳點點頭,嘆氣道:「不錯,這事說來話長,首先第一點,熊廷弼他不屬於魏公公一黨,也不屬於東林黨,而是已經垮台的楚黨……」
經過肖傳的詳細解釋,咱們的張大少爺總算弄明白一點熊廷弼案的來龍去脈。原來,自東林黨和閹黨基本控制大明朝廷之後,屬於楚黨的熊廷弼在朝廷里就基本沒有了立足之地,擔任遼東經略使的時候,不僅被身為東林黨人的廣寧巡撫王化貞架空,就連兵權也差不多被剝奪得一乾二淨。結果到了天啟二年,建奴努兒哈赤率軍攻打廣寧,王化貞全軍覆沒又丟了廣寧城,狼狽逃到熊廷弼處求救,可熊廷弼手裡僅有區區五千兵馬,不得已,熊廷弼只能把最後的軍隊交給王化貞斷後,自己則率領遼東百姓撤回山海關,遼東全境落入建奴之手。
山海關以北的土地全丟了,這事情肯定得有人站出來負責,剛開始時,明熹宗還算公正,下詔逮捕了罪魁禍首王化貞,熊廷弼則被罷免,魏忠賢也沒在這事上表態。可這麼一來,東林黨不幹了,王化貞是什麼人?東林黨一百零八星中天魁星大學士葉向高的得意門生!身為東林黨人的王化貞獲罪,不是打東林黨的臉麼?於是乎,東林黨的一部分人就對熊廷弼群起而攻之了,天傷星左都御史鄒元標、天慧星刑部尚書王紀、地賊星內閣中書汪文言和大理寺卿周應秋等東林黨人都對熊廷弼痛下黑手,楞是讓熊廷弼和王化貞平擔罪名,所以熊廷弼就糊裡糊塗的下了大牢,和王化貞一起並論死罪。
肖傳講到這的時候,張大少爺插話問道:「肖大哥,既然熊廷弼是被東林黨的人陷害入獄的,那魏公公怎麼也會恨上熊廷弼呢?按道理來說,魏公公既然視東林黨為眼中釘肉中刺,就不應該恨上被東林黨陷害的熊廷弼啊?」
「沒辦法,熊廷弼沒有王化貞聰明啊。」肖傳苦笑道:「王化貞知道自己死罪難逃,又知道東林黨的一部分也想殺他,就主動投向了魏公公,揭露了一些東林黨人貪污遼東軍餉的事情,讓魏公公有了藉口向東林黨下手,所以魏公公當然得保他了。還有一點,魏公公最恨的東林黨人楊漣和左光斗都站出來給熊廷弼說公道話,雖然這些人是良心發現,知道熊廷弼可能是蒙冤,可這麼一來,魏公公恨屋及烏,當然想殺熊廷弼了。」說到這,肖傳又神秘兮兮的補充一句,「還有,聽說熊廷弼下了大牢後,又幹了一件非常得罪魏公公的事,所以魏公公已經揚言,不殺他難消心頭之恨。」
「熊廷弼又幹了什麼?這東西都快被殺頭了,還敢繼續得罪九千九百九十九歲?」張大少爺驚訝問道。肖傳苦笑着一聳肩膀,答道:「這個我是聽我姐夫錦衣衛指揮使田大人說的,他沒說詳細,我也沒敢多問。上面的事情,知道得越少,腦袋長得越牢。」
張大少爺沉默不語,半晌才喃喃道:「複雜,真他娘的複雜!東林黨有人想殺熊廷弼,又有人想救熊廷弼,魏公公本來不恨熊廷弼,後來又恨熊廷弼恨到想殺他,這其中的恩怨關係,怕是比一團亂麻還要複雜一些。」
「張兄弟說得對,上面那些複雜關係,我們這些小人物還是別參合的好。」肖傳附和道。張大少爺沉默片刻,又問道:「肖大哥,那天牢不許探望熊廷弼,這又是為了什麼?」
「這個倒不複雜。」肖傳解釋道:「熊廷弼下獄後,他的兩個兒子來了京城想辦法救他,又買通了一個叫蔣應暘的天牢獄卒,經常下到天牢去探望熊廷弼,商量如何逃脫牢獄。後來事情敗露,蔣應暘被抓了,魏公公也下了命令,不許任何人探望熊廷弼,免得他和外面串供。」
「哦,這個倒好辦。」張大少爺點頭,又追問道:「那麼肖大哥,你知道熊廷弼的兒子女兒現在住在那裡不?我想去和他們見見面。」
「這個我真不知道。」肖傳搖頭,又說道:「不過我們東廠的其他人肯定有知道的,我幫你打聽一下,應該沒問題。」說到這,肖傳又好心提醒道:「兄弟,不是大哥嘮叨,熊廷弼的事,你最好別摻和進去。否則一旦出事,輕則誤了你的前程,重的話——就得大哥想辦法去天牢探望你了。」
張大少爺打了寒戰,心說這個銀子買來的錦衣衛大哥說的倒是實話,老子別熊廷弼沒救出來,自己也陷了進去,熊瑚雖然漂亮,但怎麼也沒自己的腦袋漂亮,熊廷弼的事,老子最好還是別摻和了。
第十四章
路見不平少爺鏟
肖傳說話還算有信用,到了當天晚上,肖傳就讓人給張大少爺送來一張紙條,上面寫着一個地址——不用說,這當然是熊瑚兄妹在京城的住所了。可是已經大概了解了熊廷弼案來龍去脈的張大少爺卻半點樂不起來,猶豫再三都拿不準是否去見上熊瑚兄妹一面,倒是張石頭不知死活的大叫,「太好了,總算找到那隻母老虎的下落了,少爺,我們明天就去找她們吧。」
「去找個屁!」張大少爺沒好氣的喝道:「上次在臨清碼頭上的事,咱們可幹得不地道,就這麼去見她,還不是送上門去給她揍啊?」
「可少爺你來的時候不是說過嗎?只要功夫深,棒棒磨成針,一定會有辦法把姓熊那個小妞帶回臨清。」張石頭不樂意了,質問道:「如果我們不去找姓熊那隻母老虎和她那個溫柔漂亮的丫鬟秀兒,那我們不是白跑一趟了?」
「誰說白跑一趟?」張大少爺轉移話題道:「今天白天肖傳不是已經來送信了,本少爺已經被內定為一甲第三名,探花及第!」
「真的嗎?」張石頭從一開始就對這件事將信將疑,狐疑說道:「那天進考場的時候,少爺你一個字都沒寫,怎麼可能會中探花?依小的看來,那個肖傳十有八九是來騙少爺你的喜錢,所以才胡說八道捏造了這個名次哄少爺你開心。」
「去你的,你小子乍這麼多疑?你當人人都象少爺我和你啊?」張大少爺用扇柄敲了一下張石頭腦袋,哼道:「你要是不信的話,明天你就去打聽打聽什麼時候發榜,在什麼地方發榜,到時候咱們去一看就知道。」說罷,張大少爺和身躺到床上,躲進被窩裡繼續盤算到底去不去見熊瑚兄妹了。張石頭無奈,只好嘀咕着躺到另一張床上,「好吧,明天我去打聽打聽——肯定是騙人的,如果一個字不寫都能中探花——那我也可以去混一個進士了。」
張大少爺營救熊廷弼的決心之所以動搖,確實是被肖傳的一番話給嚇的,但這也不能怪咱們的張大少爺膽小如鼠,畢竟咱們的張大少爺只是一個鄉下土財主家的少爺,小有錢財卻毫無權勢,攪和進熊廷弼這樣的滔天大案里,陷害熊廷弼的閹黨和東林黨兩派,不管誰站出來,用一個小手指頭都能把咱們的張大少爺捏成齏粉,張大少爺冒冒失失的摻和進去,不是找死是什麼?所以咱們一貫自私自利的張大少爺膽怯之下,難免生出這樣的想法——要不熊廷弼就別救了,等以後混上個一官半職,再想辦法去救袁崇煥,還不是照樣可以擋住滿清韃子入關?盤算着,在蘇淮院連續奮戰三天三夜疲勞過度的張大少爺逐漸進入了夢鄉……
打定了主意不去淌熊廷弼案這道渾水,接下來的兩天裡,咱們的張大少爺就徹底清閒了下來,每天只是領着張石頭在京城裡到處遊玩,欣賞京城風光,等待考場發榜。雖說期間張石頭不斷催促張大少爺去探望熊瑚兄妹,早些想辦法熊瑚主僕弄回家中為妻,但咱們的張大少爺根本置之不理,每天只是吃飽了玩,玩累了睡,東遊西逛的吃喝玩樂,倒也找回不少前世擔任公務員時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