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大明當才子 - 第9章
吳老狼
「那麼我朝之中。」張大少爺繼續揮舞拳頭,幾乎是吼一樣的問道:「是誰捨生忘死、為保衛皇子而犧牲自我,延續了我大明皇族之血脈?」
「張敏,張公公!」這會揮舞拳頭大吼回答的監生和進士就更多了,差不多每一個人都舉起了手臂——沒辦法,誰要是不捧從萬貴妃魔掌救出幼年明孝宗的張敏張公公,那不光是魏忠賢不會答應,就是現在的皇帝明熹宗都得提起菜刀和他拼命——畢竟張敏張公公救的人是明熹宗朱由校的祖先!
「那麼我朝之中。」張大少爺嗓子吼得是聲嘶力竭,手臂揮舞得是幾乎脫離肩關節,「又是誰撥亂反正,只手擎天,救萬民於水火,壓制禍國殃民的東林奸黨?」
「魏忠賢,魏公公!」不少人喊出來才發現上當,再想改口卻已經來不及了。同時人群中的魏忠賢黨徒和東廠密探則是熱血沸騰,不約而同的有節奏大吼,「是魏公公!魏公公!魏公公!魏公公!」如雷吶喊聲中,也不知多少被感染,情不自禁的跟着大喊起來,「是魏公公!魏公公!魏公公!」
「是魏公公!魏公公!魏公公!」排山倒海一般的吶喊聲中,林荘和幾個東林黨御史臉色漸漸發白,由白轉青,又由青轉黑,最後一起鐵青着臉拂袖離去——沒辦法,他們那套站在道德至高點攻訐排斥的手段對付別人象是利刀割肉,對付臉皮比城牆還厚的張大少爺,那就只是撓痒痒了。留下張大少爺在國子監中當着萬千進士學子放聲高吟,大唱後世好事者所著之閹黨讚歌:
「大內諸公好古風,行止無愧褒貶空。
立馬橫戈胡虜潰,摐金伐鼓狄夷崩。
盡忠為國萬民飽,撥亂反正天下同。
清談高論俱豎儒,負劍挾弓有廠公。」
經此舌戰,從此之後,張大少爺的名字不僅傳遍了京城的大街小巷,還傳進了皇宮大內,感動得大明皇宮裡的無數公公太監痛哭流涕,聲淚俱下。也是從此之後,大明皇宮裡再沒有一個太監會說一句咱們張大少爺的壞話,每當提起張大少爺的名字時,幾乎每一個太監都會眼淚汪汪的感嘆,「知咱家者,張探花也。」
第二十一章
春風得意
在國子監和東林黨大戰一場後,咱們的張大少爺當之無愧的就成為今科考生中的魏黨領銜之物兼無冕之王,陸萬齡之流的監生進士對張大少爺百般阿諛奉承自不用說,就連國子監的什麼祭酒﹑監丞﹑典簿和叫不出名字的禮部官員也跑到張大少爺面前點頭哈腰的拍馬屁,言語之肉麻,表情之諂媚,簡直讓咱們的張大少爺都覺得有點不好意思,不得不趕緊提出告辭,免得雞皮疙瘩掉滿一地。但饒是如此,成百上千的監生進士和大小官員還是眾星捧月一般把張大少爺送出國子監,送上國子監祭酒親自安排的官轎,與張大少爺灑淚而別。
「糟了,我們好象忘記了一件事。」張大少爺的轎子轉過街角的時候,國子監祭酒葉廷秀忽然驚叫起來,向其他國子監官員問道:「你們有沒有通知張探花,讓他複習功課,準備參加三月十五的殿試?」
國子監眾官員一起搖頭,都說自己沒和張大少爺說這件事。國子監祭酒大急,正要親自騎馬去追時,國子監的監丞發話了,「祭酒大人不必焦急,會試之後還要參加殿試才排定名次,這點天下皆知,張探花又怎麼不可能知道?再說今天負責安排考生報到的人是何司業,他肯定在登記時就已經通知了張探花。」葉廷秀這才放心下來,又因為今日到國子監報到的進士貢生太多,忙活起來很快就把這件事給徹底忘卻到了腦後……
坐着轎子回到連升客棧,張大少爺忠心耿耿的僕人張石頭早在客棧門口轉來轉去的等得不耐煩了,剛一見張大少爺下轎就衝上前去,單膝跪下請安,笑嘻嘻的說道:「小的恭迎老爺回店,張老爺,今天去國子監報到還順利吧?」張大少爺點點頭,又順手敲一下張石頭的腦袋,喝道:「以後別老爺老爺的叫,少爺我還沒娶媳婦,別把我叫老了,還是象以前一樣叫我少爺,明白沒?」
「明白,少爺。」張石頭笑嘻嘻的答應,又湊在張大少爺耳邊低聲說道:「少爺,快回房間去吧,有人在房間裡等你很久了。」
「誰?肖傳嗎?他又想來打秋風了?」在京城沒什麼朋友的張大少爺隨口問道。張石頭淫笑搖頭,道:「不是他,至於是什麼人,少爺你進去看看就知道了。」
「還和老子玩神秘?」張大少爺又踢了張石頭一腳,喝道:「那好吧,帶路。」
「小的遵命。」張石頭的一張小臉馬上笑成了一朵花,趕緊上前引路,點頭哈腰的把張大少爺領進店裡。快到房間的時候,張石頭忽然又神秘兮兮的示意張大少爺放慢腳步,不要發出聲音,張大少爺隱約猜到一二,便輕手輕腳的走到自己房間門前,從門縫裡往房間裡偷看,一看之下果不出所料——穿着一身粗布衣裙的熊瑚領着漂亮丫鬟秀兒,正坐在張大少爺的房間裡輕聲說着什麼!張大少爺心中狂喜,可再仔細一看時,張大少爺就有些目瞪口呆了——熊瑚和秀兒竟然正在紅着臉欣賞張大少爺留在房間裡的春宮畫扇!
「果然不是什麼好東西,怪不得這把扇子他隨身不離,遠來上面畫的全是這些。」熊瑚羞澀小聲罵道。秀兒點頭附和,也紅着臉小聲罵道:「還有他的那個僕人,更不是什麼好貨,剛才一直盯着小姐你偷看,腦袋裡也不知道裝些什麼。」
「好小子,你膽子真是越來越大了。」張大少爺勃然大怒,擼起袖子就要去揍張石頭。還好,熊瑚及時替張石頭洗刷了冤屈,「秀兒,你想說那個張石頭一直在偷看你就明說,用不着把我推出來頂缸。」聽到這話,秀兒馬上嬌嗔起來,張大少爺則收住了已經敲到張石頭腦袋上的拳頭,哼道:「算你小子聰明,要是你敢騷擾你未來的少奶奶,少爺我饒不了你!」
「誰?什麼人?」張大少爺的聲音大了一些,嚇得正在房間裡偷看春宮畫的熊瑚和秀兒花容失色,趕緊手忙腳亂的把張大少爺的春宮畫扇放回原處。張大少爺奸笑,敲敲門,咳嗽一聲說道:「熊小姐莫慌,是小生張好古。」
「原……原來是張公子,公子請進,不必客氣。」說熊瑚不慌那是假話,情急之中熊瑚乾脆連這個房間是張大少爺的都給忘了,用出了女主人的語氣。還好,咱們的張大少爺一向都是彬彬有禮的謙謙君子,又禮貌的答應道:「多謝小姐,那小生冒犯了。」說罷,張大少爺又正正衣冠,這才推門進房,張石頭也厚着臉皮跟了進來,一雙賊眼盯上了丫鬟秀兒身上就不再放開,羞得秀兒趕緊把臉扭開,不敢出一口大氣。最後還是張大少爺看不下去了,哼道:「石頭,你陪這位秀兒姑娘用茶,我有話要與熊小姐單獨商談。」
「遵命。」張石頭歡天喜地的答應,趕緊衝到秀兒面前做個邀請姿勢,「秀兒姑娘,請吧。」秀兒紅着臉不敢答應,偷眼去看熊瑚,熊瑚的臉比她更紅,但思來想去,熊瑚還是點了點頭同意,秀兒這才羞答答的跟着手舞足蹈的張石頭離開房間,留下可憐的美羊羊熊瑚和灰太狼張大少爺在房間中單獨相處。(張大少爺:好象說反了吧?)
趕走了礙事的秀兒後,熊瑚很快就後悔得腸子都差點青了——因為沒有了旁人以後,張大少爺那雙賊眼就更加放肆在她身上臉上打轉,臉上的笑容也更淫更賤,直把熊瑚看得無地自容,恨不得找一條地縫鑽進去。最後熊瑚也忍無可忍,勉強板起臉哼道:「看什麼看?又不是第一次見面,還沒看夠?」
「當然沒看夠,就算看一輩子也看不夠。」張大少爺淫笑答道。熊瑚羞澀難當,想把張大少爺按住痛打一頓卻又不好意思,只能把臉扭開,哼道:「恭喜你了,也不知道本科的考官是瞎了眼睛還是收了你的銀子,竟然真讓你蒙到了一個探花。」
「天地良心,我張好古對天發誓,如果我向考官送過一兩銀子!」張大少爺一聽急了,賭咒發誓的說道:「那就叫我亂箭穿心而死,也叫我一輩子娶不到你,打一輩子光棍。」
「呸,狗嘴裡果然吐不出象牙來。」熊瑚紅着臉問道:「誰說我要嫁給你了?」
「如果你不打算嫁給我,那你來這客棧幹什麼?」張大少爺淫笑追問道:「難道說,熊小姐到小生的房間來,就是為了鑑賞唐伯虎的名畫?」話音未落,熊瑚的粉臉頓時變成了一塊紅布,站起來就往外走,嗔道:「如果你再胡說八道,我現在就走。」
「別。」張大少爺趕緊攔住熊瑚,嬉皮笑臉的說道:「熊小姐千萬別生氣,小生不過是開一個無傷大雅的玩笑而已。」
熊瑚白了張大少爺一眼,低聲說道:「這是開玩笑?如果換成以前,誰敢在我面前說一句這樣的輕薄話,我能把他牙齒打掉!」知道熊瑚說到做到的張大少爺打個寒戰,下意識的摸了摸嘴唇,那誇張的反應逗得熊瑚忍俊不禁,忍不住微笑道:「放心,現在我的脾氣改了許多了,只要你別油嘴滑舌,也別……動手動腳,我就不會和你計較。」
「那你如果對我動手動腳呢?這又怎麼說?」張大少爺追問道。熊瑚氣得差點賞給張大少爺一記耳光,握緊拳頭板起臉怒道:「你再說一句輕薄話,我真的就走了。」張大少爺怕真的把熊瑚氣走,趕緊轉移話題道:「好,不開玩笑了,熊小姐,你今天來客棧找我,除了向我道謝之外,另外還有其他事吧?」
「如果不是有事,我能來給你這個流氓無賴賀喜?」熊瑚心中嘀咕,點頭說道:「不錯,小女今天來此求見公子,確實是有事相求。」
「熊小姐有事請講。」張大少爺笑吟吟的答應——當然了,熊瑚如果提出要張大少爺救熊廷弼,咱們的張大少爺自然是馬上提出交換條件,否則張大少爺還真不想去冒那個險。可是很出乎張大少爺預料的是,熊瑚忽然從懷中一道文書,雙手捧到張大少爺面前,低着頭哽咽說道:「張公子,既然你已經高中探花,那不久的將來,你就有機會窺見天顏,小妹想請你在那個時候,把這張狀紙呈獻給當今聖上。」
「把這張狀紙呈獻給聖上?」張大少爺先是楞了一下,然後馬上又明白過來——肯定是給熊廷弼喊冤的狀紙。
想到這裡,張大少爺馬上面露奸笑,低頭湊到熊瑚面前打算問用什麼條件交換。不曾想就在這時候,窗戶外面忽然有人叫道:「張兄弟,千萬別接,那只會誤了你的前程。」說話聲中,窗戶被人打開,張大少爺的拜把子大哥、錦衣衛十三太保之一的肖傳跳了進來,一把拉住張大少爺說道:「張兄弟,大哥是為你好,你不能接這狀紙。」
第二十二章
莫得罪小人
肖傳忽然從窗戶外面跳進張大少爺和熊瑚密談的房間,這下子可把熊瑚和張大少爺嚇得不輕,熊瑚是跳開一步,失聲驚叫,「你是誰?」張大少爺則也好不到那裡,同樣失聲驚叫道:「肖大哥,你什麼時候來的?怎麼不走門走窗戶?可嚇死我們了。」
「嚇着兄弟了?那大哥先向你抱歉。」肖傳向張大少爺一拱手,又解釋道:「我來了有一會了,在客棧門口看到兄弟你的僕人和熊小姐的丫鬟正在前廳喝茶,猜到兄弟你正和熊小姐在一起,就繞到窗戶外面來偷聽。失禮之處,兄弟海涵。」
「你是誰?怎麼會認識我?」熊瑚握緊拳頭,警惕的盯着肖傳問道。張大少爺苦笑說道:「熊小姐,我給你介紹一下,這位肖傳肖大哥是我的拜把子兄弟,也是東廠的錦衣衛百戶——所以這京城裡的事情,他不知道的還真不多。」
「錦衣衛百戶?」熊瑚美目一亮,顯然打起了把肖傳也拖下水的心思。只可惜肖傳根本不給熊瑚機會,馬上就向熊瑚下逐客令道:「熊小姐,請你先出房間去一下,我有要緊的話要對張兄弟說。」熊瑚有些不滿,但這裡畢竟不是熊瑚的地方,熊瑚再不滿也只能板着俏臉出房。
「張兄弟,今天你在國子監鬧的事可不小啊——當着那麼多人,居然把東林黨和國子監司業罵得狗血淋頭。」熊瑚前腳剛出房,肖傳就開門見山的向張大少爺笑道。張大少爺尷尬一笑,答道:「大哥果然消息,這才不到兩個時辰,大哥就知道得一清二楚了。」
「呵呵,這事豈止我知道,全京城的人恐怕都知道了。」肖傳笑道:「知道大哥為什麼來找你嗎?你在國子監鬧完事才一個時辰來的,司禮監掌印王體乾王公公就到了東廠,點着兄弟你的名字向九千歲要人,說是一定要見見你這位知音,弄得九千歲都是莫名其妙,最後派大哥我詳查,這才知道兄弟你在國子監做的好事。」
「司禮監掌印王體乾王公公?」張大少爺嚇了一跳——這個王體乾不僅是魏忠賢的死黨,在太監中的職位還在魏忠賢之上,名譽上的首席內相,被這樣的人點名接見,這可不是時常能夠碰到的事。驚訝之下,張大少爺忙問道:「那九千九百九十九歲和王公公後來怎麼說?」
「還能怎麼說?」肖傳笑嘻嘻的說道:「本來九千歲和王公公都想立即接見你,可九千歲又考慮到兄弟你才剛參加完會試,還沒冊封官職,現在就接見你,怕是對你將來的殿試不利,所以就暫時打消了這個念頭。不過老哥可以向你保證,就憑九千歲和王公公對你的這份欣賞,將來你就必得重用。」
「太陽?兩個老太監欣賞我,這可不是什麼好事——以後的歷史書上,恐怕我張好古這個魏忠賢爪牙的罵名就背定了。」張大少爺心中嘀咕,嘴上卻笑道:「多謝大哥,肖大哥把九千歲和王公公的原話都告訴兄弟了,這得擔多大的風險啊。」
「兄弟別擔心,大哥來見你,其實是九千歲的意思。」肖傳也不居功,解釋道:「我們東廠的人,不管什麼事都不敢欺瞞九千歲,大哥我和你結拜兄弟的事,其實大哥早就向九千歲如實稟報了。也是因為如此,所以九千歲才叫大哥來給兄弟你帶幾句話。」
「哦,原來如此。」張大少爺也不臉紅,正正衣冠向肖傳雙膝跪下,伏地說道:「今科考生張好古,跪接九千九百九十九歲魏公公金訓。」
肖傳點點頭,很是滿意張大少爺的態度,學着魏忠賢口氣說道:「魏公公金訓——猴崽子,你在國子監做的好事,咱家已經知道了,咱家就給你三個字,好,好,好。這幾日裡,你別到處亂跑,也別惹事,別讓東林黨那幫亂臣賊子抓到了你的把柄,在朝上參你一本,那咱家在皇上面前也不好抬舉你這個猴崽子,聽到沒有?」
「學生明白,學生叩謝九千九百九十九歲聖恩。」張大少爺朗聲答應,又恭恭敬敬的磕了三個頭才從地上爬起來。爬起來後,張大少爺習慣性的又去摸荷包打算掏銀子,肖傳卻攔住張大少爺沉聲說道:「兄弟,大哥今天是來辦公式,不是為這個來的。還有,剛才你可真夠糊塗,熊廷弼的女兒就這麼一求你,你就打算為了她給皇上遞狀子?幸虧大哥我及時阻止了你,否則你要是一接了那張狀紙,你的前程也就算交代了。」
「不至於吧?接份狀紙就能耽誤了前程?」張大少爺滿不在乎的反問道。肖傳氣得直跺腳,怒道:「你今天在國子監里得罪的是什麼人?東林黨的御史言官!他們被你罵成那樣,還能不對你懷恨在心,挖空心思的抓你把柄?你摻和進了熊廷弼的案子,不是自己把刀子遞給他們是什麼?我敢和你打賭,你現在肯定也被東林黨的人盯上了,你今天接了給熊廷弼喊冤的狀子,明天他們就敢在朝廷上彈劾你勾結三堂會審定案的死囚,圖謀不軌!到時候,就連九千歲都保不了你,也不會保你!」
肖傳的話象是一盆冰水,一下子就把張大少爺給澆醒了過來。仔細一回憶剛才的情景,張大少爺又出了一身冷汗,剛才張大少爺自己是打算去接熊瑚的狀子的,這狀子接是好接,可那幫子最擅長捕風捉影打小報告的東林黨也就抓到張大少爺的痛腳了,到時候東林黨的彈劾奏章潮水般湧上朝廷,張大少爺就算不死也得脫成皮!而且這事就算暫時能瞞過東林黨眼線,不做好準備工作、打點好關節就冒冒然的御狀遞到明熹宗面前,東林黨照樣得把張大少爺攻擊得體無完膚——東林黨那幫子人詆毀誹謗和寫大字報炮打司令部的本領,在歷史上可是赫赫有名的!
「那……我現在該怎麼辦?」膽怯之下,張大少爺本就不怎麼堅定的挽救熊廷弼決心徹底動搖,問道:「熊廷弼的女兒就在房間外面等着,我該怎麼辦?」
「馬上把她趕走!以後也別和她往來!」肖傳斬釘截鐵的說道:「一刻都別耽擱,東林黨的耳目隨時也可能盯上這個客棧,要是讓他們發現熊廷弼的女兒在你居住的客棧出現,無風都能給他們攪起三尺浪!」
「趕她走?」張大少爺有些傻眼,雖說咱們的張大少爺前後兩輩子都沒幹過什麼好事,可是把女人從自己房間裡趕走的事還真做過。肖傳則果斷點頭道:「對,馬上趕走,越快越好。」
「這……」張大少爺猶豫萬分。這時候,張大少爺房間的門忽然被人敲響,張大少爺打開房門,卻見門外站着的人竟然是本應該和熊瑚丫鬟秀兒在一起乾柴烈火的張石頭,不等張大少爺開口,張石頭先滿臉疑惑的問道:「少爺,出什麼事了?怎麼熊小姐眼睛紅通通的衝出了客棧,還帶走了秀兒?」張石頭沒有把話說完,又在心裡補充一句,「少爺你該不會是想對熊瑚霸王硬上弓,結果把她氣走了吧?」
「糟糕,她肯定偷聽到我和肖大哥的談話了。」張大少爺連珠叫苦,不顧肖傳的勸阻趕緊追了出去。可是一口氣跑到客棧門口左右一看,熊瑚主僕卻已經不見了蹤影,張大少爺更是焦急,趕緊又想追往安康巷的方向,不曾想前腳剛跨出客棧大門,跟在旁邊的肖傳忽然出手,一把將張大少爺拉回客棧里,拖到門背後壓低聲音罵道:「你小子瘋了,你現在追過去,不是找死是什麼?」說罷,肖傳又把張大少爺推到門縫旁,低聲說道:「你自己往街上看看,這個客棧對面的那個茶館門口,都坐着些什麼人?」
張大少爺從門縫裡仔細一看,連升客棧對面的茶館中靠大門處,果然坐着幾個喝茶的客人,正在往這邊探頭探腦的張望。張大少爺一驚,忙低聲問道:「肖大哥,這些是你們東廠的人嗎?」肖傳搖頭,答道:「不是,至少九千歲沒在我面前下過叫人注意你的命令。再說你現在已經公開站到了九千歲一邊,又很得九千歲賞識,我們東廠的人就更不會監視你了。」
「那麼他們會是誰?」張大少爺打了個寒戰。肖傳翻翻白眼,哼道:「東林黨要報今天的一箭之仇,又不想讓你入仕做官為九千歲效命,自然得首先抓住你的把柄,不安排人盯着你,怎麼抓把柄?」
「太陽!」張大少爺忍無可忍,大罵道:「真是寧可得罪君子,不可得罪小人!今天在國子監,明明是那些偽君子先發難,老子才被迫反擊!老子還沒計較,他們倒先派人來找麻煩了。」
「兄弟你別着急,這事情大哥自然會向九千歲如實稟報,只要九千歲點頭,大哥一隻手就能拿掉他們。」肖傳拉住張大少爺,勸道:「你今天也累了一天了,先回房去休息,暫時別亂跑也別惹事,更別想着去找那個女人,等大哥給你帶消息來再說。總之一句話,你別忘了九千歲也不許你在這幾天到處亂跑,你要是不聽的話,九千歲第一個就不高興。」事情到了這步,張大少爺也無可奈何,又罵了幾句,最終還是悻悻回房。
第二十三章
借刀殺人
「少爺,客棧的前門和後門,今天還是有人盯着。」張石頭跑進房間,湊到正躺在床上生悶氣的張大少爺耳邊,壓低聲音說道:「小的還故意在街上逛了一圈,結果那些人就分出了幾個跟着小的,從出門一直盯到回客棧,盯得很緊。」
「肖傳呢?他還沒來?」張大少爺悶哼着問道。張石頭苦笑答道:「少爺,實在抱歉,肖大人還是沒來。」
「老子受不了了!」張大少爺狂吼一聲,光着屁股從床上跳起來,揪起被子往床上猛砸,一邊砸一邊吼,「老子又沒做錯什麼,憑什麼要把老子關在客棧里三四天不讓出門?該死的肖傳,你小子拿老子的銀子還少嗎?為什麼還不來把這些雜種打發了?老子要去喝酒,要去打炮!老子要去找熊瑚!這個功名,老子不要了!」
「少爺,你小聲點。」張石頭大急,趕緊去捂張大少爺的嘴,提醒道:「肖大人臨走時交代過,客棧里人多嘴雜,你這些話要是傳出去,會惹大麻煩。」但很可惜的是,正處於發飆邊緣的張大少爺什麼都聽不進去,一腳把張石頭踢開,繼續揪着被子亂摔亂砸,好好的一床蠶絲綿被,幾乎被張大少爺給撕成碎片。不過也沒關係,反正咱們張大少爺有的是錢。
「咚咚,咚咚咚。」正當張石頭拿張大少爺束手無策的時候,房間的門忽然被人禮貌敲響,張石頭還以為是隔壁房間的客人過來抗議,便沒好氣的叫道:「敲什麼敲?我們少爺心情不爽,有什麼事呆會再說。」
「張探花,是我啊。」房間外面響起一個熟悉的聲音,低聲下氣的說道:「我是你的主考官張瑞圖,還有其他三個副主考,都來拜見你了。」
「張瑞圖?三個副主考?」張大少爺聞言一楞,心說糟糕,我怎麼把這茬給忘了?想到這,張大少爺趕緊讓張石頭收拾好床鋪,自己也趕緊穿上一套象樣的衣服,這才上去開門迎客。打開房門一看果然不假——本科大主考張瑞圖、副主考王志堅、陳右中和李標四人,一個手裡提着一包禮品,正在門外點頭哈腰的向着張大少爺賠笑見禮。張大少爺暗叫慚愧,趕緊作揖鞠躬到地,恭敬說道:「學生不知四位恩師大駕光臨,有失遠迎,還望四位恩師恕罪。」
「他娘的,算你小子還懂事,要是我們來拜你你還擺架子,那我們在考場的辛苦就太不值得了。」張瑞圖等四人心裡異口同聲的嘀咕。書中說明,這四位考官為什麼來這裡呢?因為科舉時代有一個不成文的規矩,應試的舉子考中之後,到了第三天頭上,應該帶着禮物去主考家中遞門帖求見,送上禮物感謝主考,從此之後這個得中的考生也就成了主考官的門生。而我們的張大少爺雖然還算懂禮數也不缺錢,卻因為種種原因忘記了這件事情,讓張瑞圖等四個主考官昨天在家裡白等了一天。
本來白等一天也沒有什麼,反正有的是門生進士過府拜師,倒也不算浪費時間,可咱們張大少爺是怎麼考中探花的啊?所以張瑞圖四人心中難免有氣了,心說你張大探花也太不夠意思了,你什麼功名都沒有,我們出那麼大的力給你偽造功名;你在考場裡一個字沒寫,我們四個替你答卷,還想方設法把你的身份暗中知會給閱卷官,把你捧到一甲第三名,結果你連看都不來看一眼我們——就算你是魏公公九千歲的親支近派也不該這麼傲慢啊?
氣歸氣,可到了今天早朝的時候,明熹宗朱由校無意中問了一句本科會考的情況如何,有沒有什麼得用的人才,結果沒等張瑞圖這個正主考回答,司禮監掌印太監王體乾先跳了出來,說是他聽說本科一甲第三名探花張好古不錯,才堪大用。明熹宗再問司禮監秉筆魏忠賢意見時,魏忠賢也恭敬回奏說張好古學富五車,才高八斗,是個難得的國之棟樑——聽說還是開漢三傑張良的後代。明熹宗便點頭說很好,等到了殿試的時候,朕要好好看看那個張好古,如果真象卿家說的一樣,那這個張好古朕就要大用!聽到明熹宗和魏忠賢的這些話,張瑞圖和王志堅幾個正副主考也不生氣了,下了朝打聽到張大少爺的住處,買上禮物就直奔連升客棧了——你張大探花不是不肯拜我們這四個老師嗎?那我們四個老師就反過來拜你,說什麼也不能把這層師生關係丟了!
「四位恩師,快請房中上坐。」雖說張大少爺不可能知道今天早朝發生的事,但也隱約猜到是自己誤了拜師時間,結果四個老師不得不反過來拜自己,所以張大少爺難免有些內疚,對四個正副主考也格外尊敬親熱,又是親自搬椅又是逐人奉茶,努力彌補過失。這麼一來,張瑞圖和三個副主考的氣又消了一大半,心說這個張大探花還是很懂禮節的嘛,可他怎麼沒上門拜謝主考呢?是他不知道,還是不懂?
「四位恩師,學生還有一事要向四位恩師請罪。」將四個正副主考挨個安頓好後,張大少爺跪地拱手的說道:「本來按規矩,是應該讓學生去四位恩師的府上拜訪,行拜師禮。但四位恩師想必也聽說了,前日在國子監中,東林黨御史對學生群起發難,學生不得以而反擊,得罪了他們,這幾天他們一直派人盯着學生,想抓學生的把柄,學生這幾天一直閉門不出,就是防着他們對學生攻訐污衊——更怕連累了四位恩師,所以才誤了學生向四位恩師行拜師禮。失禮之處,還望四位恩師降罪。」
「哦,原來是這樣。」張瑞圖等四個正副主考恍然大悟,心說怪不得這個學生不來拜師,原來他是怕連累我們——不錯,招惹上東林黨那幫瘋狗是夠嗆,遼東經略使熊廷弼被東林黨弄得罷官下死牢,九千歲魏公公去年也差點被楊漣參倒,他們二人尚且如此,就更別說一個小小探花了。想到這裡,張瑞圖等人不僅怨氣全消,還對張大少爺生出了幾分感激,一起攙扶張大少爺說道:「探花郎不必介意,你也是為了我等着想,我們這些做座師感謝你還來不及,又怎麼會責怪於你?」
「多謝四位恩師。」張大少爺察言觀色,乘機下爛藥道:「四位恩師,如果你們有興趣的話,可以到這家客棧的前門後門看看,是不是時時刻刻都有人在盯着?學生一在門前露面,他們就會象蒼蠅見到血一樣跟上來,不想方設法的抓到學生的把柄誓不罷休。」
「真有此事?」張瑞圖等四人打個寒戰,心說東林黨那幫人會不會因為這件事盯上我們?到時候順藤摸瓜,我們在科場舞弊的事情還不被抖出來啊?張大少爺氣呼呼的說道:「學生那敢欺瞞恩師?四位恩師如果不信,現在就可以親自去看上一看。」
「也好,我們現在就去看看。」屁股本來就不乾淨的張瑞圖等人越想越是心虛,也顧不得什麼身份了,一起離座出房查看。張大少爺則留在房間裡面偷笑,心說你們去看看最好,你們讓我這麼一個白丁考中探花,東林黨一旦查出這件事,你們個個都得人頭落地!要想活命,就得站在少爺我這邊,替我少爺打發走這群蒼蠅。
果不出張大少爺所料,片刻後,張瑞圖等四位正副主考就鐵青着臉回到房間了,剛進房間,張瑞圖就咆哮道:「太不象話了,張探花不過是在國子監說了幾句忠君愛國的話,他們就如此對待探花郎,監視盯梢,簡直是無法無天了!我要參他們!參他們!」其他三個副主考一起附和,王志堅還補充道:「守在正門外的有一個人我認識,他是御史王洽家裡的僕人,看來這次來盯梢探花郎的幕後主使,肯定就是那天在國子監與探花郎為難的幾個東林御史。」
「好,那我們就這麼說定了。」張瑞圖拍着桌子說道:「我們今天晚上回去以後就各寫一份奏章,明天早朝時向皇上參奏這幾個亂臣賊子!」
「張大人言之有理。」王志堅等三個副主考一起吹鬍子瞪眼睛的點頭——沒辦法,不趕快收拾了這幾個御史,改天被東林黨抓住把柄,人頭落地的可就是他們了。咱們的張大少爺則陰森森的說道:「四位恩師,這俗話說得好,抓賊抓髒,捉姦捉雙,四位恩師如果拿不到東林亂黨的違法亂紀證據,怕是難以把他們一參就倒吧?」
張瑞圖等四人對視一眼,一起點頭,心說不錯,如果光憑几份奏章就能一下子板倒幾個朝廷官員,那這大明朝的官員只怕一天得換一大半。張大少爺偷看他們神情,便又陰陰的說道:「王恩師,你不是認識御史王洽的一個僕人嗎?現在就把他拿下,抓到衙門裡拷問到口供,不就有了證據了?」
「可他又沒有犯事,我們怎麼能讓官差拿人?」王志堅戰戰兢兢的問道。張大少爺露齒一笑,道:「這個太簡單了,四位恩師來客棧的時候,應該帶得有轎夫或者隨從吧?隨便叫幾個隨從過去和他起幾句口角,再打上一架,不就可以正大光明的叫官差拿人了?到時候押進了衙門以後,再想逼問他的口供還不容易?」
……
不得不承認,咱們張大少爺的主意確實有夠陰損,在張瑞圖的親自指派下,他帶來的幾個轎夫還真跑去找東林黨眼線的麻煩,尋釁滋事,然後三言兩語不和就動手打人,再然後順天府的差役就理所當然的過來拿人,接着張瑞圖府的管家出面,建議將打架的雙方都抓進衙門審問——當然了,順便再把一封信交給和張瑞圖同年的順天府尹。結果等到王洽收到消息匆匆趕到順天府時,順天府尹已經拿着東林黨人王洽指派僕人監視本科探花的口供歡天喜地去向東廠表功了。再然後的結果就不用說了,連升客棧外盯了張大少爺三四天的那些東林黨眼線,眨眼之間就消失得無影無蹤,他們的主子則迫不及待的在家裡燒毀書信,非常講義氣的迅速撇清與王洽的一切關係。而張瑞圖和王志堅等四個正副主考呢,自然是喜滋滋的在張大少爺的房間奮筆疾書,書寫彈劾王洽的奏章了。
「張恩師,你的字寫得真好。」張瑞圖奮筆疾書的同時,張大少爺注意到這個今科大主考的毛筆字確實寫得相當不錯,龍飛鳳舞,瀟灑倜儻,直如行雲流水,點畫隨心——換句話說,咱們張大少爺這輩子休想達到這樣的書法境界。
「探花郎,這就是你見識淺薄了。」旁邊的王志堅插嘴笑道:「你這位張長公座師,可是與邢侗、米萬鍾、董其昌並稱的當世書法四大家之一,一筆金剛杵,天下聞名。」
「哎喲,那學生對恩師可是太失敬了。」張大少爺誇張的驚叫起來,臉上那股子敬仰之色,更是有如滔滔黃河,連綿不絕——沒辦法,張大少爺上輩子當公務員的時候,他的頂頭上司鎮委書記就喜歡沒事賣弄幾筆書法,張大少爺要是連這點表情也流露不出來,上輩子的公務員就算白混了。
「弱生(王志堅字)兄謬讚了。」張瑞圖滿臉得色,謙虛的微笑道:「弱生兄的行草,那才是冠絕天下。」
「不敢,不敢,長公書法,聽說連倭人都贊為氣脈一貫,獨自風格。」王志堅趕緊謙虛。咱們的張大少爺則靈機一動,忽然打斷張瑞圖和王志堅的互相吹捧,「四位恩師,既然你們的書法造詣如此之高,那學生還有一個不情之請,還請四位恩師准允。」
「探花郎有事請說。」張瑞圖大度揮手,心裡卻嘀咕,「你小子可別得寸進尺,我們老師拜學生就夠丟臉了,可別又要我們做什麼為難的事。」
嘀咕歸嘀咕,可咱們的張大少爺把他的請求說出來後,張瑞圖、王志堅陳右中和李標四個正副主考卻立即笑歪了嘴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