禍害大清 - 第13章
吳老狼
「可真的太熱了。」楊國泰苦笑着抖抖手帕,一擰就攥出一把汗水。
「算了,這些閒話慢慢再說。」傅弘烈說道:「快說吧,探聽平南王小格格隊伍的情況,到底如何了?」
「回府台,末將都探聽清楚了。」楊國泰飛快答道:「小格格的隊伍昨天到的雲落,估計明後天就能抵達澄海。隊伍共有三百七十一人,其中李天植的軍隊連將領帶兵卒共三百一十人,小格格的丫鬟、僕人和侍衛共二十三人,那叫什麼盧一峰的西選官還有一隊家丁,共計二十八人。」
「他們對小格格的保護嚴密不嚴密?」傅弘烈追問道:「還有,李天植的隊伍里,二王子安插了多少內線進去?取得聯繫沒有?」
「非常嚴密。」楊國泰無可奈何的說道:「李天植那小子很是精細,把士兵分為三隊,日夜輪換保護小格格,沒有他的同意,就連同行的那個什麼盧一峰都不能隨便接近小格格的馬車和寢帳。二王子也沒什麼出息,總共只在這支隊伍中安插了兩個內線,一個收買過來的軍隊火長,一個普通侍衛,都被人管着,根本沒機會單獨接近小格格。」
「兵不在多,而在精。」傅弘烈陰陰的說道:「兩個內線,足夠了,起碼可以幫我們摸清楚這些衛兵的作息時間,行進路線。」
「這麼說來,主子同意我們動手了?」楊國泰驚喜問道。
「當然同意了。」傅弘烈點頭,獰笑說道:「這麼好的機會,主子怎麼可能錯過?」
「那我們怎麼動手?」楊國泰大喜問道:「要不象上次一樣,末將帶一幫人扮着海盜或者台灣鄭逆的軍隊,在夜間把他們一鍋端了?」
「主子交代了,不能在潮州府境內行動,最好等他們到了福建再說。」傅弘烈搖頭,說道:「主子考慮得非常仔細,在潮州府境內動手,就算不漏出半點風聲,最後還是不可避免的牽連到你我身上。而在福建境內動手,一是事成之後,你我可以輕易洗脫關係;二是福建是靖南王耿繼茂的定藩,屆時吳三桂的西選官在耿繼茂的地盤上姦殺了尚可喜的小女兒,三條老狗就算不想狗咬狗打羅圈架也由不得他們了,對我們的主子和皇上萬歲爺也就大大有利了。」
「那具體在福建的什麼地方動手?」楊國泰追問道:「還有,我們在福建的力量相對薄弱,在那裡動手,怕是很難把李天植那小蠻子的隊伍一網打盡,具體該怎麼辦,必須得準備一個萬全之策。」
「讓我想一想。」傅弘烈沒有急着回答,而是先拿出福建的地圖,對着地圖端倪半晌,忽然說道:「在泉州和莆田交界的楓亭動手!這個地方與潮州隔着漳州和泉州,出了事牽扯不到我們身上,又距離耿繼茂的大本營福州比較遠,可以防着耿繼茂忽然橫插一手!更關鍵的是,這一帶是前明餘孽和台灣鄭逆活動的重災區,即便有什麼意外,也可以輕而易舉的把罪名推到前明餘孽和台灣鄭逆頭上!」
「不錯,還是府台大人高明,這裡確實是動手的好地方。」楊國泰大喜說道:「末將這就去安排人手,先把人馬組織起來,提前布置到這個位置去安排。」
「先別急,讓我再想一想。」傅弘烈重新苦思冥想起來,盤算了許久後,傅弘烈忽然又問道:「國泰將軍,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以前你們收集起來的情報顯示,尚之信的這個心腹李天植,好象有一個帶兵習慣——他軍隊裡凡是犯錯的士卒,依軍法杖責之後,都要發配到伙房去干一段時間的雜役以作懲戒,有這事嗎?」
「末將無能,記不太清楚了。」楊國泰哭喪着臉答道。
「沒關係,我這裡有記錄。」傅弘烈也不生氣,湊到一旁的書架上細細搜索起來,很快從中間拿出一本書,翻看幾頁之後,傅弘烈一拍書冊,大喜說道:「好,我果然沒有記錯,李天植是有這個帶兵習慣!好,有辦法把這支三百多人的隊伍一網打盡了!」
「大人,什麼好法子?」楊國泰迫不及待的問道。
「還記得那批洋神父的事嗎?」傅弘烈微笑說道:「鰲拜鼠目寸光,將北京城裡的洋人抓的抓趕的趕,皇上萬歲知道我大清軍隊置辦火器離不開這批洋人牽線,就要我們出面這批洋神父接到廣東好生安頓,以備將來大用。在那個時候,有一個洋神父為了感謝我,送給我了一批東印度公司出產的洋金花,這種洋金花在中土十分難得,卻是配製蒙汗藥的主要材料。」
「用蒙汗藥?」楊國泰眼睛一亮,大喜道:「沒錯,如果讓我們的內線在李天植隊伍的飲食里下一些蒙汗藥,就算不能把他們全部藥倒,我們再動手也容易許多了……,等等。」
說到這,楊國泰搔起了小辮子,為難道:「府台大人,這個辦法雖然好,可是尚之孝安插在李天植隊伍的兩個內線,都不是伙夫,怎麼能在軍隊的伙房裡下得了藥翻三百多人的蒙汗藥啊?」
「笨!忘記我剛才為什麼要問李天植的帶兵習慣了?」傅弘烈笑了起來,捻着八字小鬍子開心說道:「看來,我這個潮州傅青天,是應該去澄海親自迎接一下平南王爺的小格格了,當着我的面,李天植也不好意思包庇他的部下吧?」
……
馬上就進十一月了,但廣東的土地上仍然是一片驕陽似火,陽光之毒辣,絲毫不壓於三伏酷暑,曬得是大道生煙,草木皆焦,也曬得正在官道上吃風喝沙、規模越來越龐大的盧大縣令隊伍中人個個揮汗如雨,汗流浹背而又叫苦不迭,紛紛咒罵這天殺的鬼天氣鬼日頭。至於咱們身高一米六五體重一百九十五的盧胖子盧大縣令,在這樣的天氣和這樣的太陽底下,那更是象地獄煎熬一般的痛苦了。
「好熱,熱死人了!」盧大縣令一邊哀號,一邊不斷抹着頭上臉上的汗水,但用來擦汗的手帕都已經濕透了三塊了,滿頭汗珠,卻還在隨着盧大縣令臉上顫動的肥肉不住地噴涌而出。這份痛苦,以至於一向認為自己已經足夠英俊瀟灑的盧大縣令都不得不痛下決心——以後,是得抽點時間減減肥了。
「少爺,換一塊汗巾吧,你的手帕已經濕透了。」肖二郎十分乖巧的送上一塊汗巾,又諂媚的說道:「這塊汗巾,小的是用冷水淋過的,少爺趕快擦把臉。」
「好,好,還是二郎你聰明啊。」盧大縣令連聲誇獎,搶過冰汗巾往肥臉上狠擦起來,痛苦了半個白天的表情終於也輕鬆了許多。
「少爺,搞定了什麼?」乘着盧大縣令心情轉好的機會,一向八卦好奇的肖二郎迫不及待問道:「離開廣州八天了,這眼看就要到潮州府了,少爺你把小格格搞定了沒有?小的們可還等着跟着你吃香的喝辣的啊。」
「你小子又來了!」盧大縣令忍無可忍,順手把汗巾砸在肖二郎阿諛的臉上。不過出了這口氣之後,盧大縣令很快又泄了氣,忍不住低聲抱怨道:「搞定個屁!這八天來,我總共才和她說了三句話,第一句話,我問她要休息,她說嗯;第二句話我問她餓不餓,要不要吃飯,她說不吃;第三句話在海豐,我邀請她到鹽場旁邊去欣賞海景,她說呸!就這三句,多一個字都沒有。」
「什麼?這麼說來,這八天裡,小格格總共只對少爺你說了三句話四個字了?」肖二郎滿臉的不可思議,心說少爺勾搭女人的本事怎麼變得這麼差了?以前在大理府的時候,少爺勾搭有夫之婦,那可是戰無不勝,無往不利啊。
「沒辦法,女孩子臉皮薄嘛。」盧大縣令毫無廉恥的哼哼道:「明明心裡已經死心塌地的愛上我了,就是害羞,不敢表露出來。」
「少爺,你真這麼肯定?」肖二郎苦笑着追問道:「你確定自己沒有搞錯?」
盧大縣令肥臉一沉,正要喝問肖二郎這話什麼意思,前面回來一個廣東士兵,向盧大縣令稟報道:「盧大人,李將軍請你過去一趟,有事要和你商量。」
「知道了。」盧大縣令順口答應,又回頭瞪了肖二郎一眼,罵了一句,「回來找你算帳。」這才拍馬追了上去。
拍馬追上走在前面的李天植,剛一見面,李天植就開門見山的說道:「盧大人,再往前走十里,就是潮州府的澄海縣城了,去京城的官道不經過潮州府城,所以潮州知府傅弘烈和參將楊國泰等人趕到了澄海城,準備在這裡迎接小格格。剛才我們的斥候來報,這些人已經在南門外等着了。」
「哦,好的。」盧大縣令笑着說道:「李將軍的意思是不是讓我們走快一點,別讓傅大人他們等急了?沒關係,你讓隊伍加快速度就是了,我也叫那些兔崽子們走快點,耽擱不了你的行軍。」
「盧大人,如果是這樣的小事,我就不會把你請來這裡了。」李天植表情嚴肅,又向左右使個眼色,左右士兵會意散開,留下李天植和盧大縣令並騎共行,單獨談話。直到這個時候,李天植才壓低聲音說道:「盧大人,有件事告訴你,你可千萬要冷靜,千萬別叫嚷出來——世子爺之所以派末將保護小格格去京城,是因為世子爺收到準確線報,有人企圖對小格格不利。」
「果然被我料中了,尚之信果然早就清楚有人在打婉欹的主意。」盧大縣令心下一沉,佯作驚訝的問道:「有這事?李將軍,你有沒有弄錯?小格格這麼溫柔和藹的一個小姑娘,怎麼可能有人故意針對她?」
「詳細情況,我實在不方便告訴你,但消息十有八九不假。」李天植搖搖頭,又低聲說道:「盧大人,不瞞你說,我也是這幾天仔細觀察了你,發現你確實是一位很盡忠職守的大人,按王爺的命令仔細保護小格格,這才敢告訴你這些事情,也才敢向盧大人你拜託一件事。」
「李將軍請說,下官一定盡力而為。」盧大縣令鄭重答道。
「盧大人,如果在潮州府境內,小格格遇到什麼危險。」李天植用極低的聲音說道:「那拜託你立即帶着小格格逃走,不用管我,不要讓任何人接近小格格。我知道你的家丁對你都很忠心,中間還有幾個好手,你應該能辦到,拜託了。」
「這話什麼意思?」盧大縣令大吃一驚。
「抱歉,我不能告訴你。」李天植表情痛苦的搖搖頭,又低聲說道:「總之盧大人,一切都拜託你了,遇到危險後,不要讓任何人接近小格格。……包括,我手下的人。」
盧大縣令張口結舌,已然明白了李天植話中的弦外之音,震驚過後,盧大縣令壓低聲音問道:「李將軍,你這麼做,將來就不怕無法交代?」
李天植沉默,半晌才低聲說道:「我十二歲時就沒了父母,是在平西王爺家中長大的,王爺一家人,就是我的親人。王爺的兒女中,小格格心地最好,從王爺和世子刀下,不知救了多少人命,其中,就包括不少我的手足兄弟,我不能……恩將仇報。」
這回換盧大縣令沉默了,李天植則又輕聲說了一句,「拜託了,從現在開始,你可以不經我允許就接近小格格的馬車,你最好帶着可靠的人一直守在小格格身邊。」說罷,李天植拍馬,頭也不回的跑離了盧大縣令的身邊。
「尚家兄弟,你們可真夠心狠手辣啊。」盧大縣令心中暗嘆一句,又在心底補充一句,「不行,我還是心太軟,這世道就是這樣,修橋鋪路無屍骸,殺人放火金腰帶!我要想推翻滿清,驅逐韃虜,就一定要向尚家兄弟的心狠手辣學習,心腸要比他們還狠,手段要比他們更毒!」
……
咬牙切齒的給自己打足了氣,盧大縣令很快召來家丁走狗,讓他們跟在尚婉欹的馬車背後行進,又特別交代了讓肖二郎等四大狗腿子隨時跟在自己身邊,沒有自己的允許不准擅自離開,以免事發突然時找不到走狗。不過這次盧大縣令多少有了點自知之明,得到李天植允許可以隨意接近尚婉欹的馬車,竟然沒有乘機湊到尚婉欹面前的去泡拗泡馬子,而是老老實實跟在尚婉欹的馬車吃灰喝沙,倒也讓肖二郎等狗腿子吃驚了一把。
「盧大人,格格要問你話。」出乎意料的是,正在想着心事的盧大縣令沒去招惹尚婉欹,尚婉欹的貼身丫鬟叫什麼秋月的反倒從馬車窗中探出頭來,向盧大縣令招手說道:「盧大人,你到窗戶這邊來,格格有話問你。」
「咦?小丫頭終於忍不住春心蕩漾了?」盧大縣令心中一喜,趕緊放下心事拍馬上前,湊到窗戶面前問道:「郡主娘娘,有什麼吩咐?」
尚婉欹還是那副冷冰冰的神色,端坐在車廂中一動不動,僅是用俏麗的側臉對着盧大縣令,冷冷問道:「誰叫你跟到我馬車背後來的?我好象讓李天植下過命令,只准你跟在我的隊伍背後,不許接近我的馬車。」
「死丫頭,明明想找藉口和我說話,還裝什麼蒜?」盧大縣令恬不知恥的心中暗笑,臉上賠笑答道:「回郡主娘娘,是李將軍讓下官跟在你的馬車背後的,李將軍說,這潮州府民不聊生,盜賊橫行,怕路上突然闖出什麼盜賊,驚嚇了郡主你,所以才讓小的跟在你的馬車背後,隨時準備着保護你。」
「你騙誰?」尚婉欹忽然冷笑起來,說道:「潮州知府傅弘烈傅大人是什麼人,我還不知道?他是廣東最有名的傅青天,愛民如子,斷案如神,把潮州治理得是夜不閉戶,路不拾遺,潮州百姓不知有多少戶人家給他供得有長生牌位,他的治下那來的盜賊橫行,民不聊生?」
「是,是,是。」盧大縣令也知道傅弘烈在廣東的官聲極好,忙附和道:「郡主說得是,下官將來回到曲靖上任之後,一定向傅大人好好學習,把曲靖縣也治理得夜不閉戶,路不拾遺。請娘娘放心,下官一定按照你吩咐的去做。」
「你怎麼治理曲靖是你的事,與我無關,我也沒吩咐你做什麼。」尚婉欹扭開臉說道:「我只是讓你離我遠點,我不想看到你。」
「為什麼?」好心沒好報的盧大縣令哭喪起了臉。
「我討厭胖子。」尚婉欹冷冷回答一句,車廂窗戶的窗簾也飛快被丫鬟放了下來。
「我真有那麼胖得天妒人厭嗎?」盧大胖子委屈的想,「我還不到兩百斤,換成在二十一世紀,應該還算一個英俊瀟灑而又苗條健美的帥哥吧?最起碼,我怎麼都比二十一世紀那個自稱叫什麼吳老狼的、成天抽着兩塊五一包劣質香煙碼字的胖子五流寫手強吧?」
第三十一章
偽君子(下)
踏着被盧大胖子踩得吱吱作響的木橋渡過韓江河,以出產荔枝和紫菜聞名的澄海古城就出現在了盧大胖子和尚婉欹一行的面前。同時出現在盧大胖子和尚婉欹面前的,當然還有潮州知府傅弘烈和潮州參將楊國泰等等等等大大小小的潮州文武官員。
和傳說中一樣,跪在最前面、身着從四品官服的潮州知府確實是一個很有魅力的英偉男子,三十來歲的年紀,身材適中四肢修長,國字臉稜角分明,線條硬朗,兩撇八字鬍修剪得整整齊齊,顯得十分精神,一雙黑白分明的丹鳳眼目光炯炯有神,顧盼掃視間,仿佛能夠直入心底——咱們的大縣令盧大胖子和他比起來,其實就有點不太引人注目了。
更讓盧大胖子憤怒的是,當傅弘烈到尚婉欹車前打千行禮時,一天到晚都懶得動彈更懶得和盧大胖子說話的尚婉欹,竟然在沒有任何人招呼的情況下主動從馬車上走了下來,還向傅弘烈還了一禮。
「傅大人不必多禮,快快請起。」尚婉欹努力擠出一點點笑容,向傅弘烈福了一福,說道:「你是朝廷命官,又是朝野皆知的大清官,小女不過是一個未受封號的普通女子,怎敢當傅大人如此大禮?還有各位大人和各位將軍,也都快快請起。」
「臭丫頭,在我面前怎麼沒那麼多話?」盧大胖子忽然察覺到了一點危機感,暗罵一句之後趕緊上前,向傅弘烈拱手說道:「下官曲靖知縣盧一峰,拜見知府大人。——不知知府大人貴庚,有幾位妻妾?」
「盧一峰,天下有你這樣拜見上官的?」潮州參將楊國泰跳出來怒喝問道:「剛一見面,就打聽傅大人有幾位妻妾,你什麼意思?」
「算了,盧大人或許只是開一個不太恰當的玩笑。」傅弘烈爽朗一笑,揮手斥退楊國泰,向盧大胖子拱手說道:「其實告訴盧大人也沒什麼,本府今年三十有二,家中只有糟糠之妻一位,家貧未曾納妾。」
「聽到沒有?這小子已經有老婆了。」盧大胖子得意洋洋的扭頭去看尚婉欹,卻見尚婉欹神情冰冷,對自己還是那麼一副視若無睹的模樣。
官場上例行的互相見禮和互相虛偽客套後,傅弘烈開始邀請尚婉欹一行入城了,說是在澄海城中向一個富商借了花園,以供尚婉欹住宿,又特別向李天植叮囑道:「李將軍,澄海城小民貧,下官懇請將軍務必要約束好部下,不要放任他們騷擾百姓,否則的話,下官就不知道該怎麼辦好了。」
「傅大人,你這話對別人說去吧。」尚之信派系出身的李天植對傅弘烈也沒什麼好聲氣,冷哼說道:「我李天植的部下,什麼時候騷擾過百姓?」
「李將軍,傅大人說的是正理,你是得約束好部下。」尚婉欹大概是故意氣盧大胖子一樣,竟然還給傅弘烈幫腔道:「如果放任不管,驚擾了澄海百姓,那就是我的罪孽了。」
「末將遵命。」李天植無可奈何的抱拳答應,又回頭從下屬怒氣沖沖的吼道:「傳令下去,進城之後,士兵嚴禁騷擾百姓,如有違抗,休怪本將軍軍法無情!」
「遵命。」廣東眾將士齊聲答應,尚婉欹這才重新上車,在傅弘烈的親自引領下趕往行軒下塌,也是直到此刻,盧大胖子才驚訝的發現,堂堂潮州知府傅弘烈竟然連一頂的轎子都沒有,給尚婉欹領路都是步行進城。
……
「傅青天!傅青天來了!」
「草民拜見傅青天,給傅青天磕頭了。」
「鄉親們,快來給傅青天磕頭啊——!」
傅弘烈在潮州府境內確實深得民心,這一路走來,所到之處,到處都有無數的百姓跪拜於街道兩旁,爭先恐後的向傅弘烈磕頭請安,甚至還有許多百姓專門從路旁民居和店鋪跑出來行禮磕頭,對打着平南王旗幟的尚婉欹和盧大胖子一行卻完全視若不見。見此情景,盧大縣令忍不住向身旁的劉真等人問道:「你們幾個是廣東人,知道這潮州府的情況,這位傅大人,怎麼這麼受愛戴?」
「回大人,傅大人確實是好官啊。」劉真恭敬的答道:「以前小的們到潮州賣藝時就常聽人說,傅大人到潮州上任後,不到三個月就清理了所有積案,平反了許多冤獄,救出了無數蒙冤百姓。還有,傅大人火耗才收到三分,省裡面派下來的苛捐雜稅,傅大人也是拼着烏紗帽不要的硬頂,就連平南王爺的命令也敢頂,原來很窮的潮州府百姓日子才過得好起來。」
「不過大人你放心。」劉旭神神秘秘的說道:「小的們早就聽二郎說了,大人你沒有傅大人這麼傻,到了曲靖準備收七錢銀子的火耗,小的們一定會全力支持你的,要是有那個刁民敢抗稅抗捐,小的們替你收拾他們!」
「閉嘴!別跟肖二郎那個白痴學!」盧大胖子沒好氣的呵斥一聲,又有些膽怯的扭頭去看身旁的馬車,卻見尚婉欹恰好在車中扭頭來看自己。
「七錢銀子的火耗?果然是盧青天啊。」尚婉欹似笑非笑,語氣中儘是譏諷。
盧大胖子大感委屈,忙分辨道:「小郡主,你別聽他們胡說,我那有那麼黑的心?」只可惜話還沒有說完,尚婉欹就已經飛快放下了窗簾,也不知道有沒有聽到盧大胖子的喊冤。
說話間,尚婉欹和盧大胖子一行已然抵達了傅弘烈準備的行轅,迅速安頓下來後,傅弘烈等人去了前廳安排接風酒宴,李天植去了安排值夜宿衛,盧大胖子也在李天植的私下要求下,帶着四大狗腿子守在了尚婉欹所在後廳之中,總算是逮到了一個和尚婉欹說話相處的機會。
乘着這個難得機會,盧大胖子趕緊把劉旭揪到正在喝茶的尚婉欹面前,一邊賞給劉旭幾腳,一邊解釋道:「郡主娘娘,剛才胡說八道這個奴才,下官給你帶過來了!郡主娘娘你當面問清楚,什麼收七錢火耗銀子什麼的,可絕對不是下官教的,是他們幾個混帳東西自己胡說八道的。」
「郡主娘娘,小的招,小的什麼都招!」挨了幾腳的劉旭也乖乖跪下,磕頭說道:「什麼收七錢銀子火耗,真不是盧大人教小的們的,是二郎,是大人的管家肖二郎教我們這麼說的,與我們家老爺無關啊。」
盧大胖子和劉旭在這邊又是教訓家奴又是磕頭又是解釋,逗得尚婉欹身邊的幾個丫鬟都抿嘴偷笑,尚婉欹卻慢慢品着香茶,繼續保持對盧大胖子一貫的視若無睹態度。直到盧大胖子打累了,劉旭磕頭磕累了,嗓子一起說幹了,尚婉欹這才放下茶碗,半眯着大眼睛,冷冷的向盧大胖子問道:「你向我說這些話,有什麼用?我有要解釋這件事嗎?」
「這個……」盧大胖子遲疑了一下,說道:「郡主娘娘當然是沒要卑職解釋,可……可卑職怕郡主娘娘對卑職留下壞印象,所以就主動過來解釋了。」
「你給我留下壞印象又怎麼樣?」尚婉欹反問,神色淡漠的說道:「你不是我的家奴,我不是你的上司,你給我留下的印象再壞,我能把你怎麼樣?你給我留下的印象再好,我又能賞你什麼?」
「這……」盧大胖子徹底的張口結舌了。倒是已經徹底被肖二郎帶壞了的劉旭抬起頭來,搶着說道:「郡主娘娘,我家老爺這麼在意你,當然是因為他喜歡你,想娶你……」
「閉嘴!」盧大胖子肥臉通紅,抬起胖腿就一腳踹在劉旭身上,總算是阻止住已經被肖二郎帶壞了的劉旭胡說八道。
踢完之後,盧大胖子再心虛的回頭去看尚婉欹時,見尚婉欹身邊的幾個丫鬟臉上都已經流露出肥蛤蟆想吃天鵝肉的鄙夷神色,尚婉欹卻還是神色冰冷,不見半點反應,唯有一雙亮晶晶的大眼睛盯着盧大胖子,上下打量,直把盧大胖子盯得心臟亂跳。過了許久後,尚婉欹這才冷冷問道:「這麼說來,原來盧大人你是喜歡我,想娶我了?」
「這個……」盧大胖子做夢也沒想到尚婉欹會問得這麼直接,態度還冷靜得這麼可怕,心慌意亂之下,盧大胖子都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了。
「如果你真想娶我,那你就直接去向我的父王求親吧。」尚婉欹繼續神情冷漠的扔出一顆重磅炸彈,炸得在場的丫鬟僕人都瞪大了眼睛,仿佛看到一隻白天鵝自己跳進胖蛤蟆嘴裡一樣。
「真的?」盧大胖子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驚喜問道:「郡主,你願意?」
「既然我生在了尚家,那願不願意就不由我做主了。」尚婉欹面無表情的說道:「父王和母親不許我出家,將來當然就要把我嫁出去,嫁雞也好,嫁狗也好,都是由他們決定,我說了也不算。所以你如果想娶我,就去找他們提親,只要他們同意,我也無所謂——嫁雞隨雞,嫁狗隨狗,嫁頭大肥豬就隨頭大肥豬。」
「哈哈哈哈哈……」包括肖二郎在內的在場所有人都捧腹大笑起來,盧大胖子則肥臉通紅,臊得簡直想找一條地縫給鑽進去。
「怎麼樣?現在我的意思你明白了吧?」尚婉欹斜睨盧大胖子一眼,很鄭重的說道:「如果明白了,就請從我面前走開,我有點累了,想休息一會。至於我們的親事,你去找我的父王商量吧,別來煩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