禍害大清 - 第7章

吳老狼

  說着,那于姓侍衛把剛才的所見所聞粗略介紹了一下,那個城門官自然是大聲喊冤,衝着那冰冷少女連連磕頭,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哀嚎,「格格娘娘饒命,格格娘娘饒命啊!小的是有些刁難平西王爺派來的人,可是小的敢拿腦袋發誓,絕對沒說什麼要敲詐五十兩銀子的買路錢啊!格格娘娘,小的知道你老人家心腸最好,千萬要救小的一命啊,小的上有老下有小,如果讓王爺聽到了這些栽贓誣陷,小的一家就死定了!」

  說着,那城門官連連磕頭,直至額頭出血,哭得是天地變色,日月無光,可是那冰冷少女還是面無表情,目光不見半點波瀾。見此情景,咱們的盧大縣令不由心中冷哼,心說真不愧是搞出廣州大屠殺的老漢奸尚可喜的女兒,一個大男人跪在面前都哭成這樣了,居然還連眼皮都不眨一下,什麼叫鐵石心腸?這就是鐵石心腸!

  冷哼歸冷哼,從一開始就看那城門官不順眼的盧大縣令可不會錯過這麼一個痛打落水狗的機會,趕緊上前一步,向那冰冷少女深深一鞠,努力擺出自認為最帥最陽光也最能勾搭良家少女的架勢,彬彬有禮的說道:「卑職盧一峰,叩見平南王郡主,剛才這位門官大人的話,卑職已經聽見了。卑職也不是刻意想要破壞平西王府與平南王府之間的和氣,卑職只是希望郡主娘娘能將城門前發生的事如實稟報給平南王爺,讓王爺知道我們平西王府出來的人沒有半點冒犯平南王府的意思就行了。如果王爺還在認為是下官無理,那麼王爺無論是打是殺,下官都不會皺一下眉頭。當然了,如果王爺覺得下官並沒有做錯,下官也絕對不會刁難門官大人,這事可以當做從來沒有發生過。」

  「盧大人。」冰冷少女終於開口,聲音清脆動聽語氣卻和氣質一模一樣的冰冷,「你想要這個門官的命就明說,犯不着拿小女當刀使。」

  「郡主,你這話什麼意思?」盧大縣令的險惡用心被少女一語戳穿,不由大為尷尬,只得硬着頭皮裝糊塗反問。那冰冷少女也露出了些厭惡神色,冷冷問道:「盧大人,這個城門官身為我父王的下屬,在你們平西王府的人面前給父王丟了臉,父王能不殺他出氣?大人的居心,是不是太狠毒了一些?」

  「郡主娘娘,不至於這麼嚴重吧?」盧大縣令胖臉又點發紅。那冰冷少女再也懶得理會厚顏無恥的盧大縣令,轉向那拼命磕頭求饒的城門官說道:「你貪賄索賄,罪不容赦,本格格既然撞見了這件事,就得革你的職以作懲戒——馬上回家收拾東西,帶着你的妻兒離開廣東。」

  「謝格格娘娘,謝格格娘娘。格格娘娘,你真是天上的觀世音菩薩降世,菩薩心腸啊。」那城門官被革了職卻大喜過望,又拼命向那冰冷少女磕頭,號啕大哭的致謝。那冰冷少女又淡淡說了一句,「馬上走,要是父王發了脾氣,我也救不了你了。」

  說罷,那冰冷少女看也不看盧大縣令一眼,直接就轉身重新上了馬車,命令隊伍進城,那城門官也趕緊投去軍衣頂戴,把差事交代給了副手,又滿懷仇恨的用陰毒眼神瞪了盧大縣令一眼,馬上就連滾帶爬的回家收拾行李逃命去了。見此情景,盧大縣令心裡多少又有了些底,心道:「看來尚可喜那個老漢奸不光是殺同胞殺得多,平時里對犯錯的狗腿子也絕對仁慈不到那裡去,否則的話,這種雞毛蒜皮的小事那用得着全家逃命?不過話說回來,老漢奸這個女兒倒是相當不錯的——就是太有眼無珠了,我這麼一個大帥哥站在面前,居然連心都不動一下?難道這丫頭是天生的性冷淡?!」

  「這麼好的女孩得這樣的心理病,真是可憐。」胖乎乎的盧大縣令在心底恬不知恥的說道:「但沒關係,只要有機會再見面,給我和她單獨相處三分鐘,我就一定能幫她治好這個毛病。」

  經過了這番周折,廣州內城城門的這幫門兵也不敢再刁難盧一峰一行了,盧大縣令也終於得以在門兵們仇恨的目光中進到富麗堂皇的廣州內城,準備着到平南王府遞上吳三桂書信求見,隨便混吃混喝混個住宿。但也是直到此刻,盧大縣令才驚訝的發現,就在這廣州內城之中,竟然有着兩座同樣奢華雄偉的平南王府,仔細打聽之下方才知道,原來這兩座王府中其中一座本是靖南王耿繼茂的王府,兩王共鎮廣東,但因為耿繼茂被兵部給事中楊雍建彈劾,滿清朝廷乘機分拆耿、尚二人,將耿繼茂改調四川定藩,後又改為廣西,最後才改為福建,耿繼茂花費無數人力物力修建的豪華府邸,自然也就白白便宜了尚可喜父子,現在尚可喜住在老王府中,長子尚之信則居住在耿繼茂留下的新王府中。

  弄明白這點,一個新的難題又放到了咱們的盧胖子盧大縣令面前,那就是究竟該先去拜會誰?拜會尚可喜,以吳三桂和尚可喜之間的惡劣關係,不僅吃閉門羹的幾率極大,直接說服尚可喜當出頭鳥上書清廷要求加餉,還有說服和吳三桂建立聯盟共同對抗清廷,那更是幾乎沒有多少希望了。如果直接拜會尚之信,以尚之信的勃勃野心和在歷史上響應吳三桂反清的表現,說服他響應吳三桂甚至建立聯盟倒是有點希望,不過這麼一來,咱們的盧胖子盧大縣令可就沒辦法向孔四貞交代了——以那個女漢奸的歹毒心腸和通天手腕,一旦發現咱們的盧胖子盧大縣令在坑她,咱們的盧胖子盧大縣令會落到什麼下場,那就誰也說不清楚了。所以思來想去,盧大縣令終於下定決心,「還是先去見見尚可喜那個老漢奸走個趕場吧,要不然讓孔四貞那個婊子的眼線發現我根本就沒去見老漢奸,我肯定又得會有麻煩了。」

  盤算到這裡,盧大縣令趕緊讓人問明尚可喜的老王府所在,又一路趕了過去,穿過兩條房舍華麗、住滿旗人的青石街道後,盧大縣令一行總算是來到了平南王府的正門所在。說來也巧,盧大縣令到了大門口時,恰好看到之前那名冰冷少女在丫鬟的攙扶下走下馬車,盧大縣令見機會難得,趕緊搶上前去,很有禮貌很有魅力向那冰冷少女一笑,向她拱手說道:「郡主娘娘,下官有幸,又得一睹郡主娘娘的芳容了。卑職斗膽,想煩請郡主娘娘通稟王爺一聲,說是平西王特使盧一峰叩見。」

  咱們的盧胖子盧大縣令風流倜儻的架勢倒是擺得很在了,含情脈脈的目光更是可以讓天下所有的懷春少女都為之心動——至少盧大縣令自己是這麼認為的。但很可惜的是,那冰冷少女就象沒看到咱們盧大縣令脈脈含情的目光和沒有聽到盧大縣令充滿磁性的聲音一樣,眼角都不瞟一下就直接進了王府大門,留下咱們一鞠到地的盧大縣令彎着腰在那裡發愣,尷尬萬分。見此情景,肖二郎、孔凡林和羅克敵等無良家丁侍衛難免笑得是前仰後合,向來嘴賤的肖二郎還跑到盧大縣令身邊討揍道:「峰少爺,你就省省力氣吧,人家是郡主娘娘,不是以前你在大理府勾引那些黃臉婆娘——剛才哥幾個打賭,一賠十都沒人敢押你勾得上這位郡主娘娘……哎喲!」

  「少廢話,剛才肯定是她在想心事,所以沒看到我也沒聽到我的話。」盧大縣令胖臉微紅的又敲了肖二郎一個暴栗,沒好氣的喝道:「還楞着幹什麼?還不快和孔將軍一起過去遞上門刺路引求見?」

  肖二郎抱着腦袋傻笑,見盧大縣令舉起肥手又要敲腦袋,這才趕緊過去拉上孔凡林一起跑到平南王府前遞官防名刺求見。還好,這次平南王府的侍衛沒再故意刁難,拿着官防和名刺就直接送進了平南王府,只是這侍衛一進去就象泥牛入海,許久不見動靜,盧大縣令和孔凡林等人在平南王府外從酉時一直等到戌時,從太陽西垂一直等到天色全黑,楞是沒有等到半點回音,既沒有人出來傳見,也沒有人出來說不見,弄得孔凡林等侍衛都是莫名其妙,不斷探頭張望,嘀咕道:「這平南王府,難道比我們平西王府還深?可就算有這麼深,一個多時辰也該出來給答覆了吧?」

  「他娘的,這個時代的大人物架子都這麼大?上次去拜見吳三桂是這樣,這次拜見尚可喜也是這樣,難道非要逼我再給尚老漢奸開一張脈案,才有人肯出來見我?」盧大縣令也是等得極不耐煩,可是又無可奈何,只得一邊詛咒着尚可喜全家不得好死,一邊忍氣吞聲的餓着肚子耐心等待。

  ……

  其實盧大縣令這次還真錯怪了尚老漢奸,尚老漢奸這次還真不是擺架子不肯給盧大縣令答覆,而是侍衛將盧大縣令的名刺和官防送進王府里時,尚老漢奸正在後花園的佛堂之中打座念經,焚香禱告——尚老漢奸以前可是不信佛的,可是缺德事做得實在太多了,所以到了晚年才一下子就迷上了神佛,想給自己積點陰德,以便將來蹬腿之後投胎轉世可以投一個王侯人家,繼續享受榮華富貴。也正因為如此,盧大縣令的名刺和官防才沒有立即送到尚老漢奸面前。

  「鐺,鐺,鐺——」戌時二刻正,隨着平南王府家廟主持澹歸和尚三聲磬響,尚老漢奸總算是結束了一天的禱告,放下木魚佛經起身淨手,大步踏出佛堂準備用膳。而剛出佛堂時,尚老漢奸幕府的頭號幕僚金光就迎上前來,向尚老漢奸拱手微笑問道:「王爺,念了三個時辰的佛經,可有什麼心得?」

  「當然有了。」尚老漢奸大笑說道:「今天澹歸大師給本王講了佛祖割肉飼鷹的故事,本王聽了感觸良多,這才知道要想死後成佛,就得割人肉餵老鷹,所以本王決定了,以後每天都要殺一個人拿肉去餵老鷹,將來本王百年之後,也就可以立地成佛了。哈哈,哈哈哈哈哈……」

  「每天殺一個人餵鷹?」金光有點傻眼,反應過來後趕緊大拍馬屁道:「王爺高見,是這個道理,還好我們平南王府本來就有鷹犬房,餵得有不少海東青、蒼鷂和麻鷹,一天殺一個人餵鷹,還可以省不少買肉的錢。」

  「不錯不錯,現在大清朝廷新定,國庫開支浩大,我們是得給朝廷省點開銷。」尚老漢奸笑得嘴合不攏,又隨口問道:「金先生,本王參禪打坐的時候,王府里有什麼事沒有?」

  「有三件事,一是陪同世子(尚之信)去惠州巡視軍務的人送來消息。」金光低聲答道:「世子在那邊,又殺了兩個在我們這裡和朝廷那邊拿雙餉的佐領,用的是貽誤軍機的藉口。」

  「這混小子,簡直比豬還蠢,真以為廣東軍隊是我們尚家的家兵啊?」尚老漢奸皺眉罵了一句,低聲怒道:「那兩個惠州佐領悄悄在朝廷那邊拿俸祿的事,老子半年前就知道了,真要動手還用等到現在?老子就是故意留下他們,讓朝廷知道老子對皇上的忠心,免得朝廷象猜忌吳三桂那個老不死一樣猜忌老子,現在好了,殺了這兩個佐領,朝廷那邊不知又該玩出什麼花樣了!」

  「王爺所言極是,等世子從惠州回來,王爺是該得好好和他談談了。」金光附和一句,又說道:「此外還有兩件小事,一是王爺你最疼愛的小女兒婉欹格格去藥王庵上香回來了,聽隨同而去的侍衛說,婉欹格格又一次悄悄懇求主持准許她削髮為尼,許身佛門,為王爺你早年做的那些事贖罪,藥王庵的主持記得王爺你的警告,沒敢答應。」

  「這死丫頭,真不象是老子生的女兒!」尚老漢奸再次低聲怒罵一句,又有些感慨道:「不過也不錯,這也算是她的一片孝心,老子一百多個兒女,也就她最孝順了。」說罷,尚老漢奸又吩咐道:「讓人準備一桌素齋,再派人去傳婉欹,叫她陪我吃晚飯,我順便勸勸這個死丫頭。」

  「是,小的派人去安排。」金光再次答應,又說道:「最後還有一件事,吳三桂派人來了,是一個準備到北京去按例陛見的知縣,叫什麼盧一峰的雲南本地人,拿着吳三桂的官防路引,說是要求見王爺你,當面呈獻吳三桂老東西給王爺你的親筆書信。」

  尚可喜與吳三桂一生不睦,關係極其惡劣,歷史上吳三桂起兵反清之時,尚可喜還多次率軍襲擾吳三桂後方,與吳三桂軍多次火併,最後惹火了吳三桂分出一支主力打進廣東,一口氣吃掉了廣東十郡的其中六郡,把尚老漢奸逼得差點自殺,最後還是尚之信也起兵反清,吳三桂軍這才饒了尚老漢奸一條狗命,也正因為如此,所以身為尚老漢奸幕僚的金光,對吳三桂的稱呼當然就不會那麼客氣了。而尚老漢奸聽到吳三桂的名字之後,反應卻遠比金光強烈,馬上就暴跳如雷的吼道:「叫那個姓盧的雲南蠻子滾蛋!連夜滾出廣州!要是到了明天他還在廣州城裡,老子就馬上拿下他的腦袋送給朝廷!」

  「王爺,且慢。」金光急忙阻止,又陰陰的說道:「王爺,學生知道你生平第一憎惡的人就是吳三桂那個老東西,可正因為如此,學生才認為你應該見上這個盧一峰一見。」

  「為什麼?」尚老漢奸沒好氣的反問道。金光奸笑說道:「王爺,吳三桂老東西與你向來不對付,平時從無書信往來,更沒有半點聯繫,這次忽然派人來和王爺聯繫,想必是和朝廷里近來的減餉風聲有關,王爺你何不借着這個機會,狠狠擺他吳三桂老東西一道?這麼一來,王爺你不僅噁心了吳三桂老東西一把,也能讓朝廷知道王爺你的耿耿忠心不是?」

  「你的意思是說?如果吳三桂的書信上有什麼不忠不孝之言,我就乘機把他的書信交過朝廷?」尚可喜沉吟道:「可是以那個老東西的奸詐,怎麼可能在書信上落下這樣的文字,留下真憑實據?」

  「王爺所言極是,以吳三桂老狗的奸詐,是不可能落下真憑實據。」金光笑容益發奸詐,奸笑說道:「可是吳三桂老狗那個使者盧一峰,不就是一個活生生的人證麼?倘若王爺你接見了他,和他稍微虛與委蛇,從他嘴裡掏出對吳三桂不利的言語,再把他拿下交給朝廷,不也是大功一件?」

  「妙計!」早就巴不得噁心吳三桂一把的尚老漢奸一拍大腿,笑道:「好,就按金先生說得辦,快,派人去傳他進來,本王一邊用飯一邊接見他!」

  註:尚可喜的鷹犬房並非虛構,位於現在的廣州後樓房街,內分蟲蟻房、雀鳥房、鷹鷂房、狗房四大處。另外尚可喜幼女削髮為尼的事也並非虛構,尚可喜幼女因其父殺戮過多,為父贖罪自願削髮為尼,在廣州登峰路的藥王庵出家,藥王庵也因此被俗稱為王姑庵。

第十八章

假戲真做

  「什麼?王爺同意接見我了?」聽到平南王侍衛傳見的命令,本已經有些絕望的盧大縣令喜出望外得都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在從昆明出發的時候,劉玄初可是向盧大縣令介紹過尚可喜和吳三桂兩個老漢奸交惡的情況,所以盧大縣令其實早已經做好了吃閉門羹的心理準備。

  「羅嗦什麼?你沒聽清楚?」前來傳令的平南王府侍衛不耐煩的一揮手,重複道:「王爺在九間殿接見你,跟我們走吧,你帶來的人到前面的驛館休息,那裡會有人招待他們。」

  「多謝,多謝。」盧大縣令喜出望外,忙回頭交代了孔凡林和肖二郎等人到驛站休息,自己則屁顛屁顛的跟着侍衛進了平南王府,一路趕往尚可喜府邸中最為奢華壯麗的九間殿——雖然盧大縣令並沒有討好和逢迎尚老漢奸的意思,可是好不容易來到這個時代,能夠親眼一睹尚老漢奸的醜惡嘴臉,盧大縣令還是非常樂意的。但就在這時候,盧大縣令跟着兩個侍衛剛轉過了前廳趕往後園,其中一個侍衛忽然放慢了腳步,在盧大縣令耳邊用極低的聲音說道:「四格格有令,讓你放聰明點,耍花招對你沒好處。」

  「什麼?」盧大縣令大吃一驚,再抬頭去看那侍衛時,那侍衛已然換了一副嚴肅面孔,喝道:「怎麼?沒聽見?叫你撣一撣身上的塵土,別弄髒了王爺的九間殿,聽明白沒有?」

  「明白,明白。」盧大縣令愁眉苦臉的答應,又更加愁眉苦臉的撣去身上在旅途中沾染的泥土灰塵,心裡琢磨,「糟了!想不到孔四貞那個婊子還真在平南王府里也安插了眼線,還提前交代了讓這些眼線警告我和盯緊我,這麼一來,我非得假戲真做真的去勸尚可喜老漢奸主動上表請求撤藩了,否則孔四貞那個女漢奸立即就能知道我在潯州說的那些話全是騙她,肯定不會輕易饒過我。可如果這麼說了,尚老漢奸信以為真,真的要和吳三桂老漢奸聯名上表主動請求撤藩,那吳三桂老漢奸還不得剝了我的皮啊?!」

  進退兩難之下,盧大縣令雖然表面還能保持平靜,先前心中那種興高采烈的勁頭卻已經一掃而空,一邊戰戰兢兢的隨着兩個侍衛去拜見尚老漢奸,一邊在腦海里飛快盤算對策,對耗盡民脂民膏修建的豪華王府也入目不見了,但是一路來到九間殿前,咱們的盧胖子盧大縣令仍然沒有盤算出一個適當之策,不知到底是應該順着吳三桂這個老漢奸來,還是該順着孔四貞這個女漢奸來,一時間束手無策。而給盧大縣令領路的兩個侍衛可不管這麼多,只是催促道:「快,王爺就在這裡召見你,別讓王爺等久了。」

  「沒辦法,進去以後再隨機應變吧!」盧大縣令一咬牙齒,昂首挺胸大步進殿,又穿過專門從肇慶運來的白石鋪就的大殿進到偏殿,盧大縣令被領到了一個布置得十分雅致的廂房門前,侍衛剛要上前稟報,卻聽得房中有一個粗豪的聲音說道:「婉欹,這是爹叫人專門給你準備的素齋,你看合不合口味,如果不行爹叫廚子重做。」

  「謝謝爹,素齋很可口,不用重做了。」一個很清脆卻沒多少溫度的女聲輕輕說道:「爹,你平常也應該多吃一些素齋,女兒聽郎中說,天天大魚大肉和山珍海味,反倒對你的身子不好。」

  「還是婉欹孝順,知道記掛爹的身子,比你那些天天只知道吃喝嫖賭和打牌看戲的哥哥姐姐們強多了。」粗豪男子大笑起來,顯得十分滿意女兒的孝順,「好,爹聽你的,以後多吃些素齋,不過你也要多陪爹吃幾頓飯,別一天到晚往和尚廟尼姑庵跑,想拜佛,爹可以叫人專門給你修一座佛堂。」

  「咦?我和這丫頭還真這麼有緣分?」聽到那女子的聲音,咱們盧胖子盧大縣令的純情小心肝忍不住有些加快跳動。這時,把守廂房的侍衛已經把盧大縣令帶到的消息向尚老漢奸稟報,開始那個粗豪男聲立即喝道:「叫他進來。」

  聽到這話,盧大縣令趕緊又整整衣冠,挺起胸膛大步進房,進得門來仔細一看,果不其然,房中飯桌之旁,果然坐着之前兩次見面那名冰冷少女,少女對面坐着一個六十多歲的醜陋老頭,衣衫華貴,面容猙獰,雙顴高聳,環目短髯,身材高大,胖得和咱們的盧大縣令有得一比,皮膚卻又黝黑粗糙,算得上是奇醜無比,與他對面那名冰冷而又俏麗的少女形成極其鮮明的對比。而在那老頭身後,則站着一個相貌清俊的中年書生,八字眉分得很開,點漆一樣的目光十分銳利,掃視環顧之間,給人一種深入骨髓的暴露感覺,顯得十分之精明強幹。盧大縣令揣測年齡,忙大步走到那醜陋黑胖老頭面前,鞠躬拱手說道:「卑職曲靖知縣盧一峰,二十五歲,雲南大理府人氏,至今尚未婚配,叩見平南王爺,王爺千歲千歲千千歲!」

  「你報年齡和是否婚配幹什麼?本王又沒問你?」尚老漢奸莫名其妙,以至於連盧大縣令不肯向他下跪這點都沒有察覺。盧大縣令也這才回過神來,趕緊答道:「回王爺,卑職初睹王爺虎威,只覺一道祥光直入天靈,心神震盪,頭腦一片空白,故而不敢隱瞞家世,一一道出,失禮之處,還望王爺恕罪。」

  「一道祥光直入天靈,心神震盪?你這個盧胖子還真會拍馬屁啊,哈哈哈哈哈……」尚老漢奸大笑起來,對盧大縣令的印象多少有了那麼一點好感。旁邊的尚老漢奸幕僚金光和尚婉欹也被盧大縣令的無恥馬屁逗得一樂,金光也還算了,冰冷少女冷若冰霜的俏臉先是漠然一怔,然後嘴角肌肉微微牽動,忽然噗嗤一聲,露出些許比鮮花更艷麗的笑容,當真是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宮粉黛無顏色,直把咱們一直在偷看她的盧大縣令看得呆了。而尚老漢奸也斜眼看到愛女笑容,不由喜得站了起來,大喜說道:「婉欹,你笑了?爹多少年沒見你笑過了?快,再笑一個給爹看看!」

  「婉欹?應該是叫尚婉欹吧。」盧大縣令悄悄把這個名字記在心裡。那邊尚婉欹則飛快恢復了之前的冰冷漠然神色,向尚老漢奸輕輕說道:「爹,女兒無禮,在外人面前失態了。」

  「傻丫頭,你失什麼態?快,再笑一個給爹看看。」尚老漢奸焦急道。尚婉欹楞了一楞,努力再擠出一點笑容出來時,卻再也沒有之前的風情萬種——說得不好聽點,簡直比哭還難看。尚老漢奸先是大失所望,然後又飛快回過頭來,衝着盧大縣令喝道:「盧胖子,再說個笑話,只要能讓本王的女兒再笑一笑,本王重重有賞。」

  「操!老子又不是韋小寶那樣的漢奸弄臣,幹嘛要替你哄女兒?!」頗為自尊的盧大縣令心中大怒,可又不敢表現出來,只得哭喪着臉說道:「王爺,卑職不會……,不會說什麼笑話啊。」

  「廢物!」尚老漢奸大怒,習慣性的脫口喝道:「來人啊,把這個廢物給我推出去砍了餵狗!」

  「扎!」門外的王府侍衛一起答應,四個侍衛同時沖了進來,剎那間就把盧大縣令給按在了地上。盧大縣令嚇得魂飛魄散,趕緊大叫道:「王爺饒命,王爺饒命啊,卑職做錯了什麼啊?」還好,那邊尚婉欹雖然對盧大縣令的印象並不算太好,可也不願看到盧大縣令為了自己無辜而死,站起來懇求道:「父王,是女兒自己笑不出來,不關盧大人什麼事,請你饒過他吧。」

  「王爺,盧大人不是廣東官員,是平西王爺派來的人。」幕客金光也出言提醒。見女兒和心腹參謀都反對,尚老漢奸這才怒氣沖沖的一揮手,把按住盧大縣令的侍衛趕出廂房,又敲起二郎腿,冷冷問道:「盧一峰是吧?吳三桂那個老東西派你來做什麼?」

  「向王爺呈交一封平西王爺的親筆書信。」盧大縣令從懷裡掏出那封已經被重新封好的書信,雙手舉過頭頂,又補充道:「除此之外,平西王爺還要下官代表他,和王爺商量一些小事。」

  看看盧大縣令手裡的書信,尚老漢奸並不說話,回頭向金光努努嘴,金光會意,上前接過書信轉交到尚老漢奸手裡,頗識幾個文字的尚老漢奸接過書信打開仔細看了,還是沒有說話,又轉遞給金光讓他也看其中內容。乘着這個空當,咱們盧大縣令少不得心懷不軌的偷看尚婉欹幾眼,雖然殺人如麻的尚老漢奸在場盧大縣令不敢長時間偷看,但幾眼下來,盧大縣令還是有一次與無意扭頭的尚婉欹目光相撞,四目相交,盧大縣令趕緊一個迷人秋波拋過去,尚婉欹則差點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趕緊厭惡的把俏臉扭開,心裡也頭一次產生一種想把眼前這個含情脈脈看着自己的胖子撕成碎片的感覺。

  好不容易等尚老漢奸和金光都看完了,這對心懷鬼胎的主奴又互相交換了一個眼色,心說果不其然,吳三桂那隻老狐狸果然沒在親筆書信上留下半點把柄,整封信除了讓人肉麻的套交情和互相問候的廢話外,唯一夠分量的一句就是另有要事讓使者盧一峰當面稟承,看來要想利用這個機會擺老冤家吳三桂一道,也只有從這個大胖子身上打開缺口了。盤算到這裡,尚老漢奸咳嗽一聲,問道:「盧一峰,你帶來的書信,本王收下了,平西王爺在信上說,還有一些小事要你向本王當面稟報,乘着本王現在有點空閒,有什麼事快說吧。」

  「糟了,只顧着偷看美女,完全忘記該怎麼準備和尚老漢奸交涉了。」剛回過神來的盧大縣令心中叫苦,情急之下也只好拿出上次對付孔四貞的招數,一邊飛快盤算對策,一邊裝模作樣的拖延時間,東張西望的小心問道:「王爺,卑職在這裡說話,方便嗎?」

  「有戲,看來吳三桂那個老東西果然是打算搞點什麼花樣了。」尚老漢奸心中暗喜,忙佯做平靜的懶洋洋揮手說道:「說吧,這裡很安全,本王府邸里的人,都是本王信得過的可靠的人。金師爺,給盧大人搬一把椅子,讓他坐下慢慢說。」

  「安全才怪!真要安全可靠的話,孔四貞那個女漢奸的手就伸不進來了!」盧大縣令心中冷哼,同時一想到孔四貞那個淫蕩奸滑的女漢奸,盧大縣令又有些頭皮發麻的感覺——自己要是在她的眼線監視下陰一套陽一套,以那個女漢奸的殘酷和歹毒,自己肯定是得出師未捷身先死、長使英雄淚滿襟了。盤算到這裡,盧大縣令又咬咬牙,暗暗下定決心,先是謝過金光搬來的椅子,坐到尚老漢奸父女的對面,很嚴肅的說道:「既然如此,那卑職冒昧了。」

  「說吧。」尚老漢奸又是懶洋洋的一揮手,眼睛卻迫不及待的向金光使個眼色,金光會意,手放到背後對着後堂悄悄打了一個手勢,讓藏在後堂之中的書辦做好筆錄準備,將盧大縣令說的每一個字都記錄下來,以備尚老漢奸將來向朝廷告吳三桂刁狀之用。可是讓尚老漢奸和狗頭軍師金光都目瞪口呆的是,盧大縣令竟然開口說道……

  「平南王爺,卑職斗膽直言。」盧大縣令十分嚴肅的說道:「卑職此次奉命而來拜見王爺,不是為了別的,是為勸說王爺主動上表,請求朝廷撤除三藩,讓三位王爺返回遼東老家養老!」

  註:尚可喜幕僚金光此人並非虛構,為史實人物,極得尚老漢奸信任與重用,也是鐵杆漢奸一個,在歷史上的三藩之亂中為尚老漢奸出謀劃策,鼓動尚老漢奸與吳三桂軍火併,牽制了吳三桂的大量兵力,後被尚之信所殺。

第十九章

加強版大清忠良盧一峰

  「什麼?本王沒聽錯吧?」準備着套盧大縣令供詞坑吳三桂的尚老漢奸傻了眼睛,站起來驚叫道:「你想勸本王上表朝廷,主動請求撤藩,回遼東老家養老?」

  「什麼?我沒聽錯吧?」狗頭軍師金光也傻了眼睛,喃喃複述道:「你奉平西王的命令來廣東,是想勸王爺上表朝廷,主動請求撤藩,回遼東老家養老?」

  「不錯,正是如此!」盧大縣令鄭重點頭,無比嚴肅的大聲說道:「王爺明鑑,自我大清開國以來,征戰數十載,終於入主中原,一統天下,又經我大清太宗文皇帝、世祖章皇帝和現在的康熙皇上數十年勵精圖治,始有如今的國泰民安盛世之像!為我大清之長治久安計,為我大清的江山萬年計,卑職斗膽,懇請王爺上表朝廷,主動請求撤除三藩!」

  尚老漢奸目瞪口呆,狗頭軍師金光口呆目瞪,惟有尚婉欹表情冰冷依舊,就好象沒聽到盧大縣令那些駭人聽聞的話一樣。過了許久後,金光才結結巴巴的打破僵局,問道:「盧大人,你……你沒發高燒吧?說什麼胡話?為了大清的長治久安,為了大清的江山萬年,需要王爺上表朝廷主動請求撤藩,這是什麼道理?」

  「下官斗膽問上一句,這位先生貴姓?」盧大縣令試探着問道。金光一笑,反問道:「盧大人,你怎麼這麼肯定在下只是一個先生,而不是一位大人?」

  「先生,你不是大人,但一般的大人,還比不上你。」盧大縣令表情嚴肅,沉聲答道:「先生你的右手食指微微彎曲,中指內側有深黃繭皮,這乃是長年執筆之相。還有,先生你穿的是儒生常穿的薄底白邊黑面鞋,而不是官員朝鞋,本來一位在職官員穿着常鞋也是常事——可這裡是平南王府,一位尋常官員來此拜見王爺,如何敢如此穿着?至於卑職為何認為先生身份遠超尋常官員,這點更簡單,王爺與格格用飯之時,先生侍侯左右,尋常的書辦刀吏怎麼可能會有這樣的資格?」

  尚老漢奸和金光再次一起張大了嘴,面面相窺,尚婉欹卻還是一副冷若冰霜的模樣,對盧大縣令的刻意賣弄視若無睹——弄得咱們的盧胖子盧大縣令好傷心啊。震驚過後,金光笑了起來,說道:「盧大人果然是天下奇才,見微知著,不錯,學生姓金名光,確實沒有官職在身,蒙平南王爺賞識,目前在王府之中替王爺掌管刀筆。」

  「原來是金師爺,久仰師爺廣東小諸葛大名,今日得見尊容,下官三生有幸。」盧大縣令假惺惺的拱手,心裡則在大罵自己始終還是沒有完全改正過於膽大冒失的性格缺點——象金光這樣的尚老漢奸心腹,自己最起碼應該先掌握一下他的性格脾氣,出身來歷,才好對症下藥和他周旋,現在好了,和他打交道也得隨機應變走一步看一步了。

  金光微微一笑,謙虛道:「盧大人過獎了,學生幾時有過小諸葛之名?說到才學見識,平西王爺幕府的劉玄初劉茂遐才是當世孔明,再世諸葛,就連當今皇上都對他讚不絕口,還打算用高官厚祿將劉老先生全請到京城,到朝中任用。」

  「他娘的,這小子很陰啊——這樣的話如果傳到吳三桂老漢奸耳朵里,以吳三桂老漢奸的小心眼,還不得對我老師產生疑心啊?」盧大縣令心中冷哼,對金光的險惡用心鄙夷萬分。

  但就在這電光火石之間,一個天才而又瘋狂的念頭忽然在盧大縣令心中形成,在心中驚叫道:「對啊!我怎麼這麼傻?姓金這個漢奸師爺可以利用我這個吳三桂使者出使的機會,收拾我那個癆病鬼老師,我為什麼不能利用這個機會收拾一下尚老漢奸呢?反正現在女漢奸孔四貞的眼線就在門外盯着,我拼命的勸尚老漢奸交出兵權主動撤藩,尚老漢奸即便動心也肯定不會立即答應,這些話再通過孔四貞女漢奸的嘴傳到康小麻子的耳朵里,以康小麻子的小心眼,還不得對尚老漢奸產生猜忌啊?康小麻子猜忌尚老漢奸,尚老漢奸還能有好日子過?尚老漢奸沒有好日子過,還不得對康小麻子也產生忌憚,這麼一來,康小麻子和尚老漢奸之間的關係不就形成了惡性循環了?」

  想到這裡,盧大縣令簡直恨不得給自己一個耳光,自己確實是傻透了!歷史上尚老漢奸對康小麻子忠心耿耿不假,不肯幫助吳三桂起兵反清也不假,可是這並不表示尚老漢奸和韃子朝廷就完全沒有矛盾,相處得親密無間!自己這隻來自後世的胖蝴蝶如果能揮幾下翅膀,挑撥起康小麻子和尚老漢奸之間的仇恨,擴大他們的矛盾,讓他們互相猜忌,那麼不僅將增加反清力量,還可以削弱和牽制滿清的大量力量,此長彼消之下,將來三藩起兵反清的成功性不就大大增加了?!

  「盧大人,你怎麼了?」盧大縣令的城府始終還是淺了一點,心裡盤算間臉上雖然不露表情,游離不定的目光還是被尚老漢奸和金光同時察覺,當下金光假惺惺的問道:「盧大人,是不是有那裡不舒服,要不要學生給你叫郎中?」

  「沒有,沒有。」盧大縣令回過神來,趕緊拱手,又眼珠一轉,佯做試探的問道:「金先生,剛才你說當今萬歲也非常欣賞劉玄初劉茂遐先生,這是真的嗎?」

  「盧大人,你問這幹什麼?」金光奸笑着問道。盧大縣令笑得更加奸詐,陰陰答道:「回金先生,下官之所以能夠出任曲靖知縣,全因為王爺和二王子賞識,汪士榮汪先生舉薦,汪先生和劉老先生……」

  說到這,盧大縣令故意拖長了聲音,言下之意卻十分明顯——老子是汪士榮的人,汪士榮和劉玄初不對付,老子等着你的讒言去給汪士榮禍害劉玄初呢。

  金光心領神會,忙說道:「這當然是真的,上次學生奉命到北京探望王爺的三王子時,曾經在三王子府里偶遇當今聖上,交談之間,當今萬歲親口說的,怎麼可能有假?」

  「多謝金先生,下官記住了。」盧大縣令歡天喜地的答應,一副為主子汪士榮立下大功的狂喜模樣。那邊金光和尚老漢奸則得意對視一眼,知道吳三桂的得力助手劉玄初這次有好日子過了——當然了,如果金光和尚老漢奸知道盧大縣令盤算着回到昆明之後,是打算在吳三桂面前說汪士榮極得康小麻子賞識的話,那金光和尚老漢奸一定會馬上掐死盧大縣令這個死胖子大禍害的。

  暗喜過後,金光把話轉回正題,「盧大人,學生剛才的問題你還沒回答呢,你為什麼說為了大清的長治久安,為了大清的江山萬年,需要王爺上表朝廷主動請求撤藩,這是什麼道理?」

  「金先生,這個道理還需要下官解釋嗎?」胸中有謀劃和方向,盧大縣令底氣頓時充足了許多,站起來向尚老漢奸一拱手,大聲說道:「學生斗膽請問王爺一句,三藩共有兵力多少?」

  「這誰不知道?」尚老漢奸被盧大縣令自信滿滿的模樣打動,認真答道:「吳三桂有五十三個佐領,兵力一萬七千,本王有十五個佐領(每個佐領三百人),綠營兵七千多,靖南王與本王兵力差不多。三藩兵力加在一起,大約是四萬一千左右。」

  「不錯。」盧大縣令鄭重點頭,又嚴肅說道:「王爺明鑑,大清南北一十八省,包括東北龍興之地在內,總共只有兵力五十五萬,雲南、福建和廣東三省,不算地方守備兵力,光是三位王爺的直屬兵力,就占到了四萬以上,其他各項開支更是數不勝數,朝廷負擔何其沉重,軍餉開支何其浩大?而現在大清疆域初定,戰事初平,百廢待興,處處都有百姓流離失所,縣縣都有子民食不果腹,王爺,你身為大清重臣,朝廷棟樑,難道就不想給皇上、給朝廷減輕一點負擔嗎?」

  尚老漢奸再次目瞪口呆,半晌才反問道:「既然如此,那吳三桂為什麼不想着給朝廷減輕一點負擔?」

  「王爺,平西王爺難道沒這麼做嗎?」盧大縣令厚顏無恥的反問道:「順治十七年,平西王爺奉旨裁軍三萬六,康熙四年,平西王爺再次主動請旨裁軍七千,這難道不是平西王爺在給朝廷和百姓減輕斗膽?卑職再斗膽請問王爺一句,王爺可曾做過這樣的事?」

  「順治十七年那年,本王也有奉旨裁軍!數量也不比吳三桂的少!」尚老漢奸老臉一紅,趕緊大聲回答。盧大縣令微笑不語,笑得十分神秘,直笑得尚老漢奸老臉更紅,心裡發慌,忍不住站起來喝道:「狗蠻子,你笑什麼?有話就說,有屁就放,別以為你是吳三桂派來的人,老子就不敢殺你!」

  「王爺,你當然可以殺了下官。」盧大縣令十分誠懇的說道:「可是王爺你想過沒有,你如果殺了卑職,等於也是斬斷了王爺你自己的最後一條退路?」

  「盧大人,你這話誇張了吧?」金光冷哼道:「殺了你,就斷了王爺自己的退路,你一個芝麻綠豆大的七品縣令,以為自己是什麼人?」

  「王爺,金先生,下官是芝麻綠豆官不假,可是天下興亡,匹夫有責。」盧大縣令益發無恥,乾脆都把反清復明大儒顧炎武的千古名句都搬了出來詐唬尚老漢奸,表情嚴肅而又振振有詞的說道:「卑職身為朝廷命官,大清子民,當然得為大清江山的長治久安與萬世基業獻策獻力,更得為了王爺你的一世忠名與流芳千古直言進諫,那怕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王爺讓下官說,下官說,王爺不讓下官說,下官也要說!」

  「好,你說。」尚老漢奸鐵青着臉喝道:「如果你說不出一個道理來,休怪本王屠刀無情!」

  「正戲開始了。」盧大縣令整整衣冠,在心中給自己打氣道:「加油,盧胖子,接下來就看你的了,一定要讓尚老漢奸和康小麻子互相猜忌,互相提防,還不能讓尚老漢奸真的同意撤藩,那可就是太便宜康熙小麻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