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國好孩子 - 第2章

吳老狼

  「啊!」無數的人驚叫出聲,滿臉不可思議的看着陶應,陶謙更是目瞪口呆,說什麼也沒想到自己這個傻兒子,竟然能夠猜透自己的用意,替自己說出想說的話。

  「官場第一要訣,察言觀色,揣摩上意!陶謙心裡想什麼我知道,劉備,你心裡想什麼,我可要好好觀察觀察了。」陶應表情儘是熱情期盼,目光赤忱的緊緊盯着劉備的臉龐,不放過任何一點蛛絲馬跡……

第三章

信使

  「陶謙父子,是打算搞什麼名堂?」

  咱們的玄德公算是徹底被陶謙和陶應兩父子給弄糊塗了,之前陶謙捧出代表徐州牧身份的令牌印信時,劉備就已經是大吃一驚了,陶謙再把牌印捧到面前時,隱隱猜到陶謙用意的劉備更是情不自禁的心跳加速,呼吸急促,但是陶應跳出來唱這一出,劉備就一點都搞不懂了。

  「堂兄,你瘋了?!」發出這聲驚叫的是陶謙的侄子、陶應的堂弟、歷史上曾經出任東吳交州刺史的陶基,目前僅有十七歲的陶基連入席共飲的資格都沒有,但血氣方剛之下,陶基還是出聲驚呼道:「徐州乃是伯父基業,豈能拱手讓人?!」

  「賢弟此言差矣。」陶應大聲反駁道:「徐州乃是漢家土地,父親僅是替天子司牧一方,如何能說我是基業?古語云:天命有常,惟有德者居之,劉叔父乃是大漢苗裔,德高望重,文武雙全,又千里驅兵殺退曹賊,救徐州萬千生靈於水火,正該接替父親,掌管徐州!」

  陶基瞪大了眼睛,頭一次發現自己這個二堂哥不只是老實,還傻!旁邊的徐州文武官員也個個目瞪口呆,象不認識一樣的打量着陶應,陶謙更是茫然失措,驚訝的看着兒子半天說不出一句話。

  「陶使君,令公子是在開玩笑吧?」打破沉默的是劉備,用無比驚訝的語氣向陶謙問道。

  「非也,非也。」陶謙終於回過神來,趕緊搖頭,又把牌印雙手向劉備一送,誠懇說道:「玄德公,犬子雖然無知,但他適才所言,正是老夫心中所想。今天下擾亂,王綱不振,玄德公乃是漢室宗親,正宜力扶社稷。老夫年邁無能,情願將徐州相讓,玄德公請切勿推辭,謙當自寫表文,申奏朝廷。」

  「陶使君,你在說笑了。」劉備趕緊雙膝跪下,雙手抱拳,無比鄭重的向陶謙說道:「劉備雖漢朝苗裔,功微德薄,為平原相猶恐不稱職。今為大義,故來相助,公出此言,莫非疑劉備有吞併之心耶?若舉此念,皇天不佑!」

  「果然。」陶應心中冷笑,「劉備啊劉備,你的演技確實高明,但很可惜,還不到家!——你要是真的不想謀奪徐州,剛才悄悄攥拳頭幹什麼?」

  「叔父。」在心裡嘀咕完了,陶應又趕緊拱手說道:「叔父先勿推辭,請聽小侄一言,逆賊張闓貪財害命,為徐州招來潑天大禍,曹賊藉機興兵,殺害徐州軍民百萬,徐州城池危如累卵,全賴叔父提兵來救,殺退曹兵活我徐州萬千生靈,功莫大焉。於情於理,家父都應讓出徐州,還望叔父為徐州軍民百姓計,接替家父,掌管徐州。」

  「曹兵還沒退!」陶基憤怒叫嚷起來,「曹賊現在還在四面圍城,隨時可能興兵攻城!」

  「閉嘴,汝兄在與玄德公說話,休得插嘴。」陶謙憤怒呵斥道。

  「三弟,關於這點,你不必擔心。」陶應轉向陶基,誠懇的說道:「三弟你難道沒聽說關雲長將軍溫酒斬華雄的赫赫威名?沒聽說過劉、關、張三位將軍三英戰呂布的蓋世雄風?還有趙子龍將軍界河戰文丑,殺得袁紹丟盔卸甲,潰不成軍,眼下他們都在徐州城中,還愁曹兵不退,曹賊不滅?」

  說到這,陶應又轉向了在場的徐州文武官員,問道:「各位大人,各位將軍,你們說是也不是?」

  大部分的文武官員紛紛點頭稱是,糜芳更是大聲附和,「二公子所言極是,有玄德公與關張趙三位將軍在此,曹兵縱有百萬,我等也可高枕無憂……」結果話還沒有說完,糜芳就已經被兄長糜竺一眼瞪得心慌,聲音不由自主的小了下去。

  陶應都已經把話說到這地步了,劉備也沒了其他辦法,只能向陶謙拱手說道:「陶公厚愛,備萬死難報,但眼下曹兵未退,應當先行商議退兵之事,待到劉備殺退了曹兵,解了徐州之圍,然後再做道理。」

  「玄德公所言極是。」糜竺也站了出來,向陶謙恭敬說道:「府君雖是一片好意,但如今曹賊兵臨城下,且當商議退敵之策。待事平之日,再議相讓事宜可也。」

  「既如此……,那就等退了曹兵,再商量吧。」陶謙遲疑了片刻,終於還是收回了牌印,又看了陶應一眼,目光甚是複雜。

  「退曹兵?說得容易。」陶基心中冷笑,心說曹兵如果真那麼好退,早就退了,還等你們劉關張手裡的兩三千兵馬?不過也好,只要你們肯出城和曹賊決戰,無論勝負,伯父和我們都可以坐收漁利。

  這時,陶謙又已經向劉備問起退兵之策,劉備慎重考慮了片刻,嚴肅答道:「有道是先禮後兵,備當先寄書曹操,勸其和解,操若不從,備再領兵與他廝殺不遲。」

  「修書勸和?」怎麼看劉備怎麼不順眼的陶基差點沒笑出聲來,心說曹操如果能夠接受求和,之前早就接受別人的勸和了,還等你這個織席販履之徒?

  「果然滑頭。」陶應心中笑得更冷,「我就奇怪嘛,劉備救徐州怎麼會給曹操寫信,搞了半天是想保存實力,不想和曹操硬拼消耗。」

  陶謙顯然也沒有料到劉備會給出這麼一個答案,半晌才點了點頭,咳嗽着說道:「也好,也好。」

  見陶謙同意自己的建議,劉備當即命人取來筆墨縑帛,當眾寫了一封給曹操的書信,勸說曹操罷兵停戰,書成之後,陶應立即上前請令,向劉備恭敬說道:「叔父,這封書信,請讓小侄安排人手送給曹操如何?」

  「那就有勞賢侄了。」劉備也沒多想,把寫好文字的縑帛裝入漆篋封好,順手就遞給了陶應,陶應雙手恭敬接過,又取得陶謙同意,很快就出門安排人手送信去了。

  ……

  陶應走後,宴會很快結束,陶謙年老多病,不能久陪劉備,便命糜竺兄弟去安排館驛讓劉關張趙四人下榻,又讓陳登和陶基去安排酒肉犒勞劉備隊伍,給劉備的隊伍安排營地駐紮,陶謙自己則在陶商的攙扶下返回後房休息。

  到了沒人的地方後,陶謙忽然低聲向陶商吩咐道:「派人去找你二弟,讓他把事辦好馬上回來,為父有事要和他商量,不要驚動旁人。」

  陶商是真老實,聽到父親這樣的命令,自然是為之一楞,陶謙又不耐煩的催促道:「馬上去安排,記住,不要讓其他人發現。」陶商這才點頭,趕緊安排下人去召會陶應。

  ……

  同樣在暗中商量的不只是陶謙父子,與此同時,劉備藉口約束士卒不致擾民,暫時遣開了關張趙三將,單獨與糜竺兄弟先赴館驛下榻。途中,劉備微笑着向糜竺問道:「子仲,陶使君的二公子,和你描述的似乎不一樣噢?」

  「糜竺也在為此事奇怪。」糜竺疑惑的說道:「按理來說,主公請玄德公入主徐州,他與大公子理應堅決反對,為什麼他會表態支持,還搶在主公之前提出相讓徐州?」

  「或者他和主公一樣,都被曹賊殺怕了,所以和主公想到一處,打算把徐州這塊燒紅的火炭塞給玄德公。」糜芳插嘴說道:「或者這事根本就是出自主公的授意,否則以他那點本事,絕對說不出那麼多合適得當的話來。」

  「不是出自陶使君的授意。」劉備搖頭,微笑說道:「我看得出來,他帶頭提議讓出徐州,陶使君臉上的驚訝神情絕對不是作偽,這點足以證明,陶使君之前絕沒有和那位陶二公子通過氣。」

  「難道這傻小子開竅了,變聰明了?」糜竺也覺得陶謙的驚訝不似作偽,又嘆道:「不管這位陶二公子是否開竅,他帶頭提議把徐州讓給玄德公,倒也無意中給玄德公增添了一些麻煩。如果是主公首先提出把徐州讓給玄德公,那麼徐州上下,肯定沒有一個人反對敢反對——但現在這位陶二公子首先提議讓出徐州,一些人就有膽子反對了。」

  「無所謂,備本就沒有吞併徐州之意,陶二公子喜歡玩小花招也隨他。」劉備輕鬆的回答了一句,隨即又眉頭一皺,喃喃說道:「說到小花招,陶二公子後面的話才象是在玩花招,說什麼只要有我在,就不愁曹兵不退,一番話看似奉承,實際上卻是試探擠兌,試探我的退曹決心,擠兌慫恿我出城戰曹。」

  糜竺一楞,下意識的勒住馬頭,仔細回憶片刻後,糜竺低聲驚呼道:「玄德公如此說,糜竺也覺得不對了,陶二公子那番話看似奉承討好,四平八穩,實際上卻是巧妙試探,慫恿玄德公出兵退曹,同時還堵死了玄德公立即接管徐州的道路,逼着玄德公先退曹兵,再議州事。」

  劉備默默點頭,承認糜竺所言不差,一旁糜芳則輕蔑的說道:「那個草包也有這個本事?恐怕是巧合吧?」

  「希望是巧合吧。」劉備暗嘆一聲,又幽幽說道:「總之,這位陶二公子,沒那麼簡單。」

  「糜別駕!糜別駕!」

  街道前方忽然傳來緊張的叫喊聲音,一員徐州百人將連滾帶爬的衝過來,一把拉住糜竺的馬韁,滿頭大汗的喊道:「別駕,出大事了!曹豹將軍命末將立即拜見主公,主公在那裡?」

  「不要急,慢慢說來,出什麼事了?」糜竺問道。

  「二公子……,二公子!」那百人將抹着汗水,結結巴巴的喊道:「二公子他出城了!」

  「二公子出城了?他出城去那裡?」糜竺這一驚非同小可,心說現在曹兵四面圍城,出城就是找死,陶應小兒出城去幹什麼?

  「他出城去送信!去曹營送信!」那百人將聲嘶力竭的大喊道:「二公子說,他是主公的兒子,理應為徐州的軍民百姓出力,所以二公子帶着玄德公的勸和書信,親自到曹營送信去了!二公子還說,他如果回不來,就請我們替他向主公磕頭謝罪,說他再也不能在主公膝下盡孝了!」

  劉備、糜竺和糜芳等人個個目瞪口呆,旁邊圍觀的徐州軍民百姓也人人震驚萬分,說什麼都沒想到那個傳說中懦弱無能的陶二公子,竟然還有這麼勇敢大義的一面,能夠為了徐州的軍民百姓免遭曹軍屠殺,親自到曹營送信求和!

  「主公在府里休息,隨我來。」茲事體大,糜竺也不敢怠慢,趕緊領上那百人將急赴陶府送信,安排劉備到館驛休息的事,則被糜竺委託給了兄弟糜芳。

  「看來是我多心了。」看着糜竺匆匆離去的背影,劉備鬆了口氣,心中微笑說道:「糜子仲說得不錯,蠢人就是蠢人,就連我信中對曹操的譏諷之意都沒有看出來,就敢親自到曹營送信,這位陶二公子這一去,肯定回不來了。」

  「不對!」盤算到這裡,劉備猛然想起一事,忙轉向旁邊的糜芳問道:「子方,曹營之中,可有人認識這位陶二公子?」

  「應該沒有人認識吧。」糜芳輕鬆的說道:「陶二公子深居簡出,成天不是習武就是讀書,即便是在徐州城中,也沒有多少人認識他,曹軍那邊,應該沒人認識他。」

  「這就好。」劉備嘆了口氣,慢悠悠的說道:「幸虧曹營之中無人識得二公子——不然的話,二公子必然難逃毒手,陶公年老多病,若是收到愛子噩耗,只怕……」

  「啊,我怎麼把這忘了?」糜芳驚叫一聲醒悟過來,又湊到劉備耳邊低聲說道:「玄德公放心,曹營那邊,一定會有人認出二公子!」

  劉備不動聲色,掉轉馬頭說道:「糜大人,館驛那邊,麻煩你去安排一下,備去見陶使君,陶二公子出城送信,深入龍潭虎穴,備要去陶使君面前請令出戰,營救二公子。」

第四章

送信

  劉備和糜竺收到的消息不假,陶應確實親自出城去給曹操送信去了,為了不讓徐州將士阻攔自己出城,陶應先是安排了一個信使,等到徐州守軍打開城門時,陶應才推開了信使,策馬單騎出城,到曹營送信,曹豹和曹宏等徐州將領聞訊趕來阻攔時,陶應早已經去得遠了。

  「我是徐州牧的兒子,以往的一衣一食,皆是來自徐州民間,現在徐州遭難,我理應挺身而出,為徐州的百姓桑梓做一點事。請告訴我父親,不用理我死活,如果我回不來,請你們替我在父親磕一個頭,說我不能為他盡孝了。」

  這是陶應臨行時留下的話,感動得城牆上的徐州將士痛哭流涕,也徹底扭轉了對陶應的印象。

  試問,普天之下,有那一個紈絝衙內能在生死攸關的關鍵時刻挺身而出,為百姓為子民做一點事?將來有沒有不知道,但是到今年今天為止,陶二公子應該是第一個。

  陶應當然沒有發瘋,更沒想過到曹營自投羅網,陶應是不得不這麼做,曹操來了,是來要陶應全家命的,劉備來了,是來搶陶家地盤的,敵人一個比一個強大,陶家的實力卻弱得可憐,陶應個人的力量更是微乎其微,陶應除非是選擇跟隨劉備,否則就沒有活下去的希望。

  劉備不是什麼好領袖,這一點陶應看得出來,陶應慫恿劉備出戰曹操,目的只是試探,並沒有擠兌劉備的打算,劉備如果真的一口答應領兵出戰,陶應也會全力阻止。

  徐州守軍的士氣已經低到了不能再低的地步,孔融和田楷兩支隊伍卻連徐州都不敢進,只有劉備率軍衝破曹操阻擊殺入徐州,極大的鼓舞了徐州軍民的守城士氣,劉備如果再被曹操殺敗,徐州守軍的士氣必然徹底崩潰,孔融和田楷的援軍也可能選擇臨陣開溜,所以陶應不會讓劉備出城作戰,只會選擇輔助劉備死守徐州。

  但劉備偏巧就被陶應試中了,劉備書信中對曹操的譏諷之意,陶應看得出來,陶應更明白劉備的真正用意,他沒膽量和曹操的主力野外決戰,所謂的先禮後兵,也不過是為了激怒曹操,讓曹操揮師攻城,劉備乘機與徐州軍隊聯手守城,用徐州的錢糧人命和曹操對耗。

  耗贏了,劉備在徐州聲望大漲,吞併徐州希望也大增。耗輸了也沒關係,關張趙三大猛人打不贏曹操的百戰之師,保着劉備殺出重圍卻問題不大,至於曹兵破城之後如何報復陶家,如何報復徐州軍民,跟劉備沒有半毛錢關係。

  況且,陶應還知道,陶謙就算真的把徐州讓給劉備,劉備也守不住,周邊的曹操、呂布和袁術,那一個不是對徐州虎視耽耽?屆時不管徐州落到誰的手裡,陶應都不會有什麼好歸宿,好一點是淪落為醬油男,在三國亂世中苟活性命,慘一點的話,就是死無葬身之地了。

  劉備守不住徐州,陶應只好自己來守了,升官發財的熱血在陶副主任的身上沸騰,不甘人下的雄心壯志,也在陶副主任的胸中燃燒。

  陶應首先要做的,就是要把勸退曹操、保衛徐州的功勞,從劉備手裡搶過來,爭取徐州的軍心民心,建立自己的威信,為自己的雄圖壯志奠定基礎,爭取時間。

  劉備不是喜歡演戲嗎?那就比演戲吧,公僕學校表演系畢業的學生,那一個不是汲取了三千年表演技術之精華,那一個不是身經百戰,演技直追奧斯卡影帝?

  陶副主任,還是其中的佼佼者!

  艱難騎着沒有馬鐙的戰馬一路小跑,走了不到三里,一支曹軍斥候小隊早已迎上前來,舉刀端槍攔住陶應道路,為首什長厲聲喝道:「站住!幹什麼的?」

  「回將軍,小人是信使。」陶應在馬上欠身,抱拳行禮,用十分恭敬的意氣的說道:「這位將軍,小人乃是徐州軍民派出的信使,有書信要呈交與鎮東將軍曹公,煩請將軍引小人覲見。」

  伸手不打笑臉人,陶應語氣如此恭敬,一口一個將軍的叫得親熱,那離將軍職位還有十萬八千里的曹軍什長倒也領情,放緩語氣說道:「既是信使,下馬,搜身。」

  陶應溫和答應,拽着韁繩抬腿下馬,沒有馬鐙又沒有從人攙扶,剛真正騎馬沒多久的陶應動作自然是既笨拙又生疏,不過這麼一來倒有另一層好處,那就是經驗豐富的曹軍斥候一眼可以看出陶應並非武將,近身搏鬥的本事也好不到那裡,所以這隊曹軍斥候也沒過於刁難陶應,搜身之後便將陶應押向了曹營,還按着接待使者的規矩給予了陶應一點禮遇,展現出了相當優秀的軍隊紀律。

  傳說中的曹軍大營越來越近,感受到那沖天的殺氣,陶應的心臟也越跳越快,身體也情不自禁的微微顫抖,因為陶應非常清楚,中國冷兵器時代的交戰雙方,雖然有一條兩國相爭、不斬來使的不成文規矩,但真正能做到一個使者不殺的軍隊,古往今來還真沒有幾支,曹操是否遵守這條規矩,陶應並不知道。

  更何況,陶應的陶謙次子身份還放在這裡,徐州軍隊裡的叛徒不久前才殺了曹操老爸的全家,陶應的身份一旦被識破,再想指望曹操不斬來使,難度恐怕就不只一般的高了。

  陶應在賭,賭的就是曹營之中,無人能夠認識自己,只要身份不被揭穿,順利把劉備的書信送到曹老大的手裡,剩下的,陶應就不用過於擔心了。

  還好,曹操這一次是打着為父報仇來的徐州,沒有接受一個徐州文官武將的投降,不用擔心被叛徒出賣;同時以前那個老實孩子陶應也是在陶謙的羽翼庇護下深居簡出,每天不是讀簡就是練武,很少在公眾場合露面,曹軍即便有細作潛入徐州,見過陶應這個不起眼的徐州刺史次子的可能也不大,陶應有很大希望賭贏。

  真正走到曹營大門前時,陶應的心臟反而停止了激烈跳動,緊張的心情也逐漸放鬆下來,既來之,則安之,反正已經來到了這裡,再想回頭也已經來不及了,曹操大軍近在眼前,臨陣脫逃那是找死,倒不如靜下心來按之前打算行事,即便輸了,也能親眼見識一下歷史上赫赫有名的曹操大軍,也不枉白白穿越一次了。

  世間最難事,莫過一死耳!抱定了九死一生的必死之心,曹營中成千上萬的驍勇武夫,在陶應的眼中自然成了土雞瓦犬,而且乘着這個機會,昂首進到了軍帳星羅棋布的曹軍大營中,將劉備的親筆書信呈交給了一位不知名的曹軍官員後,陶應就開始了欣賞和學習曹軍大營的立營之法。

  曹操到底是三國的中前期最優秀的統帥還沒有之一,他親自坐鎮的曹軍大營果然非同尋常,營盤雖然不是很大,但安排布置得井井有條,倚靠着山丘河流,各部各曲錯落相置,兵力環環相扣,彼此互為掩護,同時兼顧了防守、取水、運糧、補給等需要,銜接和配合毫無破綻,森嚴而又周密。

  相比之下,徐州軍隊的駐地營寨在有城池可依的情況下,和曹操的大營比起來,仍然只能用一個詞形容——狗屎!

  至於劉備,陶應雖然沒有去參觀過劉備的營寨,但陶應仍然敢打賭,如果劉備的增援隊伍不是選擇從于禁的防區突破,而是選擇了曹操親自指揮的防區,那麼劉備即便有關張趙三大猛男充當打手,也休想突破曹軍的阻擊抵達徐州城下!

  陶應在曹軍將士的嚴密監視下感嘆的時候,劉備的親筆書信已經被送進了曹軍的中軍帥帳,呈獻到了曹軍boss、被李傕和郭汜冊封為大漢鎮東將軍的曹操曹老大面前,正在為于禁阻擊劉備失利大發雷霆的曹老大展信一看,頓時勃然大怒起來,「織席販履之徒,也敢來書勸我?書信之中,竟然還敢有譏諷之意?」

  劉備的這封書信確實是用心良苦,關鍵節略如下:「備自關外得拜君顏,嗣後天各一方,不及趨侍。向者,尊父曹侯,實因張闓不仁,以致被害,非陶恭祖之罪也。目今黃巾遺孽,擾亂於外;董卓餘黨,盤踞於內。願明公先朝廷之急,而後私仇;撤徐州之兵,以救國難:則徐州幸甚,天下幸甚!」

  從字面上看,劉備這封書信沒有任何問題,可以說是動之以情,曉之以理,但仔細一分析,味道就不對了,而味道最不對這句話,就是『董卓餘黨,盤踞於內』!

  董老大命犯桃花蹬腿後留下的幫凶很多,稱得上盤踞於內的不是別人,正是目前在長安挾天子以令諸侯的李傕和郭汜兩位新老大,偏偏一年之前,曹操遵從李傕和郭汜的命令,出兵青州鎮壓了那裡的黃巾軍,藉此從李傕和郭汜手裡撈到了鎮東將軍的官職,是名譽上的李傕、郭汜部下。

  如此一來,再結合書信中的上下文意思,劉備諷刺曹老大接受董卓餘黨冊封、給董卓餘黨為虎作倀的意思,也就暴露無遺了,當年矯詔建立反董聯盟的曹老大,自然也就不舒服了。

  「來人!」暴跳如雷之下,曹老大馬上一拍桌子,大喝道:「將劉備派來的信使推出轅門斬首,首級送往徐州城下示眾!大軍出營,即刻發起攻城!」

第五章

暴露

  「來人!將劉備派來的信使推出轅門斬首,首級送往徐州城下示眾!大軍出營,即刻發起攻城!」

  「主公,且慢!」曹老大的話音剛落,不等帳下武士唱諾,左列文職官員隊伍中忽然站出一人,二十三、四歲的年齡,容貌俊美有如絕代佳人,只可惜面帶病色又身體瘦弱,病怏怏的仿佛一陣風都能把他吹倒,此人也不是別人,正是大名鼎鼎的郭嘉郭奉孝。

  郭嘉先拱手行禮,又咳嗽着開口阻止道:「主……主公,請息雷霆之怒,莫要中了劉備詭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