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國好孩子 - 第6章

吳老狼

  「各位,各位,請靜一靜,靜一靜。」陶謙忽然向眾人拱手,象是有話要說,正在飲酒作樂和談天論地的各軍文武官員紛紛止聲,都把目光轉向陶謙。

  「在座諸君,請暫沒說話,且聽陶謙肺腑一言。」陶謙又向眾人一拱手,朗聲說道:「諸君,老夫年邁,二子不才,不堪國家重任。玄德公乃帝室之胄,德廣才高,可領徐州。所以,老夫情願將徐州牧一職讓與劉公,乞閒養病,從今日始,徐州牧就不再是老朽了,而是玄德公!」

  「什麼?」不少人都驚叫出聲,神情萬分詫異,陶基和曹宏、曹豹等陶謙心腹更是驚得跳了起來,一起心說主公瘋了,為什麼要一再把徐州讓給劉備?

  「陶恭祖還打算把徐州讓給我?」劉備也是心中一驚,說什麼都沒想過陶謙竟然還會提出把徐州讓給自己!但轉念一想後,劉備又馬上恍然大悟了,心說這個陶謙也沒有傳說中那麼忠厚老實啊,之前他已經提出過把徐州讓給我,這會曹軍已經退了,他如果裝聾作啞閉口不提,世人必然罵他過河拆橋,忘恩負義,這會他當眾提出此事,既堵住天下悠悠眾口,又讓我根本無法接受啊。

  想到這點,劉備趕緊擺手,更加誠懇的說道:「陶公,萬萬不可!孔文舉令備來救徐州,為義也。今無端據而有之,天下將以備為無義人矣。備雖不才,卻也不願背上不義罵名!更何況此次曹軍退兵,當記首功者乃是陶府君的公子,備有何顏面坐領徐州?」

  「叔父太謙虛了。」讓所有人又大吃一驚的是,陶應竟然也站到了陶謙身後,向劉備拱手說道:「叔父仁德布於天下,徐州軍民百姓,無一不知叔父大名,盼叔父如旱苗之盼甘霖,嬰兒之盼父母,家父誠心相讓,還望叔父千萬不要推辭,辜負了徐州黎民百姓對叔父的由衷期望。」

  宴會大廳里徹底沒聲音了,差不多每一個人都象看外星人一樣的看着陶應,也都有一種丈二金剛摸不着頭腦的感覺——要知道,陶應昨天捨身跳入油鍋換取曹操退兵之後,陶應在徐州城裡的聲望可已經是只能用如日中天能形容了,回城之時,徐州幾乎是全城出動迎接陶應,軍民百姓夾道歡迎,齊聲高呼陶應公子,頂禮膜拜者不計其數,在徐州軍民心中,可以說是鐵板釘釘的徐州牧繼承人選!

  在這種情況下,陶應竟然還附和着陶謙要把徐州讓給劉備,其解釋只有兩個,一是陶應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坐不穩徐州牧的位置,真心相讓,另一個解釋就是——陶應就是一個無可救藥的傻子!

  「賢侄,你就不要跟着胡鬧了。」打破沉默的人是劉備的結拜兄弟張飛張翼德,扯着大嗓門說道:「這次曹賊退兵是因為你,我大哥頂多是一個幫忙的,那好意思接收你家的徐州?用不着客氣了,徐州現在是陶使君的,將來是你的,你這個侄子我張飛認定了!」

  「三弟所言極是,我等兄弟實在無法領受徐州,還請陶使君收回成命。」關羽也站出來幫腔——雖然關羽很希望結拜兄長能有一塊地盤可以立足,但昨天陶應捨身救徐州的悲壯一幕關羽是親眼目睹的,所以這會陶謙讓出徐州不管是真心還是假意,關羽都不好意思勸大哥接收徐州了。

  趙雲目前還是劉備軍客將,不便開口表達意見,但神情之中也極其附和關張意見,不贊成劉備坐領徐州,搶奪陶謙基業。而劉備則是萬分鬱悶,違心的拱手說道:「陶府君,二公子,你們的好意劉備心領了,但此事決不敢從命。」

  「玄德公。」糜芳有些焦急,忍不住站起身來說道:「今漢室陵遲,海宇顛覆,樹功立業,正在此時。徐州殷富,戶口百萬,玄德公領此,不可辭也。」說着,糜芳還悄悄向劉備使了一個眼色,心說玄德公你快接受啊,陶應小兒聲望大漲,你要是不抓住這個機會,只怕以後就沒機會了。

  聽到糜芳這話,陶基、曹宏和曹豹等陶氏忠臣一起臉現怒色,陶謙、糜竺和陳珪父子不動聲色,老實得三錘子打不出一個屁來的陶商茫然無措,既不願意看到父親把徐州讓給劉備,又沒膽子開口反對。兩個重要客人孔融和田楷彼此對視一眼,也不說話——孔融是不願管閒事得罪人,做為公孫瓚部下的田楷則是既希望與公孫瓚交厚的劉備坐領徐州,成為青州強援,又不方便隨便開口附和。

  「叔父,糜治中言之有理。」陶應再一次出人意料的表態道:「叔父乃是世之英雄,理應坐領徐州大展拳腳,家父將徐州讓給叔父,遠勝過將徐州傳給小侄兄弟萬倍!」

  「這小子,到底是在說心裡話,還是在擠兌我?」劉備心下疑惑,又悄悄去看陶應,見陶應滿臉真誠,目光誠懇,不似作偽,劉備一時之間不由有些心動,暗道:「陶謙父子如此真誠,要不就答應了?最多,等我坐穩徐州之後,好生善待陶謙的兩個兒子就是了。」

  心動歸心動,但自制力極強的劉備還不至於被貪婪沖昏頭腦——劉備非常清楚,這一次曹操退兵,徐州軍民最感激的人是陶應陶二公子,自己如果就這麼接過徐州牧職位,不僅會落下吞併罵名,徐州的民心也絕對不會歸附自己!所以劉備只是稍微轉念,馬上就堅定搖頭道:「不可,劉備誓死不為不義之事!還請陶府君另擇賢者讓之!」

  「玄……」糜芳還想堅持,卻被糜竺悄悄一把拉住,逼着他閉上烏鴉嘴。

  「玄德公若舍我而去,我死不瞑目矣!」陶謙哭出了聲,一再要求劉備接受徐州,劉備卻堅定拒絕,最後陶謙也沒了辦法,只得改口說道:「玄德公既堅決不受,那陶謙另有一個主意,此間近邑,名曰小沛,足可屯軍,請玄德公暫且駐軍此邑何如?」

  「老狐狸,原來在這裡等着我!」劉備總算醒悟過來了,心道:「難怪你陶謙老兒又是讓徐州又是擠兌,搞了半天是要我給你當看門狗啊!小沛,那可是抵擋曹賊南下的第一線!曹操老賊如果去而復返,我可就馬上變成徐州的擋箭牌了!」

  「叔父,徐州不能沒有你啊!」陶應忽然又雙膝跪下,抱着劉備的雙腿嚎啕大哭道:「現今天下大亂,白骨露於野,千里無雞鳴,徐州百姓飽受戰火之苦,家父年老多病,陶應兄弟庸碌無能,無力護衛徐州,全望叔父虎威,護衛我徐州萬千百姓生靈啊!」

  「玄德公,請留下吧。」一直沉默不語的陳珪和陳登父子也站了出來,一起苦勸劉備留下——沒辦法,泗水之戰徐州軍隊元氣大傷,在開陽事實上獨立的臧霸隊伍又聽宣不聽調,關鍵時刻指望不上,在這個群雄四起的烽煙亂世,家族利益全在徐州郡內的陳珪父子,也極其需要一條合格的看門狗。

  「玄德公,主公好意挽留,還請千萬不要推辭。」徐州首富的糜竺也開口挽留,還悄悄向劉備使了一個眼色,催促劉備抓住機會趕快答應。一旁孔融和田楷等人也開口勸說,力勸劉備接受陶謙邀請,屯兵駐紮小沛。

  「接不接受呢?」劉備心裡盤算,「留下駐紮小沛,是給陶老狐狸當看門狗,曹兵不來還好,曹賊一旦去而復返,我可就要被陶老狐狸推到前面和曹賊白白火併了。可如果不留下,我之前的努力……」

  「算了,留下吧,留下還有機會,走了就可能永遠沒機會了!」劉備一咬牙一跺腳下定決心,向陶謙拱手道:「府君如此邀請,備再推辭就是矯情了,備答應就是了,備明日就領軍出城,移駐小沛!」

  「多謝玄德公,徐州得玄德公相助,老夫可以高枕無憂矣。」陶謙大喜過望,趕緊拱手道謝,又悄悄去看陶應表情時,卻見小兒子滿臉喜色,笑容真誠,陶謙不由心中更是疑惑,「我這個兒子,是真傻?還是在裝傻?嗯,是時候和這個傻兒子好生談談了。」

第十一章

曹豹有女

  說服了劉備留在徐州,宴會剛一結束,陶謙就與劉備商討起了劉軍屯駐小沛的各種細節,而雙方一個是溫厚篤純,一個冠冕堂皇不肯背上不義罵名,都在談判中不約而同的主動提出讓步,不讓對方有半點為難,所以駐軍細節很快就徹底敲定。

  劉軍駐紮小沛的大概細節如下:劉備軍入駐小沛城池,以留縣為界,小沛極其附屬的徐州城池全部交給劉軍屯田和管理,地方官員也交給劉備任命,陶謙每隔一段時間支付給劉備一批錢糧,允許劉備在控制地內招兵買馬,擴編軍隊,但劉備軍未得陶謙允許,不能南下越過留縣一步,同時到了戰時,劉備軍必須聽從陶謙指揮,與徐州軍隊協同作戰。雙方也不立文書,請孔融和田楷兩個大佬充當中人,見證盟約。

  敲定了這些細節,劉備與孔融、田楷各自告辭,返回各自的軍營休息下榻,年老多病的陶謙也在隨從的攙扶下返回後房休息,陶商、陶應和陶基兄弟則被陶謙派做代表,率領徐州文武官員送劉備和孔融等人出城。陶商兄弟和徐州眾文武領命而行,率眾將孔融等人一直送到城門,與孔融等人拱手告別。

  孔融和田楷等人漸漸走遠,為了接待他們被折騰了大半個白天陶家兄弟和徐州文武全都鬆了口氣,文武官員紛紛告辭回家,陶商也要求陶應、陶基與自己回家,也是到了這個時候,一直對陶謙把徐州讓給劉備一事耿耿於懷的陶基總算是逮到了機會,衝着陶應就是一通埋怨,「二哥,我說你是瘋了還是怎麼了?徐州是伯父基業,將來也是我們陶家兄弟的立足之地,你怎麼動不動就要把徐州讓人?徐州送出去了,我們兄弟怎麼辦?」

  「父命不可違,違則不孝。」陶應正色回答,眼角則悄悄瞟向糜竺兄弟,見糜竺兄弟雖然也是不動聲色,但是卻說什麼都不肯走遠。倒是陳珪父子往這邊看了一眼,然後大步流星的走開,似乎不想攙和進這件事。

  「二弟說得對。」陶商是個老實孩子,附和道:「把徐州讓給玄德公,是父親的定奪,我們這些做兒子的,只能奉命而為,不能違背。」

  「伯父……」陶基臉上露出猶豫神色,又一跺腳恨恨說道:「真不知道伯父是怎麼想的,徐州牧他不想當了,大可以傳給你們兩位兄長,為什麼偏偏要讓給外人?」

  「三公子,用不着抱怨,主公也有他的苦衷。」旁邊傳來徐州首席大將曹豹的聲音,曹豹走到陶家三兄弟面前,沖陶基微笑說道:「三公子可以想一想,玄德公既非主公部下,又非主公舊交,提兵來救徐州,大軍入城駐紮,外面又有曹賊大軍虎視耽耽,我們徐州全城軍民百姓將士的性命,等於是全都捏到了玄德公手裡。主公如果不給玄德公一點好處,一點希望,萬一玄德公……,嘿嘿,徐州可就麻煩了。」

  「是嗎?」陶基大吃一驚,驚訝道:「玄德公仁德之名布於天下,怎麼可能幹那樣的事?」

  「知人知面不知心,誰知道玄德公的仁德之名是真是假?」曹豹冷笑說道:「所以末將揣測,主公就是拿不準劉備的為人,所以乾脆主動提出把徐州讓給劉備,既搶占了大義之名,又安撫住劉備。」

  陶基和陶商兄弟面面相覷,對曹豹的這番解釋將信將疑,陶商也是面露驚訝,連聲說道:「曹叔父,你怎麼能如此說?家父為人正直,玄德公仁義布於天下,豈能存有如此勾心鬥角的心思?依陶應之見,玄德公乃是謙謙君子,絕不是不仁不義之人,叔父誤會玄德公了。」

  嘴上說得漂亮,陶應心裡則又悄悄嘀咕,「這個曹豹還算有點頭腦,基本上猜對了一半。可惜,還是少根筋——這樣的話,怎麼能從嘴裡說出來,還當眾說出來?還有,武力和打仗的本事也弱了點,難以託付重任。」

  果不其然,糜竺和糜芳兄弟聽到曹豹這番話後,果然神色都是變了一變,昂着腦袋大步走開,領着幾個徐州文武官員揚長而去。曹豹則絲毫沒有察覺,只是向陶應拱手說道:「二公子,孔太守他們已經出城,正好末將的軍務也已經辦完,末將斗膽,想請二公子到末將家中小坐,共飲幾杯如何?」

  「叔父見召,小侄那敢不從?」陶應一口答應——曹豹是徐州首席大將,徐州兵馬都由他控制,現在他主動向陶應靠攏,陶應當然是求之不得。但陶應做為次子,也不好太過無視兄長存在,便又轉向陶商和陶基說道:「大哥,三弟,我們一起去曹將軍府中赴宴如何?」

  「我就不去了,父親病情剛要好轉,我還要回去伺候湯藥。」陶商搖頭,根本就沒其他方向考慮——比方說曹豹和弟弟靠攏,威脅他的長子嫡位。

  「我去不了。」陶基也搖頭,「天馬上就黑了,今天輪到我值守城防,曹賊還沒有走遠,不能掉以輕心。」

  「既如此,那我只有單獨到曹叔父家中叨擾了。」急於掌握軍權的陶應也不勉強,囑咐了陶商好生照顧父親和囑咐了陶應好生守城,上馬便與曹豹同行,到曹豹家中赴宴。

  一路到得曹豹府邸,曹豹家中下人收到消息,早到門前列隊奏樂迎接,陶應受寵若驚,連稱不敢當,曹豹則哈哈大笑,說是陶應捨身救回徐州全城軍民百姓,理當受此大禮,又親自將陶應攙下了戰馬,請入正廳落座,款以美酒佳肴,極盡致敬,只是曹豹從天戒並不飲酒,只能煮茶相陪,陶應不是張飛當然不介意,與曹豹酒茶交盞言談甚歡,關係也迅速拉近了不少。

  陶應酒過三巡,心懷鬼胎的曹豹把話轉入正題,一邊親自為陶應斟酒,一邊微笑着問道:「二公子,徐州之圍已解,曹兵也已經退到小沛,不日就將完全退出徐州,徐州五郡轉危為安,不知公子下一步有什麼打算?」

  「全聽父親安排,陶應不敢再做主。」陶應聽出曹豹話里的試探之意,故意裝糊塗。

  「那公子個人呢?」曹豹不肯死心,挑明了問道:「此次徐州解圍,公子是無可置疑的首功,徐州百姓軍民,無不對公子感激涕零,主公對公子自然也是另眼相看,相信要不了多久,主公便會讓公子出來任事,歷練考驗。曹豹斗膽,想問一問公子的個人打算,如果公子有需要之處,曹豹定然鼎力相助。」

  曹豹把話說到了這地步,陶應如果再裝傻充愣顧左右而言他,那就是把這個主動靠攏的徐州首席大將拒之以千里之外了,所以陶應稍一考慮後,還是決定給曹豹一個交代,向曹豹拱手說道:「多謝叔父關懷眷顧,小侄這裡先行謝過,小侄也不敢欺瞞叔父,小侄雖然還不知道父親下一步是否讓小侄出來任事,但小侄本人,還是很希望站出來,為徐州和為父親做一點事,報答父親的養育之恩,回報徐州百姓的眷顧之情。」

  「公子能如此想,真乃主公之福,徐州之福。」曹豹表情還是歡喜,又迫不及待的問道:「既如此,那曹豹斗膽再問一句,不知公子想從文職,還是從武職?」

  「這傢伙問這麼明白幹什麼?難道怕我搶他的徐州首席大將職位?」陶應很是奇怪曹豹的交淺言深,為了避免節外生枝,又稍一盤算後,陶應很模稜兩可的答道:「回叔父,小侄愚笨,文不成武不就,無論文職武職,恐怕都難以勝任。所以小侄一時半會也還沒有拿定主意,一切都得聽父親安排,父親如果要小侄從文職,小侄就從文職。」

  「公子,千萬別從文職。」曹豹的回答有些出乎陶應的預料,曹豹很是誠懇的說道:「公子,如今天下大亂,群雄並起,彼此之間交戰不休,公子若從文,難以在當今之世建功立業,一展抱負。所以曹豹竊以為,公子最好是到徐州軍中任職,熟悉軍事,將來既可以為主公分憂,又可以保護徐州百姓生靈,更可讓公子大展拳腳,名動天下。」

  「這傢伙竟然是想勸我從軍,他就不怕我奪他兵權?」陶應有些驚奇,故意反問道:「叔父認為小侄應該從武?可小侄武藝低微,又不通兵法,能行嗎?」

  「為將者,武藝高低並不重要,韓信的武藝能趕得上項羽不?可垓下之戰,輸的又是誰?」曹豹一揮手,倒說出一番大實話,又更加誠懇的說道:「至於兵法,這點更不重要,沒有人生下來就會打仗,公子大可以到了軍中再慢慢學習。」

  說到這,曹豹忽然換了一副面孔,無比親熱的說道:「更何況,公子到了徐州軍中任職,末將也好多多為公子效力,幫助公子建功立業,讓主公對公子更加刮目相看,到了將來……,呵呵。」

  「呵,搞了半天,這傢伙原來是想燒冷灶啊。」陶應心中一笑,總算是明白了曹豹的真正用意——現在自己為徐州立下大功,盡得徐州民心,自己的便宜老爸陶謙年老多病,隨時可能蹬腿咽氣,自己的便宜大哥陶商又懦弱無能,陶謙死時有很大可能指定自己為徐州繼承人,曹豹搶在傳位之前拉好與自己的關係,既可以鞏固曹豹他自己在徐州軍隊中的地位,又可以在將來權柄更重,乃至在徐州一手遮天,成為徐州事實上的統治者。

  明白了曹豹的如意算盤,陶應頓時輕鬆了許多,馬上離席向曹豹拱手下拜,恭敬說道:「既如此,那小侄就先謝過叔父了,倘若小侄真能到徐州軍中任職,還請叔父多多指教,多多眷顧。」

  「應該的,應該的。」曹豹大喜過望,慌忙攙起陶應,又微笑說道:「公子請稍坐,曹豹家中還有一壇陳年好酒,已經珍藏多年,待曹豹親自去將好酒取來,請公子一醉方休。」

  「不必了,叔父厚賜,小侄已經感激不盡,不敢再用叔父的多年珍藏。」陶應謙虛推辭。曹豹卻說什麼都不肯答應,一再邀請陶應落座等待,自己去取好酒來款待陶應,陶應無奈,也只好答應下來,曹豹歡天喜地的暫時離去。

  「可惜,能力差了點,不然的話,以他的聰明懂事,倒肯定是我的好幫手。」看着曹豹歡喜離去的背影,陶應心中感嘆,又忍不住微微一笑,暗道:「也幸虧他本事低微,不然的話,想把徐州兵權從他手裡搶過來,還真不會太容易。」

  嘀咕間,陶應忽然覺得眼前一閃,大廳之外裊裊婷婷走近一名女子,滿身綾羅珠翠顯非曹府下人,陶應再仔細一看那女子容貌時,頓時後悔自己好色眼賤,看了不該看的東西,這頓飯是說什麼都吃不舒服了。

  原來,從廳外進來這名女子生得奇醜無比,蛤蟆嘴綠豆眼,皮膚如漆,扁平鼻子還有雞胸,頭髮又黃又稀,眉毛偏偏又粗又黑,簡直就是女版鐘樓怪人,走到大街上嚇死三五個登徒子柳下惠絕對不成問題!

  更讓陶應難以忍受的是,這個奇醜女子進得門後,既不說話也不行禮,眨巴着綠豆小眼只是上下打量陶應,看得陶應心裡直發毛,趕緊裝做端酒低頭,躲開那奇醜女子的古怪目光。不過還好,那奇醜女子並沒有在廳中多呆,打量了陶應片刻之後便不聲不響的退出大廳,消失得無影無蹤。陶應也難免心中疑惑,「這丑娘們是誰?」

  「公子,久等了。」又過片刻,曹豹抱着一個酒罈子大笑着回到大廳,一邊拍開酒罈一邊笑着說道:「公子,末將雖從不飲酒,但這壇酒卻是十年之前以高價買到的川中好酒,公子可一定要多喝一些。」

  「多謝叔父,叔父厚賜,小侄虧不敢當。」陶應趕緊謙虛。

  「將軍。」廳外忽然又進來了一個曹府下人,向曹豹行禮說道:「將軍,剛才將軍的千金四處尋找將軍,現在夫人尋她,不知將軍的千金可在此處?」

  「曹靈尋我,何事?」曹豹故作驚訝的問道。

  「小人不知。」下人搖頭答道。

  「公子,剛才小女可曾進廳?」曹豹又轉向陶應問道。

  「適才是有一位女公子進廳,很快又出廳去了,但她並未說話,不知是否叔父千金。」陶應如實回答,同時陶應暗暗嘀咕,「曹豹的女兒?難道就是後來嫁給呂布那個?呂溫侯果然好胃口啊,那種貨色也有膽子上?佩服,佩服!」

  「正是小女曹靈!」曹豹一拍大腿,佯做惱怒道:「這個孩子,見到公子怎麼不說話見禮?真是該打。」

  說罷,曹豹又轉向那下人喝道:「去告訴夫人,讓她尋到靈兒之後,要多責罵幾句,沒有公子捨身勸退曹賊大軍,我們曹家能有一人活命?」

  那下人唯唯稱諾,行禮告辭離去,而陶應心中生疑,暗道:「不對啊,這個時代那有千金小姐隨便拋頭露面的?還有,剛才的事,怎麼看怎麼象是提前安排好的,曹豹這麼安排,到底打算幹什麼?」

  盤算到這裡,陶應下意識打了一個寒戰,心道:「難道曹豹這個老滑頭……?」

  「公子。」果不其然,曹豹果然轉移了話題,一邊為陶應斟酒,一邊笑眯眯的說道:「公子,據曹豹所知,公子今年已經是二十及冠之年了吧?還一直沒有婚配?」

  「匈奴未滅,何以家為。」陶應又打了一個寒戰,趕緊婉拒道:「如今天下大亂,徐州元氣大傷,家父又年老多病,陶應不敢考慮婚姻。」

  「哎,人若無妻,如屋無梁,豈可因國事而廢人倫?」曹豹揮手否定陶應的歪理,又微笑着說道:「小女的模樣,公子剛才也見到了,還算是差強人意,薄有姿色,公子若不嫌棄,曹豹有意將女兒許以公子為妻,不知公子意下如何?」

  「那模樣也叫差強人意?薄有姿色?你老曹不光武藝不行,眼光更不行啊!」陶應差點沒哭出聲來,心說你老曹可真給我出了一個大難題啊,你女兒那怕長得是相貌平平也行啊,為了徐州兵權我也勉強可以接受,可她長成那種鬼樣子,我把她娶回家裡去,我家裡還得天天晚上上演《鐘樓怪人》?

  驚駭之下,陶應只得趕緊推託道:「叔父好意,小侄心領了,但小侄的兄長陶商都尚未婚配,小侄身為次子,實在不便搶在兄長之前定親成婚。」

  「沒關係,公子如果同意,我們可以先定親,等到大公子成親之後再完婚。」曹豹確實有心想把女兒嫁給陶應,主動做出了讓步,同時曹豹又心裡冷哼,「小子,便宜你了,以我女兒的容貌,可不是一個兩個豪門公子搶着要。」

  「自古婚姻,皆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陶應身為人子,不敢私自做主。」陶應硬着頭皮再次推脫,心裡也做好了得罪曹豹的準備。

  還好,曹豹是個精乖油滑的人,見陶應如此再三推脫,頓時明白陶應是沒有看上自己女兒,所以曹豹也沒有勉強,只得再次舉起茶杯,微笑說道:「公子真乃大孝之人,既然如此,那這事就當曹豹沒有說過,公子請,我們喝酒品茶。」

  「謝叔父。」陶應鬆了口氣,趕緊斷起酒碗與曹豹碰杯,但就在這時候,陶應忽然聽到窗外傳來一聲十分憤怒的女子冷哼,然後又響起了一陣憤怒的腳步聲,陶應心裡頓時明白——今天這事絕對不是偶然,曹豹是早就打主意要把女兒嫁給自己,躲在窗戶外面偷聽的,也肯定是曹豹那個丑得怕人的女兒曹靈!

  「這小子,到底是什麼眼神啊?」曹豹也在心裡疑惑嘀咕,「我那個女兒就算當不上貌若天仙,也算是姿色出眾、楚楚動人吧?我都已經這麼討好這小子了,這小子怎麼還堅決拒絕?難道這小子真是一個徹頭徹尾的傻子,根本不明白與我曹豹聯姻的好處?」

第十二章

父子

  從曹豹家裡出來時,時間已經是夜裡的二更過半,見天色已晚,疲憊不堪又已有幾分酒意的陶應放棄到城牆上協助陶基巡視城防的打算,領上至今還不能叫全名字的幾個隨從,打着呵欠就回到了自己的家中。

  剛進到大門,陶應忽然一人攔住,陶應仔細一看時,見這人四十來歲年紀容貌清癯,正是自己便宜老爸陶謙的頭號貼身心腹兼丹陽同鄉帳前都尉曹宏,陶應正要拱手行禮,曹宏一把攔住,低聲道:「公子不必多禮,是主公讓末將在這裡等候你的,主公讓你回府之後,立即到後堂見他。」

  「父親還沒休息?他病情剛愈,則平將軍怎麼不勸父親早些休息?」陶應驚訝問道。

  「勸了,但主公不聽,說是一定要等公子你回來。」曹宏低聲回答,又催促道:「公子,還是早些去見主公吧,都快三更了。」

  陶應猜到陶謙這會還在等自己肯定是有大事,所以陶應也沒有多說什麼,跟着曹宏就直接進到後堂,又一直來到了陶謙的臥房中。

  陶謙的臥房裡儘是藥味,僅點有一盞油燈,陶謙盤腿坐在床上,身邊僅有兩個使女服侍,經常陪伴在陶謙身邊的陶商則不見蹤影,顯是已經回房休息去了。見陶應進來行禮,已經等了不少時間的陶謙露出些微笑,也不讓跪在面前的陶應起身,向兩個使女和曹宏吩咐道:「你們且先出去,吾要與吾兒單獨談話,則平,你守在門前,勿讓他人靠近。」

  曹宏和使女答應,一起躬身退出臥房,在門外將房門輕輕關上,陶謙咳嗽了兩聲,又向陶應吩咐道:「明武,起來吧,過來,給為父捶背。」

  陶應答應,起身坐到陶謙旁邊,一邊小心為陶謙捶背,一邊滿是歉意的說道:「父親恕罪,孩兒實在不知父親還在等待孩兒,不然的話,孩兒早就回來了。還有,天這麼晚了,父親體弱多病,為何不早些休息?」

  「不礙事,曹兵退了,為父的病就好了大半了。」陶謙咳嗽着搖頭,又微笑問道:「曹豹將吾兒請去家中赴宴,是有何事?」

  「沒什麼大事,就是聊了一會徐州近來發生的事。」陶應如實答道:「還有,曹豹將軍打算把女兒許配給孩兒,但孩兒謝絕了。」

  「曹豹想把女兒許給你?還真是他的為人。」陶謙啞然失笑,也頓時明白了曹豹許女的用心,然後陶謙又微笑問道:「曹豹既然有意將愛女許給我兒,那我兒為何謝絕?曹豹的女兒為父見過一次,還不錯,配得上吾兒。」

  「曹豹的女兒也叫不錯?難道三國時代的審美觀是以恐龍為美?」陶應全身寒毛直豎,趕緊說道:「父親勿怪,孩兒是覺得曹豹將軍身份特殊,孩兒如果在這個時候與曹豹將軍聯姻,只怕會讓有心人產生誤會,所以孩兒只好回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