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末 - 第11章
木子藍色
胡海也激動地道:「沒錯,這就是甲騎具裝,我大隋最具威力的重裝騎兵鎧甲。該死的,高句麗人怎麼居然也有了這些鎧甲的製造方法。還好他們只造了三千,還好上次高齊那廢物沒有讓那騎兵裝備上這些鎧甲。不然上次的新城之戰,說不定敗的就是我們了。」說着還有種後怕的感覺。
張合也眼睛泛光的蹲在地上看着那些鎧甲,伸手輕輕地撫摸着。這就是騎兵們的最終級裝備,披上了這些鎧甲,對於一個騎兵來說,那就是無敵的象徵。雖然有些誇大,但對每一個騎兵來說,他們都曾幻想着進入重裝騎兵部隊。不過這樣的鎧甲造價太高,而且對於重裝騎兵來說,他們的投入使用限制也太高,只有在大兵團的決戰之中,他們才能發揮出決定性的作用。不過隋朝連年征戰,早已四海臣服,重裝騎兵能出場的機會也越來越少。到現在,重裝騎兵基本上已經成為了皇帝陛下的儀仗衛隊,每次都是被陛下用來在那些外蕃們面前展示大隋武力,真正戰爭中已經很難看到他們的影子了。就連三征高句麗,都從沒見到他們的身影。
看着那些老將們的反應,隊克復也不由得對這重裝騎兵的認識重新做了回認定。在他以前的認知里,自隋以後,重裝騎兵就退出了華夏中原政權的裝備序列。所以他也一直以為,這笨重的重裝騎兵是早就要被淘汰的東西,因此他當初雖然知道繳獲了這東西,也不過是驚訝了一下,卻並沒有想過其它的什麼東西。
但是看着這將軍們一個個眼中泛光的樣子,他卻明白,重裝騎兵永遠是騎兵中的王者,重裝騎兵一出,天下莫敢爭鋒啊。看來,這三千副甲騎具裝他得想辦法給留下來才行,說不定哪天就能發揮大的作用。
魯世深有些不明白的看着大家道:「將軍,這不就是副鎧甲嗎?用得着那麼激動嗎?」
這話一說出口,李奔雷、胡海、張合等騎兵老將都是看傻子似的看了他一眼。老爺子悠悠的道:「只要有三千全部裝備好甲騎具裝的重裝騎兵,在正面決戰時,能以三千硬撼三萬敵軍,特別是對騎兵陣形的衝擊最為有效。如果兩軍決戰,配以重裝步兵,再加上翼之輕騎兵,最後再以步兵方陣為後,那麼在戰場上,完全可以所向披靡,沒有軍隊能阻擋得了這樣的衝擊。」
魯世深一點也不以為意,咧着嘴笑道:「那不是說重裝無敵了嗎?怎麼現在反而越來越少了呢?」
陳克復笑了笑道:「看來你確實還是有點腦子的,重裝騎兵和重裝步兵一樣,在陣列戰時有着巨大的作用。但是現在大隋又有什麼機會打這樣的仗呢。如今我們都打的小規模的仗,就算如征遼這樣,也不過是打的攻城戰。高句麗人根本不和我們正面決戰,所以說,重裝騎兵在遼東,根本上場的機會都不會有。而且重裝騎兵也不是沒有弱點,弱點就在於負重,這一付鎧甲,馬鎧就有近八十多斤,士兵的鎧甲也有五十多斤,加上武器等物,一匹馬連人帶甲得負重兩三百斤,所以說重裝騎兵對馬對士兵要求都極高,而且不能長途作戰。所以這種高成本,高限制的重裝騎兵,也越來越少。」
李奔雷老爺子點點頭道:「確實如此,對付重裝騎兵只要對方埋地刺,設絆馬索,及用長弓對敵,又或者用重裝步兵的長槍陣相對,那麼重裝騎兵也將無法發揮出效果了。這正是所謂的一物剋一物,不過重裝騎兵最大的作用還是威懾力,重裝騎兵的這種衝擊力太過於強悍,敵手一不小心就會被重裝這種一往無前的氣勢所沖跨。」
在陳克復的吩咐下,羅林讓人很快的牽來了陳克復的青騅。青騅這樣的西域千里馬裝備上甲騎具裝完全沒有問題,高句麗人的這些甲騎具裝完全和中原南北朝時代傳下來的一樣,整個馬鎧部份也是由六個部份組成。面簾;雞頸;當胸;馬身甲;搭後;寄生。「面簾」是一塊狹長的金屬制的護面,上面開有眼孔,主要保護馬匹面部;「雞頸」其實是一副馬頸部的護甲,由甲片綴成,前面有搭扣可以扣上;當胸;馬身甲;搭後,就是馬匹中後的大片護甲;而寄生比較有特點,是一個放在馬尾部的向上翹的掃帚一樣的東西,主要是保護騎兵後背的。
當青騅身上終於完整的裝備上了整個馬鎧後,立時從一漂亮威武的大白馬,成為了一匹帶着濃濃肅殺之意的鋼鐵巨獸。整個馬甲都是黑色的,而且這副馬甲是倉曹參事特意從這批甲騎具裝中挑選出來的那套最華麗的,估計是特意為主將打造的。可以看的出整個馬甲不但精美,而且在面簾上還有着一個個突起約一指來長的精鐵尖刺,額頭部位還有一根如獨角獸長角般的精鐵長角,這讓青騅看上去更是增添了幾分凶氣。裝備上了馬甲的青騅,也搖頭晃腦的打了幾個噴嚏,搖着頭像是在適應那多出來的長角。
陳克復撫摸着這匹寶貝身上的馬甲,高興地道:「如此大事可成也,各位,讓那一千出戰的將士們,馬上從軍中挑選最好的馬匹,一人挑兩匹。一匹裝備馬甲,一匹不披甲。另外每位騎兵配備一把弓,一把弩,兩壺箭,一把橫刀,一把馬槊。身上內披一件內甲,外面再披一層明光甲,一定要用最好的盔甲。速去!」
重裝一出,天下騎兵誰與爭鋒,陳克復今日就要在這遼東這地,再次散發重裝騎兵的光芒。
第034章
重裝騎兵
寬闊的大營空地上,很快就聚集了五團人馬,每個士兵都挑選了兩匹最好的戰馬,在其它眾士兵的幫助下,這一千士兵很快就完成了甲騎具裝的裝備。
看着那完全武裝到了牙齒的重裝騎兵們,所有的騎兵都散發着一種震驚的眼神。當陳克復一人裝備着甲騎具裝的時候,還感覺受不出那種發自心靈的震憾。而當一千精銳的破軍營騎兵全都裝備了甲騎具裝後,那就是一片黑色的狂潮。特別是那些破軍營的一千精銳全都騎着了裝備了馬甲的戰馬上時,人如虎、馬如龍。除了戰馬的小腿露在了護罩之外,整個重裝騎兵已經沒有了半點破綻露在了外面。
特別是當每位騎士都裝備了馬槊之後,更讓人有種縱橫披靡,一往無前的氣勢。在大隋,馬槊乃是一種十分珍貴的馬上武器。
馬槊裡邊有非常多的講究。槊杆根本不像步槊所用的是木杆,而是取上等韌木的主幹,剝成粗細均勻的蔑,膠合而成。那韌木以做弓用的柘木為最,次以桑、柞、藤,最差也得用竹子。
把細蔑用油反覆浸泡。泡得不再變形了,不再開裂,方才完成了第一步。而這個過程耗時將近一年,一年之後,將蔑條取出,蔭涼處風乾數月。後用上等的膠漆膠合為一把粗,丈八長,外層再纏繞麻繩。待麻繩干透,塗以生漆,裹以葛布。葛布上生漆,干一層裹一層,直到用刀砍上去,槊杆發出金屬之聲,卻不斷不裂,如此才算合格。
然後去其首尾,截短到丈六左右。前裝精鋼槊首,後安紅銅槊纂。不斷調整,合格的標準是用一根麻繩吊在槊尾二尺處,整個丈八馬槊可以在半空中如秤桿般兩端不落不墜。這樣,武將騎在馬上,才能保持槊尖向前而不費絲毫力氣。
如此製造出來的槊,輕、韌、結實。武將可直握了借馬力衝鋒,也可揮舞起來近戰格鬥。只是整支槊要耗時三年,並且成功率僅僅有四成,因此造價高得驚人。所以漢以來,馬槊一直是世家出身將領的標誌。所以在古代,看一位將領的武器,也通常能看出一位將領的出身。朝中大將一般都是馬槊,而那些亂世時的起義軍將領們的武器則是五花八門刀刃劍斧什麼都有。
馬槊的長度短的也有2米多,而最長能夠達到4米,所以也叫丈八長矛,三國中的張飛雖然是個殺豬的,但是家裡比較有錢,所有他用的就是此物,而他的老大賣草鞋出身的劉備用的卻是劍,黃巾出身的趙雲用的是槍。
槊的前端類似短劍,可以砍可削,刃部下通常有留情結,給戰馬高速衝鋒的時候不至於貫穿對手,刃部下連鐵杆一體鍛造,鐵杆外再包韌木或者竹,使用蟲膠,魚鰾膠和豬皮膠膠合,再刷以大漆封閉,保持不至於脫水開裂,外部再纏麻繩,浸入桐油,干透後塗以生漆,再裹葛布,待干透再塗生漆,通常重量在十五到二十斤左右,非猛將無法使用。
槊屬於長兵器,因為杆的複合結構,戰馬高速衝鋒的時候刺中對手,力量會分散而不象西歐騎槍那樣斷折,而且杆身的彈性和韌性非常強,屬於古代的複合材料工藝,留情節阻擋之後容易拔出。
大將一般持槊中段,兩端各2米,以護左右兩側和自己的戰馬,刺遠處目標時滑把手持末端,既可以用於高速衝鋒,也可以用於低速格鬥。因為歷史發展,武將騎馬衝鋒對決的方式減少,加上材料難尋且難以製造,對持槊武將的身體素質要求也高,槊逐漸退出歷史舞台。
從古至今,看一位將軍的武器,有時也能看出這位將軍的出身來。如三國時的曹操,世家大族出身,他所使用的就是一把馬槊,而猛張飛用的是一把丈八長矛,其實也就是馬槊的另一個名稱。而如劉備的雙股劍,趙雲的長槍,其實都是不入流的武器,這些什麼大刀長槍這些武器,在那些將門世家的人看來是不屑一顧。唯有馬槊才是正統武器,馬槊雖貴重,可卻有物有所值。
而如今重裝騎兵的每一位騎士都裝備了一把馬槊,一千把馬槊啊。雖然高句麗人造的這批馬槊有些偷工減料,並不是那種四米長的馬槊,但是也都有兩米出頭。
現在這裡就好比後世你在一個小鎮上,突然看到了一百輛法拉利停在一起一般,這讓每位戰士都對那些手執馬槊的騎士們羨慕不已。最好的戰馬,最好的鎧甲,最好的武器,最強的戰士,這就是重裝騎兵。
「大人,重裝騎兵雖然厲害,但是如今大人乃要奔襲二十里,而且高句麗人乃是八萬騎兵,屬下不以為大人這一千沒有大部隊護衛的重裝騎兵就能擊敗高句麗人。大人,要不,我等全營出擊,裝備三千重裝騎兵,再裝備一萬民夫列步兵方陣,與敵決戰,如此或有可能一戰。」李奔雷老爺子雖然知道此戰不能避免,但是還是不能理解陳克復如今這種打算硬碰硬的做法。哪怕要打,那也可以以輕騎兵游擊敵人啊。
陳克復在他的那身華麗的御賜盔甲的裡面,也穿上了一身珍貴的軟甲,外面又特意加了一件黑色的罩衣,雖然看上去依然威武不凡,氣勢不減半分,但是兩套盔甲多達七十多斤的重量還是讓他感覺有些很沉。
坐在青騅身上不斷適應着這甲騎具裝的陳克復笑了笑道:「老將軍,你無須多慮,我當然知道這一千騎兵,哪怕是裝備了甲裝騎具依然不會是八萬高句麗騎兵的對手。我也沒有異想天開的想以一千破八萬,我之所以非要裝備甲騎具裝,是因我打算以這一千人直衝敵陣,然後衝進山谷之中。宇文化及帶着一千人死守山谷對抗八萬高句麗人太過於兇險,所以我打算衝進山谷和他們一起死守。反正等到明天我大隋的援軍就會到來,所以我等也不會有什麼危險。如果不裝備這些甲騎具裝,我擔心我這一千人根本沖不破高句麗的陣形。」
陳克復的這話一說出口,從李奔雷老爺子到陳青等破軍營將領都大大鬆了一口氣。他們還真擔心陳克復一時自負起來,萬一他真的以為這一千重裝騎兵就能破高句麗八萬騎兵,那真的就是一場災難了。如果只是打算衝破敵和陣形,衝到山谷中幫助宇文化及死守到明天援軍的到來的話,那麼這確實是最好的一個方案了。有兩千精銳守一個谷口一晚上,應當不是什麼難事。
魯世深拉着陳克復的盔甲道:「大人,這樣衝鋒陷陣之事乃我等將校之事,這又豈是大人您一軍統帥之所為這事。大人,大營還需要您來指揮,您留下來守營吧。」
「不用說了,此等重要之事,讓我交給你,我不放心。等以後你用功多看點書,習點兵法陣略,我到時再讓你獨領一兵。現在你老實的跟在我身後,再叫,你就留下來守營,我讓其它人跟我去。」陳克復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這樣關鍵的一戰,他總不能交給李奔雷這樣的老爺子來帶吧,至於交給其它人,他確實還是有些不放心。這破軍營就是他在這亂世當中全部的本錢,每一分本錢他都要十分珍惜。
轉過頭看着花白頭髮的老爺子道:「此去,我等是不會有什麼問題。最危險的反而是大營,萬一到時高句麗人分兵來攻營,只有兩千兵的老爺子您可就最危險了,萬一到時不可守,您就帶人突圍到遼東或者新城去,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只要我們破軍營的旗號還在,相信早晚我們就是攻進平壤的第一支軍隊。」
「大人您不用說了,雖然只有兩千兵,可我還有這萬餘民夫,我人在營在,在此等候將軍歸來。」老爺子堅定地道。
夏日的風吹過林間,吹進大營,將陳克復那一千重裝騎兵中的旗幟吹的獵獵作響,飄揚在風中的大旗上清晰地顯示着一個大大的陳家。後面還有杆更大的旗幟,上面黑色的旗幟上繡有兩個大大的破軍二字。
大營南門早已經被清理出了一條寬闊的通道,連被堵死的營門出重新打開,兩千留守的破軍營士兵和眾多民夫們都聚集在營門前,默默地注視着這支鐵甲騎兵。所有看着這支騎兵的士兵民夫們心裡都泛起一種熱血與自豪感,這就是大隋的鐵甲騎兵,這就是無敵的大隋軍隊。
陳克復將楊廣賜予他的那把馬槊高高的舉起,為了夜行突襲隱秘,陳克復在他銀甲的外面罩上了一身黑色的罩衣。隨着我馬槊的舉起,黑色的披風隨風飄揚,頭盔上的一縷紅色的盔纓輕輕飄動。
「光榮屬於強者,讓大隋的重裝騎兵的鐵蹄再次在遼東踏響,讓高句麗的蠻夷們伏地顫抖吧。光榮屬於我們!破軍營必勝!」
如山的呼喊聲響起,「光榮屬於我們,破軍營必勝!」上萬人的呼喊聲中都帶着一種勇者的自信,一種一往無前的氣勢。一千破軍營鐵甲騎兵伏鞍躍馬,向着二十里外的高句麗八萬大軍滾滾而去。
二十里外的山谷外,乙支文德十分生氣地看着又一個跪倒在自己面前的將領。他是在不久前在鴨綠水擊退了宇文述和楊義臣東趨平壤的軍隊後,跟着偷偷的一路北進的。原本是想潛伏到遼東城下,等待時機成熟之時,再和遼東城的守軍對城下的大隋皇帝御營來次里外夾攻突襲。
不過剛剛率領八萬高句麗最後的所有機動騎兵離遼東城不遠時,卻得到了一個讓他極度憤怒的消息。新城失守了,兩萬守軍全軍盡沒,最讓他憤怒的是,鎮守新城的王爺高齊居然降隋了。而且就在今天,新城附近的其它三座城也全都失陷隋軍之手。這是高句麗數十年來的頭次大敗。以往高句麗人與隋對戰之時,雖然也有失利,但是卻從沒像這次一樣,自己失城喪師,而對方卻傷亡不過百來人。
好在隨後哨探給他帶來了一個好消息,那支攻破新城的隋軍破軍營如今居然只以三千人馬,押送着萬餘高句麗俘虜及六七萬的百姓往遼東而去。得到這樣的消息,他立馬派了支三千人的先鋒部隊先趕過去,讓他們先去查探清敵人的情況。
可更讓他憤怒的事情是,當他帶着大軍趕來時,卻正好看到一支隋軍已經將他的三千前鋒營殲滅的乾乾淨淨。數日之內,居然連續遭遇大敗,而且這次對方還直接吃掉了他的三千人馬,這是他無論如何也無法容忍的。當機立下,暫時先殲滅這支隋軍,然後再將那支破軍營斬盡殺絕。
計劃是不錯,可是轉眼間差不多一個時辰了,那狹小的山谷外已經堆了堆的高句麗士兵的屍體,可他們的七萬多大軍卻仍然被堵在山谷之外。
眼前的這個末客已經是第四支無功而退的千人隊了,乙支文德恨恨的盯着這個末客。如今他的精銳部隊都留在了平壤一帶,防備隋軍的水師。這次帶來的大多都是些貴族們的私軍,雖然平時也多次參與對遼東諸如契丹和靺鞨等小民族的征戰當中,不過比起他的直屬部隊還是差的太遠了。打個順風仗還好,可萬一碰到硬骨頭,這些人的氣勢一去,戰鬥力馬上就會下降個一半以上,毫無鬥志。
「來人,將這個膽小怯戰之人給我拉出去砍了,命令下一個千人隊攻上去,我要他們在一個時辰之內攻進山谷。如果再攻不進去,那麼這就是他的榜樣。」這樣一個千人隊一個千人隊的進攻,也實屬無奈,縱然他有七萬多大軍在手,可是那山谷口卻只能容下一個千人隊。面對着這樣的情況,他也只能是一個千人隊一個千人隊的如添油一般。本來最好的戰略是派一支部隊守住谷口,他帶大軍先滅了陳破軍的那個大營,不過作為高句麗人人人崇拜的戰神,他實在是無法忍受七萬人還不能攻破一個數百人把守之山谷的事實。
第035章
黑色狂潮
是人都有犯錯的時候,只是有的人犯的錯誤,不會引起太大的後果。而有的人犯錯,卻會造成極大的影響,甚至改變歷史。
如果乙支文德知道他一時發怒而犯下的這個過錯,會讓如今早已經沉寂多年的中原甲騎具裝重出江湖,再戰遼東的話,估計他一定不會犯這樣的一個錯誤。
在中原王朝的歷史當中,有數個朝代都擁有着甲騎具裝的重裝騎兵,在不久前的南北朝時期,重裝騎兵更是在連年的征戰中多次顯露身影。重裝騎兵在那一次次的著名戰役中,以其可怕的衝擊力和破壞力而聞名於世,常常將數倍甚至十倍於己的敵人衝擊的七零八落。這是一個讓對手提起就會膽寒的名詞,無數的名將用重裝騎兵奠定了他們名將的位置。
只是時光荏苒,往昔屬於重裝騎兵的崢嶸歲月已經慢慢過去。大陸之上再難見甲騎具裝的身影,數年前高句麗人偶爾從流落到遼東的漢人中發現了甲騎具裝的工匠,他們耗費了巨資打造了三千套甲騎具裝,可是自製造成之後,卻尷尬的發現英雄無用武之地。高句麗是一個山地部落,他們的王牌是輕騎兵部隊,在山地間也能往來如飛。而這重裝騎兵在這樣一個偏遠之地,根本沒有大到需要使用重裝騎兵的戰役。
放了數十年後,這批盔甲被守倉庫的人發現上報國王,高元隨手一揮,運到遼東城去吧,也許那裡還能用得着。就連這個曾經熱衷和崇拜甲騎具裝的國王都沒了熱情,認為這不過是一件被中原人誇大的東西罷了。
不但高句麗人,就是大隋的不少統兵將領也認為,重裝騎兵裝備成本太高,使用的限制太多,而且現在對付重裝騎兵的辦法也很多。所以重裝騎兵已經過時,不再是威震天下的武器。只是他們都忽略了,重裝之所以名震天下,就是因為他們在關鍵時候能起到的一擊必殺的決定性重要。
一千的破軍營騎兵只用了半個時辰不到就趕到了離高句麗不遠的地方,一路上他們都是騎着那匹沒有披甲的戰馬,而讓裝備了馬甲的戰馬空身上路,這也是為了能最大的保證戰馬一會衝鋒的體力。
漆黑的小樹林中,所有的馬蹄上都早就裹着布,連馬嘴都套着。陳克復盯着前面的高句麗人遠遠的注視了一會,高句麗人也許是因為他們有着七萬多的兵力,所以此時只是散亂的圍在山谷之外,七萬多人的陣營,給散亂的分散在了數里地上。有的已經下馬扎了帳篷,而有的卻依然坐在馬上,更有的甚至已經生起了火在燒剛剛打到的野物。
這樣的一支隊伍讓陳克復還以為是碰到了某位貴族出來遊獵了,這哪裡是行軍,這根本就是一群烏合之眾。事實上,陳克復沒有猜錯,這支軍隊的統率是最強的,不過士兵卻是最弱的。這所有的士兵一半以上都是各貴族的私兵,所以軍紀這玩意根本不存在一般。而統帥乙支文德對着這些人也沒有辦法,二來他也覺得連續趕了數天的路,一路上晝伏夜出的行軍確實是很辛苦了。這些又都是貴族的私兵,一時也沒辦法要求太嚴,而他也不認為今夜這裡還會有隋軍出現。他自認為率軍之道,當在一張一弛,卻沒有考慮到,他帶的只是一群烏合之眾,再厲害的將軍,帶上一群烏合之眾,打起仗來,也不一定打的過一個二流將軍帶的二流部隊。
「所有人換馬,準備衝鋒,羅林,一會你親自執破軍營大旗,所有人以旗為準,一路跟隨大旗衝破敵人陣形,殺進山谷之中。切記不可戀戰,大家儘管隨我衝殺,重裝騎兵一旦停了下來,想再啟動可就難了。沒有了衝擊力,重裝騎兵也就成了一個笨重的烏龜殼。?」
一千人的重裝騎兵全都是人馬俱着黑色的裝甲,黑色的人甲,黑色的馬甲,黑色的披風,高高的頭盔上還飄揚着一綹輕輕隨風飄揚的紅色盔纓。每個人手端着黑色的馬槊,在小樹林外迅速的聚集成一個個的方陣。按陳克復的吩咐,以五十人為一個衝鋒隊形,正好一隊人馬。一千人分為二十個衝鋒陣形,以陳克復身邊的親兵隊中的破軍營大旗為準,在空地上迅速的完全了衝鋒準備。
夏日的夜很漫長,但是也終於就要過去,東方的天邊已經有了一絲絲的曙光,那微亮的光芒照射在破軍營的重裝騎兵們的那全副鎧甲上,反射出幽幽的光芒。一陣清晨的微風自林中吹來,將所有戰士們頭上的盔纓輕輕吹起,飄蕩起一陣黑色的浪潮。
陳克復排在隊列的前面,他平靜地看了眼前面那漫山遍野的高句麗騎兵。在他的身邊是五十個全破軍營最精銳的士兵,這些年輕的勇猛的士兵們都為自己能入選為陳克復的親兵為最大的榮耀,此時一眾人都緊緊地握着手中的馬槊,激動的護衛在陳克復的周圍。出來之前,他們已經向軍中的幾位將軍們保證過了,不死光最後一個親兵,絕對不會讓大帥受一點傷。所有的士兵們對於這位同樣出身普通的年輕人都無比的崇拜,陳克復就是他們的偶像和奮鬥的目標。
陳克復的手握着馬槊高高的向天一揮,身後的一千破軍營的重裝騎兵們都得到了進攻的最後命令,每個人都用盡力氣的大吼道:「光榮屬於我們,破軍營必勝!」山呼海嘯般的吶喊聲中,破軍營的一千重裝騎兵們發起了衝鋒。這是這個時代最強有力的衝鋒,許多高句麗騎兵們才剛剛聽到一陣巨響傳來,還沒有明白是怎麼回來。就已經感覺到了腳下如同地震一般的巨大的震動。
破軍營的一千重裝騎兵劃分為二十個衝鋒陣形,排列成一個巨大的三角箭頭陣形向着下面平原中的高句麗人衝鋒而去。猶如一陣黑色的浪潮,帶着一種一往無前的氣勢,帶着如雷般的轟鳴馬蹄聲,向那漫山遍野的高句麗人衝去。
陳克復等人的破軍營重裝騎兵第一個衝擊到的,恰恰就是高句麗人攻擊山谷失敗後撤退下來的幾個千人隊,這幾個千人隊在山谷外面就丟下了大量的陣亡士兵,撤下來被安排到這後,傷兵也戰了近三成。幾個千人隊的士兵此時都是坐的坐,躺的躺着。就算還有些沒受傷的,可是又是行軍,又是強攻的,這半天下來,也累的動都不想動彈一下。
而對着如山崩海嘯一般衝擊而至的重裝騎兵,這數千騎兵成為了高句麗人中最先體驗到中原甲騎具裝的重裝騎兵的威力。大地在腳下震動,馬蹄聲如同雷鳴般的響起,面對着那就如同地獄中殺出的惡魔一般的重裝騎兵。這些偏處遠東的高句麗人傻眼了,他們從沒有見過這樣的騎兵,不但騎兵全身重甲,就連戰馬也全身上下都籠罩在戰馬之中,除了能看見戰馬四蹄翻飛,許多人都不大相信這些人騎的是戰馬。特別是戰馬的馬甲之上還描繪有大量的圖案,全都是一些天神等圖案,這讓許多士兵都愣住了。
高句麗人愣住了,陳克復可沒有愣住,破軍營的重裝騎兵也沒有愣住,一座座如同移動小山般的重裝騎兵帶着無可比擬的衝擊力,將那些還愣在那裡的高句麗士兵一個個衝撞的飛起,剛剛一落下,第二排的重裝騎兵卻又已經衝過,那些高句麗人就如同是擋車的螳螂一樣,被瞬間踏成肉泥。
重裝騎兵就是一道呼嘯而至的狂潮,所有企圖阻止他們前進的東西都被衝破、掀翻。長槊侵天半,輪刀耀日光。在這樣的狂潮下,高句麗人的一個又一個的千人隊被重裝騎兵衝破,恰似一支勁道極強的弩箭,力透千縞。
高句麗的統帥乙支文德在重裝騎兵一出現的時候,就已經感覺到了這支騎兵的巨大衝擊力。作為一個高句麗人爭相稱道的軍神,他十分明白,如果不組織起勇士,揭制住這支部隊的衝鋒,任由他們這樣衝殺的話。那麼在這支如地獄使者般的騎兵衝擊下,整個由那些貴族私兵組成的大軍就會潰敗,到時一旦潰敗,那麼他們甚至有可能數萬人被這麼一支小部隊追殺。這是他所絕不能允許的,乙支文德利用他的聲望,不一會就組織聚攏起了一萬多人的騎兵。
一萬多的高句麗騎兵在乙支文德的率領下,對着洶湧而來的隋軍重裝騎兵來了一次正面反衝鋒。這是一次騎士的較量,也是一次重裝騎兵與輕騎兵的碰撞。就如同兩朵黑色的浪花狠狠的撞在了一起,瞬間有了一剎那的停頓,然後是更加激烈的碰撞。
陳克復手裡揮舞着馬槊對着迎面而來的騎兵就是一槊砸了下去,馬槊帶着巨大的衝擊力直接將那高句麗騎士給砸飛了出去。青騅也同樣表現不凡,雖然是第一次披上馬甲,但是它卻對着一位衝到旁邊的高句麗騎士就是一甩馬頭,那尖銳的精鐵獨角,瞬間穿進了那騎兵的腹部,在那裡劃開了一道巨大的口子。
那位騎兵舉着長槍一臉不可思議的看着青騅,他倒也不相信,為什麼他一個高句麗勇猛的戰士,最後居然死在了隋軍的一匹戰馬之下,這一定是夢,是幻覺。帶着最後的不甘,他一頭墜落馬下,被黑色的浪潮淹沒。
乙支文德親率的一萬人馬,乃是高句麗的精銳,他們不同於那些烏合之眾般的貴族奴隸私兵,他們同樣是百戰的精兵。面對着隋軍呼嘯而至的重裝騎兵,他們毫不畏懼,持着長矛就勇敢的沖了上來。不過讓他們鬱悶驚訝的事情發生了,往往他們一矛刺下去,卻只能濺起一陣火花,卻對那隋軍騎士的裝甲毫無辦法。有的騎兵抽出自己鋒利的馬刀對着戰馬就砍了下去,可是原以為那些戰馬不過是披了皮甲,可當刀砍上去後,卻發出了金鳴之聲,除了火花濺起,留下一道白印外,對那戰馬沒有私毫傷害。
高句麗人砍不進隋軍騎士,可是那些隋軍騎兵裝備的馬槊卻總能輕易的刺穿他們的身體,甚至有時直接用那槊頭夾着風聲將他們的腦袋砸的稀碎。甚至有的騎士直接就用那戰馬的巨大的衝擊力,將他們從馬上撞落,然後任由後面的騎兵鐵蹄將他們踩死。當一個個高句麗人懷着一個戰士的勇敢,對着敵人強大的重裝騎兵發起反衝鋒時,他們是熱血沸騰的。只是當他們一次次的衝鋒,卻一次次的被敵人的重裝騎兵毫不留情的吞噬,踩踏時。他們的熱血也開始消退,再衝上去就不是勇敢,而是傻了。
對方的重裝騎兵根本不畏刀劍,他們以輕騎兵對陣隋軍的重裝騎兵不過是送死而已。反衝鋒了半天,除了送上一具具的屍體外,他們連阻滯對方的進攻節奏都做不到。所有的高句麗騎兵們終於意識到了一件事情,這支全身籠罩在盔甲之下的騎兵部隊,根本就是一群怪物。他們衝上去不是勇敢,是送死。
高句麗人的士兵崩潰了,對於未知的東西人類一向是有着無比的恐懼。作為一個戰士,沒有比打不死的敵人來的更加恐懼的了。先是一兩個騎兵退卻,調頭散開,接着就如同傳染病一樣,越來越多的騎兵開始試圖避開這股洪流。他們不斷地駕駛着戰馬向兩側奔去,一去而不回頭。
乙支文德隨着敗退的高句麗騎兵退到了一座小山坡之下,他當然不會和那些無知的奴隸們一樣,認為這些是什麼鬼怪。他知道這就是中原傳說中的甲騎具裝的重裝騎兵了。沒試過,永遠不知道那些兵書史上書曾經說的這些重裝騎兵的可怕。太可怕了,他剛剛帶着近萬人的輕騎兵向那支千把人的隊伍發起反衝鋒,希望一舉將對方衝垮,可是沒有想到,最後居然是自己的萬人隊被擊敗。乙支文德號稱高句麗第一將領,靠的就是他的眾多謀略,在仔細的觀看了一下那支隋軍後。乙文支德果斷的下令,「所有的騎兵聚集起來,一半人下馬持長矛列陣,剩餘騎兵縮回兩翼和後陣押陣。」關鍵時刻,他想起以重裝步兵破重裝騎兵的兵書,不過如今他沒有步兵,那乾脆裝騎兵換成步兵好了。
此刻的乙支文德想的不是如何幹掉這支部隊,而是如何儘快的收攏部隊,穩定軍心。再不能揭制這支重裝騎兵,那麼他們不要說吃掉對方了,甚至有可能會被對手給擊潰。這樣的事情,他絕不允許。
「列隊,列隊!」隨着一聲聲呼喊,那些退到小山坡下的高句麗人開始棄馬持槍,列成一個個的長矛方陣。
第036章
陣前奪將
漫長的夏夜終於過去,東方的天邊透露出一抹魚肚白。雖然太陽還沒有出來,但是整個清晨卻已經清可見物了。被隋軍重裝騎兵衝擊到處奔逃的高句麗騎兵們終於看清了這支如同地獄使者一般的騎兵,經過這麼久的衝擊,這支部隊卻依然保持着他們那三角箭頭陣形,依然保持着他們那迅猛的衝擊速度。
大地還在震動,馬蹄還在翻飛,隋軍衝鋒陣形的前頭,一杆高高黑色戰旗在這充滿血色的清晨迎風飄揚。黑色軍旗上面的破軍兩字清晰無比。隨着那面旗幟的飄揚,所有的重裝騎兵都完好地保持着陣形,對着那些高句麗騎兵不斷的突破、突破、繼續突破。
陳克復依然保持在衝擊陣形的前端,他清晰地看到了不遠處山坡下高句麗人在聚集結陣。他看到了對方已經開始棄馬組成步兵長矛方陣,看着那些剛剛還被鐵甲騎兵衝擊的七零八落,四下驚慌潰亂的高句麗騎兵又開始如溪水般的匯集到山坡下時,也不禁對那高句麗的統率刮目相看。
乙支文德想出了破解重裝騎兵的方法,陳克復又如何看不出這些長矛方陣一旦集結完成,那麼憑藉着他們如今的一千人根本無法再想衝擊的動這個方陣。如果到時硬沖,只會陷入這長矛方陣之中,最後等着自己的結局可能就是戰至最後一人,流盡最後一滴血了。
一槊將面前的一個騎兵掃落馬下,陳克復對着那山坡下還在不斷集結的高句麗人揮槊一指,「光榮屬於我們,衝破高句麗人的陣形,讓他們無法結陣。」
「光榮屬於我們!!!」
再一次如同山呼般的吶喊響起,所有重裝騎兵開始低伏身子,緊夾戰馬,從身後取下弩,向着眼前還在奔着逃竄的高句麗人就是一輪弩箭射擊。在高速的衝擊中解決了那些擋在衝擊路上的散兵游勇,破軍營的士兵們收起弩,重新平端着馬槊,向着那些還在慌忙結陣的高句麗人發起了衝鋒。
在戰場之上,想讓數萬人結陣,特別是剛剛被衝擊潰散的部隊重新集結,這是一件相當難的事情。如果是一位出色的將領帶着一群精兵,那麼還是能夠在短時間內完成的。不過乙支文德此時帶的乃是一支完全被衝擊得失去了軍心士氣的烏合之眾的數萬大軍,眼看着隋軍的重裝騎兵離他們越來越近,可是整個步兵方陣卻還沒有排好。
如果只是乙支文德的那萬把精銳還好些,可是在其它被衝擊的四下而逃的高句麗貴族私兵們,像是找到了避風港一下的也加入到了山坡下後,高句麗軍雖然集結的人越來越多,可是隊形卻越來越亂,乙支文德明白,在隋軍衝到之前,他們是無法將陣形擺好的。
「誰人敢與我帶一隊勇士將那隋軍阻擋一下,為我們贏得布陣時間?」乙支文德向左右聚集在他身邊的一眾將領道。在場的每位將領都知道此時必須有人去阻擋下隋軍,為他們布陣贏得時間。不過這些人大多是一些貴族們,剛才早已經被隋軍給衝擊的連魂都沒了,此時一個個臉都還白着,哪裡還有膽子敢再去主動迎戰。
乙支文德有些失望的掃視了眼那些將領們,那些人一見乙文支德的目光,全都低下了頭,就是沒有一個敢與他對視的。
最後大家無奈之下只好將目光全都轉向了另一個人,那就是站在乙文支德身旁的大模達金達萊,此人乃是高句麗第一勇猛之士,也是乙文支德嫡屬手下最勇猛的將士,人稱虎將。他年輕的時候乃是一位獵物,有次在山中打獵遇到猛虎,結果最後他竟徒手將猛虎擊斃,一時間成為名震高句麗的勇士,最後被乙支文德收入軍中,征戰多年,未嘗一敗。
金達萊此時也和大家一樣臉色還有些發白,雖然他當年曾力博猛虎,可是剛剛那麼短短的時間內,他覺得那些隋軍騎兵比他當年博殺過的猛虎兇猛了百倍。讓他去對上這樣的一群人,他實在是沒有半點底氣。不過如今當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他時,特別是乙支文德也將期盼的目光看着他時,懷着悲壯的心情出列道:「大帥,末將願率本部兒郎前去迎戰那隋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