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末 - 第16章
木子藍色
特別是他如今屢立下大功,而且又與裴氏不對頭,好多世家都有些對自己妒恨,這個時候要是他的身份傳出來,那麼到時肯定會有人來拿這個做文章的。到時估計就算小命能保下來,那麼他也不可能繼續呆在破軍營,統領着這支他一手打造出來的軍隊的。最大的可能,就是他以後任一閒職,就比如他如今的銀青光祿大夫這樣的職位,品級不低,可是卻毫無實職。這不是他想要的,如果是在太平盛世還好,可如今天下就要進入亂世,他不想走那條路。
沉吟了一會,陳克復看着眼前的兩人道:「那你們說我當如何去做?」
魯世深低沉着嗓音道:「少主,如今這天下已亂,中原各地到處都是造反的,與其吊着顆腦袋在這裡擔驚受怕,還不如來個一走了之。不如我們帶着破軍營走吧,這天下之大,哪去不得,說不定我們還能在這亂世中重建一番功業。」
陳克復笑了笑,「走?去哪?這天下雖大,可又有哪是我們去得的?破軍營如今雖有一萬,可是這一萬破軍營可是隋朝的,如果我們真要帶着人走,又有幾個肯和我們走?而且此處就是隋軍大營,數十萬大軍聚集於此,到時就算真有兄弟們肯跟着我們走,我們走不了兩十里地,估計就得被隋軍擊潰,到時說不定連個全屍都留不住。」
要想帶人走,肯定是不現實的。如今雖然天下已經開始紛亂,可是大部份的人還是相信隋朝的,不會有人現在相信隋朝撐不了多少年就要跨了。如果他真的想拉着破軍營離開,估計到時第一個反對他的就是李奔雷老爺子,能和他走的,除了陳家莊出來的,不會有幾個人肯跟着他們走。就連他的親兵隊正都是隋朝的候爵之孫,到時說不定,連他的親兵隊都不會和他一起走。走是不現實的,離開了這裡,他又能去哪?
「留也不是,走也不是,那怎麼辦?難道我們要留在這等死嗎?」魯世深重重地拍了一下大腿道。
毛翊搖了搖頭,「不,也不一定,其實現在關鍵是沈光,只要他不把這事說出去,那麼一切都還是照舊的,過去怎麼樣,將來還是怎麼樣。」
魯世深不解地道:「嘴長在他的身上,我們怎麼能保證他不說出去呢?說不定他為了立功,已經去告密了都說不定。」
「你是何人?為何躲在帳外偷聽?」賬外突然傳來一聲嬌斥,陳克復一下子就聽出來是小野麗紗的聲音。
三人眼神一對,都連忙起身向帳外衝去,不管帳外的人是誰,他們剛才談論的話題可是比陳克復的隱秘身份還要敏感。他們剛才的話要是被人聽去,那可就能算得上是試圖謀反了。沈光把他的身世說出去,結果如何還是個兩知,但如果他們剛才議論的事情被人知道,那麼這事情絕對能算得上是反叛了。
三人動作都十分迅捷,一出帳外就看見一男人正伸手在捂小野麗紗的嘴,陳克復三人也沒猶豫,上去就是圍攻。那人連忙放下手中的小野麗紗,全力應對三人。那人武藝確實不錯,不過他一人同時對上三人,卻也是左右難支,轉眼間,就被三人放倒在地。魯世深上去就捂住那人的嘴,拖着就進了陳克復的帳中。
陳克復扶起地上的小野麗紗,幫着拍了拍灰塵,「你沒事吧?」剛才還真虧了她的出聲,要不然他們還真沒發現有人偷聽。
「大人,我沒事,我剛回來時,發現帳外遠處守衛的兩位親兵都暈倒在那,連忙趕過來,結果就看到那人偷偷的躲在那裡偷聽,大人,那是不是敵人的細作啊?」
陳克復抬頭看去,果然,他帳外二十步外的兩名親兵暈倒在地上,看來那偷聽之人是先打暈了他的親兵。要不是碰到小野麗紗回來,這事就真糟了。
「你幫我去喚醒那兩衛士,幫我在外面守着,我去裡面看看是哪個傢伙居然敢跑到我這來撒野。」陳克復說完轉身就往回走。
營帳中,魯世深和毛翊兩人已經拿了繩子將那人捆的和粽子一樣,連嘴也給用一團布給塞了起來。陳克復上下掃了遍,就發現這並不是什麼高句麗探子,這人穿的卻是身武將的常服,腰間還掛着一把橫刀。長的高大魁梧,身材剽悍。
魯世深走到陳克復身邊輕聲道:「少主,果然麻煩了。這人就是沈光,沒想到這傢伙居然偷偷的來偷聽,估計我們剛才的話他全都聽到了。少主,現在怎麼辦?」
陳克復看着眼前的這個漢子,一時也無法決定,他在看到了魯世深和毛翊後,晚上就跟着到這裡來偷聽,那說明他也肯定同樣是認出了魯世深和毛翊兩人。
毛翊看出了陳克復和猶豫不決,湊到他耳邊道:「大人,不如殺了,反正他也是偷偷跟來的,沒有人知道他來了這裡,殺了他,人不知、鬼不覺的。我們剛才還正愁這事不知道要怎麼解決,這下正好,殺了他就什麼事情也沒有了。」
陳克復一聽之下倒是有些心動,毛翊說得沒錯,現在殺了沈光,那麼他們就能和之前一樣,繼續當做什麼事情都沒發生。只是當轉頭看着那個正不停地扭動着身體,嘴裡唔唔的叫着的漢子,陳克復卻有些下不了決心。
「老魯,把他嘴裡的布拿掉,我要問他點事情,如果到時沒那個必要的話,我們也不必非要殺掉他。我看他像是個漢子,應當不會做那種靠告密來升官發財的人。」
雖然拿掉了嘴裡的布,不過魯世深卻也沒有解他的繩子,沈光掙扎着從地上爬起,坐直身子認真的打量了下帳中的三人。先是看了看魯世深和毛翊,又上上下下認真的打量了幾遍陳克復。
「像,像,真像,果然沒有猜錯。你真的是皇太子殿下的兒子,真沒想到,隋天子近衛破軍營的統帥居然是陳朝皇太子的兒子。」沈光一邊打量着陳克復一邊說道。
魯世深一腳將沈光踹倒在地,罵道:「我就知道你小子不是什麼好東西,果然是打着賣主求榮的念頭來的。少主,殺了這傢伙吧,殺了他,我們就一了百了了。」
沈光被捆的死死的,半點也動不了,被魯世深一踹,就如滾地葫蘆一樣,在帳中滾了好幾圈才停了下來。一停下來就罵罵咧咧的道:「魯石頭,你這個傢伙,我知道你這是藉機報復。當年在建康,你小子被我揍了不知多少次。現在你小子居然借這機會要殺我,太不地道了。有本事,你放了我,我們再打一次,就你這黑傻貨,下輩子你也打不過我。」
魯世深對着沈光呸了一口,「你個無賴,當年在建康每次都是帶幫手,要不就憑你也是我對手?你這傢伙最卑鄙了,放了你,說不定轉身就要跑去向皇帝告密了。我還是殺了你好,你要想報仇,下輩子再來找我吧。」
看着兩人在那裡對罵着,陳克復不禁感到一陣好笑,微微笑了笑,對毛翊道:「怎麼,他們以前有過節?」
毛翊笑着道:「也算不上什麼過節吧,那時我們都是剛十來歲的少年,都是建康城中的貴族官宦子弟,我和老魯一夥夥伴玩的比較好,而這沈光和另一夥官宦子弟玩的好。那時大家都還算是孩童,在一起總是打個架什麼的。老魯個子大,單打沒人打的過他,後來沈光就帶着人下過幾次黑手,好幾個打他一個,所以老魯最恨沈光了。不過,那也都是年少時的孩子玩鬧罷了,當不得真的。」
陳克復笑了笑,對還在對罵的兩人道:「好了,有道是他鄉遇故知乃是人生一大樂事,你們兩個也是二十來年都沒見過的好朋友了,怎麼一見面還和小孩子一樣。咱們說來也都是南陳舊人,如今有緣碰在一起,也算是一個緣份。老魯,快給沈大人解綁,沈大人如今也是我們破軍營的將領,以後就是大家的同僚了,以後得多親近才是。」
第049章
平輩論交
陳克復也打量了沈光半天,以他之前聽到的,如今看到的,他覺得沈光是一個很爽快的漢子,他不願意相信這樣的一個人會為了富貴而去告發他。關鍵的是,他實在是無法如魯世深他的所說的那般,僅僅是因為怕他會去告密,而就這樣將對方殺死。
沈光家過去世代都是南陳的臣子,雖然他對於他這個皇族的身份並沒有太多的看重,但是如果現在殺了沈光,那麼以後他又將如何對待他的其它屬下呢,這是一個不好的開頭。
「還不快給沈光將軍鬆綁,沈光將軍祖上也是過去我南陳之人,只是可惜我先祖皇帝太過於荒誕,才至於將大好的江山拱手送與了楊家。說來還是我陳氏的錯,是因為我們陳氏,才讓眾多江南安居樂業之人受了戰火之苦,也是因為我們,才讓沈光將軍一家千里迢迢從南方遷居到了西北。沈光將軍當年遷去長安之時,應當也吃了不少的苦吧?」
陳克復對於南陳皇族還真沒有太多的好印象,占據天下半壁江山,卻不知道珍惜祖上的基業,最後如此輕易的送與了別人。
特別是對於名義上的爺爺陳後主,他更是沒啥好印象,這陳後主也算得上是歷史上不可多得的昏庸之君。他和現在的皇帝楊廣是歷史上同時得到了「煬」諡號的皇帝,可是在陳克復看來,楊廣還算是一個有為的皇帝,一生毀譽參半。可是他這便宜爺爺,卻真是一個不折不扣的昏庸之君了,用歷史書上的話就是,生於深宮之中,長於婦人之手。除了身為皇帝的嫡長子這個身份外,他一無是處,他就是一個只知道貪圖享樂的皇帝罷了,是一個所有皇帝的負面典型。
被陳克復問起往事,沈光這剽悍的漢子也不由得嘆了口氣,南陳滅國之時,他也不過是十來歲,可這段經驗卻給他留下了難以磨滅的記憶。隋朝在滅了陳朝後,為了便與統治,將所有的南陳皇族與貴族大臣們都舉家遷往長安,數十萬人從建康穿越半個中國,從南方遷到了大西北的長安。這一路上不知道死了多少人,又不知道多少大臣貴族們破家,數十萬人最後到了長安的,不到出發時的一半人。
「是啊,當年大隋皇帝一聲令下,南陳貴族大臣及皇室全都遷往長安,浩浩數十萬人,沒有足夠的車馬,大家徒步遷涉。路途太遠,帶不走多少東西,我沈家當年在建康也是一貴族世家,可是全家數百口人從建康動身,拋家棄物,走了差不多一年,最後到達長安時,一百多口人最後只剩下了不到三十口人,而且一到長安勉強置下房子,就沒有了余錢。最後一家人不得不遣散了所有剩下的奴僕,就連我爺爺一大把年紀了,也不得不去給長安的那些隋朝貴族們當幕僚。」
說起那些往事,沈光也不勝唏噓,「我沈家的家運從此不濟,我父親那時托朋友進了太子楊勇的東宮,做了一名小僚屬,原本以為從此就能有個安穩的日子。可誰想,太子楊勇最後卻被當今皇帝給奪走了太子之位,他從此也是朝不保夕,沒多久也死了。後來我父親又輾轉又到了漢王楊諒的府中做了從屬,可誰想最後漢王卻又造了反,不久事敗,雖然家父保有一命,但卻被貶為庶人,從此不得為官,連我祖父也因此擔憂而去。我沈家也從此一落千丈,最後一點體面也保不住了。父親最後為了我們一家人的生計,不得不給人傭書為生,我也從此成了長安有名的潑賴。」
都道國亡家破,陳克復和魯世深等人此時聽着沈光講着沈家在南朝亡後的種種,也都是唏噓不已。魯世深嘆了口氣,「男子漢大丈夫,祖宗留下的家業去了也就去了,沈光你如今不也又成了從五品的皇帝禁衛將軍嘛,用不了多久,你一定能重振沈家的。」
陳克復走到沈光的面前深深的鞠了一躬,「沈光將軍家道中落,這些年受到的種種磨難,都是我陳氏的過錯,但請受我一拜,我為我先人所做的錯事,為你們經受的這些磨難道歉。」
沈光也吃了一驚,沒有想到陳克復居然向他鞠躬,忙伸手扶過,「那些事情又怎麼怪的了你呢,唉,那些都過去了,也就不提了。」
「沈光將軍就不恨陳氏嗎?」陳克復道。
沈光嘆了口氣,「最初時是恨過的,恨後主身為天子卻只圖享樂,最後亡國讓百姓蒙難,不過如今事情都過去二十多年了,又哪還有那麼多的恨。當年在建康之時,我與皇太子也算有交,常受命陪侍皇太子身邊,皇太子為人謙卑,處事大氣,待人很好。如果南陳由他來做皇帝,那是極好的,可惜了。當年我只知道皇太子妃懷有身孕,可惜後來聽說城破之時,卻正好生產,因為難產,母子都沒保住,沒想到原本居然還保住了你。」
聽聞沈光說到他的父親,陳克復也是頭一次聽別人說起他的父親,不由問道:「沈大人,我陳氏一族在長安可好?家父還安好?」
「亡國皇族,能好到哪去,南陳的數位公主都被許配給了隋朝貴族大臣,當初大人的姑母也被隋文帝納入后妃,就是宣華夫人,後來當今陛下登基,又將宣華夫人納入後宮,數年前也鬱鬱而終。後主到長安後倒是每日飲酒以自娛,不過也已經逝去十多年了。至於大人的父親,皇太子到了長安後,聽說隋文帝對他多有防範,直到當今陛下登基,他才在宣華夫人的幫助下,離開了長安去了西北為枹罕太守。只是數年過去了,他也從沒有返回過長安,也不知道如今可還安好。皇太子要是知道如今你居然如此出息了得,定會十分高興的。他自到了長安後,他就不肯再娶妻,至今仍是單身一人。」
陳克復沒有想到,沈光當年居然還是他父親的一個夥伴,「就不必再稱呼家父皇太子了,如今大家都是隋朝子民,過去的事情就忘了他吧。」
沈光點點頭道:「是啊,過去的就過去了吧,大人但請放心,雖然我無意中知道了大人的身世,但是我是不會把這事情告訴別人的。當年皇太子對我很好,也算是我的故主,更何況如今大人的身世也算不得什麼,只要不是被有心人知道了,也當不得什麼。大人的父親如今都在外為官,就算陛下知道了也算不得什麼大事。更何況,如今大人屢次為皇帝陛下立下汗馬功勞,皇帝陛下更不會有什麼追究的了。」
陳克復想想也是,這麼多年過去了,連他父親這個南朝的前皇太子都能在外做一地之主官,他這個南陳皇太子的兒子應當更沒什麼事了。畢竟如今南陳早已經成了過去式,南陳皇室的女子也大都納入了皇帝的皇宮,剩下的也都成了各大臣貴族們的妻妾,皇室的男子們也都在隋朝當着些不大不小的官吏,也算是融入了隋朝之中了。
不過想了想後,陳克復還是道:「沈大人,我身世的事情我還是希望你能幫我保守秘密,沈大人當也知道,如今朝中的裴閥因我投入宇文氏門下,對我多有詰難,如果讓他們知道了我的身世,一定會拿這個做文章的,到時只怕原本沒什麼事,也會弄出什麼事來的。反正我過去二十多年也都不知道身世,乾脆就這樣吧。」
「就不要叫我什麼沈大人了,當年我與受皇太子的恩重,常陪伴他左右。我要是托個大,也能當的上是將軍的長輩了。如今如此有緣,居然讓我又做了將軍大人的屬下,以後自是一家人了。」沈光笑着道,說着還看了眼魯世深。
魯世深哼的一聲,扭過頭去。雖然他和沈光一樣大,可是他以前卻沒有和陳克復的父親有過交情,一直以來都是和陳克復論一輩。如果沈光成了陳克復的長輩,那沈光豈不是要比他還大一輩了。那以後在破軍營,他豈不是要比這傢伙還要小一輩?
陳克復瞧了兩人一眼,「沈光大人說的也是,不過大人比我也不過是大十多歲,讓我叫你叔父卻是有些讓人為難啊。我看不如這樣,咱各論各的,你和家父平輩交往,我與沈將軍也當朋友,我就喊你一聲兄長了,就和毛翊、老魯他們一樣,大家也拋去那些過去的。我知道你們年少時也算有點小過節,但那都是二十多年前的年少往事了,大家就不要記在心上,如今大家有緣在破軍營重聚,以後大家當親如兄弟,希望你們今後能成為我的左膀右臂,好好地帶好破軍營。」
掀開帳篷,將小野麗紗喊了進來,讓她將從伙房拿來的酒給大家都倒上,「諸位,大家私下裡講,都是故人,更是我的兄長。從公來講,大家也都是破軍營的將領,算是我的同僚,大家幹了這碗酒,過去的事情就讓他隨酒入嚨化掉。來,喝了這杯,大家就都是兄弟了。」
陳克復的碗已經端起,魯世深和沈光兩人目光對視了一下後,也端起桌上的碗一飲而盡。
「哈哈哈,好,過去的事情就算了,我聽說你有個外號人稱『肉飛仙』?只是不知道騎術如何,有沒有興趣和我一起出去騎上馬騮上一騮?」魯世深撇着嘴着對沈光道。
沈光也是個爽快漢子,放下酒碗,看了眼魯世深那還有些不服氣的樣子,笑道:「我知道你肯定還為我當年拍你黑磚的事情還計較着,我看這樣,我們一會出去來個月下賽馬,我輸了,我擺酒請罪認錯,你要是輸了,以前的事情就當做是一筆勾銷,如何?」
「好,比就比,走。」說完兩人一下掀開帳篷而去。
第050章
一語驚人
等兩人遠去後,毛翊放手中的酒碗,擔憂地道:「少主,你就這麼放心這個沈光嗎?雖然他過去是皇太子身邊的人,可畢竟這麼多年過去了,誰知道他如今是怎麼想的呢?」
「那你想怎麼辦?真的殺了他?」陳克復又給自己倒了一碗酒,喝了一口後道:「毛翊啊,你這人雖然平時最為謹慎,但有時也不必太過於小心了。我觀沈光倒不失為一個真漢子,我的身世算不得什麼,況且他也是南陳的後人,過去我陳家就對不起那些南陳的子民了,如今難道還要我因為這麼點事情,而對他下殺手嗎?那將來如果別人知道了,天下人又會怎麼看我?」
「這事情就這麼算了吧,你們以後多和他親近親近,聽你們剛才說的,這次那個李節來的不簡單啊。以他今天的營中所作所為,這傢伙不簡單,破軍營是我們辛苦拿命建起來的,這是我們的立足根本,無論如何也不能讓別人搶了去。只要牢牢的將破軍營握在我們手中才行,你們也說了,如今天下又亂起來了,這亂世,唯有軍隊才是最可靠的。沈光是那李節帶來的,不管是不是他的心腹,我們都要儘量拉攏他,最好是能變成我們的人。」
對於這個突然冒出來的李節,陳克復也是提高了警惕,聽毛翊之前說了下午李節的所言所行,陳克復明白,這人和宇文化及這樣的紈絝完全就是兩個類型。如果來的是宇文化及這樣的紈絝他倒沒什麼好擔心的,那樣的人太好對付,但是這個李節,身為李閥精英,卻又能對破軍營中的一眾寒門出身的丘八們談笑風生,待人和氣有加,那這人就絕對不簡單。這傢伙不但有背景,看來還很有手段。
毛翊點了點頭,「少主放心吧,那李節這次帶了七個人過來,三個正五品,四個從五品。我們破軍營原先的十五個越騎校尉上次全都升了一階為從五品,這次肯定還能再升一級,到時最起碼也是正五品,他們不過三個正五品,我們到時可是有十五個正五品。」
「你不要大意,如今最早的十五個校尉,我們只有你們九個從陳家莊出來的才是真正的自己人。其它的六人,我們誰也說不準到時他們站在哪一邊。要知道他們可是李閥,我們卻都是平民老百姓,這個李節又這麼會做人,誰知道到時其它校尉們會站在哪邊。我們現在和他們也不過是五五之數,一切需多加小心。」
陳克復對於什麼南陳皇族身份並不看重,那些東西對他來說都是虛幻的,沒有什麼作用。但是這破軍營卻是他所看重的,他絕不允許破軍營最後成了別人袋中之物。
毛翊看陳克復如此慎重,也點了點頭,「我以後會讓陳青他們多和大家加強下感情的,不過李奔雷老將軍和胡海、張合他們我看人不錯的,應當不會背棄大人投到李節那去吧。要不是大人,他們如今不過還是正六品的越騎校尉,怎麼可能這麼短時間內一升再升。」
「凡事多加小心總是好的,如今這世道亂了,到處都是造反的農民、土匪,誰知道這大隋會變成什麼樣子,有兵才是我們的護身符。」陳克復深深的知道開創過開皇盛世的大隋就要完了,這長達數十年的隋末亂世已經到來,但是這一切他無法現在和他們說的太明白,只能加緊的做些準備。而不管未來如何,死死的捏着破軍營在手中,就是目前最好的做法。
小野麗紗坐在一旁幫兩人倒着酒,陳克復沒有讓她迴避,她也就呆在這裡服侍着陳克復,跟着陳克復一路來,她的中原話倒也是越來越好了,坐在這裡聽了半天后,也知道了不少事情,只是她卻沒有插半句話,只是本份的做着服侍的事情。
天色漸晚,炎熱的溫度也終於降下去不少,陳克復笑着道:「好了,今天晚上操了這麼久的心,你也該去休息了。明天校場點兵,陛下要宣布這次擊敗乙支文德的獎賞,這可是我們破軍營露臉的好機會。明天可得拿出我們破軍營的軍威來,可不能讓其它友軍比下去了。」
毛翊起身告辭要離開,走了兩步又想起一事,重又回身問道:「對了,少主,我還忘記恭喜你了,這次少主和李家結親,真是大喜事啊。旁人家的公子少爺到您這年紀孩子都七八歲了,你看老魯那傢伙,都是四個娃的爹了。這事不知道讓莊裡的叔伯們操了多少心,你卻總是拖着。如今可好,少主終於也開竅了。」
「說的也是,以少主這樣的身份本事,怎麼可能看的上陳家莊附近那些村姑呢。這李家三小姐我們雖然沒見過,但是最起碼那是關中大家,知書達理是肯定的,而且我問過你那兩個小舅子了,聽說三小姐確實是天香國色,少主這次好眼光。一會我回營就給陳家莊寫信,告訴他們這個好消息。少主,你有什麼要對叔伯們說的嗎?」
賬中明亮的牛油燈光下,毛翊一臉笑意的說道,一想起李家的家世,毛翊也不禁為陳克復高興,這李淵乃是關隴大族,陳家雖然是南陳皇室,終究是亡國皇族。如今若是能搭上李家這樣的關隴世家,以後陳家復興也是指日可待的。
對於陳克復來說,今天晚上讓他震驚的事情太多了。開頭來了個什麼身世大揭秘,被告知他原本是南陳皇太子的嫡子,他是南陳皇室,弄的驚愣了好一會。之後好不容易接受了他的那個身世,轉眼又來了個沈光,弄得他也是驚慌了一陣子,這終於把沈光的危機暫時解除了,這毛翊居然又說了這麼一通話來。
然後他們今晚就是來考驗他心臟的負荷能力的嗎?難道他真的要語不驚人死不休嗎?
「毛翊,你說什麼?什麼李家?什麼李家三小家?還有,你說我和誰訂親了?為什麼我自己不知道?難道是當年我父親幫我定下的?指腹為婚?」陳克復一臉疑惑地問道。
毛翊比陳克復更加奇怪的道:「少主,你說什麼指腹為婚?難道當年皇太子殿下為您指過婚嗎?這事我怎麼不知道?那現在怎麼辦?你今天可是剛和李家三小姐定了親的。」
陳克復看了看手中的酒碗,對旁邊的小野麗紗道:「我今晚喝了幾碗酒了?」
小野麗紗剛才也被毛翊的話弄的在一旁發愣,雖然她早就知道她如今只是陳克復的僕人,可是自知道陳克復還沒有娶妻後,心裡也不由得多了幾分期待,希望能在他娶親這前,和陳克復發展出更好的關係。可是如今毛翊突然說出,陳克復定了親,這讓她一點心理準備也沒有,不由得愣在了那裡。
當陳克復問她第二遍的時候,她才反應過來,忙低頭鞠了一個躬,柔聲道:「大人,您這是第二碗酒。」
「第二碗酒?你確定?為什麼才喝了不到兩碗酒我怎麼卻感覺我喝醉了,還是說毛翊你今晚真的喝醉了。你說的什麼訂親什麼指婚,怎麼我一點也不明白,你說的到底是什麼?你給我重頭說起,我腦子全混亂了。」
毛翊看着陳克復的反應也嚇了一跳,「少主,難道你真的如胡將軍他們說的一樣,只是為了能從衛尉寺拿到軍資器械,所以才答應了李家的條件的?難道你現在拿到了東西後,想反悔?少主,這唐國公李淵雖然在李閥中並不是最有權勢的,但是也不可小看啊,大人這樣做,怕是不妥吧。萬一惹怒了李家,這可怎麼辦?」
陳克復真的徹底暈了頭了,瞪了眼毛翊道:「你說的什麼和什麼啊?怎麼又和軍資器械、和唐國公李淵扯上關係了?說清楚點,一樣樣來,看你說的,顛三倒四,也沒個清楚的。」
毛翊看陳克復也不像是喝醉了,忙坐下來理清了下思緒道:「少主,事情是這樣的,今天上午你帶着幾個人去弄馬匹和軍資器械。您先是在宇文化及那裡弄來了一萬多匹馬,然後讓跟着去的人一起回來了。後來聽說您又和宇文化及大人去了衛尉寺,最後從衛尉寺弄回了大批精良的器械鎧甲。然後中午唐國公李淵請客,你們在他家赴午宴,結果您在宴上向唐大人說您仰慕他們家的三小姐。結果宇文大人為您做媒,向唐國公三小姐求婚。」
聽到這,陳克復一臉茫然,「這不可能,我怎麼一點印像也沒有了?我記得是在唐公家赴宴,然後他們幾個輪流灌我酒,沒一會我就喝的人事不知了,等我醒來時,就在這帳中啊,之後沒多久你們就來了啊。」
毛翊也一臉茫然,「可是,我聽說的是,唐國公在您求婚後又去徵求了唐家三小姐的意思,結果她同意了。唐公最後做主,就在午宴上把這門親事訂下了。你們還交換了定情信物呢,您把您自小貼身帶着的玉佩給了李家三小姐,而她將她的一支黃金步搖給了少主。回來的時候,您還答應讓李家二公子和三公子入破軍營呢,哦,你就是他們送回來的,現在我把他們安排在軍營中,他們要怎麼安排還等您發話呢。」
拍了拍腦袋,陳克復卻想不起半點關於什麼訂婚之類的話,可是看毛翊說的這麼認真,卻也不像是騙他的。陳克復突然想到毛翊說的訂情信物,忙伸手在身上一陣亂摸,好半天真的從身上摸出一支黃金步搖,而他一直貼身戴着的那塊玉佩卻不見了。
拿着那支黃金步搖,陳克復愣在那裡好半天也沒有說話,看來這一切都是真的了,可為什麼他腦子裡卻沒有半點記憶?
第051章
沙場點兵
第二天一大早,失眠了一夜的陳克復頂着一雙熊貓眼出現在了大校場,昨夜他輾轉反側了一晚上,也沒有想到這事該怎麼解決。
自來到這隋朝後,他還真沒有空去想過娶老婆的事情,雖然半路上收了個東瀛女僕,不過也就是當個保姆用。不是他不想,而是沒空想,自來到這裡,就是戰爭、訓練,要不就是忙着和破軍營的那些將領士兵們套近乎、拉關係,為的就是能早日將自己融入部隊中,將整個破軍營早日掌握在自己的手中。
在這遼東這麼久了,除了在新城見過不少的高句麗女人、契丹女人、靺鞨女人、突厥女人,奚族女人、東瀛女人,他還真沒見過漢家女兒。那些外族女子雖然也有不少長的蠻漂亮的,充滿了異國風情,可是對於陳克復來說,這樣的女子看看就行,真娶一個放回家,他是不大願意的。這樣的女子娶回家,估計溝通都困難,他本來就是一千年以後來的人,和這時代的女子們就有着深深的「代溝」。要是再娶一外族女子,那真的就要連最後的一點點共同語言也要失去了。
這如今突然跳出來這麼一個李家三小姐,真讓陳克復茫然了。按理說,做李淵的女婿是一個不錯的出路,當初他還想着抱不上李淵的粗大腿呢。這如今天上掉下來個李妹妹,他突然間就成了李家三小姐的未來夫婿。如果這歷史還照着他所知道的發展,那麼李淵就會是這中原之主,那時他也就能順理成章的成為駙馬了。
不過在這遼東呆了這麼久,陳克復心裡卻也慢慢有了些變化,他知道,單純的等着李淵當皇帝他來享福那是不現實的。哪怕就是李淵的兒子,當初他起兵的時候,他的大部份家眷不也被隋朝官員抓去砍了頭嗎。未來的事情充滿變數,誰也不知道在那之前會發生什麼。現在的陳克復最相信的還是自己,只有手中掌握着兵馬,自己的命運才能自己做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