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末 - 第17章

木子藍色

  昨晚他已經見過了李世民和李玄霸兩個傢伙,兩個傢伙現在完全就是一菜鳥,身處軍營感覺到處都是新鮮感。在見過這兩個突然成為自己小舅子熱血小伙子後,陳克復也知道了一些三小姐的情況,這位芳名秀寧的三小姐,果然就是歷史上的那位帶兵的公主平陽公主。在歷史上這位公主雖然相當出色,巾幗不讓鬚眉,但是卻沒有留下名字,只是以平陽公主的封號傳於後世。

  對於自己的三姐,李世民和李玄霸那是極盡讚賞之詞,從他們的口中聽來,他們的這位三姐,那簡單就是美麗與善良的化身,稱之為觀音轉世估計都差不多。雖然陳克復不大相信還有這麼出色的女子,但是想來這位三小姐應當是位嫻良淑德型的女孩,最關鍵的是,這位三小姐不但出得廳堂、入的廚房,更是騎得戰馬、執的兵器、做的了女紅,裁的了衣裳。而且三小姐還有着顯赫的身世,本身也是李家的嫡小姐,可以說娶妻當如是。

  不過陳克復雖然確實是仰慕平陽公主,但那是因為他在後世時對這平統領娘子軍的女子十分佩服,卻並不表示他一個現代人能接受這樣一個面都沒見過,卻已經訂親的事實。這比後世那些相親結婚的事情,還讓他感覺不靠譜。

  但是昨天剛訂婚,今天就退婚,這肯定是行不通的。如果他那樣做了,那麼對李家來說,這就是莫大的侮辱,不說李淵以後很大的可能會當皇帝,就是不當皇帝,以李家如今的勢力,他這個無根將軍,也扛不住李家的報復啊。如今朝中四大權臣,他一人得罪了兩個,這要是連隋朝的大門閥李閥也得罪了,那他估計,隋朝還沒滅,他陳克復就得先被滅了。

  無奈之下,陳克復只得做了個決定,還是走一步看一步吧,也許說不定他和那位三小姐真的能一見投緣呢。最後鬱悶的陳克復只好把氣發在了兩位便宜小舅子們身上,他大手一揮,兩位小舅子全被調入重裝騎兵部隊,讓他們去接受最苦的訓練。趕走了兩位小舅子後,他也失眠了。

  陳克復趕到校場時,整個校場已經可以用人山人海來形容了。除了幾支圍守遼東城的部隊之外,所有遼東城下的軍隊今天全都匯聚在校場點兵。整個校場此時連輔兵、民夫加在一起人數有四五十萬之巨,在那一片空曠的遼河的不遠處,擺成了一個又一個巨大的方陣。

  都道是人過一萬,無邊無際,這四五十萬人聚在一起,陳克復真有種和於人海之中的感覺。

  破軍營作為此次的立下大功的部隊,被安排在了離前方高高建起的御台不遠處,為了顯示破軍營的軍威,陳克復下令今天所有的破軍營戰士都穿戴上了最好的鎧甲,騎上了最好的戰馬,執着最精銳的武器,嶄新的破軍大旗飄揚,五千重裝騎兵一色的甲騎具裝。所有的破軍營士兵都身着黑色的明光甲,在破軍營的一萬人大方陣前,只能看到一片肅殺的黑色,黑色的戰馬,黑色的明光甲,黑色的披風。而在這無邊的黑色中卻又着幾點點綴,那是每位精銳的騎士們頭上的黑色頭盔上血紅色盔纓,以及每位騎士所裝備的兩個箭壺中的白色箭羽。

  這縷縷紅色和點點潔白,更加襯托着眼前這一片黑色。無邊無際的校場方陣士兵們,無不對這支精銳之軍充滿着佩服與羨慕,今天的點兵破軍營又是當之無愧的主角。

  而所有的破軍營士兵們在享受着來自四面的艷羨目光時,也都用一種敬佩的目光看着自己方陣前的那道身影。那是整個黑色方陣中唯一的白,白的是那麼的耀眼,雪白的青騅戰馬,連佩的馬甲也特意改成了白色馬甲,白色的披風,白色的亮銀麒麟明光寶甲,唯一紅色的是頭上的盔纓,連手中的武器也換成了一把精緻的亮銀長槍,配上那硬朗精緻的臉龐,修長孔武的身材,看有看到的將士們都不由的在心裡誇讚了一遍,真是一個好郎君。

  數十萬人在這校場擺開,可卻沒有嘈雜之聲,所有的部隊都在各自的將領統率下,保持着良好的陣形,就連那些民夫腳力們也都同樣如此。陳克復騎在馬上,挺胸直背,目光凝視前方,等着皇帝陛下的到來。可是心裡卻在無限感嘆,這就是大隋的軍隊,這是一支真正的百戰之師,他們戰勝北齊,統一北方,又打敗南陳,天下一統,結束南北的紛爭。

  而這支軍隊不但南征北戰,統一中原,更是與突厥數次大戰,將一個龐大的突厥王朝給分裂成了東西兩個,隨後的數次大戰,更是將這個當初隨時威脅着中原的草原政權給打的四分五散。打敗突厥後,這支軍隊還將鮮卑人建立起來的吐谷渾王國給一朝而滅,在其故地上建立起且末、青海、河源、鄯善四郡,並在哈吾設立伊吾郡,這也是自秦漢以後,中原王朝第一次在西域設立行政區劃。

  這支百戰百姓的隋軍還南侵林邑,滅其國,奪其珍寶,東面擊敗琉球,焚其宮室,奪其人口,大勝而回。如今,這支戰無不勝的大軍又來到了高句麗。

  可惜一個原本所有人都看不上眼的高句麗,卻未能一戰而下,前前後後,兩任皇帝陛下都對高句麗征伐,但是如今三次征高句麗,死亡將士已經多俞百萬,可是卻連一個遼東城也沒能拿下。

  可以想像一下,這對於隋朝皇帝,對於這些百戰之軍來說,這是一個多麼大的侮辱。高句麗人的狡猾與他們堅壁不出的戰略成功地將這支無敵雄獅給拖入了這個戰爭泥潭,仗打到如今,早已經失去了戰爭最初的本質。

  戰爭最初的時候,隋朝的大臣們是覺得高句麗也是個農耕政權,是可以將他們同化的,是可以把他們轉變成為大隋的土地的。而不是如草原民族一樣,對草原民族戰爭只能掠奪他們的牛羊,削落他們的實力。但是高句麗不一樣,征服高句麗就能使大隋的疆土變的更廣大。

  只是如今打到現在,這場戰爭已經成了隋朝上下洗刷恥辱,為了面子的意氣戰爭了。所有的將士們都開始厭倦這場戰爭,大隋王朝也開始被這場戰爭向一個危險的地方拖去。

  現在好了,大隋上上下下終於看到了一絲曙光,終於看到了這場結束的可能,他們終於要走出這個泥潭了。他們頭一次,正面殲滅了高句麗的八萬騎兵,加上之前新城四城所被殲滅俘虜的高句麗士兵,隋軍這次戰役就解決了高句麗十一萬軍隊,而且其中有十萬騎兵。

  高句麗和隋軍打了這麼多次,雖然每次他們最後都勝了,但是自身的損傷也十分的大。這個人口只有隋朝十一分之一的國家,如今已經到了一個快要崩潰的邊緣。他們的所有軍隊不過能動員三十萬人,就算再全民皆兵,也不過能動員五十萬人左右,而這些年損失的部隊已經達到了二十萬左右了。

  這場戰爭終於進入了一個全新的階段,高句麗再也派不出有生力量了,他們只能各自堅持各山城之中。而對於隋軍來說,一個個的撥下這些山城,指日可待。

  

  第052章

我為誰雄

  

  數十萬人排成一個個的萬人方陣,如同釘子一般的釘在地上,清晨的微風吹過,所有將士們頭上的盔纓隨風飄揚,肅靜的平地上,各個方陣之中的一面面大旗隨風捲起。

  「咚,咚,咚!」隨着一陣陣的鼓聲響起,隋軍中的軍樂隊率先出場,大鼓、小鼓及鼙、長鳴、中鳴等各一百八十具,釭鼓、金鉦各二十具,鼓樂齊鳴。

  在這肅靜的清晨,一隊隊的軍樂隊盛裝而出,緊隨其後的就是天子近衛,最後就是天子儀仗,然後就是各大臣,以及大隋的皇帝陛下。所有的人,今天俱是盛裝而出,這一天,對於隋朝上下來說,實在是太值得紀念和高興了。他們終於狠狠的教訓了一次高句麗,而且接下來勝利也是在望。

  「萬歲、萬歲、萬歲!」在那鼓樂齊鳴中,一個個整齊的方陣發出震耳欲聾的強音,如山呼,如海嘯。興奮喜悅的三軍將士們等待着他們的帝王的檢閱,特別是此次立下戰功的眾多將士們,他們也在等待着皇帝陛下豐厚的賞賜。

  一陣陣的山呼如同波濤一般的傳向了遠方,遼東城中的高句麗人一下子全都驚住了,城中緊急的軍號響起,響徹整個遼東城,早已經疲憊不堪的輪休士兵們也全被驚醒,一個個紛紛起身,好在圍城以後,眾軍士都已經習慣了睡覺也衣不解甲。所有的高句麗軍士都抓起武器,匆忙的跑上城牆,各就各位。一片片忙亂的腳步聲,雖然那些高句麗軍士被圍困這麼久,也早都身心俱疲,但是沒有人敢怠慢。所有人都知道,隋軍圍了數次都沒攻下遼東城,如果城破,那麼他們這些人的命運也可想而知。

  作為高句麗的國門,這裡駐守的也是高句麗最精銳的戰士,不到一會,所有的軍士都已經都登上了城牆。可是好半天,卻沒有看到隋軍大隊出現的身影,就連依然圍困在城下的幾支隋軍也依然是圍困在外面,一動不動。

  「王爺,事情好像有點不對靜啊,隋軍搞這麼大聲響,怎麼卻沒動靜?」西門城牆防守將領金成中道。

  遼東城最高將領乃是高句麗國王的親弟弟,榮留王高建武親自坐鎮。高建武雖然是高句麗王高元的王弟,但卻也是高句麗國內的名將。在隋二征高句麗時,高建武面對隋軍的十萬水師,先是詐敗,將水師統帥來護兒引到了平壤。來護兒挑精甲四萬,直追至城下。高建武率軍出戰,再次佯敗,誘隋軍入城。來護兒入城後縱兵擄掠,軍隊失去統一指揮,城內伏兵起,四萬隋兵幾乎全軍覆沒,來護兒統領殘兵,一直被追到隋軍停船之所,才算逃脫了性命。查點人數,生還者只有數千人而已。

  經此一戰,高建武成為了高句麗軍界聲望僅次於乙支文德的大將。此次隋軍第三次來征高句麗,高建武也主動請纓擔任遼東守將。

  高建武豎耳傾聽了一會,點點頭,「這是隋人在列隊校閱,聽這聲勢,好似隋人在慶祝什麼。」高句麗上層貴族們雖然偏處遠東,但對於中原文化卻十分仰慕,上層貴族包括王室一直都有學習中原文化,所以高建武很清楚的聽到了隋軍將士的山呼,以及那軍樂所奏出的意思。

  「慶祝?為什麼慶祝?難道平壤出事了?」遼東城被圍困的死死的,雖然隋軍到現在也還沒有攻破遼東城,可是城中的人卻也一個都出不去。他們被圍一個月了,與外面完全斷絕了消息,根本不知道如今外面的情況。可是按着以往的幾次經驗來看,每次隋軍都是兵發兩路,一路圍遼東,一路攻平壤,現在遼東城未下,而隋軍卻在慶祝歡呼,難道平壤出問題了?

  有這樣想法的並不是那將領一人,城牆上的士兵都是你問我,我問你,可是都猜不出個所以然來,但每個人卻都是憂心不已。如果平壤破了,那麼他們就真的要被四面圍困了,要是那樣的話,那麼他們也就完了。

  高建武的臉色也陰沉沉的,對着旁邊的將士喝道:「隋軍此是準備誓師攻城了,大家都做好準備,不管隋軍來多少,他們也無法攻下遼東城的。我們要讓隋人像前兩次一樣,大敗而回。勝利只屬於高句麗,高句麗萬歲,國王萬歲!」

  在高建武的帶領下,高句麗人也開始喊叫起來,不過可惜高句麗遼東城的士卒並不多,而且還都分散在四城,所以喊了半天,卻半點也無法和隋軍的聲勢相比。

  雄壯的軍樂依然在平原上響起,平原上整整齊齊排列着的一個個萬人方陣不斷的齊呼着「吾皇萬歲,大隋萬歲!」陳克復抽出自己的環首刀,大聲的號令道:「拔刀!」

  一萬破軍營的將士「唰」的一聲撥出所佩長刀,一片耀眼的刀光,雪亮無比。其它各個方陣也都在大將的命令下拔刀而出,雪亮的刀光將整個平原都照射的無比耀眼。

  在皇帝儀仗的後面,一群盔甲鮮亮,衣裳華麗的文武大臣都隨着皇帝的身後出現了。此次征遼,除了留守的大臣們,京城中的京官們大都隨行。不但大臣們來了,就連京中的眾多貴族們也都跟隨而來。

  大隋皇帝頭戴冕冠,身穿冕服,玄上衣、朱色下裳,蔽膝、佩綬、赤舄,這是最隆重的典禮時才穿的禮服。這套禮服是皇帝的最高等級的禮服,唯有在登基、祭祀等大典上才會穿上。今天楊廣連這套冕服也穿上了,可見他此時的心情。

  冕服上下繪有九章,而且還將日、月分列兩肩,星辰列於後背,此乃象徵「肩挑日月,背負星辰」。帶着一種無法比似的雍容氣質、皇帝威嚴,他走在隊伍的前面,虎步龍驤,檢閱着他的精兵強將。

  皇帝的高貴氣質、威嚴讓底下的將士們更加的狂熱起來,對於這下面的數十萬將士來說,皇帝就是他們的神,這是一種根深蒂固的觀念。對於許許多多的府兵們來說,他們一輩子也許只能輪流到他們番上的時候,才能在進京宿衛時有機會見上皇帝陛下一面。

  對於這些將士們來說,皇帝陛下就是他們的神,皇帝陛下一聲召喚,千千萬萬的大隋子民就放下手中的鋤頭,拿起武器,騎上戰馬,不遠千里,拋家棄子,背井離鄉,甚至最後死在異國他鄉。此時他們看到皇帝陛下不再穿着鎧甲,而是穿上了舉手投足間,無不彰顯着皇帝威儀的冠冕時,所有人都有些不能控制自己。一個個面色激動,雙目放光,激動地呼喊着「吾皇萬歲,大隋萬歲!」

  不身處於其中,永遠也無法感受到那種氣氛。陳克復騎在馬上有些茫然地看着那些激動興奮的將士們,就連他身後的一萬破軍營將士也和其它的將士們無異,一個個都有些陷入瘋狂之中。

  陳克復不是這個時代的人,他是穿越而來,他早已經不是中國封建皇權社會下世代生活着的子民,他沒有那種對於皇權的畏懼和崇拜。但是受這種氣氛的感染,整個人的腎上腺素也不由得激升起來。

  看着御台之上的楊廣享受般地感受着的他的子民們的呼喊,陳克復不由得升起一種感覺,大丈夫當如是。要是有一天,他也能登上楊廣如今的位置,那該有多好。怪不得古今中外,這麼多人前仆後繼的向着那個位置衝擊,哪怕是為此付出誅滅九族的代價。是的,這個位置太誘人了。特別是對陳克復來說,他知道隋朝將不久矣,而這亂世當中稱王稱帝的又有多少。

  陳勝不是說過嗎?王侯將相寧有種乎,他陳克復難道就不能去坐一下那個位置嗎?他是一個後世的人,不相信什麼天命之類的。天子是上天所授的話,他這樣的人又如何會相信。更何況他的這個身體不是也有着皇族的血統嗎?他不是還是南陳皇太子的嫡子嗎?這亂世當中,又有誰是真命天子,又是誰不是?

  當年霸王項羽有次看到秦始皇的威儀車駕,他當時也說過這樣一句大丈夫當如是的話,漢高祖劉邦當年也見過秦始皇的威儀,也說過這樣差不多的話語。這可以算野心,也可以就雄心大志。

  陳克復一邊隨着眾將士呼喊着皇帝萬歲,一邊心裡卻在狂熱的想着。猶如一顆種子,就是這麼不經意間,他就種在了陳克復的心中。過去他根本沒有想過什麼爭王爭霸,想得更多的是如何在這亂世中保命,想的是將來如何抱大腿。可是在這數十萬人的大校場,被楊廣的這威勢一激,他的想法變了。

  我自狂歌空度月,飛揚跋扈為誰雄。想起杜甫曾經給李白的那首詩,陳克復也不由得心裡更加堅定起來。杜甫覺得他以前那樣的放縱自由是不對的,他需要的不是皇帝的召喚,而是李白這樣的知己。那自己呢,自己需要的是什麼,難道穿越到了這千年之前,就是為了想着怎麼從保命?難道他不應當去爭取,他不應當去做點什麼嗎?不提他所知道的那些隋以後的各種華夏子民所受到的災難,就想想近在眼前的隋末亂世,十餘年間死亡三千餘萬人,就這點,他也應當做點什麼。

  

  第053章

三個要求

  

  楊廣張開雙臂,微微閉着雙目仰起頭,感受着眼前的一切。

  這就是他要的嗎?楊廣臉上露出笑容,不止,他要的不止是這些,他有着超越所有君王的遠大理想,他要超越秦皇漢武,他要做古今第一君王。他要開創無人可比的大業,這將是他一個人的大業。他要威加宇內,聲震四海,讓普天之下都臣服在他的腳下。他要為大隋打下一個大大的疆土,他要為大隋,要為楊家子孫立下一個永世萬年的基業。

  高句麗算什麼,雖然他之前損兵折將,但這蕞爾小國,如今終於就要臣服在他的腳下了,從此不再會有高句麗。他要在這設立郡縣,名字他都想好了,不但要恢復漢之四郡,還要增加平壤郡,扶餘郡,遼東郡。他要在這裡建立一個宮殿,供他每年來此遊玩。

  「高句麗蕞爾小國,不服王化,竊據我華夏之地,如今朕揮師百萬,親征高句麗,雖偶有小挫,但終不能阻擋我百萬雄師。今我英勇的大隋將士們,一舉擊敗高句麗奉之所謂『軍神』乙支文德。高句麗十餘萬大軍,一朝覆滅,剩餘高句麗蠻夷龜縮城中,妄想以此拒我天威。突厥縱橫草原,強大乎?可如今突厥早已被我大隋打的如喪家之犬,除了歸降我大隋朝的,剩下的早已望風而逃,遠走西域。吐谷渾強大否?可如今世上早已不再復有吐谷渾這個名字,那裡是我大隋邊疆四郡。其餘如琉球、林邑等敢拒我天威者,莫不被我雄師滅其國,取其王。如今,高句麗不顧前車之鑑,妄想螳臂當車、不自量力。」

  站在數十萬人面前,楊廣淡定自若,雖然他說的聲音好似不大,可是下面的數十萬將士居然都差不多能聽到他的話語。那話語中帶着一種強烈的自信,甚至在陳克復看來,都已經有些自負了。

  但是在下面眾將士們看來,這一切都是很正常的。皇帝陛下文治武功,大隋軍隊天下無雙,他們南征北戰,天下無敵,高句麗人之前不過是仗着山城的堅固,再加上幾次征遼時天公不美,數次大戰大雨都幫了高句麗的忙,要不如今哪還有高句麗。所有士卒們都覺得,滅亡高句麗近在眼前,就和以前搞抗拒大隋的那些國王國、外族一樣,他們的下場就是滅亡。

  等下面的眾將士們再次山呼好一會萬歲後,楊廣才抬了抬手,「此次大破乙支文德,殲敵十萬,朕自當重重加賞有功的將士們。此番大勝,首功其誰?」

  宇文述一身鎧甲,轉身而出,肅立在楊廣面前,大聲道:「此番大戰,陛下御駕親征,坐鎮大本營,振奮三軍士氣,運籌帷幄,決勝千里,當居首功。」

  楊廣笑了笑,「朕為天子,又豈能與臣子爭功?臣子們的功勞便是朕的功勞。陳破軍先破新城,並讓我大軍乘機拿下蒼岩、南蘇等三城,並為大軍奪得大批輜重糧草,此功之前已經賞賜過。但此番破軍營以三千人護送糧草戰俘,雖高句麗人大軍來攻卻無半點折損,此為一功。陳破軍率一千重裝騎兵主動出擊,雖面對八萬高句麗騎兵,並且面對着乙支文德,但是並無懼意,以一千破八萬,殲敵五千,且陣前斬殺高句麗第一勇士金達萊,此當為首功。」

  「太僕寺少卿宇文化及以一千兵馬殲敵三千騎兵,並且接應策護破軍營騎兵對乙支衝殺,迫使敵酋乙支後退二十里,此當為次功。」

  「當時事也,左翊衛大將軍宇文述領軍十萬,乘其新敗,士氣俱無,乘勢掩殺,一戰覆滅高句麗精銳騎兵兩萬餘,此大勝當為三功。」

  「新城駐守將軍裴仁基、南蘇、木底、蒼岩三城守將李林、楊環、竇威、破軍營留守將軍李奔雷合兵一處,前後夾攻,殲敵四萬,亦俱都有大功。」

  一旁的政壇不倒翁納言蘇威走到台前大聲道:「着陳克復、宇文化及、宇文述、裴仁基、李林、楊環、竇威、李奔雷諸將上台聽封。」

  陳克復身邊的破軍營將領們都為陳克復高興起來,陳克復和李奔雷都是大功,那麼他們這些破軍將領到時自然也是少不了一份賞賜。「大人,您是首功啊,恭喜大人。」

  笑着對身旁的向位將領胸口拍了幾拳,對李奔雷點了點頭,兩人笑着在眾人的艷羨中向台上走去。對於武將來說,沙場斬敵,御前受封,那是他們最大的追求。

  陳克復兩人剛一上台,楊廣就笑着拍了拍陳破軍的肩膀,「果真是朕之霍去病也,此番立下如此大功,你可有何要求?朕准你提三個要求,不管是要官、要財還是要美人都行。」

  楊廣這話一說出來,這下可真是連宇文述這樣的天子寵臣都是一臉驚訝地看着陳克復。他們這些陪在楊廣身邊的寵臣都知道,楊廣並不是一個喜歡對臣子大加賞賜的皇帝。不但如此,皇帝其實還是一位比較吝嗇的皇帝。自他登基以來,連先皇的各種爵位也大加取消,除了保留公候伯三級封爵外,其餘如子、男等低級爵位全都取消。就連朝中各部的大臣位置,凡有主官病退或者去世,他也不會再任命新職,大到尚書令、中書令小到太僕寺卿這樣的職位,全都空着。

  如今皇帝居然數次對陳克復一反常態,大加賞賜,這次更是允他三個願望,這不禁讓宇文述、裴世矩這些近臣們都驚訝不已,對於陳克復在皇帝面前的受寵度不由得又在心中重新做了番評估。特別是裴世矩和裴蘊兩人,兩人眼神輕輕的一碰撞,都已經明白了對方的心思。如今誰都知道他們裴閥與陳克復不合,如果任由陳克復這樣下去,那麼陳克復必然也會成為天子面前大受寵幸的大臣。現在執掌兵權的宇文述漸已年邁,說不定以後陳克復就會取代宇文述的位置,成為皇帝面前手掌京都禁衛的近臣,這對他們來說,威脅太大了。

  陳克復跪倒在地,「陛下,為國征戰那是軍人的本份,我身為陛下的臣子,又是大隋的將領,所做的一切都是本份。不敢居功,更不敢對陛下提私願。」

  楊廣笑了笑,「有功則賞,有過則罰,這歷來是慣例,朕又怎麼為你而破例呢。天子一言,又豈如兒戲,朕既然許了你三個要求,你只管提。」

  平原上數十萬大軍都靜立無聲,此時所有人都想知道陳克復面對着這個好機會,會提什麼要求。楊廣同樣打量着這位年輕的勇士,這是自己一手提拔出來的將士,他想看看自己看中的這位將領究竟會提出什麼樣的要求。是權?是財?還是色?是人總會有欲望,對於這個他一心想提拔為心腹的年青將領,楊廣也想知道,他的欲望是什麼,只有知道了臣子的欲望,他才能更好的駕馭着他們。而如果一個臣子真的無欲無求,他卻反而要三思了,這樣的臣子要麼是真的無欲無求,要麼就是所求太大,無欲無求的人他不相信會有,如果所求的是他這個皇帝也給不了的,他就得考慮是否還要用這樣的人了。

  陳克復此時也是天人交戰,三個要求,他該要什麼?他當然知道他最想要的是什麼,他現在最迫切的需要就是能有一塊地盤,能讓他靜靜的躲在一邊發展,然後靜待天下大亂,到時他再橫掃天下。

  可是這樣的要求他幾次都到了嘴邊了,卻總不敢說出來。而至於其它的權財色,他並不是很想要。楊廣給他再高的官,沒有自己的兵馬,那也是空中樓閣。而給他錢財再多,如果不能自立門戶,那他也沒用,他不可能在楊廣的身邊招兵買馬。至於美色,他現在帳中有一個,李淵那還有一個糊裡糊塗訂下的未婚妻。這兩個都還沒搞定,更不可能會去再要什麼美色了。

  「陛下,臣真的沒有什麼要求,只求我大隋永世萬年,陛下千秋萬福,壽與天齊。」說完悄悄的抬起點頭,觀察着楊廣的反應。

  楊廣聽後瞳孔張大了一下,臉上的笑容也停滯了一下,雖然就是一瞬間的停頓後馬上又恢復了笑意。但是陳克復卻清楚的看到了楊廣的反應,完蛋了,馬屁拍到了馬腿上,他知道楊廣是一個比他老爹還喜歡猜忌的人。如果現在失去了楊廣的信任,那麼以後的日子可就不好過了。

  不行,得想個什麼辦法彌補一下,他記得當年歷史上,好像就是幾年後,李淵開始表現得很搶眼、很能幹,結果楊廣去開始猜忌了,李淵有次生病後,楊廣問旁人,『怎麼就還沒病死呢』。結果李淵老狐狸明白皇帝對他猜忌了,於是想了個辦法,整天沉溺於酒色之中以自污,結果楊廣反而放過了他。

  難道自己也要來這麼一出,可是李淵的這抬好像對自己不大合適吧。想了半天,他已經感受到楊廣的不爽了。

  「愛卿真的毫無所求嗎?」說這句話時,楊廣的語氣已經不是那麼的和善了。

  陳克復腦子都冒出了汗水了,這年頭還真是的,居然還有逼人提要求的。想到這裡,陳克復心一橫,仆倒在地上裝着語氣惶恐地道:「陛下,臣有一事想求陛下,但又不敢說,求陛下先免我死罪,臣才敢說。」

  

  第054章

各有心思

  

  楊廣看陳克復那麼惶恐的樣子,卻反而笑了起來,「好,我就當這是你的第一個請求,不管你說什麼,我都先免你一死,說吧。」

  對於楊廣來說,不怕你提要求,只要你一提,他就能摸清這個臣子的想法了。反倒是那種不肯提要求的,那肯定是對他不實的,那樣的人他決不可能會留在身邊擔任要職的。

  陳克復聽後頭也沒抬,依然匍匐在地,「陛下,臣以前一直以為臣乃是孤兒,只道是家中長輩俱亡於戰亂。可昨日,臣意外遇得一人,那人卻一下子認出臣來,說出了臣的另一個身世。臣在向身邊跟隨的老家人求證之後才知,臣以稟告陛下的事情俱是錯的。臣犯了欺君之罪,請陛下寬恕。」

  這樣的事情本算不得什麼,更不可能算得上是欺君之罪,不過陳克復卻主動的往上面說,為的就是能在楊廣面前博個好卬像。果然,楊廣手撫長須,好奇的道:「你出身即遭大禍,就算先前不知道身世說錯了,此事也不當怪你。你與我說說,那人告訴你的真實身世是什麼?居然讓你如此惶恐。」

  「臣,據老家人說臣乃是南陳皇族,出生當日,正好隋軍攻入建康,家父擔心臣的安危就托幾個人將臣帶走了,並且讓他們不要告訴臣身世,希望臣能安安穩穩地做一普通百姓。若不是臣這次背着家中,偷偷跑出來從軍,臣可能真的永遠也不知道臣的身世。」陳克復此時說出這事來,也是仔細考慮了一下的。對他來說,他的這個身份如果隱藏着,被有心人拿來做文章,那麼這就是一個定時炸彈,隨時都有可能把他炸的灰飛煙滅。

  但是這個身世如果是他自己挑一個合適的機會說出來,那也算不是什麼事情。他父親還是皇太子呢,不也好好的在當太守嘛。趁着這次立下大功,再加上眼前的這個機會,把這事挑明了,也就能為以後去除一個定時炸彈。他相信只要他自己說出他的這個小污點,說不定楊廣反而會對他多加信任。

  「嗯,這事情也算是情有可原,這算不得什麼。你要是不偷跑出來參軍,那我大隋也就將失去一員猛將了。你說你是南陳皇室,令尊是哪位?」

  「回陛下,臣也是剛剛得知,家父乃是枹罕太守。」陳克復老老實實的道。

  楊廣原以為陳克復只是南陳一普通皇室的血脈,卻沒想居然是卻是南陳皇太子的嫡子。愣了一下後道:「起來吧,你出生之日,即是南陳亡國之時。想我大隋富有天下,如今長安城中原先各國各朝皇室是多不盡數。這突厥人的阿史那氏,梁國的蕭氏、北周的宇文氏、北齊的高氏、南陳的陳氏、還有前不久才剛歸順的高句麗高氏,如今天下沒有了什麼各國皇室,天下皇族只有我楊氏一族,其它的都不過是我大隋的普通一民罷了。」

  「南陳皇族歸順我大隋之後,倒也是多有守法奉公,如今俱大都入仕我大隋。令母當年生產你之時難產而亡,令尊自那後就再也沒有娶妻續弦,如果他知道還有你這麼一個出色的兒子,定能大感興慰。你的出身由不得你選擇,但是如今天下俱為大隋之天下,你也不用再想着過去的事情了。朕宣布,你過去的事情朕既往不咎,以後盡心盡力為我大隋征戰,朕也同樣不會虧了你。」

  裴世矩和裴蘊兩人互相對了個眼神,裴蘊站了出來,「陛下,這南陳雖以亡國多年,可是陳克復卻一直隱瞞身份,這明顯就是包藏禍心,意圖不軌。陛下,此等人物,怎能還放在陛下身邊呢。就算陛下對他恩賞有加,也不可使其居如此要職,陛下大可多加賞賜陳破軍些田地金銀,讓他做個富家翁足以。聖人曾有雲,兵者,乃兇器也,當由可信任之人持之。」

  裴蘊一出手,其餘依靠着裴閥的大臣也都附議他的話。就連李閥的人也開始跳出來贊同,他們也有他們的算盤,雖然他們如今成功地將族中精英李節安排進了破軍營中任副職,可是有陳克復在,想掌控破軍營的難度就會十分大。而如今就有這麼一個機會,只要他們借着這個機會成功的趕走陳克復,那麼以後破軍營還不是將由他們收入囊中。

  不過既然有支持的,肯定就有反對的。對於那些朝中黨派來說,他們很多時候都不是因為事情對或者錯而贊成或反對,而完全就是因為對手贊同他們就反對,對手反對他們就贊成。

  現在的情形就是如此,裴閥中的人想解除陳克復的統兵權,宇文述馬上就跳了出來,在宇文述看來,這陳克復雖然不是姓宇文,但是對他宇文氏卻是完全倒在他們這一邊的。不但平時言聽計從,陳克復也是對他多有孝敬,更加上此次陳克復冒死以一千人衝擊八萬敵軍,為的只是救他兒子,這讓宇文老頭十分感動。他如今已經完全將陳克復當成了是他的嫡系了,一聽到裴家下手了,連忙出來護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