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末 - 第6章
木子藍色
破軍營主將陳破軍盔甲整齊端坐在以往高齊所坐的那個位置,帳下兩側肅立破軍營兩排將領。除幾位堅守重要崗位的校尉外,所有的隊正以上軍官都匯聚於此。
高齊和最先一起投降隋軍的高句麗降將站在最下首位置,每人都把頭低沉着。而每個隋軍將領臉上都抑制不住心裡的興奮與激動,沒有理由不激動,他們破軍營立下了大功。
「昨夜凌辰,我等在將軍大人令下,率兵入營,那九千高句麗兵卒果然全都醉的不省人事,被我們輕輕鬆鬆的捆綁了起來,到現在還被扔在後面的倉庫中關押着,不少到現在還沒有醒過來,估計他們到現在連發生了什麼事情都不知道。少數還醒着抵抗的,我們也全都斬殺當場。大人,新城已經完全落入我手,新城兩萬高句麗士兵,包括兩百多衙役全都被拿下。兩萬高句麗將士除被殲滅了九百多人外,還有三千餘人負傷,剩下一萬六千多兵將全都被俘虜。此次還俘獲戰馬近一萬匹,牛三千多頭,明光盔甲萬領,糧二十多萬石,其餘軍用器械無數。此外新城共有民一萬多戶,人口達六萬餘口。將軍,此次乃我大隋三征高句麗來都前所未有的大勝啊。」破軍營軍中司馬趙成雖然是個文職,可也依然是位上過數次戰場的好漢,此時同樣身着一身鎧甲,手中拿着一本賬冊,興奮的滿面紅光的大聲的匯報這次的戰果。
陳克復一聽到居然俘獲戰馬一萬多匹,牛三千多頭,明光鎧甲萬領,糧二十多萬石,這份收穫才真正是讓他最驚訝和預料之外的。二十石糧最少也能供兩萬大軍一年之用,這可是份大禮啊。隋軍數十萬大軍的糧草都得從中原轉運過來,十石糧草叢中原起運,最後運到遼東得消耗掉近十倍之,現在突然多了這麼大份的糧草這可得省了隋軍多少事啊。
「王爺能否告訴我,為何這新城中有如此多的糧草物資?」
高齊一臉苦笑的道:「自與大隋開戰之後,高句麗王就令所有遼東前線堅壁清野,並加固各山城,將大批周邊部落村民全都遷入城中,且將後方大量物資存入各城之中。依高句麗王的計劃,每城之中都有夠全城之人食一年之糧,以此來拖垮來征隋軍。」
我去,陳克復在心裡恨恨地罵了句,原來高句麗人一早就定好了策略,想用龜縮策略,依靠那些堅固的山城,來和隋軍玩一出防守戰,持久戰。想想歷史上的隋軍征高句麗的幾次失敗,確實也大都是敗於此。
陳克復長身而起,大聲道:「此次我破軍營首次出戰,就取得如此成就,實乃有賴吾皇保佑,來日論功行賞,各位都將少不了一份厚賞。兵曹參事王林王大人聽令!」
「屬下在!」
陳克復將手中的一份摺子遞給他道:「這是此次我破軍營征新城詳細表章,附帶眾將士們的軍功全記於此,現在你馬上帶一隊人馬立刻趕赴遼東城,向陛下報捷,請陛下速派一軍人馬前來,我三千破軍營將士守如此一座大城頗感吃力。將高齊也帶上獻給陛下,路上多保重,速去速回。」
王林一聽到將軍居然將這麼好的差事交給自己,馬上也是興奮不已。破軍營立下如此大功,他去向皇帝陛下報捷,肯定也能得到份厚賞的。陳克復沒讓自己的幾個老兄弟去,卻讓他去,這就是把自己當心腹對待了啊。再一想想陳克復短短時間內立下數個大功,以後自己跟着他那肯定也能雞犬升天了。當下激動不已的向着陳克復表了一通露骨的忠誠後,高高興興的帶了一隊人將高齊帶上直往遼東城而去。
第017章
要厚道啊
等到王林帶着高齊走遠後,剩下的高句麗降將也都被帶了出去,帳中只剩下了破軍營中的一眾軍官。
「大人,據高齊所說,此處不遠的南蘇、木底、蒼岩三城都沒有多少守軍,每城中只有五千守軍。現在我破軍營兵不血刃的拿下了新城,大人何不故伎重演,讓我等假扮高齊手下的高句麗騎兵詐進城中,一舉奪下三城呢?」胡海雖然看似一位粗魯的漢子,其實熟知他的人都知道,這是位粗中有細的大漢。
胡海的話,陳克復自然也是想過的。有道是『宜將剩勇追窮寇,不可沽名學霸王』。趁着現在新城被攻下的消息還未泄露出去之前,率軍扮成高齊的手下騎兵騙進城中,只要進得了城,對付那些二線守備部隊,他對自己的三千精銳破軍營士兵還是很有信心的。這世道就是如此,不必在意什麼重複使用一個計策。一招鮮,吃遍天,記得好像有位好漢叫程咬金的,傳說中他的大斧招式就會三招,但是就憑着這三招,他是吃遍天下,最後還貨賣帝王家,成了大唐的大將軍,封國公。記得這傢伙好像就是這年代的,不出意外的話,那傢伙應當就在河北。可惜現在抽不開身,要不然這樣的傢伙他倒真想結識一下。
陳克復轉頭打量了下帳中眾將,微微笑了笑道:「你們真的打算那樣做?」
李奔雷曾經乃是一軍統帥,對於這些兵法戰陣的事情自然也是十分明白的,點點頭道:「胡將軍說的確實沒錯,此時確實是一個好機會,趁着三城中的高句麗人沒有發現之前,我們出其不意,確實大有可為。」
看着帳下那些一個個表情熱切的眾校尉,陳克復嘆息了一聲,這些人雖然都是從死人堆里爬出來的,每個人都是有着豐富的戰場經驗。但是這也改變不了這些人都只是些低層軍官的事實,他們的目光只看到了戰役層次,卻從沒有想過更多的東西。
他破軍營本來就是因他陳克復無意之中立下大功,又被隋帝楊廣有心拉出來做了個典型,所以才能得到這麼豐厚的賞賜。此次未曾出戰之前,破軍營就一直是得到遠超其它隋軍的待遇,這本來就已經是讓不少的隋軍將士眼紅羨慕不已。
這次破軍營在新城外野戰一舉大破高句麗一萬多人馬,只付出了一百多傷亡就殲敵上千,俘敵上萬,更是將高句麗人的統帥,一位王爺給俘獲了。這可是前所未有的大功,隋三次征高句麗,每次都是損兵折將,甚至十二衛的大將軍都損失了好幾位。而如今他一位五品的鷹揚郎將帶着三千人,卻立下了這麼大的功勞,你讓那數十萬隋軍情何以堪?
那天,陳克復也是有些一時激動下忘記了太多的東西,直接帶着三千人馬就真的衝到這城高牆堅的新城來了,幸好這次胡打亂撞的又讓他成功了一次。
但是靜下來的陳克復興奮激動之餘,也馬上明白了他現在的情況可以說已經是有些危險了。有道是功高還震主呢,他一個小小的五品鷹揚郎將帶着三千新重編的騎兵,如果攻無不克,戰無不勝,朝中卻又沒有任何背景後台,這不是找死嘛。
那數十萬的大軍統領們,那些一個個的三品大將軍們,四品護軍們,二十四軍的領軍將軍們,他們又會怎麼想?做任何事情都不能吃獨食,這是陳克復穿越前就深知的一個道理。
現在南蘇、木底、蒼岩三城已經如同砧板上的魚肉,就等着他們去收取了。遼東到此地不過一日多的路程,只要隋軍得到消息,到時知道了這裡的情況,肯定會有數位將軍來摘這個桃子。到時候大家憑白得了這麼大的一份功勞,肯定也會記他個人情,以後說不定還會偶爾能給他們個方便。但是如果他一個人不但把新城占了,還要去搶那三城的功勞,這不是讓所有隋軍將領妒恨嘛。到時這麼多的隋軍高級大佬們,隨便哪個暗中給他下個絆子,他們這三千人馬在這遼東蒼茫之地,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各位大人,如果我們把所有城池都搶下來了,你們想過其它的友軍要怎麼辦嗎?做人要厚道啊。我們破軍營費盡千辛萬苦才攻下新城,三千破軍營兄弟傷亡慘重,沒有一段時間的整休,是無法再上戰場了。雖然我破軍營兄弟們有心再立新功,但是已經無力殺賊了啊。此等艱巨任務,唯有仰仗帝國的各位將軍大人們了。」說着陳克復還裝着一副特無奈的樣子。
魯世深大大咧咧的道:「將軍,我知道你體恤將士們,但是請大人放心,我們一點事情也沒有,不要說三城了,就是再攻三十城也能行。這可是近在眼前的賞賜啊,黃金,白銀,高官,美女就在前面,應有盡有,我們怎麼捨得停下來呢。要是各位大人覺得需要休息,那麼我可只領本部人馬為將軍拿下三城。」一邊說着還一邊得意的向四周掃視了一眼,一邊還特意挺了挺胸膛。
陳克復看着這個草包,恨不得一腳將他踢到遼東去,自己都說的這麼明白了,他作為自己的心腹居然還跳出來,這不是丟自己的臉嘛。就連毛翊這位陳家莊出來的夥伴,也拼命的用眼神給魯世深這老粗示意,可是他卻完全視而未見,生怕毛翊和他搶功勞似的。
李奔雷好歹也是做過一軍統帥的人,之前由於報仇心切而忽略了這事,這時被陳克復輕輕一點,也完全明白了。當將軍不是當小兵,小兵只要你敢闖敢拼,那麼就會得到上司賞識。但是一位將軍如果太過於耀眼,那麼就會被上司視為威脅,甚至是眼中釘。
「大人,這事都怪我,要不是我報仇心切,也應當早就想到並且提醒將軍的,現在卻要將軍來提醒我,實在是太不應該了。」
「好了,此事就此為止吧,征戰數日將士們也疲了,大家除了每日輪流當值外,也好好休息吧。」陳克復擺擺手不以為意的道。
只有魯世深還在那裡大大咧咧的道:「將軍,我手下的兒郎們一個個都精神着呢,你就派我出戰吧,我包拿下三城」不過他雖然叫的很響亮,但是帳中的數十人卻好像誰也沒有聽到一樣,大家各自打着哈哈,相約着一會去哪挑匹好馬,或者又去哪看看哪有好盔甲。
胡海走過去一雙鐵手重重地拍在魯世深的肩頭,笑呵呵的道:「魯將軍,你我同僚這麼久,卻一直未有機會好好地喝一杯,今日趁這難得的機會,你我一定要好好的痛飲幾杯,不醉不歸。走,我那裡可是有兒郎們找來的專供高齊那廝享用的波斯葡萄美酒,今天一定要好好嘗嘗。」不理他的反應,半拉半扯着就將他帶出了大帳。
看着眼前的一幕,陳克復也不由得鄙視了自己的前身,有什麼樣的主人,就有什麼樣的隨從。看魯世深的那樣子,就能知道陳克復之前的樣子了。
這樣的一群人,大都是些低級軍官組成的。以後如果發展壯大,這些人就是自己的班底了。現在這副鳥樣,又如何堪當大用啊。想着想着,陳克復拍了下腦袋,不如趁着如今的機會,辦一個短期軍官培訓班吧,自己多多少也算是個半吊子理論家了,再加上還有位李奔雷老爺子。再加上這些人大多是從小兵一步步爬到這位置上來的,基礎是有了,他們差的只是一種系統理論性的總結知識而已。想當初他重生前,看太祖早些年起兵的時候,那些將領還不都是泥腿子,甚至還沒有如今他手下這些軍官們的豐富作戰經驗。當年太祖就是一邊打仗,一邊培訓,既然他行,那麼自己照着做,自己肯定也行吧。站在這時代里,無時無刻總會有種危機感在壓迫着他,讓他無時無刻都想着去加強自己的每一分力量。
第018章
看望傷兵
陳克復雖然知道不少的軍官一解散肯定都跑去喝酒了,不過對於這樣的小事他並不打算去管。這些軍官們常年在外征戰,往日裡飢餐露宿的,現在好不容易奪下這麼一座大城,只要不是當值的跑去喝幾杯酒也不算什麼。
雖然喝酒這樣的小事他不管,但是對於將士們的軍紀他卻十分抓緊,一進城就頒發了命令,嚴禁有打砸搶,奸淫擄掠這樣的情況發生。雖然如今他們所在的是高句麗人的地盤,面對着的也是高句麗人,但他也深深的知道,一支好的軍隊必須要有好的軍紀。如此他這次縱容了士兵們,那麼就肯定會有下一次,下下一次。一支軍隊最重要的就是剛建立的時候,第一任的長官,第一批的軍官,第一批的士兵,最先開始的軍紀作風。
一旦定型,那麼這支部隊也就深深的打上了烙印,如果是一個勇猛不怕死的大老粗將軍當第一任長官,那麼這支軍隊很有可能以後就會有着敢打敢沖的傳統。如果是一位嗜殺而又無軍紀的將領帶兵,那麼以後這支部隊就會有着亂無軍紀的傳統。而如果是一位有着堅貞勇敢,卻又克守軍紀的將領帶兵,那麼這個部隊才有可能會成為一支最精銳的軍隊。那些東西看似無形,卻是一支軍隊的軍魂。
要想在這亂世之中,靠着手中的這幾千人生存,並且不被人當作一個工具一樣的把持,他們就得從一開始,就成為一支精銳中的精銳,優秀中的優秀。而一支優秀部隊的第一要素,就得是軍紀良明。
走出大帳,羅林忙跟了上來,「將軍,您要去哪?」
最初的時候羅林對於陳克復將他調去做親兵隊正,還有些不大樂意,怎麼說他也是世家出身,祖父也是開國候爺,父親也是位從三品將軍。對於比他才大那麼幾歲的陳克復確實有些不服氣的,不過經過這麼短的時間跟隨後,他也終於打心眼裡佩服起了這位才比他年輕幾歲的寒門將軍。雖然只是一個莊戶出身,可是那份風範、那份沉着、機智與勇敢卻讓他覺得比京城世家那些高門大族的公子們強多了。
「受傷的將士們都在哪?我們一起去看望下他們,昨天一直到現在都提着顆心忙着高句麗人的事情,現在終於有時間了。說來也對不起弟兄們,到現在才去看他。」一想到數日前還是生龍活虎的面孔,現在不少人卻已經永遠地閉上的眼睛,而且還有很從我從此殘廢,用不了多久就得帶着殘破的身體回到老家去,心裡一時也是沉重不已。活在和平年代的人,永遠也體會不到戰爭的殘酷,特別是馬上亂世將起,還不知道會有多少人會從此家破人亡。記得他讀歷史時看到過,隋最盛時有戶八百九十萬戶,人口約四千六百萬口。而到了唐初武德年間,全國戶數不足三百萬。可以想像下這亂世中死了多少人,足足減口了三分之二。
而到了後世的八年抗戰時間,那時都是飛機大炮的時代了,中國死於戰亂的人也是三千多萬,可以想像下王朝交替下,人命如螻蟻也不如了。
這些受傷的破軍營士兵應當還算是運氣不錯的,相比於那些在殘酷戰場中受傷的士兵們相比,如今他們能在這城中最好的醫館中休養,有被從全城中征來的高句麗大夫,還有那些從醫館中拿來的各種名貴藥材,這些都讓不少士兵撿回了一條命。
陳克復帶頭走進醫館,大堂早已經被破軍營的士兵清理過了,整個寬敞的大堂中擺着一排排的床板,而那些受傷的將士們全都躺在那裡靜養。除了少數幾個不能動彈的重傷者,大多數的士兵們都得到了很好的醫治,大家都知道這回立下了大功,所以一個個對於身上受的傷也不是太在意,三五成群的圍在一起聊天。
陳克復走過去的時候,正好聽到十來個士兵圍在一個好似伙長的人身邊,那個夥計的一條腿包的嚴嚴實實的,身上其它地方倒是沒什麼事情。此時他滿面紅光的對着一眾士兵唾沫橫飛的道:「你們是不知道啊,話說那個時候高句麗近萬騎兵猶如一面牆似的向着河邊的我們衝來,那時你們老大我正抬着一大塊木板呢,眼看着那高句麗騎兵的長矛就在眼前,一時間都沒反應過來,心裡只道,這下完了,當時我眼睛都閉上了。」
一圈圍着的騎兵聽着這麼繪聲繪色的講着,突然見他停下來不說了,都十分不滿地道:「老劉頭你快說啊?等出去我們請你喝酒。」
老劉頭停頓了下,看到大家急切的眼神,心裡不禁感到十分得意。才接着道:「說是遲,那時快,就見天空一道驚雷,突然間風雲變色,就在這時,突然從我的身後衝出來一位白袍白甲的將軍,只見將軍單手一揮,那個兇狠的高句麗賊子的人頭就飛上了天空。」
大家一聽到白馬白袍的將軍時,就明白了說的是自家鷹揚郎將,心裡都是大聲叫好。
「你不是閉着眼睛等死嗎?怎麼又突然看到了一道閃電,又看到了風雲變色?還能看到將軍將那賊子的頭顱砍飛?」旁邊一位不樂意了,馬上就反駁道。
「對啊,對啊,你不閉着眼睛的嗎?」回過神來的眾人也是立馬提起了破綻。那位伙長被人當場拆穿了自己的大話,一時就臉漲得通紅,怒喝道:「張二狗子,有種咱戰場上比誰殺的遼狗多,背後傷人算甚麼好漢。」
張二狗子不屑地道:「你以為我怕了誰來,這次我和我手下的一夥兒郎們砍了十五顆遼狗頭顱,活抓了一百多個。」
兩人都是伙長,在編到破軍營前曾是同一個村鎮出來,以前在家時曾經有過點過節,自一起徵兵來了遼東後,兩人就在暗地裡比拼,打算壓過對方。不過兩人倒也算得上是半斤八兩,一起踏上遼東的土地,又都做戰勇敢,甚至又都同時升上了伙長,這次更是同時負了傷,還居然給安排在一起療傷。兩個人都是各自不服各自的主,兩人來這養傷才一天時間,卻已經互相拆了好幾次台了。
陳克復輕輕的咳嗽了兩聲,眾人轉身一看到是將軍來了,都是緊張的忙致禮。對於他們這些大多農民出身的小兵來說,將軍要是皇帝面前的紅人,那是一軍統帥,眾人景仰的大人物。
「將軍大人好!」
陳克復輕輕的坐在床板邊,笑着對一眾顯得有些拘謹的士兵們道:「大家上陣可都是一頂一的好漢,怎麼見了我卻都這麼緊張,我又不是老虎。呵呵。」說着看了看那個叫張二狗的伙長,張二狗受傷的是肩膀,那裡被一根長矛洞穿,此時雖然已經包紮過了,卻依然顯得有些觸目驚心。
「剛才我聽到你說的了,你們一伙人砍了十五個高句麗人,活捉了一百多個,真不愧為我破軍營中的好漢。你這傷雖然看起來可怕,不過好在沒傷到骨頭,休養段時間,就又是一個好漢了。等傷好了,來我親兵隊報道,讓周林給你安排個隊副。」陳克復輕輕的察看了下張二狗的受傷的肩膀。
一旁的眾人一聽大人居然把張二狗調入了親兵隊,居然還提拔為隊副,一時都是眼熱不已。特別是老劉頭更是眼熱不已,以往他和張二狗可都是伙長,現在那傢伙升為隊副了,那以後可就比自己高一級了。想到這裡,老劉頭臉上幾分不服氣的表情。
張二狗一聽將軍提升自己當隊副了,心裡那個激動啊。提了隊副就已經表示正式入了流了,以前雖然是伙長,但那個級別的軍官卻是沒有資格分職分田的,現在當上了隊副,那可是從九品的武官職,家裡的縣尉大人也不過才是從九品,沒想到出來這麼短的時間,他就已經混到了一身功名,心裡當下更是好不得意,還不忘記得意的向着老劉頭瞥了一眼。
老劉頭本來看到他提了隊副就不大服氣,此時看他居然還這副表情,當下也忘記了眼前的人乃是將軍大人,脖子一橫道:「將軍大人,那張二狗不過是砍了十五顆遼狗頭顱,活抓了一百多個,我老劉頭和我手下的一夥兒郎可是砍了四十多個頭顱,難道這還抵不上他們的軍功嗎?」
老劉頭雖然聽名字像是個老頭,可是其實人卻只有二十多六七的樣子,和張二狗年紀倒差不多。再一想到之前兩人那互相拆台的樣子也不禁好笑了下,輕輕的察看了下他的傷腿,發現雖然看上去有些嚇人,卻也沒什麼大礙後,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果然都是血性漢子,本將自然是有功則賞,等你傷好後也調入我的親兵隊,任隊副吧。」
說完看着一旁那些同樣很是激動的傷兵們,忙笑着道:「此次我破軍營立下大功,我已讓兵曹參事王林大人趕往遼東向陛下報捷,相信陛下到時定會論功行賞,都不會少了大家的那份賞賜的。」
傷兵們聽到人人有份時,也都一個個咧開了嘴笑了起來。
第019章
以牙還牙
「羅林,傷兵都在這裡了嗎?」陳克復看見這醫館裡養傷的士兵雖多,卻都是些輕傷或者都是些沒傷到筋骨的傷勢,不禁有些奇怪的道。
「大人,這些都只是些輕傷的,重傷的都在另一個醫館裡養着,新城最好的大夫也都在那裡。」羅林忙回答道。
陳克復點點頭,「那我們馬上去那邊探望下他們吧。」
一行人到了同一條街道的另一家醫館時,發現這裡和剛才那裡完全就是兩個世界了。在剛才的那個醫館,張二狗他們還有心情吹牛聊天,而一進入這裡,卻只聽到耳中不時傳來的哀叫着,那一聲聲痛苦的呻吟,讓陳克復的心情也跌入了谷底。
同樣空曠的大廳里停着大約二十來個傷兵,每個人都躺在床板上,那上面還墊着乾草布片,匆匆環視了一眼大廳中的傷兵。有斷手的,有少足的,有的頭上包的嚴嚴的,甚至還有的士兵肚子都破了的。
一位和他差不多二十來歲的士兵一直在慘叫着,他的頭上蒙着紗布,從那紗布上滲出的血水,陳克復一眼看出,這位年輕的士兵的一隻眼睛沒有了。因為沒有麻醉劑,那位被簡單的處理過傷口的士兵一直在痛苦的叫着。
陳克復蹲在他的面前,握着他的手輕聲安慰道:「你的傷口大夫已經幫你處理過了,雖然現在還很痛,但是只要忍着點再過幾天就沒事了。」
那位士兵可能是受了感染,在發燒,根本沒有看出是軍中將軍大人在跟他說話。只是一邊呻吟一邊帶着哭腔道:「我以後是不是就看不見了?我以後是不是就成了一個廢人了?我家還有父母兄弟呢,我還沒有娶親呢?」
那哭腔讓很多人都感到心中一陣難過,陳克復緊緊地捏着拳頭,亂世人命就如草芥。而亂世中的士兵生命更是不值錢,一場大戰下來傷亡數萬也不是什麼稀罕事。可是對於一個受傷的戰士來說,也許他的一生就這樣完了,就如同這位年輕的士兵一樣,他還是這樣的年輕,還未曾娶親,可是卻已經成了瞎子,甚至有可能因傷口感染而最終死於異國他鄉。
「放心吧,你不會有事的。雖然你失去了一隻眼睛,可是你幸運的還有一隻眼睛。雖然你殘疾了,可是你是我破軍營的人,來之前我就對你們承諾過,凡是我破軍營的人,我們都會善待每一個人,包括他的家人。你的家人我們破軍營會幫你照顧,如果你擔心少了隻眼睛娶不上漂亮媳婦,這事包在我身上,我一定會幫你找一個漂亮的媳婦,最漂亮的媳婦。」陳克復一遍遍的對着那位士兵說着話,可是那士兵早已經燒糊了,根本聽不到他說的話。
「大人,這個小伙子他活不過今天了,沒得救了。征戰多年,這樣的情況我見多了。一旦出現這樣發熱講胡話的,基本上都熬不過當晚的。」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李奔雷以及胡海等幾位軍中校尉都站在他的身後。對於他們這些征戰多年的軍官來說,過去的這些年裡,眼前這一幕不知道看過多少次。
「羅林,叫大夫來,叫這裡最好的大夫來,我要他向我保證,一定要治好他。他還這麼年青,還沒有娶親,他還有家中父母兄弟等着他回去團聚。」陳克復說着說着眼中也浸瑩着淚水,他感到心口是那麼的一陣陣發堵,穿越到了這古代這麼久。他一直以為自己的適應性很強,他以為他早已經適應了這亂世,沒有想到,今天對着一個陌生的傷兵,卻讓他控制不住自己。
那些軍官們都覺得將軍的表現有些讓人驚訝,這不過是一個小兵罷了,就算死了,那也不過是一個小兵。這樣的小兵,大隋有一兩百萬,每天都會有這樣的小兵死去。以前從沒有一個將軍為一個小兵的死而這麼難過,他們覺得是那麼的奇怪,卻又覺得是那麼的應該,也許將軍才是對的吧。以前的那些將軍們才是錯的,將軍才是真正的愛兵如子。軍人總是比普通人多一分血性的,雖然他們有時最冷酷,可以淡然地面對着死亡,但是卻也最容易被感動。
李奔雷老爺子看着有些失控的陳克復,轉頭對羅林道:「羅林大人,還不快把將軍送回府休息,將軍大人累了。」
羅林帶着幾位親兵手忙腳亂的扶起陳克復,簇擁着離開了醫館。等到他們走遠,所有將領都感受到了李奔雷身上的那股陰寒之氣。
老爺子咬着牙一字一頓的道:「這些該死的高句麗人,這些遼狗,殺了我中原百萬兒郎還不夠,如今還要繼續傷害我漢家兒郎。」老爺子轉頭看了眼旁邊的眾校尉道:「現在我們就要去找那些遼狗討回點利息,你們敢不敢跟着一起來?」
胡海等校尉們看着老爺子眼中的殺氣,也打了個寒顫,所有人都明白老爺子口中的討回點利息是什麼意思。
「可是將軍已經交代過了,不讓我們殺俘!」毛翊有些猶豫的道。
眾人看了眼毛翊,眼中都有種瞧不起的感覺,大家都知道毛翊是將軍大人的心腹,是他從一個莊子裡帶出來的。要不然,這些校尉估計當場就要開罵了。不過從他們的眼中,卻也能看出來,他們已經開始與毛翊他們幾個陳克復帶來的校尉拉開了界線。
魯世深也一下子看到了他們的動作,他記得將軍大人一直對他們說,讓他們千萬要和那些校尉搞好關係。這個時候看着這尷尬的氣氛,忙大大咧咧的站出來拍了拍毛翊的肩膀道:「我說你還是不是一個男人啊?你有沒有長卵子啊?你要是不肯去那就一邊呆着,咱陳家莊出來的一個個都是將軍那樣的頂天立地的英雄好漢。老爺子,我們走,他要是沒卵子,那就隨他去。」
毛翊被魯世深的這番話一下子就點醒了,他和魯世深那可是從小一起長大的,魯世深是不可能這樣和他翻臉的。所以他很快明白了他的意思,他那聰明的腦袋轉了一下就明白了。如果他今天堅持不肯參與行動,那麼以後他們陳家莊的那些校尉就和其它的校尉們尿不到一個壺裡去了。作為陳克復的心腹,他當然明白這種情況對於將軍來說,有多麼的不利了。
咬咬牙,毛翊道:「誰是沒卵子的,算我一個。」
胡海等人原本緊繃的臉也露出了笑容,這些戰陣廝殺的漢子就是那麼的直爽,你要是和大家心一致,那麼大家就把你當兄弟,要不然,好臉色都不會有一個。
「我們走!」老爺子看到大家都同意了,從牙縫裡蹦出句話後,就帶頭出了醫館。
陳克復在醫館時因為那位重傷士兵的事情,導致一時心裡有些觸動,甚至腦子裡想着很多亂七八糟的事情,精神有些恍惚,等被羅林扶着回了城南的那個暫時的行營之地時,感到有些疲憊的他直接回到房中睡了一會。
一覺醒來,天已經探黑,陳克復吃了點親兵送上來的晚飯後,卻不見一個軍官在身邊,連羅林都不見了。不由有些奇怪的對着親兵問道:「羅林哪去了?怎麼各位校尉也都不見?」
那位新兵聽到陳克復的問話躲閃着不敢看他,支支吾吾的道:「羅林大人說有事出去了,一會就回來。」
陳克復一下子就聽出那親兵話里的不實,對着他道:「你抬起頭來看着我,老實告訴我,羅林和各位校尉們哪去了?」
親兵被陳克復的眼睛一瞪,馬上額頭汗水都冒了出來,終於撐不住了道:「大人,是羅林大人讓我這麼說的,他說你問起他來,就說他一會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