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末 - 第7章
木子藍色
「他沒和我說,不過我聽說他和李奔雷等校尉大人一起全去了關押遼狗將領的倉庫,好像說為中國復子弟之仇。」
陳克復一聽就明白了,李奔雷老爺子那是兒孫五人都死在了遼東之地,他對於那些高句麗人早就是國讎家恨。而羅林的父親也是在征高句麗中失蹤的,至今生死不知。估計是因為今天白天在醫館的事情刺激到了他們,結果不知道誰帶了個頭,所有人就都去了。這個時候,陳克復都不知道要說些什麼了,從心裡講,他還是有些現代人的思維,對於那些被俘的俘虜,他從沒有想過要殺他們。他總是有着那種不殺俘虜的觀念,就算到了一千多年前的隋朝,也一時無法改變。
陳克復帶着幾位親兵馬上就趕往了倉庫,他也不知道他到了後要說些什麼,可是他不願意看到那些戰俘就那樣的被殺掉。趕到倉庫的時候,已經用不着他再去想着怎麼辦了,整個倉庫里已經是一片血海,關押在這裡的三百多位新城軍政將領官員,大多都已經倒在了地上,都被執行了斬首之刑,甚至有不少人死前還受到過審訊。
陳克復陰沉着臉看着眼前的情況,忍受着那刺鼻的濃重血腥味。「停下,全都給我停下。」
手執橫刀的幾位行刑手提着刀都停了下來,地上的最後十來位高句麗人在那裡不斷的哀求呼嚎,試圖能挽回自己的一條小命。李奔雷老爺子走到陳克復的面前道:「大人,要怪你就全怪我吧,是我讓他們跟着我來的,這都是我的主意。大人有什麼要罰要打的請先回軍營之中吧,這裡實在是不大合適。」
陳克復看了眼倉庫中的情形,確實讓人呆不下去,只好道:「所有人都隨我回營,剩下的那些高句麗人不要再殺了,把這裡清洗一下。」
老爺子一邊帶着胡海等校尉跟着在後面,一邊卻悄悄轉過頭來,對着那幾個拿着刀的行刑士兵用手掌做了個砍的手勢。一行將領剛一出倉庫門,後面就傳來了一陣刀砍入肉中的聲音,還有頭顱滾落地上的聲音。
陳克復轉身要回去,李奔雷卻一下子攔在了他的面前,眼中滿是堅定的神色。連試了幾下後,倉庫中已經再次安靜了下來,陳克復嘆息了一聲,對滿頭花白的老爺子道:「今日高句麗被俘將領企圖逃跑,被守衛發現卻聚眾反抗,全被我英勇破軍營士兵當場格殺。」說完轉身嚮往走去,走了幾步又停了下來。
「今日所有旅帥以上軍官都有守衛疏忽之責,令每人罰沒餉銀一個月,如有再犯,定重責不饒。」說完再不停留,帶着幾位親兵離去。
第020章
御前報捷
遼東城下大隋軍隊已經圍城二十多日,隋軍動用了雲梯、撞杆、飛樓、地道等多種攻城器械和方法,對遼東城四面圍攻,晝夜不停。高句麗人也想盡各種辦法對付攻城之軍,雙方相持20多天,互有傷亡,遼東城仍未被攻克。
今日楊廣在大帳中召集所有大臣,再一次商議攻城之法。對於眼前的狀況楊廣十分的不爽,數十萬大軍坐困堅城之下,每日裡苦攻不下,而各種物資糧草卻消耗不斷。想他自比秦皇漢武,武功天下無雙,北迫突厥、西滅土谷渾、南取林邑、東滅流求,他兵鋒所指,至今無人敢嬰其鋒。
可是如今一個小小的高麗卻敢拒對他俯首,甚至如今一個小小的遼東城卻讓隋朝十萬大軍二十餘日竟不得下。
「宇文大將軍,你可有何良策破這遼東城?」楊廣坐在王座上對着下面的左翊衛大將軍宇文述道。
宇文述前些日子和大將軍楊儀臣領十萬大軍趨平壤,可是半道上剛至鴨綠水就被伏擊了。雖然最後收攏了部隊,可是卻也折損了一千餘人。面對着沿河死守的高句麗人,宇文述和楊儀臣無奈之下只好無功而返。
此時聽着楊廣的問話,不禁額頭上汗都要流下來了,要不是靠着從龍之功,又與楊廣乃是兒女親家,估計他早被皇帝給問罪了。此時面對着這數十萬人都束手無策的遼東城,他又如何有什麼良策呢。只好支吾着道:「陛下,我觀高句麗人雖龜縮不出,可我大軍數十萬,各種攻城器械迅猛,只要再猛攻數日,必能一戰而下。」
對於這樣的萬金油結果,楊廣不滿地哼了一聲。就在這時,他身邊的大太監汪公公走到他的身邊,對着他輕輕地道:「陛下,鷹揚郎將陳破軍前日在新城大破高句麗人,並且已經拿下了新城,現派軍中兵曹參事前來報捷。」
「什麼?大破高句麗人,還拿下了新城?」楊廣猛的大聲的對着汪公公道。
大帳中的眾多將領聽到這也都愣了一下,拿下了新城?一時間都有些驚訝好奇。
看到汪公公又湊了過來,楊廣馬上揮了揮手道:「既然是此等好消息,自然是要與眾位愛卿一起分享。速將人帶上來,朕要親自見他。」
不一會,王林就被帶了進了大帳之中,他不過是鷹揚府中的一兵曹參事,雖品級已入流,可是卻也只不過是一八品小官。幾時又何曾有機會面見過天顏,一時緊張的低着頭走來,頭也不敢抬一下。等到跪拜完畢後,趴在地上起也不敢起來。
「平身,速速告訴朕陳破軍派你來有何事要告知與朕,剛才聽說大破高句麗人,並奪了新城?快說說到底是個什麼情況。」楊廣有些着急地道。不光是他,此是大帳中所有的大臣都有些不敢相信的望着那人。
「陛下,大捷!此次我破軍營隨陳破軍大人出扶餘道,才兩日就在離新城二十餘里碰上駐守新城的高句麗褥薩高齊,他還是一位王爵。當日高齊率一萬步兵、一千騎兵與我野戰。破軍營上下,在陳大人的率領下與敵死戰。僅一日,我破軍營就完全擊敗高句麗大軍,殲敵一千,傷敵兩千,俘敵近九千人,並將統帥高齊擒獲。」
一旁的大臣裴世矩喝道:「休得胡言,陳破軍不過率騎兵三千,就算是擊敗高句麗人也屬艱難,怎麼可能殲敵一千、傷敵兩千、俘敵近九千人。你可知道謊報軍功可是死罪?莫不要以為砍些高句麗平民腦袋就想騙取軍功?」
王林一聽急了,也顧不得衝撞到了天子了,抬起頭向着那出聲的大臣道:「小的所言乃句句屬實,高句麗人早已經堅壁清野,如今所有的高句麗人都被遷到了各個山城中,我等又怎麼能砍平民腦袋冒功呢。更何況如今新城就在我家將軍占領之下,此次將軍大人特讓我帶了高齊來獻給陛下。只要陛下宣他來見,所有事情自然一清二楚了。」
楊廣揮了揮手,「此事不急,擊敗高句麗人大軍,破軍營傷亡如何?你們又是如何奪下新城的?」
來之前,陳克復早已經對王林交代過了,讓他把傷亡數字誇大一點,這樣一來也顯得此次之勞苦功高。畢竟如今太輕鬆就拿下了新城,擊敗了高句麗人,所有人肯定都不會覺得他們此次有多難得了。
「回陛下,此次我破軍營上下在將軍大人的率領下,誓死與敵血戰,狹路相逢勇者勝。將軍大人先是分兩隊攻擊敵人兩翼,再以主力攻敵正面,先以弓箭破其陣形,再率騎兵不斷地在其陣外遊走衝擊,直到將其陣形擊破,最後率軍將其步兵不斷切割,直到最後高句麗人混亂、潰逃。血戰一日下來,我破軍營上下奮勇拼殺,雖取得勝利,但是陣亡一百多位,重傷一百多位,輕傷者近千人,其餘小傷者基本上更是人人都有。」
「陳破軍大人抓到了高齊後,得知城中尚有五千步兵,四千騎兵,令我等換上高句麗的人盔甲旗號,便趁着黑夜,讓高齊詐開了城門。然後大人又讓人帶着高齊的手下,往大營中將高句麗幢主以上軍官全都騙到了破軍營中。之後大人又讓我等向高句麗大營中的高句麗人發放好酒好肉,等到全營皆醉之時,趁機一舉將九千高句麗將士全都拿下了。我來時,大人已經將新城完全控制在手,估計其餘諸城的高句麗人還未得知消息。來時,大人還嘆息,要不是軍中士卒傷亡過重,又皆疲乏,只須數千人馬便可一日間下南蘇、木底、蒼岩三城。」
楊廣聽完後撫須大笑道:「陳破軍真乃我之霍驃騎也,以三千破兩萬,還奪下一座重城,此乃我征遼之第一大功。來人,給這位破軍營報捷的勇士賞賜金十兩,絹百匹,上等戰馬一匹,官升一級。」
帳下的諸大臣聽完也是暗暗心驚,這可不是上次,上次陳破軍再勇,那不過是一匹夫爾。那樣的人各軍中沒有十個也有三五個,就昨日,驍果沈光爬到梯竿上端,臨城與高句麗拼殺,連斬十餘人。高句麗兵將其擊墜,沒等摔到地上,沈光又抓住梯竿垂下的繩索,攀扶而上,與敵再戰,可以說完全比當日的陳克復還要勇猛。
可是既能勇猛上陣殺敵,又能有統兵之謀略,能戰善謀,這可就不一樣了。對於這帳中的眾大臣來說,他們都是門閥世家,一向都是能為我用者就拉攏,不能為我用者那就打壓。現在這個陳克復已經爬的太快了,這對他們來說都不是什麼好事。
王林看着楊廣大笑,心裡也激動不已,這來報個捷居然就有這麼多的賞賜,他這個八品官居然還升了一級,那可就是等於一下子升到了從七品了。想到自家將軍這次新城還繳獲了大量的物資,不由得想到,要是把這好消息告訴陛下,那麼陛下應當還會賞賜點東西給自己吧。
「陛下,小的還有好消息要向陛下稟報。此次我破軍營奪下新城,還發現新城中存有大批物資。此次共俘獲戰馬近一萬匹,牛三千多頭,明光盔甲萬領,糧二十多萬石,其餘軍用器械無數。」
聽到破軍營居然繳獲了那麼多的物資,滿帳大臣都吸了一口氣。俘獲些戰馬盔甲雖然很寶貴,但也不能讓他們動容。真正讓他們吸氣的是那二十萬多萬石糧食,此時一個成年男子一年耗糧七石左右。這二十多萬石糧基本上可供四十萬大軍吃一個月的糧草了,這得省去多少從中原運來的糧草啊。可以說,有了這些糧就大大的緩解了隋軍的後勤問題。
楊廣都已經激動地從御座上站了起來,走到王林跟前道:「你此言可是當真?」
「陛下,小人所言句句屬實,當實那些糧草都是由小的和倉曹的周大人一起清點入庫的,確實是二十多萬石,而且全是去歲的新糧。」
第021章
世家門閥
「各位愛卿,破軍營立下如此大功,卿等以為朕該如何封賞他們啊?尤其是陳破軍,乃此次征遼第一功,朕一定要好好賞賜他一番。」楊廣回到御座上之後,手撫長須,看着下面的一眾大臣問道。此時他已沒了半分之前的煩躁,心裡滿是對東征高句麗的必勝信心。
裴世矩和裴蘊兩人皆乃裴氏門閥的領軍人物,兩人悄悄地對了一個眼神,心裡都有了主意。裴世矩出列道:「陛下,老臣以為,陳將軍不但勇貫三軍,而且更是懂的兵法韜略,此等美玉,當授與高職,常伴於陛下左右,護衛陛下。老臣覺得陳將軍此番不但大破敵軍萬人之陣,更是俘敵近兩萬,更奪下一座堅城。更無論還替我大軍壓得寶貴的二十多萬糧草,並諸多軍械用具,而且還將高句麗的一位統兵王爺也擒獲。老臣認為,此等潑天之功,當得一個金紫光祿大夫之職。」
裴世矩的話音一落,賬中數位大臣就搖了搖腦袋,特別是政壇不倒翁八十多歲的蘇威,心裡嘆息了一聲。看來今天這個立下大功的陳破軍是遭人妒了。這金紫光祿大夫乃是正三品職位,從品級上來說,那是和十二衛四府各大將軍同級的品級。可其實知道的人都知道根本不是那麼一回事,就裡面有着大大的貓膩。
大隋官制大多沿用北周制,有具體職事的官員稱為職事官,無具體職事的就叫散官。專門用來授與那些品德高尚,聲名著稱的文武官員,但是這些官職都是不管事的,也就是閒職。
在大業三年,皇帝更改了許多官制,將原來的16階官和11等勛官合併,合併後的散職也分為九品,最高的為從一品的光祿大夫,最低的是從九品的立信尉。而如今裴世矩所說的金紫光祿大夫就是排在第四位的正三品散官名,名頭好聽,但卻沒有半分實職。放到後世,就好比一位市委書記做的正爽的時候,突然給他升了一級,調到省里做了省人大的副主任。一個是實權職務,一方大員。一個卻只是一個養老院養老的閒職,從此就表示退居二線了。
現在裴世矩打的主意就是這個,現在還不知道陳克復能不能為自己所用之前,就暫時的把他給冷藏起來。來個明升實降,從一位實權領兵將軍,弄成一個每日只能跟在皇帝身邊的顧問類的閒職。等他們如果馴服了陳克復,能為自己所有了,那到時再讓他出去帶兵。
宇文述倒是一直記得這個名義上自己的屬下,一直以來他也在想着法子拉攏陳克復。而且他一向和裴閥不大合的來,此時一見裴世矩想下絆子,馬上就站了出來。
「陛下,臣認為陳克復雖然此次立下大功,但也不過是打了一個勝仗罷了。想我大隋,皇帝陛下武功赫赫,南征北戰,滅族破國無數,今陳克復不過是剛剛攻下一小城,陛下如果就賞賜他三品高官,這往後要是再打了什麼勝仗,陛下又將如何賞賜呢?而且這陳克復今年不過二十三歲,太過年青,陛下不如讓他再好好磨礪一番,來日定能為我大隋再立新功。」
宇文述也十分的聰明,沒有直說金紫光祿大夫這乃是一閒職。而是反過來說,說官給的太高了,人太年輕了,不合適。我們升慢點,官給小點吧。
不過他的話一說出來,眾大臣倒也都明白了他的意思。楊廣撫着長須笑道:「金紫光祿大夫一職確實不大合適,宇文將軍有什麼好的提議嗎?」
宇文述拱手道:「陛下,如今我大軍東征高句麗,正需要如陳克復這樣的猛將,智將。正好下臣的左翊衛兩左翊衛將軍一直空缺一位,如今陳克復正好也是下臣左翊衛中人,陛下何不提拔他為左翊衛將軍。如此即顯示了皇恩浩蕩,也不會埋沒了他的本領。如有了陳克復為我左翊衛將軍,我左翊衛必能為陛下再立新功。」
眾大臣一聽宇文述的話都大感意外,紛紛交頭接耳。剛才裴世矩雖然提了個正三品的官,但誰都沒把那當回事,因為就算皇帝真的賞賜給陳克復那個官職,那也不過是一散官,除了能多領點俸祿外,沒有什麼意義。但是這個左翊衛將軍的職位可就不是一個閒職了。
隋十二衛四府,統稱十六衛府,每衛設大將軍一名,下設將軍二名,武賁郎將四人,武牙郎將六人。這大將軍就是相當於軍區司令了,乃是僅次於宰相的正三品大將軍,兩位將軍就等於是軍區參謀長、政委級別的,從三品。相當於集團軍軍長的武賁郎將是正四品,而六個相當於副軍職的武牙郎將就是從四品了。
原本陳克復那是鷹揚郎將,那是正五品的,估計相當於一個師長級別的。那還是遠在從四品的武牙郎將之下,現在好了,宇文述直接提議給陳克復提拔為軍區參謀長了,這可就是連升三級啊。而且這樣的職位一般就等於是大將軍的預備隊了,下一步那就是調任大將軍職位的。
一個正三品的金紫光祿大夫那是屬於在家喝茶等死的那種,而一個從三品的左翊衛將軍卻是全國十六衛府之一的左翊衛的二把手,手下的兵占了差不多全國的十二分之一。雖然還不是由他說了算,但是已經快說了算了。
連升三級,如果只是一個小官員連升三級,那麼所有人都不會說什麼,畢竟皇帝看他順眼嘛。可是一個相當於中郡太守的正五品一下子升三級,成為一個和中央三省之一的秘書省主官秘書監同一級別的官員,這讓大賬中很多都當了快一輩子也沒混到個從三品的官員們都十分的不滿。
不過,楊廣卻好像絲毫沒有覺得這裡有什麼不妥的,點了點頭道:「宇文愛卿說的很有道理!」
這一下,所有人都明白了皇帝陛下的意思了,自隋建立以來,從先帝開始,皇帝就開始不斷地打壓世家門閥,不但廢除了九品中正制,弄出了一個能讓所有天下寒門也有機會做官的科舉考試。不但如此,楊廣還經常越級提拔一些寒門弟子。比如昨日的那個驍果沈光不就被陛下破格提拔為了從五品的武勇郎將嘛。現在看來,皇帝陛下這次是起了心想提拔這位沒有半分根基的年輕人了,剛才不過是借了宇文大人的口說出來罷了。一時間,大家除了對於那位連走兩次狗屎運的陳克復表示羨慕妒忌外,已經沒有什麼可說的了。
裴蘊和裴世矩都有些不甘心看互相對視了一眼,如果這次的事情真的就這樣定了,那麼以後陳克復肯定會對他們心懷怨恨,說不定就倒向了對頭宇文家,這是他們所不能容忍的。
裴蘊走了出來道:「陛下,臣以為此次破軍營雖然立下大功,可是自身傷亡卻也折損三分之一有餘。實不該繼續將他們留在外面鎮守新城。臣以為為體裇破軍營一眾有功將士,陛下何不讓光祿大夫、左武衛大將軍裴仁基將軍率兵替換,讓陳克復將軍率兵將那些繳獲的糧草器械押回大營。而且陳克復將軍雖勇,終歸太過年輕。臣以為冒然讓他身居左翊衛將軍一職實有些不合適,臣以為不如將他升為正四品左備身府折衝郎將,讓他統率驍果,左右護衛陛下身邊,也能順便向陛下學習些兵法戰陣,多磨礪幾年。如果覺得賞賜過輕,陛下可以加賞他從三品的銀青光祿大夫,再多賜些黃金田地奴僕,也能更加顯示皇恩浩蕩。」
裴蘊的心思很簡單,哪怕自已不能阻擋皇帝賞賜陳克復,那也不能讓他就投入了對頭的門下。直接把他給提升為左備身府的折衝郎將,左備身府乃皇帝身邊的禁衛,並不統府兵。這也算是防止他和宇文述走到一起去。
楊廣坐在御座上掃視了一眼帳中的諸將,心裡對這個提議也十分滿意。如此一來,陳克復就完全是在自己的身邊了,完全可以將這個毫無根基靠山的猛將培養成為自己的心腹。宇文述雖然也算得上是他的心腹,但宇文家如今的勢力也有些過大了,他不得不防着一些。要不是陳克復出身貧寒,如果是出身貴族的話,楊廣都考慮要將自己剛十三歲的二女兒嫁給陳克復了。不過想想陳克復的出身,楊廣還是放棄了那樣的打算。皇帝的女兒嫁人,考慮的更多的是政治利益方面的聯合,而不是那麼隨便的。
「好,破軍營鷹揚郎將陳破軍勇貫三軍,更加難得智謀過人。以三千破敵萬人,更是奪得大城一座,得牛馬萬匹,糧二十多萬石,器械無數,人口數萬。朕心甚悅,今特提拔為從三品銀青光祿大夫、左備身府正四品折衝郎將,東都賜府第一座,賞黃金一千兩,錢一萬貫,田十傾,奴僕百人。令破軍營即日將新城中所有俘虜,高句麗人口,還有軍用器械、糧草押送回大營,所有破軍營將士着皆官升一級,隊正以上將領賞銅錢五百貫,田一百畝。隊正以下諸衛士賞錢一百貫,田二十畝,並提拔有功衛士為隊正、隊副。左翊衛破軍營三千將士全部調入左備身府,仍歸陳克復統領。」
所有聽完這賞賜的大臣,都是眼熱不已,不單單這個陳克復得到了厚賞,整個破軍營都得到了厚賞。裴氏兩人聽到那三千兵馬居然仍歸陳破軍統率,雖然心裡仍有些不大高興,不過這三千人馬原本是左翊衛的,這一下等於是一下子從宇文述手裡弄走了三千精兵,他們的心裡倒一時平衡了不少。他們沒占到便宜,至少宇文述比他們更倒霉,直接陪了夫人又折了三千兵。
第022章
裴元慶?
新城南門破軍營的駐地,陳克復等破軍營的一眾軍官帶着所有士兵都跪在大營中,聽着剛剛隨着左武衛大將軍裴仁基趕到的通事舍人黃英的宣旨。
黃英宣完旨後,將手中的聖旨交給陳克復,笑着道:「恭喜陳大人了,從今日起你可就是從三品的銀青光祿大夫、左備身府的折衝郎將了。以後護駕天子左右,還望陳大人多多關照下小人啊。」
通事舍人品秩很低,只是一個正七品職位。不過陳克復可不敢怠慢了他,通事舍人的職務就是幫皇帝向那些臣子們傳達旨意的,這些人職務雖低,卻是常有機會見皇帝的。萬一哪天他在皇帝面前說你幾句壞話,那也是大麻煩。陳克復忙道:「黃大人此話可是說反了,應當是以後多求黃大人多照料下小將才是。我乃一村野之人,此次召入陛下左右護衛,很多規矩也不明白,還請黃大人多提點一二。黃大人,此次奪下新城,發現不少有趣之物,不知黃大人是否喜歡,不如一起去看看,挑揀一二。」
黃英一看陳克復如此上道,也是笑呵呵的道:「陳大人太克氣了,你我以後就同在陛下左右當差了,以後當互相照顧。剛剛我是先進來傳旨,外面還有裴大將軍等人等候呢,我為陳大人引見引見吧,你們可都是領兵之人,當拜會一二。」
此次裴蘊不但將陳克復調回了大本營,同時也安排了裴閥中軍界領軍人物左武衛大將軍裴仁基帶了五萬兵馬來鎮守新城。他也是安了個小心思,知道破了高句麗新城兩萬兵馬後,附近那三城已經成了板上魚肉,任他們拾取了,所以特派出自家人馬想來趁機摘桃子,立一筆便宜軍功。不過裴蘊聰明,其它人也不笨。
最後大家一翻爭執之後,大家以新城附近還有三座山城,為防時間日久,高句麗人重新派兵增加防守為由,他們一致同意抽調十萬兵馬由四位將軍率領。其中左武衛的裴仁基領五萬人守新城,坐鎮新城防止高句麗人北上增援,而其它來自幾個世家的將軍則領剩下的五萬兵馬,兵分三路,各攻一城。
剛剛幾路大軍已經先行進了新城,陳克復也已經將新城交接給了裴仁基,此時一聽黃英的提議也是點頭稱是。這些領兵將軍以後可就是戰場上的同僚了,應當好好相處一下,要不然萬一戰場上相見,可不放心將自己的後背交給不熟悉的戰友。
裴仁基接替了新城後,就直接將大營安在了高句麗人的城北大營,那裡都是現成的,正好可以安頓下幾萬兵馬,他也就省了事,直接把營安在了那裡。陳克復帶着幾位十五位校尉跟着黃英一起進了城北大營,拜會這些大將軍們。
裴仁基是十二位統府兵的大將軍之一,他也是裴氏的核心人物,算是裴閥的軍界代表,有了裴閥的全力支持,他也是站到了如今的十二衛大將軍之一的位置,可以說是成為了斐氏中的軍方代言人。不過陳克復那點不多的歷史知識中記得,好像後來裴仁基率十萬兵在虎牢關與李密率領的瓦崗軍大戰,結果卻是戰敗投降了李密。而在那些演義傳說中,他的兒子裴元慶那可是大隋排名第三的好漢。他雖然知道這些演義故事中的大多都是假的,但起碼說明這人應當也算是一位不錯的武將了。不過他之前已經私下問過了黃英,知道裴仁基雖然有一個號稱「萬人敵」的兒子,不過卻不叫裴元慶,而是叫裴行儼,此時就在他父親的左武衛軍中,任一鷹揚郎將正五品之職。
一進賬,果然看到最上首的那位將軍,一身明光寶甲,年紀約五十多歲的樣子,雖然有些年老,可是那一身的彪悍身板,和那精光四射的雙目,卻讓他看到了一位和宇文述完全不一樣的隋軍高級將領。在他的帳下首位,立着一位有些像是年輕版的他,三十上下的樣子,不用說就是那個「萬人敵」裴行儼了,不過整個人肅立在那,卻比他老爸更加的鋒芒畢露。看到陳克復進來,拿眼掃了他一眼,又瞟到一邊去了。
陳克復心裡笑了一下,也許這就是武人相輕吧。估計可能是門閥世家、將門虎子的他看不上自己這種野路子出身,偏偏又運氣好到爆的將軍了。裴行儼這樣的人確實是一位一眼就能看得出來的猛將,如果能收到這樣的猛將到破軍營,破軍營一定能如虎添翼,不過如今他作為破軍營的主帥雖然品級不低了,但是只看剛才裴行儼的那目光就知道,這樣的世家門閥子弟是看不起他們這支破軍營的。何況他還有個左武衛大將軍的老爹,更是不可能離開左武衛,跑到他破軍營去了。
「末將陳克復率屬下校尉參見大將軍,見過各位將軍。」陳克復雖然已經聽說了這次裴閥的人好像對他立下大功有些妒忌,不過他知道這大隋終究是長不了的,如今他也不想去摻和到這些世家門閥的鬥爭中去,只想在這成世當中多點活命本錢。如果不知道大隋就要滅亡了,他說不定還真的會十分開心的當着他的三品高官,說不定還能在這一千多年前混個公候爵位。不過,他知道如今大隋的強盛只是虛有其表了,如今天下各地農民烽火四起。只要再等不了多久,那些地主貴族武裝反叛,這大隋也就要轟然倒塌了。
裴仁基笑着下來扶起陳克復道:「陳將軍太客氣了,你我如今官職也是相當,如果你不願意占我老頭子便宜,不如喚我一聲世伯即可。」
看他那笑面兮兮的樣子,陳克復要不是之前黃英已經把那日皇帝大賬的事情告知了他,讓他知道了如今的裴閥正打壓着他,說不定他還真的會把這位大人當成一位長輩世伯。
「應當的,按輩份來講,末將稱呼大人一聲世伯,那也是高攀了的。大人不嫌棄我出身寒微,真是看的起末將了。」
裴行儼本來一直是看着別處的,此時聽着陳克復居然應對得當,行雲如水般流暢自如,不禁也有些驚訝地轉過頭來細細的打量了他幾眼。原以為這個被陛下稱為「勇貫三軍」的陳克復,不過又是一個如驍果沈光一樣的勇武匹夫罷了,沒想到居然比之京城許多世家公子也不遑多讓。
等到將帳中此次帶兵的各個將領都拜見了一番後,陳克復也不想在這裡多留了。吩咐破軍營三千士兵就準備將這次新城中所俘獲的高句麗士卒,百姓及糧草、牛馬、器械全都押運回遼東城。好在這次楊廣調來了數萬民夫,要不然讓他們三千騎兵押運這麼多的東西回去,也得讓他愁死。
第023章
輕薄公子
高句麗被俘士兵加上城中的百姓盡皆得押送往遼東城,再加上那些調來的民夫,整個新城外就如同一個大市場,近十萬人的隊伍排成長長的一隊,前不見頭,後不見尾的。
破軍營的騎兵只負責騎在馬上在隊伍旁來回看守就行,陳克復一邊走着一邊和老將軍李奔雷老爺子聊着辦一個軍官培訓班的事情。
「大人的意思是要讓所有的將領都學習兵法戰陣?」李奔雷如今也官升了一級,為左備身府的從五品的武勇郎將。自古來,學習兵法戰陣那都是領兵之人學習的事,要麼就是那些世家子弟從小學習的。要麼就是在軍中多年,自己慢慢地摸索出來的一套帶兵之法。如陳克復所說的這般把所有隊正以上軍官集合起來,每天抽出時間來傳授兵法戰陣,這樣的事情他以前還真的是從沒有想過。
「沒錯,千軍易得,一將難求。破軍營的衛士們個頂個的都是好漢,可是論起帶兵,卻沒有幾個合格的。李大人也應當看到了,如今高句麗三征未下,天下各處農民又都反叛四起,我破軍營也無法置身其外。現在唯有不斷的加強破軍營的戰力,才能避免那些一個個跟隨着我們出身入死的兄弟們白白死去。」陳克復嘆息着道。
李奔雷點了點頭,「大人此法確實不錯,只是我破軍營中都是那左翊衛軍中挑出來的,基本上作戰勇猛是不用說的,可卻基本上都是些泥腿子出身。要不然也不會在軍中被排擠,最後抽調到破軍營中了,大家往日裡大字都少有人識的幾個,這要教他們學兵法戰陣,能行嗎?」
在老爺子這樣的傳統軍人看來,那兵法都是很神秘的東西,一般的將士都是沒有資格學習的。就算陳克復真肯教,可是那是大學問啊,破軍營中那些連字都識不了幾個的老粗們,能學的了嗎?
陳克復笑了笑,如果是按照那些古代人的教學方式,盡搞些看明白都要半天的文言文兵書戰策來教的話,那基本上還真的是一項不可能完成的任務。不過他既然是穿越過來的人,那自然不可能去犯那樣的錯誤。就算不識字那也沒有關係,只要他將一些破軍營將士們過去經歷的具體戰例,拿出來向大家仔細分拆講解,用一種通俗的方式,甚至是那種說書先生一樣的講故事的方式來講解,他相信一定還是會有效果的。其實他也沒有想過要一開始就講些什麼太深奧的東西,只要講一些入門級的就行了。等有機會後,再考慮辦一些高級一點的培訓班。
兩人正說着話,突然前面的高句麗平民的隊伍中一陣騷亂,幾聲女子的驚慌聲,還有隋人的呼喝聲傳了過來。
「羅林,前面發生了什麼事?」陳克復有些不高興地道,他治軍最不能忍受的就是沒有軍紀,如果是破軍營士兵在違反軍紀的話,那麼他一定不會輕饒。
不一會,羅林策馬回到陳克復的跟着,「大人,是那長安有名的『輕薄公子』看中了一個高句麗百姓中頗有姿色的女子,要強搶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