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朝好地主 - 第8章
木子藍色
五個里正輪流主持鄉事,每人輪一個月,輪到之時則到縣衙聽差辦事,協助縣衙各司處理涉及白鹿鄉的各種事情,比如徵稅收糧,審理訴訟、捕盜捉賊。
這些里正還有一項重要的任務,就是負責收所部手實。手實,就是戶籍編造的基礎檔案。
里正的主要職責就是按比戶口,課植農桑,檢察非違,催驅賦役。
唐初時的戶籍管理是非常嚴格的,里正村正們對於轄區的戶口管理很嚴格,戶籍三年一造,而里正鄉正的手實檔案,卻是實時更新的。
哪家生了孩子,哪家老人去世,哪裡遷來了外人,甚至哪家買了奴僕,這些都會立即登記報備。若是他們這個工作沒作好,有漏記的,被上面發現,則從縣衙相關有司到里正村正以及當事人,都要挨板子,嚴重的還要徒一至三年。
徒刑也就是強制勞役。
柯仁已經聽說了張老爹路上帶了個還俗和尚回村,還要收為兒子繼嗣,因此今天他早早的就回村來,主要就是來查看並登記的。
里正到了,很快村正也來了。
張家溝的村正也姓柯,叫柯安,是黑臉漢柯五的父親。柯安作為張家溝的村正,是里正柯仁的下屬,主要負責的就是協助里正柯仁,並管理張家溝的村治安,調解糾紛,協助徵收稅賦等。
里正柯仁和村正柯安過來後,例行公事的詢問了一番張超的來歷。張超把他原來在山裡跟隨老和尚修行的話又說了一遍,本來還以為柯仁他們會有許多盤查,結果只是問了幾個問題後,就算完事了。
「好了,等把手實報到縣衙,過幾天,你的戶籍就能下來了。」
過程順利的都讓張超有些意外。
「好了,三郎的手實也登記好了,現在咱們還是來談談鐵槍老弟跟七娘的好事哩。」柯仁撫着花白鬍鬚笑道。
老爹居然老臉微紅,有些不好意思,張超看的心裡直樂。
第11章
三間九屋
里正柯仁說服了老爹,當天就去了七娘的娘家。論輩分,里正還是七娘子的堂伯,因此柯仁親自出馬,七娘子的父母都沒有反對。他們提出,只要七娘子的婆家願意女兒再嫁,他們當然是非常願意的。
七娘本人對這事當然更高興,她也主動的跟里正說了,只要趙家願意她改嫁,那她當初帶去趙家的那十畝地的陪嫁就不要了。
七娘退了一步,趙家倒也不是不講情理的人。兒子戰死了,留下七娘帶着兩個女兒過活,也是艱難。現在媳婦要改嫁,他們也沒理由攔着。最關鍵的還是七娘沒有生兒子,帶兩個丫頭留下也不能給兒子傳宗繼嗣,又有七娘願意放棄十畝地的陪嫁,趙家考慮過後最終願意放人。
不過張超覺得,估計也還跟里正親自去說媒,以及老爹如今升了軍官這個消息傳過去的原因。七娘和柯家都願意的情況下,如果趙家再阻攔着,可就得罪里正和張老爹了,趙家也只是小老百姓,他們得考慮拒絕的後果。
里正出馬,一個頂倆。他成功的說服了柯趙兩家,讓老爹和七娘的婚事訂下了日期。老爹和柯家約定,等新窯箍好,就正式迎娶七娘進門。七娘的兩個女兒,到時也跟着七娘一起過來,兩個女娃,趙家並不願意留。
張超的戶籍也很快就加急辦好了,鄉上、縣裡、州上以及朝廷都有了一份檔案。從現在起,張超就正式成了張家溝的一個村民。
張家現在的頂級大事,就是箍新窯洞。
冬日裡農閒,正是箍窯洞的好時候,大家都有空,冬日裡雨水也少。
張家溝的幾十戶人家,基本上都是住的窯洞,這裡雖不是陝北高原,白鹿塬的黃土層一樣很厚。尤其是張家溝所處的位置,正是南塬和北塬之間的溝邊上。那道被稱為洗澡溝的山溝,其實很寬很深,就是稱為山谷都不為過。
從塬上到溝底,起碼有好幾百米。因此溝北就成了一道山坡。這種溝坡地形,十分方便修建靠山窖。比起地坑窖和獨立箍窖,省心省力。
修窖是大事,對於許多村民來說,一輩子能修一座新窖,然後娶妻生子,無疑是人生最大追求。
「老爹,我畫了個圖,咱們按這樣修。」
對於自己未來的新家,張超可是很用心。花了好幾天時間,張超畫了一個新窖的設計規劃圖。按他的打算,新窖不打算再這孔舊窖上擴建,而是直接挪到相距幾十步外的地方,在那裡建全新的三孔窖。
新窖就是靠山窖,利於塬下溝坡的崖勢,先把崖面削箍,然後挖窖。
張超計劃修三孔窯洞。
窯洞前取土平空,然後做一個大院子,修圍牆再建一個大門門樓。
三孔窯洞則一門三窯洞,每孔窯洞進門一個正間外,兩側開門各有一間側房,三間房都建門窗。
這樣一來,三孔窖就實際上有九間房,等於是三個套間。
每間窯洞的大小他都已經設計好了,高一丈三,寬一丈,深三丈。正面的那個中間主房比其它房略高一些,是老爹和七娘以後的住房。
左右兩側的兩套房,則是他和蓮娘蘭娘的房間。
剩下的幾個房間還能用來做廚房、糧倉、儲物間等。
三套房子主間都修暖炕,雖說窯洞裡冬暖夏涼,但這裡冬天還是很冷的。三個主窯洞坐炕,自然能更舒適。
張超的設計里,窯洞是主窖坐東,按八卦可稱為東震宅。大門朝西,主窯在東。南北兩側的院牆,則會沿院牆搭建牲口棚、柴屋、茅房。
院中還要打上水井,栽上棗樹梨樹核桃樹。
為了能讓老爹看的明白,張超還畫了設計規劃圖,上面註明了一個個尺寸數字。甚至最後還配了一副完工效果圖。
雖然是用炭筆畫的,但確實很生動。
老爹一看最後的效果圖,就喜歡上了。
「哎喲,這要真的修成這樣,真是美的很啊。三窖九間,還有這麼大的一個院子。這門樓也好看,氣派。院裡還有水井,這打水也方便了。」
老爹看的都有些捨不得移開目光。
「只是,修這麼大的院子,得要好大人工啊。」
張超笑笑。
「老爹,修窯洞其實不要什麼材料成本,都是人工成本。我這些天也問過柯山叔他們了,知道咱們這裡修窖,都有個傳統。一家修窖,全村幫忙,幫忙修窖只要管吃就行,不要工錢的。這樣一來,咱們只要出錢請幾個窖匠就好,其餘的都不用花錢。」
村人幫忙不要錢,這也是古人互相幫忙的一個體現。畢竟大家普遍都沒錢,建個窯洞得耗費大半生積蓄。人工方面能省就省,而另一方面,村人農閒時也沒其它事情,互相幫個忙,還能賺兩頓飯錢,也是很滿足的。
「讓鄉親們白幫忙也不好,咱們得一天管三頓飯,另外窯洞修好後,還得給點謝禮。」
張超點頭,「這個沒問題,我也同意。」
給工錢是給不起的,哪怕一天給十文二十文,可這座院子修起來也得幾月時間,人工若都算錢,可就很大一筆了。
「這個火炕是啥?」
「就是取暖的,天冷的時候可以在下面燒火,白天可以在上面坐着,晚上還可以在上面睡覺,暖和。」
「這不跟灶台一樣了?好是好,就是費柴吧?」
「放心吧,這種炕並不費多少柴。」
新窯洞新炕新灶新院子,老爹看着這一切,很是喜歡。
「得算下要多少人工哩。」
「放心吧,我都估算好了,花不了多少錢的,家裡的足夠了。等窯洞修好了,七娘也正好進門,到時這麼寬敞的院子,她也會高興的啊。」
「那就修。」
百姓修窯說難也難,說簡單也簡單。難在於修窖得請窖匠,得請木匠,這都得花錢。此外還得請鄉親幫忙做工,雖說不花錢,可人來幹活總得吃飯,不但得吃飯,還得吃的好些,要不然鄉親會說你太小氣。
這年頭,糧食是金貴的,肉更金貴。
多數百姓家裡一年下來,根本沒什麼節餘,因此想修一孔新窖,得積蓄多年。
但如老爹這樣,手裡突然有一大筆錢糧的,想修窖又是件很容易的事情。錢有,糧有,鄉親也有,剩下的就都很簡單了,請工匠,請鄉親,買料買菜,接着就開干好了。
地基是不要錢的,只是需要請風水師過來看看吉凶就好,然後你想挖多大就挖多大,院子想圈多大也能圈多大,反正也不占田地,都是荒坡山崖。
老爹雖是外來戶,可在村里本來就人緣好,經常救濟孤寡好善樂施的。況且現在又剛升了官,成了村里第一個正式的官人,因此老爹出面,跟大家一說要修窖,立即得到全村上下的響應,都表示會來幫忙。
老爹也大方的表示,每個來幫忙的,都包一頓三餐,管飽。
這個條件,讓許多鄉親都大讚老爹大方。別人家做事幫工,也都只包兩餐,老爹卻能包三餐,還能說出管飽這話,真是非常了得。冬日裡閒着也是閒着,出點力氣還能活動手腳,又能賺三餐飽飯,能節省不少口糧,大家當然是樂意的。
老爹還特別聲明,不管男女老幼,只要願意來幫工的,都管飯,這下大家更高興了。
甚至第二天一早,附近的幾個村子裡的人也巴巴的跑來,說到時要來助工幹活,老爹自然也不回絕,都點頭同意了。這個新院子有些大,需要的人工不少,人多些,也能早些修好。
第12章
太極與鐵槍
早上起來,張超換上了全套的新衣鞋帽。頭上是黑色的軟腳幞頭,身上一件白色的圓領缺骻袍,腰間革帶,腳上烏布靴。
穿戴好,張超打了盆水對着照看,發現水中的那個自己也很有幾分唐人風采。
這圓領缺骻袍其實就是一件衣裳相連的長袍,不過在大腿外側中部位置開了衩。在領口還有一顆隱藏的外領紐,而在一邊乳下腰上位置還有一顆襟紐。
這種袍子算是在漢深衣的基礎上改進而來,與大唐的官員士人們的圓領袍須差不多,只不過官員士人們的袍衫並不開骻,而且衫擺也較長,直接到了腳面。而普通庶民們穿的圓領骻衫,衫擺卻只到小腿肚位置。
衣服鞋帽都是七娘幫張超趕製的,七娘手藝很好,針腳細密,衣服穿在身上恰到好處,不大不小。因為天冷,袍衫還是夾層的,裡面夾了些絲綿。
開了骻的袍衫,其實和民國時的長袍有些相似。庶民袍衫開骻也是為了勞作方便,軍中的士兵們也都穿這種開骻袍,也是為了作戰騎射方便。
人靠衣衫馬靠鞍。
張超換上了新袍衫,也與大唐百姓一樣再無區別。雖然這袍衫是麻制,沒有他原來的衣服穿的舒適,可這卻讓他不再感覺自己是個外來者。
精神大好的張超站在窯洞外,興致很好的打起了拳,太極拳。
正自我感覺良好的打的起勁,上茅房回來的老爹在邊上看了幾眼,冷哼了一聲,「你這耍的什麼玩意?」
「老爹,這是太極拳,你看我這拳,雖然看似輕柔緩慢,但實則能夠四兩拔千斤。」
「我試試。」老爹說完,一拳打來,張超連忙抵擋,他還想用太極拳法來化解,結果老爹稍一用力,張超就跌了個四腳朝天。
老爹彎腰伸手把屁股摔的劇痛的張超拉了起來,替他拍打身上的雪。
「你這拳,名字倒取的好聽,太極。可惜實際上卻無半點威力,若只是練練養生,我看也行,可若說強身健體甚至是上陣殺敵,你這拳就不行了。我看,你以後也別練這個太極了,跟我練,保准勝過你這太極千百倍。」
老爹如此貶低太極,張超也沒法反駁,太極拳雖然傳說厲害,可惜自己練的不行,剛才練那幾招,也不過是以前在公園裡學老頭們的。
老爹願意教他武藝,張超還是很興奮的,畢竟老爹可是南征北戰東征西討多年,死人堆里殺出來的,肯定厲害。
興奮的答應了下來,誰知老爹卻只是把自己的那杆十五斤重的纏鐵槍提了出來,扔給了張超。
「紮好步,端好槍,往前扎。扎的時候用盡全力,一邊扎一邊吼。」
張超端着那支沉重的槍,按老爹的要求擺好步伐,用盡全力向前一紮,出槍之時大吼一聲,確實有些氣勢。
「還像模像樣,就這樣,保持這個姿勢,今天就扎一百槍。記住,每槍都得認真全力,不可懈怠。」
一百槍,這不是小意思嗎?
張超覺得一百槍沒什麼難的,可當他連續扎出八九槍之後,卻感覺不行了。腿酸,手臂更酸,腰也酸脹,嗓子都喊不出來了。
剛想鬆懈下,結果老爹一巴掌就拍在他的肩膀上,差點把他拍坐下了。
「咬牙也要堅持,做不到一百,不許停。」
最終張超也沒能扎出一百槍,扎到第二十七槍,他的雙臂就抬不起來了。十五斤重的長槍,拿在手裡有些沉,可一遍遍的刺出收回,才更感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