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明 - 第2章

知白

  三個字,嚇得劉癩子頓時變了臉色,連腳步都邁不動了。他的身子不由自主的顫抖起來,後背上立刻就濕膩膩的冒出了一層冷汗。

  「今天就在東北岸村住下了,明天一早再走!」

  吳來祿不容置疑的說了一句,也不解釋,心裡卻在為車裡那些人擔心。

  正悶着頭走路,忽然從路邊的石頭後面閃出來一個十來歲的男孩。這少年身上穿了一件短袍,看做工和樣子都算是上等貨,只是胸口的位置上有幾團黑了吧唧的油膩,還有不少灰塵。少年順直黑亮的頭髮上還沾着幾片嫩綠的草葉,光看衣服活脫脫一個要飯的花子。只是這少年偏生的一副俊美清秀的臉,讓人看着感覺十分的舒服。唇紅齒白,若是再大幾歲,再換了一身錦衣,定然是一個翩翩佳公子。

  他手裡提着一張跟他身子差不多高的硬弓,身後綁着箭壺。箭壺裡滿滿當當的插着幾十支羽箭,箭壺的一側,則是一柄沒有鞘的形狀怪異的雪亮刀子。

  「此樹是我栽,此路是我開,要想從此過……還是快快滾開吧,前面的路,你們別走了。」

  俊秀少年,擎着一張與他齊人高的硬弓,右手裡捏着一支羽箭,看着那七八個壯漢卻絲毫無懼,反而帶着點似笑非笑的邪意。

  注1:肉好,隋文帝重鑄五株錢,禁止南北朝時所發行的劣幣。此錢,「背面肉好,皆有周郭,每錢一千重四斤二兩」,所以民間稱其為肉好。隋唐年間,與絹布同時作為貨幣通行全國。

  注2:此尺為漢尺,每尺約為23.1厘米。

  注3:及笄,古時女子十五歲稱為及笄之年。

  第002章

好好喝水

  那個小小少年,眉清目秀,似笑非笑。左手擎着一張跟他差不多高的硬弓,右手兩指捏着一根羽箭。看他面貌也就是十歲上下,尚未束髮,個子倒是不矮了,清秀的表情下有一種淡淡的貌似矜持實為冷傲的氣質。兩腳不丁不八的站了,身子挺得就好像一棵尚未參天的勁松。

  一個十歲大的孩子拿着一張看上去有些陳舊破損的硬弓,站在官道上攔住七八個正是壯年的漢子,按理說應該很滑稽才對,可是不知道為什麼,吳來祿,李三福,劉癩子這些人只是感覺到一絲荒謬然後就是震驚,還有那麼一點點不能說出來的恐懼。七八個壯漢,恐懼一個十來歲的孩子?

  偏生就是這樣,所以才顯得頗為怪異。

  虎豹之子,雖未成紋,已有食牛之氣。

  吳來祿之所以有些恐懼,是因為他一眼就能認出那張弓的來歷。那是開皇年間高祖文皇帝滅南陳的時候,徵集全國的工匠精心打造的步弓。當時傾三年之力,也不過製造出幾千張而已。別人不認識,他認識。

  「少年郎,為何攔住我們的去路?」

  吳來祿平靜了一下心態問道。

  他問的很客氣,雖然他心裡有些震撼有些恐懼,但他有自信,如果他想擊倒那個孩子的話,那孩子連拉弓的機會都沒有。當年……算了,當年的事,不過是場噩夢而已。

  那少年揚了揚下頜:「非是攔你的路,只是耽擱你們一會兒罷了。前面的路上有水,別濺你們一身。」

  吳來祿皺眉,他想不明白的是,鐵浮屠既然要做生意去劫那三輛馬車,為什麼還要派個孩子出來攔着後面的行人?以那伙馬賊的手段,難道需要忌諱自己這七八個農夫?忽然靈光一現,吳來祿明白了。

  「多謝小哥,我們這就折回去找個客棧住了,明日一早再上路。」

  那少年笑了笑,很漂亮,很乾淨。

  「你是一個聰明人呢,我喜歡聰明人。不過……我不喜歡你盯着我的手看,看得出來你認得這弓,所以一定在猜我是不是能拉的開這兩石的步弓對嗎?你覺得我是在虛張聲勢,所以並不怎麼害怕,可是你偏偏在我這樣一個少年面前裝得有些害怕,其實,心裡在想的是如果你用那根木頭棒子打過來,我連開弓的機會都沒有,對嗎?」

  少年自信的笑了笑:「你的肩膀往下沉,腳步一前一後,看你握着那根棒子的姿勢,倒更像是握刀。這是標準的大隋府兵臨戰的戒備姿勢,而且,你習慣用左手。」

  如妖孽一般,這少年一字一句的點破着吳來祿心裡的秘密:「如果你不是府兵派出來的探子,就是逃兵。很顯然,後者的可能更大一些。我猜得可對?」

  吳來祿的眼神一寒,臉色也變了。他怎麼也想不到,自己藏了多年的秘密,竟然會被一個十來歲的孩子一眼看穿。大隋的軍律是無情的,逃兵的下場只有一個,那就是直接杖死還要禍連家人,他雖然不是什麼逃兵但那少年已經猜的差不了不遠了,當年他千辛萬苦的逃出來,第一次被人猜到了隱藏多年的秘密,所以,他心裡起了殺人的念頭,雖然,他的對手只是一個孩子。

  「別想動手,既然說破,我是不會怕你動手的。」

  少年比劃了一下吳來祿的身高:「雖然你看起來跟牛一樣壯實,但我保證一箭就能射死你,絕對不用第二箭。而且,我射箭的速度絕對比你想象的要快。」

  他的笑容很燦爛,帶着一點……羞澀?

  是呢,自己夸自己的時候,怎麼也得表現出些許的不好意思才對吧。

  吳來祿臉色有些白,握着木棒的手緊了緊又鬆開:「這位小哥,我們這就返回去。謝謝,明日晌午之前我們肯定不會往北走。」

  說完,他對那少年很鄭重其事的抱了抱拳。

  劉癩子開始不知道為什麼吳來祿對那個少年如此客氣,但是他聽到那少年說吳來祿是府兵出身之後,心裡猛地一顫。大隋的府兵都是軍戶出身,地位比普通農戶要高很多。吳來祿他們家是從別的地方遷來方城村的,才不過四五年的光景。平時就看着那位老太太不像是個農村老婦,神態舉止倒是更像大戶人家的主母。現在看來,說不定那少年隨口說出來的話是真的。

  舉報一個逃兵,能得到多少賞錢來着?

  劉癩子想了想,很頭疼。

  吳來祿對眾人示意了一下,轉身準備離開。在他回身的那一刻,眼角的餘光看到少年挽着步弓的右手往下垂了下去,似乎沒有了戒備。就在這一刻,吳來祿的眼神猛然間變得森寒。他腳下猛地一擰,布鞋的鞋底在官道的地面上發出一聲刺耳的摩擦聲,腳下爆發出一股炸力,身形如炮彈一樣撞向了那少年。

  在吳來祿轉身衝過去的那一瞬間,他忽然,恍惚的,看到那少年嘴角挑了挑。

  已經垂下去的左臂抬起,捏着羽箭的右手放在弓弦上,拉弓,弓如滿月,箭出,箭如流星。兩個人之間的距離只有三米不到,而吳來祿有信心在一息之間以棍橫掃砸中那少年的脖子,他強有力的左臂已經舉了起來,木棍上揚。

  木棍上揚,他的動作就不得不停了下來。

  用了不到一息的時間,他完成了上面所說的動作。而那個少年,卻射出了一箭。少年射出一箭並沒有停止動作,右手抬起,動作如行雲流水一般從背後的箭壺裡抽出第二隻羽箭,拉弓,瞄準。

  第二支箭沒有射出去,正對着高舉着左臂的吳來祿的咽喉。

  哆的一聲,第一支羽箭插在吳來祿身後堅實的官道路面上,箭羽還在嗡嗡的顫着,入土三分。

  吳來祿下意識的低下頭,他看到掛在腰畔的水袋上漏了一個洞,水正潺潺的留下來,第一滴水珠兒恰好落在了他的腳面上。

  少年歪了歪頭:「你殺過人。」

  他說。

  「而且,你想殺我。」

  少年人很老成的皺眉:「很遺憾,你殺不了我。而且,你已經讓我動了殺心。雖然你並不是一個值得我殺的人,不過我真的不介意用你來破了我的殺戒。如果你還想着殺人滅口,我不介意顏射了你。」

  十歲少年,說出這翻話來,總是會顯得怪異的。

  吳來祿不是一個普通的農夫,也不僅僅只是個逃兵那麼簡單。當年大隋南征的時候他不過是個少年郎,比這擎弓的少年也大不了許多。家門慘變,他隨着阿娘到了河北投親卻被人拒之門外。又流浪到了塞北,前些年才到了那個叫方城的小村子裡定居。他的身世若是被人搜尋出來,那必將又是一場慘禍。雖然已經過去了這麼多年,但吳來祿不想拿自己的命去賭。

  看着吳來祿的神情,少年嘆了口氣道:「不服氣?」

  他把手裡的弓箭隨手放在路邊,挽起袖子說道:「來吧,再試試好了。」

  吳來祿抬起手,又無力的垂下。

  「我想,我知道你是誰了。鐵浮屠的少當家,果然年少英雄。」

  他咬着牙說了一句,然後扭頭就走。

  少年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齒笑了笑:「等一下。」

  吳來祿站住,回身問:「還想怎麼樣?」

  少年從腰畔解下來自己的水袋拋給吳來祿:「射破了你一個水袋,賠給你一個。你走了回頭路,也算給了我面子。一碼歸一碼,咱倆兩不相欠。」

  吳來祿伸手把水袋抄住,也不道謝也不說話,將水袋栓在腰畔,大步離去。方城村的漢子們面面相覷,最終還是跟着吳來祿的腳步往回走去。從一路走回到之前路過的那個小村子裡到找了個路邊的簡陋客棧住下來,吳來祿都是一言不發的。劉癩子幾次想湊過去問問,看着吳來祿那森寒的眼神他就害怕一直沒敢開口。大家默默無語的吃了晚飯,就一頭扎進被窩裡,都覺得有些無奈有些憋屈,還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

  吳來祿坐在炕邊,習慣性的拿起水袋喝水。

  水袋不是他的,看着有些髒,但比他原來的那個卻精緻的多。上等的牛皮水袋,還有些扭扭曲曲的突厥文字。那些突厥文字吳來祿不認識,但有八個大大的漢字他是認識的。這八個字用的是今草字體,筆走龍蛇。

  好好喝水,天天尿炕。

  這八個字下面還有一行用漂亮的簪花小楷書寫的小字,工整而秀麗,倒更像是女子的手筆。

  毛爺爺的好孩子——李閒

  第003章

怎麼能不死

  李閒一點兒也不閒,在他那些叔叔伯伯兄長們忙着殺人的時候,他在忙着救人。

  把那七八個勞力成功的趕回去之後,李閒笑了笑,靠在那塊大石頭上從懷裡摸出一個布包,揭開來從裡面取出半張還熱乎的烙餅大口大口的吃起來。這伙勞力是他今天上午趕回去的第四撥人,加在一起,也算有三十幾條人命被他救了下來。他不想知道前面官道轉過彎去的那片林子邊上如今已經死了多少人,他只是不想讓那些無辜的百姓死的不值。

  那些叔叔伯伯哥哥們幹活兒很麻利,但今天速度有點慢應該是點子扎手,李閒沒打算過去幫忙,而是等着那支報信的穿雲箭飛起來然後跑路。

  那三輛馬車上並不是什麼官宦人家的家眷,他們手上染的血比誰都多。既然虎賁大將軍羅藝能把人從塞北放進來,他們就能把人留在這裡永遠也回不去。對於虎賁大將軍的手段,李閒很厭惡。

  要知道的是,馬賊鐵浮屠好像一直在跟虎賁大將軍作對。

  虎賁大將軍其實不過是幽州一帶百姓對羅藝的尊稱,李閒知道,此時的羅藝還是虎賁郎將,離着正三品的大將軍還差着一個檔次呢。不過朝廷里也好,百姓也好,包括長城北面那些突厥人,奚人,契丹人都一樣,沒人不認為羅藝這個人就是一個名符其實的大將軍。能在突厥單于屁股上捅一刀的人,無論如何都稱得上是個英雄。尤其是,如果捅了單于屁股一刀的代價是身上被扎滿幾十支狼牙箭的話,這英雄並不是誰都能當得起的。

  但是,羅藝並不像百姓們心裡那樣如長城般純粹。

  但凡心裡長了一叢叫做野心的草,誰都不會再純粹了。

  羅藝是用刀的,李閒撇了撇嘴,當初一個使不起槊的窮苦小子,誰能想到竟然有一天會成為涿郡方圓數百里站得最高的那個人?

  李閒的刀用的一般,更不會用槊,他喜歡弓箭。

  一個十歲的孩子,練過幾年刀,在箭術上也下過些苦功,但他不屑於用羅藝當做奮鬥目標。那一年,羅藝帶着三百大隋精銳府兵殺入突厥軍陣,陌刀染血上百人,身披數十箭,在千軍萬馬之中一刀傷了突厥單于,雖然事情已經過去了很多年,但街頭巷尾茶餘飯後很多人還會津津有味的談起,而他呢,不過是個馬賊堆里的小小馬賊罷了。李閒其實也覺得這樣對比很不公平,用羅藝來和自己比……太委屈了自己呢。不管怎麼說,有個養活了大隋皇帝的老尼姑臨死前信誓旦旦的說,李閒是真龍轉世。

  官道上變得越發的冷清了,李閒吃完了半張烙餅,視線里還是一個人影都沒有。但是他並不打算就這麼離開,因為他的任務並不是攔截無辜百姓,那不過是他的業餘愛好罷了。他自己申請的任務是,攔截和馬車裡那些王八羔子勾結起來狼狽為奸的人。

  前幾日那些人進霸州的時候是一隊大隋騎兵護送着進去的,據說保護的是博陵崔家的人。霸州雖然名為州,但其實不過是個縣。霸州縣令姓崔,名為崔晨,字元謀。毫無疑問,他也出自博陵崔家。崔家出了幾十個宰相大將軍,崔晨不過是一個小小的縣令,在崔氏族內不過是個可有可無的人。

  崔家的人去看崔家的人,還有騎兵護送,看起來沒有什麼問題。可是當李閒的義父,那個被人稱為虬髯客的馬賊張仲堅知道這個消息之後,卻是一聲長嘆。崔晨,那個敢於和羅藝大將軍作對,上書奏明羅藝縱容軍士假扮馬賊劫掠村寨的小小縣令,只怕要離開這個世界了。

  羅藝被世人稱為虎將,他麾下幽州軍被人稱為虎軍,但是他卻不知道,他這些日子做的事已經徹底激怒了一群猛虎。

  而小小少年李閒,就是這一群猛虎養大的那隻已經露出了獠牙的幼虎。

  一群老虎去殺人了,殺那些塞北狼人。

  一隻小老虎靠在路邊的石頭上休息,閉着眼睛假寐,清秀的樣子看起來人畜無害。半張烙餅進了那個小小的橡皮肚子裡其實並沒占去多大的地方,若是閒來無事的時候,李閒吃這樣大小的烙餅可以吃下去一張半,至於那些諸如什麼烤羊腿啊滷牛肉之類的小菜是不能算上的。

  但是今天李閒不能吃得太多,吃得太多太飽人就會變得懶惰而臃腫。李閒吃完了餅之後下意識的去摸腰畔的水袋,忽然想起自己已經將那水袋送給了那個逃兵。他不介意那個逃兵認識水袋上他寫的那些字,因為就算那個傢伙認識,也斷然不會明白李閒寄托在那幾個看似灑脫幽默字跡上的懷念。

  李閒今年十歲,或者說,十年了。

  閉着眼睛假寐,當背後的石頭終於被他靠得有些溫熱的時候,一陣馬蹄聲從遠處傳了過來,李閒閉着眼睛,側耳聽了聽,最少四十騎。這不是什麼神乎其神的技能,一個四歲就爬上馬背跟着一群馬賊四處討生活的人,對於馬蹄聲總是很敏感的。很慶幸的是,李閒的雙腿很筆直,並沒有被馬背調教成羅圈腿。

  當馬隊距離李閒有二百五十步距離的時候,李閒站了起來,整理了一下後背上的箭壺,還有箭壺邊上綁着的那柄張仲堅特意為他打造的小一號的直刀。

  箭壺裡有三十支箭,敵人有差不多四十個。

  李閒走到官道中央站定,左手擎弓,右手搭在眉頭上遮擋住陽光。沒錯,來的是大隋的正規騎兵。那身土黃色的戰甲,還有他們手裡持着的在陽光下閃閃發光的大隋制式橫刀都在宣告着他們的身份。大隋武力天下第一,尤其是大隋最精銳的府兵,南征北戰從無敵手。大隋軍力之強,天下無雙。

  四十人的騎兵隊伍,人數並不是很多,但是遠遠的看那帶起滾滾煙塵的馬隊,竟然有幾分千軍萬馬的風采。虎賁大將軍羅藝麾下多為善戰的騎兵,就算那些號稱天生就是騎手的草原人,凶名赫赫的突厥狼騎在羅藝麾下虎賁精騎面前,也沒有太多的抵抗之力。這四十騎並不是出自那六千天下致銳的虎賁重甲,但觀其氣勢,也是上過戰場的老兵。

  李閒在官道中央站了,眯着眼睛看了看。

  二百五十步,二百步,一百八十步,一百五十步。

  高速衝來的騎兵並沒有人出聲讓他避閃,李閒嘆息着搖了搖頭。

  一百五十步,李閒右手抬起從背後的箭壺中抽出一支羽箭,從抬手取出羽箭再到將那張兩石的硬弓拉開如滿月,一剎那而已。剎那是多久?佛說,一彈指有六十剎那,一剎那間九百生滅。

  李閒的箭帶不走九百生滅,卻帶得走一人生命。

  噗的一聲,當先那領隊的騎兵旅率被一箭洞穿咽喉!

  甚至,這些殺過人的騎兵竟然沒有看到那少年開弓!

  從第一箭出手,李閒的動作就連貫的如同一台機械,毫無停頓,箭出弦,如流水無情,箭入喉,又似落花有意。一箭接着一箭,抬臂,抽箭,搭弓,松弦,他的每一個動作都精確到了一種駭人聽聞的地步。站在那裡,才到成年男子肩膀高的看起來頗為清瘦的身軀,這一刻如同路邊的那塊巨石一樣堅定而穩固。

  連珠箭,犀利如斯。

  臨陣不過三矢,意思是說面對高速衝過來的騎兵,從進入射程到不得不退避,訓練有素的弓箭手可以射出三箭。一百五十步的距離,騎兵衝到跟前不過六息而已。就是在這六息之內,李閒竟然射出去十一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