爭霸天下 - 第3章
知白
大隋的皇帝沒有因為清樂山一夜桃花開,一夜仙桃熟而說什麼。倒是因為這禿驢放屁四個字而撫掌大笑,一動念,便封了蕭真人為國師。
這些事都太遙遠,對於在邊城樊固的方解來說都太遙遠。
他莫名其妙的到了這個世界之後,最關心的事是如何活下來。活下來之後最關心的事是如何活好,活好之後最關心的事是如何保持下來。
十五年前,他初到這個世界。
從某個盛名之地降生,險些一出生就被投進火坑中燒了。又莫名其妙的捲入一場追殺,被人帶着遠遁天涯。期間經歷過的種種,到現在他也想不明白是為什麼。
三年前,他初到邊城樊固。
然後他用了三天的時間精心設計接近了李孝宗,用了七天的時間勸說李孝宗聽取了他的意見,用了十五天的時間以李孝宗的名義號召八百邊軍募集出來三千兩銀子。用了兩個月建了一座三層木樓,又用了半年的時間,讓這三層木樓成為樊固城裡的標誌性建築。
金元坊。
第二年初,他號召全城百姓募集資金擴建金元坊,又建了紅袖樓,引來了紅袖招這隻金鳳凰。第二年春節,全城百姓都分到了紅利,而且不少。
於是,方解成了樊固城裡最特殊的那個人。
金元坊的大掌柜。
……
……
正因為樊固城裡的這些生意,正因為草原上那些蠻子的錢太好賺,樊固城牙將李孝宗果斷的放棄了以自己的性命為賭注去攻打涅槃城的念頭,他將目標改為好好賺錢,爭取在最短的時間內讓狼乳山脈那邊的草原人都變成窮光蛋。
不得不說,這個理想同樣崇高……
金元坊四十八種賭法,都是方解想出來的。
一個看着賭神電影長大的傢伙,想出來這些勾當屬實不算什麼難事。
每個月集市的日子,便是城中百姓們開心的日子。因為這意味着草原蠻子們又來傻乎乎的送錢了,而且從樊固城有了那三座樓子之後,來這裡送錢的傻蠻子越來越多。分到全城百姓手裡的銀子也越來越多,百姓們對於方解的喜愛自然同樣越來越多。
方解不但是金元坊的大掌柜,他還有另外一個身份。
邊軍斥候隊的一名斥候。
很多人不解,他這樣的人為什麼偏偏要求着李孝宗討要了一個軍職。但所有人都堅信一點,方解這個傢伙絕不會幹吃虧的事。只有方解自己知道,如果這個世界上還有一個真正安全的地方,或是可以說是那些追殺他的人不敢進入的地方,就是大隋的帝都長安城。
而想要進長安城,需要錢,需要身份。
在這兩樣進長安城所必須的東西,他都要在樊固城裡得到。
從一開始,他的目標就是長安城。
從他出生到現在,十五年間,保護他的人只剩下了兩個。三年前在南燕國都大理城內,為了做一個假象引走追殺他的那些人,最後的七名護衛商議之後做出決定,五個人帶上一個搶來的孩子一路往東北跑。而剩下的兩個人則護着他潛行西北,逆着那些追兵的方向進入大隋,然後到了樊固。
方解知道,那五個人成功引走了追兵。所以,才會有在樊固城的這三年平淡日子。但他也同樣知道,那五個人還有那個素不相識的孩子,只怕已經全都死了。憑着追殺他的那些人強大的勢力,發現被騙之後再慢慢從頭查起來……三年也已經夠久了,方解不認為樊固還是個安全的地方。
保護他的人只剩下了兩個,以後他需要學會自己保護自己。
只有帝都長安,才是那些人不敢橫行的地方。
在雲計狗肉鋪請付寶寶和邱小樹他們吃了狗肉火鍋,喝了整整一皮囊酒的方解醉的有些忘乎所以。他拉着狗肉鋪看起來已經三十七八歲的老闆娘那雙手,深情的說非你不娶。到現在方解也不知道名字的老闆娘深情脈脈的看了方解一眼,然後一個爆栗將方解的醉意敲醒了七分。
「上次就是用這辦法賴了老娘的酒錢,這次還來?」
老闆娘掐着腰,面色酡紅道:「就因為上次你這小犢子說這話,老娘差一點休了那個懶鬼。幸好沒信了你的鬼話,不然老娘上哪兒再去找一個隨便捏拔還不敢還手不敢還嘴相公去?對吧,相公……」
絡腮鬍子但卻並不粗狂,相反還有些書卷氣的狗肉鋪老闆抖了一下,立刻點頭道:「對對對,這世間哪裡還有比我更能讓娘子你稱心滿意的。」
人稱蘇屠狗的老闆也不是樊固原住民,據說是十年前落戶在這裡的。老家何處無人知,便是他的年紀也沒人知道。不過看起來,他最多也就四十歲上下。比老闆娘稍大一些,為人極膽小怕事,畏妻如虎的典範。
方解揉了揉被敲出一個包的腦袋,忍不住笑了笑道:「哪裡會賴了你的酒錢,上次是真的喝大了。」
老闆娘咆哮道:「你來老娘這裡,十次有九次喝大!」
「還不是你的梨花釀力道太大了些……」
方解掏錢算了酒錢,再次拉起老闆娘的手柔聲道:「什麼時候休了他,你便來找我吧。我已經深深的拜倒在了你的石榴裙下,你的魅力,整個樊固城裡沒有人可以相提並論。你存在,我深深的腦海里,我的夢裡,我的心裡,我的歌聲里……」
說完這句話方解扭頭就走,一臉的決絕。
老闆娘的臉又是一紅,忍不住喃喃道:「這麼多年,終於又找到一個欣賞我的人了……屠狗,老娘的魅力是不是不減當年?」
「是啊……」
蘇屠狗嘆了口氣道:「我只看見,那小子又順走了一壺酒……」
「啊?」
老闆娘一怔,隨即轉身一個耳光扇在蘇屠狗的腦門上:「看見了你不攔着他!」
……
……
回到金元坊,鑽進書房,方解將房門和窗戶都關上,隨手將那壺偷來的杏花釀向後一拋。也不知道從什麼地方閃出來一個黑影,輕輕巧巧的將那壺老酒接住。那身影一轉,便又消失無蹤。
方解將手裡的食盒放在桌子上,指了指說道:「這麼多年都如此,一個只吃肉不喝酒,一個只喝酒不吃肉……你們兩個也不厭煩?」
他坐下的時候,桌子上的食盒已經消失不見。
「就不能坐下來踏踏實實的吃?」
他撇了撇嘴說道。
還是沒有回應,喝酒的在喝酒,吃肉的在吃肉。
房樑上,躺着一個身穿大紅色衣裙的女子,看不清楚面貌,但身材極婀娜性感。她靠在房樑上,大口喝酒,不言不語。那滿滿一袋子能有五斤的梨花釀足以放倒下三個邊軍悍卒,可她一大口一大口的灌進去,竟是臉色都沒有變一分。
書架後面,蹲着一個身穿翻毛皮襖,面容猥瑣身材枯瘦的老者。他蹲在地上大口吃肉,整整一食盒的狗肉不下七八斤,片刻之間就被他吃了個乾乾淨淨。將狗肉吃盡,那枯瘦如柴的老者抹了一把嘴巴上的油漬,滿足的拍了拍肚子。
「爽!」
他說。
嘭的一聲,他額頭上被一隻酒囊砸中。
「爽你個腦袋!」
紅裙女子在房樑上坐直了身子,看着方解極認真地說道:「我沒吃飽!」
視酒如飯。
方解沒有回答她的話,而是同樣用最認真的語氣問道:「這麼多年過去了,我也已經長大……現在你們是不是可以告訴我,我到底是誰?馬上就要離開樊固去長安城了,我總不能進帝都之前依然連自己是誰都不知道。」
「萬一哪天見了大隋的皇帝,他問我出身何處,我總不能告訴他……老子也不知道吧?」
第0004章
他在哪兒?
方解問了問題,但沒有人及時回答。
紅裙女子有一雙讓男人難以挪開目光的長腿,她坐在房樑上,姿勢有些不雅,作為一個女子來說,她絕不應該把自己的腿開的那麼大。因為開的大,所以長裙褪到了她的膝蓋以上,露出來的兩條小腿白的有些炫目,多一分則肥,少一分則瘦。
如果這雙腿出現在紅袖招里,便會引來無數金客們貪婪的眼神。
如果這雙腿的主人願意,那麼必然會有不少人匍匐在她腳下,親吻她的腳趾,甚至含在嘴裡允吸。
很美的腿,很美的腳。
她沒有喝醉,但醉眼朦朧的看着下面仰視着她的那個清秀少年郎。她知道,以這個角度看上來的目光必然會看到某些不該看到的東西,但她卻絲毫都不在意。
要知道當年帶着這個少年郎從那座久負盛名的大山里逃出來的時候,是她每日給這個傢伙換尿布,給他餵飯,甚至在他小時候的大部分夜晚裡,這個無恥的傢伙總是喜歡摟着她的脖子才能睡着。
那一年,她才十二歲。那一年,那個敗類夜裡在她胸脯上摩挲也摸索不到什麼。
當然,如果她知道這個傢伙很小的時候就在捏轉那粒粉紅的時候心有邪念的話,她肯定會毫不猶豫的把這個敗類閹了。
可誰又能想到,還是嬰兒的他心理年齡就已經成熟?
她知道他是個天才,但絕不知道他這個天才其實開了外掛。
而蹲在書架後面還在回味着狗肉香味的乾癟老頭怔了一下,看着方解認真嚴肅的表情嘆了口氣。他下意識的回頭看了看從來不會離開自己身邊半米以外的劍匣,想着劍匣里藏着的那個大秘密心裡就一陣唏噓。
這麼多年來,劍匣一直在他手裡。
這麼多年來,只有他知道劍匣里藏着什麼。
就連沐小腰都不知道。
坐在房樑上的紅裙女子就是沐小腰。她的腰很細,非常的細。與之對比,她的臀很翹,她的腿很長。
當年那個人將還在襁褓中的方解交給他們的時候,曾經單獨將沐小腰和乾癟老頭叫進自己的書房裡囑咐過。但十五年過去,沐小腰不知道那人對乾癟老頭說了什麼,乾癟老頭也不知道那人對沐小腰說了什麼。
「商國恨,你來說!」
沐小腰向後一仰躺在了橫樑上,一條雪白的大腿從橫樑上垂下來來回晃動着。
「原來你叫商國恨。」
方解有些艱難的將視線從大白腿上移回來,看着穿了一件十五年沒見他換過的髒皮袍的乾癟老頭說道:「我一直以為你就叫大犬。」
沐小腰以前一直叫他大犬,因為他的鼻子靈敏到了讓狗都嫉妒恨的地步。仙到極處,稱大仙。魔到極處,稱大魔。狗到了極處……是商國恨。這麼多年來,靠着他的鼻子躲過了無數次危機,也找到了無數條出路。方解到了這個世界上之後才發現,原來人的鼻子也可以運用到如此神奇的地步。
一般的毒物,只要在他鼻子前面一晃他就能分辨出來。
他的鼻子甚至能分辨出從面前飛過的蒼蠅是公的還是母的,記得當初方解不信,問他如何區分,大犬信誓旦旦的說母蒼蠅帶着一股子淫蕩騷味……因為這句話,他被沐小腰毫無來由的打歪了鼻子。
「沐小腰!請你叫我的名字!」
瘦如枯木乾柴的老頭指着沐小腰咆哮道:「我有名字!」
「好吧,大狗。」
躺在房樑上的沐小腰擺了擺手,看不到她的臉。
「我叫大犬!」
「知道了大狗。」
方解不解,他發現自己和這兩個人相處了十五年,還是不了解他們,他在椅子上坐下來喃喃地說道:「商國恨……這名字多好,帶着點淡淡的滄桑,要是不看見你的模樣,這名字也能糊弄幾個情竇初開的小丫頭了……你卻不喜歡,難道比大犬還難聽?」
「因為大犬是主人給他起的名字。」
沐小腰在上面慢悠悠的說道。
「好吧。」
方解坐直了身子,一字一句地說道:「告訴我,你們嘴裡的主人到底是誰,和我是什麼關係。這麼多年來都是你們在保護我,我很感激。但我不明白的是,為什麼我會被人追殺?是不是和你們嘴裡的那個主人有關係?如果是,那麼請給我一個解釋。我總不能一直這麼糊塗下去,連自己是誰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