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當鳥人的那幾年 - 第12章

崔走召

  張是非沒有把視線離開水面,他心裡挺替旁邊的這個熊孩子發愁,於是他說道:「讓你照你就照吧,就當看動物世界趙忠祥了,那老孫子讓咱倆想以前的樣子,估計這跟心理暗示差不多吧,整吧,我覺得你現在比以前那胖樣順眼多了。」

  「我去你大爺的吧。」李蘭英問候張是非,但是也沒有將視線挪開。

  於是,兩人就這麼你一言我一語的互相對罵着,以打發這觀看動物世界的無聊時光。

  確實挺無聊的,畢竟這又不是看櫻井莉亞,你想想,一個禿尾巴鳥,一個髒不拉幾熊有啥看頭兒?

  但是,兩人卻破天荒般看的卻如此認真,他們心裡此時應該都有副對聯兒,上聯兒是:以前爹媽養活所以可以不學無術,下聯是:現在不學無術就是他媽自尋死路。

  橫批是:人啊,都是逼出來的!

  

  第十九章

起飛

  

  老爸老媽,你們好麼,我現在變成了一隻鳥,出現在了一個叫做瀛洲的死地方,已經半個月了,我很想你們,也不知道你們想不想我。

  夜空之下,一隻黑影略過了空中,驚鴻一瞥之間落下了幾根羽毛,那是一隻孔雀。

  張是非這回是真會飛了,他撲棱着翅膀,在空中俯視這竹林,風與他擦身而過,或者也可以說他正暢遊在這夜風的海洋之中。

  他望着那好像塊兒大餅的月亮想起了自己的父母,確實,不管何時不管何境也不管何炅,家永遠是最重要的所在。

  半個月之前,陳摶開始傳授兩人人化之術,想要變成人,貌似還真不是什麼簡單的事情,第一步竟然是讓兩人先相信自己是個畜生。

  雖然說現在兩人的外貌不敢恭維,但是要讓他們完全的相信自己就是一貨真價實的畜生,這感覺絕世挺噁心的。

  剛開始兩人也沒覺得什麼,都認為這應該挺容易,但是每次等到陳摶醒後去問時,那老孫子總是搖頭,然後讓兩人繼續。

  如此這般的在那林中玉溪邊照了七天,兩人終於照不下去了,這天陳摶剛睡醒,來到了竹林中,兩人此時正照的窩心,見這老燈出現了,便來到了這老孫子面前,李蘭英這些天照的臉都有點綠了,他便問那陳摶:「我說老爹,我倆現在已經差不多了吧,你該教我倆下一步了啊。」

  陳摶望了望二人,然後又邊打哈欠邊搖頭說道:「不行不行,這才哪兒到哪兒啊?」

  張是非和李蘭英一聽,頓時火大了,但是又不敢跟這老孫子翻臉,於是張是非便有些抱怨的說道:「你昨天也是這麼說的,都已經七天了,你光看就能知道麼?」

  陳摶見張是非這麼問,便對他倆說道:「這孩子,還不相信我,那好吧,我來測驗你一下,你,」他指了指張是非說道:「飛一個我看看。」

  飛?張是非愣了,他問道:「怎麼飛?」

  陳摶不耐煩的說道:「你說你一孔雀都不會飛,好意思麼?」

  張是非狡辯道:「我才不是……」

  他這話沒說完,自己就先愣住了,他終於明白了陳摶的意思,果然,自己的潛意識裡還是沒有認同現在這個身體。

  一旁的李蘭英幸災樂禍:「老張,你看你,不行了吧,哈哈哈!這麼容易就中了圈套,還是缺練!」

  陳摶望了一眼李蘭英,然後說道:「你別說他,現在到你了。」

  李胖子胸有成竹的說道:「來吧,讓你領教下我修行的成果!」

  陳摶對李蘭英說道:「你,告訴我你最愛吃啥?」

  李胖子毫不猶豫的對着陳摶說道:「太多了,讓我怎麼能說的清啊!」

  陳摶說道:「舉幾個例子說說。」

  李胖子留着口水唏噓道:「肉!純純的肉!五花三層也行,嗎的,老是吃竹筍嘴都淡出鳥來了!越肥越好,用酒餵上,然後爆炒,啊不,紅燜最好,紅燜油比較……」

  陳摶不耐煩的打斷他:「趕緊,快回去接着照去!」

  張是非和李蘭英只好尷尬的又回到了那溪邊,耷拉個腦袋繼續照鏡子。

  於是時間又這般悄悄溜走,在瀛洲的這些日子雖然無味,但是到也安靜,每天望着那溪中自己的倒影,兩人也漸漸習慣,偶爾走神,竟然也漸漸的接受了這新的外貌,而他們的內心也慢慢的與身體同化起來。

  兩人以前一直無法想象,這種沒錢沒肉沒酒沒煙沒女人的生活會是什麼樣子,現在終於知道了,確實挺噁心的,吃的東西只有那淡出鳥味兒的竹筍蘑菇,唯一可以說話的也只有一個遭瘟的老頭子。

  不過這時間一長,竟然也慢慢適應了下來,兩人發現,原來為了活下去,他們的需求竟然如此的簡單。

  張是非有時也會想,可能生活在大城市中的人們都是這般吧,總是把簡單的生活複雜化,而且還時不時的抱怨自己的生活無比墮落頹廢,抽煙仰望四十五度默默流淚,夜半觀看麻美由真還默默流淚說自己的寂寞是全世界的孤單。

  都他嗎矯情他二大爺啊!誰逼你們了啊!?

  自從來到這瀛洲之地以來,張是非的心性變動挺大,他現在終於明白了什麼才是他想要的,雖然挺悲劇,但是他懂得珍惜生命了,就連以前那些瑣碎的事情對他來說也是無比的珍貴,起碼,能在晚上睡不着覺的時候用來想念,或者後悔。

  他的人生中第一次出現了奔頭兒。

  就這樣,又過了一個星期。

  這一天,陳摶這老傢伙又邁着他那小碎步來到了竹林深處,此時的兩人正對着玉溪發呆,完全沒有發現老傢伙的到來,着一切都被陳摶看在眼中,老傢伙那無神的睡眼中竟浮現出了一絲笑意。

  他叫了兩人過來,然後又看了看,便問那李胖子:「你最愛吃什麼?」

  胖子坐在地上,用鑽子撓着自己的肚臍眼兒,然後說道:「邪了門了,我現在竟然有點想吃蜂蜜。」

  陳摶笑着點了點頭,然後對着張是非說道:「飛一個我看看。」

  可是張是非卻還是搖頭,他對陳摶說:「我還是不知道咋飛。」

  陳摶對着他說:「把眼睛閉上,就當做跑步,跑時手別忘了倒騰,去吧。」

  張是非聽陳摶這麼一說,也不知道怎麼着,並沒有覺得這老傢伙是在放屁,相反的,他的心中也竟然覺得這有些理所當然,想罷,他便點了點頭,然後深吸了一口氣,邁開鳥爪子開始快速的奔跑起來。

  幸好這竹林子裡的空地挺大的,不用擔心撞到頭,張是非閉上了眼睛快速的奔跑了幾步,他感覺到自己心中似乎有一個聲音不斷的對他說,跳起來,跳起來。

  這種感覺越發的強烈,等他回過神的時候,忽然感覺到耳旁風聲拂過,身體也變的十分輕快,感覺就像是脫離了重力一般。

  等他睜開眼睛再看時,他驚訝的發現,自己竟然真的飛了起來!

  這一切都是他無法想象的,心中沒有半點驚恐,反而有一股說不出的暢快感,他揮動着雙翅,就好像擁抱住了整個天地一般。

  「我會飛啦!」此刻的他就像個沒長大的孩子。

  而他所俯視的竹林中,陳摶和黑熊正仰望着天空,陳摶臉上浮現出了一絲笑意,李蘭英卻長大了嘴巴,看呆了。

  他望着竹林上空飛的正嗨的張是非,然後喃喃的對着身旁的陳摶說道:「老爹…那啥,他這手我能學會不?」

  陳摶笑着對李胖子說:「你個熊瞎子,不想些實際的,還想上天啊?」

  李蘭英真想。

  兩人第一階段完成了,於是陳摶呼喚張是非下來,不理會還沉醉在初次飛行的喜悅狀態下的他,便自顧自的對兩人說道:「第一步完成了,不錯,還挺快的,今天好好休息,明天開始進行第二步吧。」

  張是非現在心情,要知道他變成這付鳥樣子以後頭一次覺得這身體還有些好處,於是他便問道:「那啥,老爹,問下,咱這訓練一共分幾步啊?」

  陳摶伸出了三個手指頭,於是兩人心中充滿了喜悅,李胖子十分高興的說道:「太好了,這麼說,用不了多久,我倆就能回家了啊!?」

  陳摶笑了笑,沒有直接回答,不過張是非從這老傢伙笑的如此淫蕩來推斷,可能這事兒沒這麼簡單。

  三人回到了小木屋,陳摶照例去睡覺了,這老孫子似乎不用吃東西,李胖子吃了點東西後也開始呼呼大睡,咬牙放屁吧嗒嘴的,還直說夢話,什麼讓哥親一下之類的。

  張是非苦笑了一下,他現在終於看見了回家的希望,於是心情大好,便撲棱着翅膀又一次飛到了天空之上。

  他發現自己竟然喜歡上了這種感覺,飛一般的感覺,讓人覺得是如此的自由。

  天色黑了下來,那向鍋蓋似的月亮出現,竹林中照例一片光明,張是非不知疲倦的飛了很久,甚至到達了瀛洲的邊界,在上空,一切看得都很仔細,他終於發現了,這瀛洲之地其實就像是個小島般,只不過這島的邊界被厚厚的濃霧所包圍,看不清外面的事物,邊界處像是海,但是卻是灰色,使得張是非不敢亂闖,便又向回飛去。

  那天看到河流的地方,此時還是一片草原,真不知道那河是怎麼冒出來的,由於竹林有光,不怕迷路,回到了竹林上空,張是非發現這片竹林還真挺像是一片夜用防滴漏的那啥,竹林盡頭的懸崖上是平的,長滿了淡紫色的草,再往那邊就有些看不清楚了。

  飛了一會兒,他終於有些疲倦,便回到了木屋之前,此時的胖子睡的正香,看他那一臉猥瑣就知道一定是做了春夢。

  都說人如秋鴻來有信,事如春夢了無痕,悲催的胖子又在夢中意淫了,就像那些死宅男,張是非笑了一下,然後也在一棵竹子下趴下了,把頭伏在地上,耳邊傳來的那竹子拍打的聲音,倒是挺像催眠曲的,於是張是非閉上了眼睛,腦子裡昏昏沉沉的,滿是對變回人身的渴望,想着想着,也就睡着了。

  夜裡如同往常般安靜,也不知道等待這他倆的明天會是什麼模樣。

  

  第二十章

瀛洲的歲月(上)

  

  俗話說的好,山不在高,有仙則名,水不在深,有龍則靈,人也不怕變成鳥,只要會飛就行。

  張是非確實是這樣想的,這句話像極了那些網絡小說的簡介。

  不過他和李蘭英現在,確實已經習慣了這副身子,禽獸的身子,雖然倆人以前也挺禽獸的,但是現在是名副其實,連稱呼也跟着習慣起來。

  張是非一直以為,少則十天八天,多則三四十天他倆就能變回人形,但是事實證明,他錯了,人變畜生很容易,畜生變人卻難的機頭白臉的。

  不知不覺中,已經過去了半年。

  半年之前,陳摶告訴了他倆第二步應該怎麼做,兩人自然是豎起耳朵聽着,原來這人化之術的第二步,就是要繼續修煉仙骨。

  陳摶跟兩人說,之前兩人之所以能看見自己的仙骨,那是因為玉溪的關係,但是兩人此時仙骨根本未成,所以如果兩人想變回人身的話,就要將自身仙骨煉成方可。

  修煉仙骨說起來其實挺容易的,基本上是什麼都不用做,只要閉着眼睛思考就好了,思考的東西不是別的,就是之前出現在兩人腦子裡那仙骨的形狀,陳摶叫兩人在不藉助那玉溪之水的情況下閉上眼睛,把之前所看到過的仙骨形狀獨立的思考描繪出來,兩人當時一聽樂壞了,都以為這種事情簡單的就像是扣鼻屎一樣,但是等到兩人閉上眼睛後才發現,原來這件事情簡直是難上加難,因為眼睛閉上以後根本就是一片漆黑,不管怎麼想破腦子都是不可能憑空出現光亮的。

  還好,兩人向陳摶求助,這老傢伙也沒什麼保留,就告訴了兩人一個修煉的捷徑,只見那陳摶的手一翻,掌心之中憑空的出現了一根白色的蠟燭,點燃了以後立在地上,做完這一動作後,陳摶便對着兩人說:「你倆先注意這根蠟燭。」

  兩人照辦,眼睛都不眨的望着那燃燒的小火苗,過了大概有兩分鐘,陳摶便開口了:「現在把眼睛閉上。」

  兩人一言而行,閉上了雙眼後,本應漆黑一片的眼前便多出了一個形如火苗的小亮點,這時陳摶又講到:「你們看見了吧,剩下的事情,就是你們想要的捷徑了,你們要在自己心中現在已有的亮點下面完整的勾勒出一個蠟燭的全貌,其形其色都不准有偏差,等到你們做到了這一點後,再去勾勒仙骨就不難了,而第二階段就算是差不多了。」

  張是非和李蘭英大喜,得到了訓練方法後便馬上開始以無限的激情投入了修行之中,可是他們沒有發現到陳摶的表情,那分明就是笑而不語。

  本以為很快就能完成的事情,可是這一練,就是半年。

  兩人在剛開始的幾天中很着急,但是後來也就慢慢的適應了,陳摶那老傢伙說,欲速則不達,這種耗費精神的練習,慢慢來反而比較快,於是他立下個規矩,在一天之中只允許兩人上午練習,下午時自由活動,兩人歸鄉心切自然不會理會這老傢伙,可是這老傢伙想出的招兒還挺損的,那跟蠟燭雖然怎麼燒都不見少,但是每到下午就準時熄滅,跟下課鈴兒似的,讓兩人不得不放棄。

  在這半年之中,兩人空閒的時候沒有事情干,便開始探索起這瀛洲之地來,正如張是非所見,這裡真的是個小島,除了竹林以外大多都是草原,長滿了淡紫色的草,且一年四季貌似都一個溫度,不冷不熱的。

  這小破地方估計前後走上個兩天就能走到頭兒,張是非在上空所見,是一個葫蘆的形狀,竹林就處在葫蘆底部那圈的位置,和葫蘆中部的位置被一道高高的懸崖攔着,中部的地形倒是挺有趣,同樣呈現環形,只不過沒有竹林那一環大,而且也沒有竹子,相反的,卻有許多樹,那樹上的桃花開的正艷,桃樹林的中部環抱着一個村莊。

  剛看見這村莊時,張是非樂壞了,要知道自從來到這瀛洲地之後,除了老燈以及那見過一面的酒鬼之外就沒見過別人,現在看這村莊有個二十多間草房,不由得他喜出望外,但是他又想錯了,因為這二十多間房子中,卻只住着一個人。

  就是那個猥瑣的酒鬼!

  在這半年中,陳摶只是讓兩人自行修煉,但是他有時也會醒來,陪兩人扯上兩句,相處的時間久了,兩人發現這老傢伙其實也挺平易近人的,雖然變態起來時也是鬼畜的不行,簡直就是個S屬性超高的糟老頭子。

  但和這老頭聊天,也是打發這無聊時光比較好的方法了。

  陳摶跟他倆講,這瀛洲之地確實就像是個葫蘆,一共分為三個部分,底部中部以及葫蘆嘴兒,三個地方都有到懸崖攔着,就像是三階台階一樣,越來越高,陳摶住最底層,中間那層醉鬼住着,那葫蘆嘴兒的地方沒人住,那是之前說過要爾登彼岸的地方,所以不許兩人過去,過去的話,大概就回不來了。

  不去就不去,反正倆人也沒興趣,除了修行之外,就是聽這糟老頭講故事,這老頭還挺能侃的,肚子裡挺有貨,有時候聽的兩人還挺嗨,如果這老頭子講故事的時候拿塊兒板兒再帶點表情,整個就是一單田芳了。

  而那個壺,也挺悲劇的,自從被老傢伙一腳踢飛後便也沒再出過聲兒,現在是空氣般的存在感,沒人再里會,不過現在兩人知道了,其實那並不是個茶壺,而是個夜壺,嘴兒是方的,估計那個叫什麼太歲的魔頭已經不知道憋屈了多少年,成天讓尿泡着。

  張是非曾經問這老燈,問他為什麼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他會是一副骨頭架子,是不是他已經死了,只見那老頭打了個哈欠搖了搖頭,然後說,那是睡着了,因為他倆沒來之前,他沒人打擾,估計一覺睡了好幾百年。

  聽的兩人這個無語,睡上好幾百年在普通人的概念中,不就是死麼,不過這老燈竟然還能醒,確實也挺不容易的。

  可是當聽那老燈說這很正常,他最高的記錄是一覺睡了快一千年的時候,兩人的表情頓時有些尷尬,不是讚嘆着老孫子有本事,而是想起了一句話,不都說千年的那啥萬年的那啥麼,由於那啥是罵人話,這裡就不寫出來了。

  這老王八有時候也會心情不錯,一般到了這個時候他就會叫兩人去中部老醉鬼那裡討些酒喝,因為他說,雖然他自己也會變酒,但是始終沒有那老醉鬼搞出來的好喝。

  那老醉鬼就是劉伯倫,又叫劉伶,他比陳摶來瀛洲的時間要早些,兩人估計不咋對付,其中好像有些矛盾,以至於誰都不搭理誰,張李二人聽陳摶說,幸虧兩人來了,要不然還真沒有那口福喝不到劉伶那美味的白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