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當鳥人的那幾年 - 第14章
崔走召
兩人有些納悶兒的望着劉伶,這個暴露狂打了個酒嗝兒後,便接過了那三個瓶子且對兩人說道:「看我幹啥,去,去酒窖里拿一罈子白藥,我得喝點治治我可憐的屁股,有啥話進屋再說。」
說完後,他便大搖大擺的進屋了,很顯然,他並沒有因為兩人偷酒而生氣,兩人覺得這事兒挺奇怪,看了看天色還早,於是便依照劉伶所言又進了酒窖捧出一大罈子『白藥酒』,然後走進了屋子裡。
暴露狂劉伶此時穿上了他那衣服,然後左屁股着地坐下了,地上早已擺好了三個大碗,說是大碗,其實卻向盆一般的大小。
其實他和兩個畜生之所以能混的這麼好,多半是因為酒量,本來嘛,男人最容易產生無產階級友誼的地方就是在酒桌之上,這點是真理中的真理,生為東北人,兩人的脾氣自然跟這老傢伙對路子。
李胖子把那罈子酒打開,挨個碗倒滿了,然後和張是非一起坐在地上,三人啥話沒有,劉伶和李蘭英端起了碗,張是非則是把鳥頭插進了碗,先走一個再說。
一碗酒下肚,三人便拉開了話匣子。
張是非對那兩瓶水挺感興趣,於是就問劉伶:「我說老劉,那兩瓶兒到底是啥玩意,你不會閒的沒事兒把兩瓶水藏起來吧?」
劉伶聽張是非這麼說,竟然嘆了口氣,然後拿起了那兩個紅酒瓶,細細的撫摸瓶身,看他那神情,小心而謹慎,似乎是在撫摸裸女的後背一般,這和他平時邋裡邋遢的暴露狂形象完全不符。
只聽他並沒有直接回答兩人的問題,反而說道:「你倆進酒窖後仔細看了那酒架子了吧。」
兩人點了點頭,於是那劉伶就又說道:「你倆其實真挺不要命的,這瓶天上人間我都不敢隨便動,你倆不怕作死麼?」
這孫子竟然岔開話題,我呸!張是非想到。
於是他便說道:「為啥啊,那酒有毒麼?」
劉伶笑了笑,然後說道:「當然沒有毒,不過這就之所以被稱為天上人間,那是因為,只要喝上一口就會產生錯覺,會讓人不停的搖頭,感覺自己好像上了天一般。」
張是非和李蘭英這個尷尬,嗎的,這老孫子,不就是大煙泡酒麼,什麼天上人間,鬱悶,兩人頓時對那瓶白的失去了興趣,溜冰吃肉這種東西,兩人向來是不碰的。
於是李蘭英說道:「我說老劉,你這愛好也太詭異了點吧,整這老些危險品有意思嗎?」
劉伶哈哈大笑,然後又喝了口酒,便說道:「天生劉伶以酒為名,這是我這輩子唯一的樂趣,自然是有意思,對了,今天我也不嫌麻煩了,你們想不想知道酒的門道?」
張是非聽這老醉鬼問他,心想這老東西今天話怎麼這麼多,難道是摔傻了?於是便隨口說道:「不想,太麻煩了。」
這句話明顯是學劉伶的,兩人此時想喝點兒酒然後就閃人,跟個老頭子這麼多廢話也沒啥意思。
哪成想那劉伶聽張是非這麼一說後,竟然哈哈大笑,笑的兩人心裡這個納悶兒,心想這酒鬼不會是抽了吧。
劉伶並沒有抽,只見他笑完後連聲說道:「好!好!不想知道就好!這酒道的最高境界就是不知道,什麼事都不去想,來,喝!!」
張是非有些無語,沒想到無心栽花還能結出個葫蘆,於是他也沒解釋,便又喝了一口,李蘭英把三人的酒又滿上後,便問那劉伶:「哎,老劉,剛才問你的事兒你還沒回答我倆呢,那倆紅色的到底是咋回事兒?」
劉伶望了望兩人,然後邊揉着屁股,邊說道:「這事兒挺麻煩的,我就長話短說吧。」
說到這裡,他頓了一下,然後又拿起一個紅瓶子,然後淡淡的說道:「我這個人,從出生開始就沒什麼愛好,只愛喝酒,於是我便想嘗盡天下美酒,可是不成想,我一些喝醉時的想法竟然無意間窺視了『天道』,於是上天派來個神仙渡我,沒多久,我就來到了瀛洲。」
張是非望着劉伶這副造型兒,想不到這老孫子的運氣這麼好,喝酒不光能喝出優越感,竟然還喝成仙了,讓人上哪兒說理去啊?
劉伶繼續說道:「就是那個神仙,讓我留在了這瀛洲,因為從打我粘酒起,我就立誓要當天下最懂酒也最會品酒的人,只不過,在遇到那個神仙時,我才發現,我其實並沒有完全懂酒。」
李蘭英放下了手中海碗,然後問道:「怎麼說?」
劉伶表情有些痛苦的說道:「這天下間,人分類,分三六九等,酒如人,酒也分類,分四品五流,我雖然遍數嘗過,知其本性,但是那神仙見我狂妄,竟然丟給了我一本書,我看後大吃一驚,原來竟然還有我沒喝過的酒!」
張是非見劉伶表情凝重,知他嗜酒如命,於是便問他:「啥書?」
劉伶想了一會兒,然後從嘴中蹦出倆字兒:「九經。」
酒精?張是非和李蘭英愣住了,這玩意兒還是書麼?
劉伶說道:「九經之中記載了天下所有名酒以及釀造方式,有許多都是我聞所未聞見所未見的,於是當時我欣喜若狂,發誓要把這些酒都釀造出來,我現已是半仙之體,所有材料想想就會出現,於是我便造出了那酒架上的酒,只不過……」
此時張李二人被劉伶的故事勾起了興趣,於是他倆便問道:「只不過什麼?」
劉伶摸了摸手中的瓶子,然後說道:「有兩種酒,我終究沒有造出來。」
他說完後,仿佛陷入了沉思,一臉的無奈,張是非見他這樣,便問道:「是這兩個瓷瓶的名字麼?這兩種酒叫什麼?為什麼你釀造不出?」
劉伶表情複雜的看着兩人,然後一字一頓的說道:「恩,就是這兩瓶,這兩種酒的名字,一瓶名為『忘卻』,另一瓶,名為『擁有』。」
第二十三章
忘卻與擁有
「忘卻與擁有?什麼意思?」張是非有些不明白,這兩瓶酒的名字倒是挺有趣。
劉伶點了點頭,然後說道:「你難道連什麼意思都沒聽懂麼?顧名思義,忘卻這種酒,只要喝下去就可以忘掉任何事物,而擁有這種酒,喝下之後卻可以擁有所有事物。」
張是非和李蘭英還是沒有聽懂。
劉伶嘆了口氣又說道:「世間萬物都是寂寞的,可能只有什麼都不清楚,什麼都不記得,什麼都不牽掛才能真正的逍遙起來吧。」
張是非便又問道:「那『擁有』呢,喝完之後難道就能有特異功能?憑空變物麼?」
劉伶搖了搖頭,然後說道:「不清楚,書上沒有寫,可能只有喝過的人才知道吧。」
一直在喝酒的李蘭英這時有點高了,只見他嬉皮笑臉的對劉伶說道:「老劉啊,你不是啥半仙兒麼?啥材料都能變出來為啥還做不出那酒呢?」
劉伶將杯中之物一口喝下,然後說道:「說的簡單,其實所謂神仙也並不是全能的,他也逃不過許多東西,也無法變化眾生事物。」
張是非道:「比如呢?」
劉伶說:「比如生老病死,神仙雖然能長生,但並非不死,其死的時候天人五衰,往往要比人更加痛苦,而變換不出的東西也有許多,就比如,這兩種酒的材料。」
「到底是需要什麼啊?」張是非問他。
老醉鬼嘆了口氣,然後說道:「需要兩滴眼淚。」
張是非和李蘭英有點兒摸不到頭腦,眼淚?這也太三俗了吧,釀個酒還需要眼淚?望着臉色通紅表情醜陋還在揉着屁股的劉伶,張是非頓時有一種這老孫子是不是讓酒精燒壞了腦子的感覺。
劉伶說:「忘卻這種酒,需要的是一滴死者的眼淚,可是死人怎麼會哭呢?所以我找不到,而擁有這種酒,則是需要一滴活人的眼淚,只不過是要心死之人所流,雖然我們經常說心死,但是天道有情,真正心死的人,又要上哪裡去找?所以我也找不到,唉……」
劉伶說到此處,似乎心情變的相當鬱悶,於是他便放下了海碗,舉起了酒罈咕咚咚往肚子裡灌着。
望着這老孫子一臉憂鬱的表情,張是非有些不忍,於是他便說道:「哎呀老劉,想開點,不就是兩瓶酒麼?」
劉伶喝乾了那酒罈之中所有的酒,然後打了個酒嗝,斷斷續續的說道:「什麼就兩瓶酒,嗎的我就是被這兩瓶酒給栓到了這裡,哪向你倆啊,還要回……等會兒,你倆!」
他說道了這裡忽然醉眼中閃過了一道明亮的光芒,於是他焦急的問道:「你倆是不是要回到人間??」
張是非和李蘭英點了點頭,劉伶頓時大喜道:「太好了!天不亡啊,把你倆帶到我的身邊!!」
說完後,這老孫子也不知道從哪兒來的閒情雅興,竟然對着門口梆梆梆的磕了三個響頭,嚇的張是非和李蘭英一哆嗦,李蘭英慌忙說:「喝多了啊老劉?抽啥風呢?」
只見那劉伶起身後來到了兩人身前,然後說道:「你倆是不是要回到人世?」
兩人木訥的點了點頭,劉伶的眼神炙熱的簡直就像是電車之狼一般,弄的兩人身上這個不舒服。
見兩人點頭,劉伶便激動的說:「那能不能幫我找這兩樣東西?」
找兩滴眼淚?兩人愣住了,這讓他倆上哪兒找去啊,再說了,即使找到了,人間有去無回,劉伶也收不動啊。
但是兩人見劉伶如此激動,也沒好意思去傷他自尊,便點了點頭,權當給他一個美好的念想了。
劉伶大喜,又搬來了好幾罈子酒,和這倆畜生喝了個痛快。
結果倆人那天差點就酒精中毒,導致第二天醒來後胃還噁心。
時間就這樣一點點的過去了,又過了大概半個月的時間了吧,兩人此時已經能在心中將那蠟燭完美的勾勒出來,陳摶點了點頭,告訴他倆,可以試試去勾勒出仙骨的模樣了。
兩人一言而行,閉上眼睛一試,果然簡單了許多,自己心中那光點慢慢成形,不到三天,竟然已經成功。
張是非望着黑暗之中那慢慢飛舞的小鳥,心情真是無比的激動,半年多了,終於完成了!睜開眼睛後,發現自己眼眶竟然都有些濕了,再看身旁的李胖子,那雙熊眼同樣通紅。
兩人如實將此事告訴了陳摶,陳摶聽到後點了點頭,然後說道:「不錯,想不到才半年多你倆就已經將仙骨孕育了出來,好,明天開始便進入最後一個階段吧。」
張是非和李蘭英心中大喜,但是又有些發愁,要知道第二個階段就已經用了半年時間,這最後一個又要用多久呢?想到這裡,張是非慌忙問那陳摶最後一個階段是什麼,大概要多長時間。
只見那陳摶打了個哈欠,然後說道:「放心,最後一個階段快的可以,要是沒有什麼差錯的話,估計後天你們就能變成人回到自己的家了……」
兩人心中頓時狂喜,嗎的!終於能回家了!太好了!
「先別忙着高興,」這老傢伙陰險的笑了笑後,又說道:「我說的是如果沒什麼差錯的話,注意,這個危險性還是存在的。」
艹,這老燈,張是非聽陳摶這麼一說,便馬上想起了之前再竹林中找東西時的事情,他望着一臉猥瑣樣兒的陳摶,心想着這老傢伙還真是鬼畜男,指不定現在他心裡又憋啥壞想要搞我們呢。
他正想着,一旁的李蘭英便開口問了:「能有啥差錯?就算是能有差錯的話我倆會怎麼樣?」
張是非一聽李胖子這麼問,便心中想道,按這老孫子的套路,他估計一定說會死。
他剛想到這裡,只見那陳摶便一臉陰森的說道:「要是出現差錯的話,會死的。」
看看!你看看!張是非心中這個噁心,果然被他猜對了,可是儘管猜對了,他倆望着老傢伙那忽然嚴肅起來的表情,心中還是顫。
只見那陳摶說到了這裡便起身回屋了,回屋之前他說道:「所以,你倆現在還有一晚上的時間考慮,到底是接受還是不接受。」
陳摶回屋睡覺去了,留下了張李兩人,坐在石頭桌子旁對視着,李蘭英問張是非:「你說這老孫子是不是又唬咱倆呢?」
張是非搖了搖鳥頭,然後說道:「不知道,我只知道如果明天不接受這最後一個考驗的話,就永遠要用這副鳥德行留在這裡了。」
李蘭英點了點頭,然後說道:「恩,我也受不了了,我想馬上回到家裡,然後吃蜂蜜。」
張是非有些無奈的望了望李胖子,心想你這同化的也太嚴重了吧。
一夜無話,兩人胡亂的找了些東西果腹後便各自躺在竹子下,他們都沒有睡着,心裡的感覺也說不出到底是什麼,有些激動,也有些害怕。
真不知道明天那老孫子到底又會弄出什麼花樣兒來。
第二十四章
入畫
天剛蒙蒙亮,張是非便已經醒了,他抖了抖粘上少許露水的羽毛,然後望了望這片魚肚白的天空,霞光初開,卻永遠也期盼不來太陽,有光亮卻永遠發覺不了源頭在何方,他忽然矯情的想到,其實自己不也正是如此麼?
渾渾噩噩的二十多年,完全沒有收穫到任何東西,就連朋友也只有一個,他望了望身旁還在半張着嘴留着口水的李蘭英,又嘆了口氣,心中忽然覺得很迷茫,回到了人間後應該做些什麼,難道還像以前那樣的混日子麼?
估計每個人都是這般的吧,他想到,每個人都弄不明白自己想要的是什麼,於是就窮盡一生去尋找,最後不知死在哪個角落之中,可能迷茫一時,但也有可能這麼一輩子就過去了。
人啊,也就是眼睛一閉一睜的事情,他大爺的。
他有些不甘心,但是腦子裡亂的可以,索性就不想了,於是他展開了翅膀,上下扇動着,縱身一躍,便撲向了這片天空。
這半年多時間,使他喜歡上了這種感覺,可以什麼都不管不顧,甚至暫時忘卻了思鄉心切,只是單純的伸開雙臂,然後所有的事物都在他的腳下。
那是如此的自由啊!張是非內心竟然出奇的激動,仿佛擁抱着風,於是風就停留在了他的身邊,擁抱着天空,這天空也納他進入懷抱一般。
這份心情使得他仰天長嘯:「啊~~~~~~~~~~~~!!!」
正當他飛的嗨了,大喊着抒發自己內心的激動時,忽然地面上傳來了李胖子那猥瑣的聲音:「大早上的喊你大爺啊,叫喪啊你!」
張是非低頭望去,只見那大黑熊正叼着根着竹筍仰頭對他抗議,顯然是被張是非擾了清夢,張是非看着這黑熊吃竹筍的畫面,竟然有一種他其實不是黑熊是熊貓兒的錯覺。
也不知道怎麼的,來到這瀛洲之後,張是非這個猥瑣小青年在沒事的時候竟然學會思考起來,可能是這裡的生活太過苦悶吧,就像是剛才,還有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