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當鳥人的那幾年 - 第5章
崔走召
正所謂,望山跑死馬,兩人實在是想不明白,都走了半天,那山怎麼還是那麼的遙遠,那片綠色仿佛就像是一塊兒發了霉的包子一般時刻噁心着這兩個從小到大嬌生慣養的城裡少年。
也許他倆並不知道,身處瀛洲之所,向着遠處的竹林深山,這段互相扶持走的路,並不是走向噩夢的終點,相反的,他倆的噩夢,才剛剛開始。
沒有太陽的天空,雖然有光,但是依舊不算特別明亮,反而有些陰沉,就好似被薄雲籠罩一般的灰暗,可是這瀛洲之地要上哪兒去找薄雲啊,整片天空望上去倒像是被打了層薄碼,一副見不得人的模樣。
不過,按照這光線的變化以及兩人的直覺來說,差不多已經走了一整天了,周圍的環境漸漸的暗了下去,腳下那些噁心的淡紫色慢慢的模糊不清。
兩人一天沒有吃東西,而且走了一天的路,此時早已疲憊異常,張是非還好些,按常理來講他現在的胃應該很小,但是化為熊身的李胖子就顯的悲催了,只聽他肚子裡發出了類似打擊樂的聲音,好幾次餓的他直勾勾的看着張是非,那種眼光就像是在瞧着一隻脆皮的燒雞一般。
張是非又是一哆嗦。
不過好在,走了一天,在快到晚上的時候,兩人終於走到了那片該死的竹林前,此時兩人心中充滿了忐忑,以及不安,不知道那酒鬼口中住在竹林中的人是個什麼樣子,會不會比那酒鬼還要猥瑣。
在竹林前面兩人停下了腳步,李蘭英問張是非:「你說這林子裡面住的會是啥樣的人啊。」
張是非望了望氣喘吁吁的李蘭英,他累壞了,便對他講到:「不清楚……不過大概是個女人吧。」
李蘭英愣了一下:「你咋知道?」
張是非嘆了口氣,然後對胖子說道:「你沒看過西遊記嗎?快走吧。」
這個冷笑話確實有些不合時宜,而且李胖子的腦袋也沒有反應過來,不過他見張是非已經邁開小碎步鑽進了林子,他也就沒再多問,緊跟了上去。
這片竹林確實挺綠,而且綠的不像話,就像是老謀子電影裡面的竹林一般,那些竹子還挺粗,目測每一顆都大概有范偉的腰圍那麼粗,沒有一絲的雜質,說玄一些,就像是玻璃一般,而竹林的土地中,破天荒的再也沒了外面那些淡紫色的雜草,相反的,土地很光潔,只是這土壤依舊不知名,有些像是沙子一般,熟褐色的沙子,可以這麼形容,而那竹葉也十分的不走尋常路,這瀛洲之地沒有風,這林子裡的竹葉竟然自顧自的拍打,嘩啦啦,嘩啦啦。
張是非和李蘭英兩人現在已經習慣了這裡的不尋常,所以也沒太驚訝,因為兩人從夜晚醒來以後,已經驚訝了太多次,相比之前那些事情,這算個鳥啊?
呸!張是非想到這裡吐了口吐沫,他恨鳥。
竹林很大,要比想象中大的多,兩人迷失了方向。
「老張!你看我找着啥了?」
張是非聽到身後的李胖子興奮的大喊,慌忙回頭,只見身後那熊瞎子手裡攥着一顆圓滾滾綠幽幽的東西,邊流着口水邊興奮的望着張是非。
「那是啥啊?」張是非問道。
只見李胖子流着口水的說道:「竹筍啊,這你都不認識?」
張是非搖了搖頭,別說,他還真沒有看過麼粗的竹筍,簡直就像是一截兒細點兒的電線杆。
呸!張是非又吐了口吐沫,他討厭電線杆。
「能吃麼?別藥着你。」不得不說,現在還沒弄清狀況的時候,最好還是小心一點,張是非想到。
可是李胖子似乎顧忌不了那麼多,變成了黑熊的他身體要比以前還大的許多,對食物的渴望自然也要更加強烈,只見他流着口水照着手裡的那節大號兒的竹筍就是一口,咔吧一聲咬的這個脆,虧得他那口狗牙了,咬竹子竟然咬出了蘋果的效果兒。
只見他邊吧唧嘴邊說道:「都啥時候了,死也當個飽死鬼,先吃他娘的再說,哎你別說,還挺甜。」
說罷,他轉身對着附近的幾顆竹筍又伸出了熊掌,卡卡卡幾下掰斷後丟在了地上,然後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的吃了起來,邊吃還邊說道:「吃啊老張,挺好吃的。」
張是非望着胖子吃的這般開心,肚子也跟着不爭氣的叫了起來,於是他也就沒說啥,邁着小碎步走到了那堆竹筍前,準備也吃兩口,可是他望着那些放倒在地上快有他高的竹筍愣住了,一個實際而尷尬的問題油然而生。
他大爺的,我現在這鳥嘴要怎麼吃啊!
很顯然,李胖子也發現了這一點,於是他對張是非說道:「看我的。」
說罷他抬起熊掌照着地上的一棵竹筍就是一巴掌,啪的一聲,竹筍立刻四分五裂。
張是非滿頭黑線,好大的怪力,看來胖子變成熊之後還是有些好處的嘛。
不過還是不行,儘管胖子把竹筍拍碎了,但是張是非的鳥嘴根本無法咀嚼,這尷尬的現實氣得他一拍翅膀,喪氣的說道:「這是要故意玩兒我吧!老天爺!你這是要玩死我吧!把我變成這鳥樣,連他媽吃東西的權利都被剝奪了麼?」
胖子此時吃了兩三根竹筍,恢復了些力氣,他見自己的兄弟如此喪氣敗興的大吼,自然心情也好不到哪兒去,可是他啥也沒說,只見他拍拍屁股起身又鑽進了身旁那片林子中。
不一會兒,他回來了,笑呵呵的捧着幾個類似蘑菇樣的物體,放在了張是非的身前,只見他那張大熊臉笑呵呵的說道:「瞅你這樣兒,剛才還開導我呢,現在怎麼自己還喪氣上了呢,放心吧,老天爺餓不死瞎家賊,我又找到了這個。」
張是非有些吃驚的望着胖子,此時的胖子的神情跟剛才簡直判若兩人,靠,這孫子還是胖子麼,剛才還哭爹喊娘呢,現在咋變的這麼快?
正當張是非驚訝的時候,胖子又靠着竹子坐下了,只聽他說道:「嗎的,吃飽了以後,心裡確實踏實不少。」
昏,原來剛才是餓的,張是非想到,這也難怪,自己跟胖子相處這麼多年,還從來沒有見到過胖子像今天這般的失態,敢情是沒餓着啊!一餓就聳了,這性格兒,真夠一夢的。
看來自己剛才還擔心胖子受刺激是多餘了,張是非稍微的安了個心,於是便往胖子再次帶回來的東西看去,果然是蘑菇,只不過他從來沒見過這麼大的蘑菇,簡直有小飯盆那麼大,傘把兒綠油油的,蘑菇傘則是白色的,簡直就像是顆長反了的大白菜。
正當這時,那邊吃飽了的胖子笑着說道:「吃吧,這時竹蓀,藥不死你啊。」
張是非有些驚訝:「哎,我說老李,你啥時候這麼有學問了?我記得你上學時看漫畫都不看對話框裡的字兒啊?」
只見胖子的那張熊臉上浮現了一抹輕蔑的笑容,然後他開口對張是非嘆道:「你也太小瞧我了,別以為我家祖輩傳的只有好色,不是吹,我上小學的時候就已經熟讀《王太太下廚房》之菜譜大全了,開玩笑,不會學習行,不會吃能行麼?」
「你牛逼!」現在張是非的手也就是分不開瓣兒了,要是能分開,他一定會豎起大拇指。
沒啥好說的,趕緊開撮,張是非知道,現在不是發呆的時候,眼見着天色越來越暗,儘管這竹林里好像也發着光,但是這個不着調的地方,一到了晚上還指不定會出啥狀況呢。
於是他便橫下心,像只雞一樣的啄着那大蘑菇,還好,雖然吃相不咋雅觀,但是現在的情況就跟參加葬禮宴會一般,擠人不擠嘴,吃到肚子裡就行。
別說,這蘑菇還真挺甜,一點兒也沒有尋常蘑菇的土性味兒,張是非啄着這蘑菇心裡想道,也不知道是不是餓的緣故。
他忽然想起了以前在家時的一件事兒,他在家那簡直可以說是小少爺階級的,大概是現在社會父母都一個孩子,所以特別寵,各個方面,包括吃飯,一天吃飯都費勁,他媽做好了飯他這個不吃那個不吃,一到這時候他老爹多半會邊喝酒邊笑着說:「這不吃那不吃,還是沒餓着,餓了你啥不吃?」
得了,別訓孩子,他媽媽這時候多半會這麼說,然後從開小灶兒。
張是非以前一直對這句話感冒,好像自己老爹多小瞧了自己一般,但是今天在這鬼竹林里啄着蘑菇時再想起,卻又是另外一番情景。
啄着啄着,他的眼淚竟然沒忍住,滴了下來。
他想家了。
李胖子此時正在剔牙,他那熊掌也不怎麼分瓣兒,所以扣的挺費勁,他說道:「哎,老張,你哭了?」
張是非慌忙忍住,等他再抬頭已經看不見淚水,只是鳥眼通紅,他說道:「狗屁,這是口水。」
胖子也沒細問,本來男人嘛,心照不宣就行了,只見他靠在大竹子上,然後沉默了一會兒,便開口說道:「吃飽了,要是有顆煙抽就好了。」
張是非沉默了一下,沒有說話,自打兩人到了這裡後少有的安靜,竹林之中只能聽見竹葉子互相拍打的聲音。
良久,李胖子嘆了口氣,然後開口道:「老張,你說…如果,我是說如果,這竹林里的人也幫不了我們,或者剛才那孫子根本就是晃點咱倆,那咱倆應該怎麼辦?」
兩人的目光對視,眼神都十分的複雜。
張是非也不知道該怎麼辦。
但是路必須要走啊。
他想了一會兒,然後轉身對着胖子說:「走吧,不走又能怎麼辦呢?」
第八章
骸骨
事情確實是這樣,當兩個正常的二逼小青年兒忽然變成了畜生出現在一個完全離奇不合常理的地方時,心中的想法,沒有別的,多半只有恐懼。
本來嘛,那些牛逼哄哄一重生就擁有毀天能力前世修行的穿越男,只能存活在那些YY小說里。
正常人會這樣麼?
起碼張李二人不是,雖然他倆也挺不正常。
繼續走着,現在起碼情況好了一些,兩人的肚子裡都有了食兒,真像是胖子剛才講的,着實踏實了不少,深一腳淺一腳的走在這竹林中。
天色漸漸變淡了,但是竹林中卻越發的亮了起來,這些粗大的竹子竟然散發着綠油油的光芒,簡直就跟燈管兒一樣嘛!張是非想到。
張是非抬頭望了望,高大的竹子頂端露出的縫隙處,已經隱約的能看見月亮,有月亮沒太陽,這鬼地方。
那輪月亮大的嚇死個人,以至於從竹林頂端的縫隙都看不全,整片竹林還跟燈管兒似的,這種好像科幻片兒似的場景令人十分的不舒服。
兩人就這麼摸索着向前走着,直到天色完全的黑了下來,竹林之中一片光明,忽然兩人發現,兩人終於走到了盡頭。
那前方不遠處,沒有了竹子,但是同樣一片光明,而且,隱約還能看見類似房子一樣的東西。
太好了!!兩人心中狂喜,要知道在這片操蛋的土地上看到了建築物,那無疑和看了三年姜昆後忽然看見了郭德綱一般。
兩人對視了一眼,終於找到了!那個醉鬼劉伯倫口中能幫到他倆的人差不多就住在這房子裡!
於是兩人慌忙快步的跑出了竹林,在上眼一看,原來這是竹林的盡頭,那邊就是一面山壁,一塊兒明顯是人為造成的圓形小空地被竹子包圍着,一間木屋依靠這山壁而立,破舊的仿佛吹股風就會垮塌一般,明顯造這木屋的人手藝不經,那些木版釘的歪歪扭扭的,一些枯草遮住了屋頂,與其說是房子倒不如說是窩棚要來的更貼切一些。
小木屋前面有一塊大石頭,挺圓,跟個桌子似的,就是沒有板凳,一個奇形怪狀的茶壺放在桌子上。
當然,兩人現在都沒有閒心去觀察環境,現在找人要緊,於是兩人便來到了屋子前邊,邊敲着那破木頭板兒的門喊道:「有人麼?」
喊了幾聲兒,都沒人答應,兩人有些沉不住氣了,於是張是非給李蘭英使了個眼色,李胖子點了點頭後,伸出爪子推了下那木頭門。
哪成想那門根本就是一塊木頭板兒,根本沒固定在那門框上,輕輕一推,竟然直挺挺的倒了下去,咣當一聲,揚起不少灰塵。
兩人踏着門板進屋,發現這屋裡還不如外面呢,啥都沒有,只有一張竹子做的床。
「有人沒?!喂!!」
李胖子喊了一聲兒,沒人答應。
於是兩人只好四處搜索,別看這屋破,想不到裡面也是隔出了兩個房間的,算上剛進門的那屋,也算是標準的兩室一廳了。
李胖子用熊掌摸了摸地,然後對着張是非說:「老張,這灰挺大啊,看來咱們要找那人不在吧?」
張是非說道:「咱倆挨個屋看看再說,你去那邊的。」
李胖子點了點頭,兩人各自進了個房間。
張是非走進了其中一間小屋,他發現這屋子裡的灰比客廳里還大,同樣是啥都沒有,屋子挺小,只能放下一張竹床,同樣只有一張竹床,倒是那牆壁之上還掛着一幅畫,接着外面竹林發出的光亮張是非看去,只見那張畫上畫的不知道是什麼玩意,似乎就是草地的樣子,亂碼七糟的,好像是小孩亂畫的一般,夠沒品的了。
正當他看那牆上之畫的時候,忽然他聽到了胖子的一聲慘叫:「媽呀!!!!」
張是非頓時一激靈,身上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胖子怎麼了?於是他慌忙大喊道:「怎麼了!老李!?」
在他喊的時候,已經邁開鳥爪飛快的向胖子所在的那屋跑去,他進了屋以後,發現這個屋子跟自己剛才進的屋子也沒啥不同,同樣是髒兮兮的,只有一張竹床,李蘭英正站在窗邊長大了熊嘴十分驚恐的望着那竹床,顯然已經嚇得熊容失色。
張是非抻着脖子往那床上一看,不由得也是倒吸了一口冷氣!
馬勒戈壁德!只見那破破爛爛的竹床之上竟然赫然的躺着一具骸骨!
沒有錯,就是人的骨頭,張是非咽了口吐沫,沒想到倆人千辛萬苦跑到竹林裡面竟然遇到個死人!
這人看來死了有年頭兒了,一件寬大的袍子套在身上,骨架和竹床一樣,都落了一層厚厚的灰塵。
只見李蘭英瑟瑟的發抖,他顫抖的對着張是非說道:「嗎的老張!殺人現場!咱倆還是快跑吧!」
他說話的時候明顯上牙打下牙,相比之下,還是張是非比較震驚,但是他也挺害怕,你想啊,本來生活在都市中的二人,雖說殺人這種想法每天都會有,但是也不會實現,而且社會還是和諧的,平常也就能看看雞鴨鵝的屍體(烤雞烤鴨烤鵝),如今看到了死人不害怕才怪!
但是張是非心裡明白,現在人生地不熟的,只有他們倆,不管跑到哪兒都是一樣,於是他強忍住恐懼,對着李胖子說道:「別沒出息!都啥時候了,鎮定點兒,不就一副骨頭架子麼?上生物課的時候沒見過啊?」
李胖子聽他這麼一說,便鎮定了一些,他也知道自己失態了,於是便給自己找理由:「這不一樣啊…而且,我他媽也沒上過生物課啊,你們上生物課,我就上逃課,專業不一樣也不能怪我…」
張是非看來李胖子一眼,他打心眼裡佩服胖子這時候竟然還能貧出來,夠業障的,不過,托他所賜,氣氛不那麼恐怖了,於是他便望着那床上的骸骨說道:「看來這人死的有年頭兒了,都落一層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