跳大神 - 第16章
崔走召
「少廢話!」趙亮眼珠子一橫,袖子一挽,一邊展示其肱二頭肌一邊對我說道:「就這麼定了,你不行,不行就練啊,我跟你說,咱們這次晚會節目雖然挺多,但是二人轉還真就沒有,哈哈,到時候你上台唱個《跳大神兒》保准把他們全給鎮住,就這麼定了,回去下載點二人轉自己練練,明白麼?」
我明白你奶奶個腳後跟兒!
我當時直感覺自己完全掉進了趙亮設下的圈套裡面,但是也沒辦法,誰然自己犯事兒了呢,唉,看來這次真的跑不掉了,就連一旁的賈明亮和李松竹都在偷偷的笑話我,於是我只能哭喪着臉說道:「可是……二人轉那是兩個人的活兒,一個人也沒法演啊。」
這是我最後的一絲希望,我心裡想着,估計班裡面沒人願意跟我一起丟人,所以找不到第二個人的話,我就不用唱了,可是偏偏就這麼湊巧,就在我說完之後,辦公室的門又開了,一個挺熟悉的身影走了進來。
這身影竟然是蘇譯丹。
只見她面無表情的走了進來,隨手關上了門後,便對着趙亮說道:「趙哥,主任讓我來找你。」
趙亮見到蘇譯丹後,壞壞的一笑,然後轉頭對我說道:「這不,你搭檔來了麼?」
「什麼?!」我頓時驚得張大了嘴,然後轉頭望着蘇譯丹,只見她臉色微微發白,而且還有些黑眼圈,沒有化妝,略憔悴的樣子,便有些不敢相信的樣子問她:「你昨天晚上……」
「沒意思,網吧通宵去了。」蘇譯丹打了個哈欠,然後輕描淡寫的說道。
第二十七章
二人轉
我好恨,恨當年為什麼傳奇私服這麼多,我好恨,只恨大學旁邊的網吧昨晚為什麼會爆滿,我好恨,只恨那個水襠尿褲的非主流為啥也跑到那個網吧,我好恨,我很那伙兒人為毛要把那個可以當鬧鐘使的非主流給花了,我好恨,恨為啥昨天主任他媳婦兒要揍主任,我好恨,主任那個老孫子怎麼就愛看二人轉。
我好恨,媽的,可恨來恨去,我才發現,其實最可恨的不是別人就是我自己,娘的,這事兒當真怪不了別人,沒辦法,只能認命了,誰讓我會唱跳大神兒呢?這能怪誰?
都她嗎怪老瘸子。
我嘆了口氣,雙手托着下巴,趴在食堂的硬塑餐桌上,把兩腳搭在下面固定的鐵架子上,望着眼前的蘇譯丹,欲哭無淚,我好恨,你說她怎麼也跟個爺們兒似的出去通宵了呢喂!
那時是下午,沒有課,亮子跑到琴房裡面練鋼琴,竹子跑到自習室裡面碼劇本兒,孫子留在寢室裡面緊鎖眉頭,而我,則銼在學校食堂裡面對着正在啃排骨的蘇譯丹欲哭無淚。
這事兒還真就這麼定下來了,趙亮那個混蛋讓蘇譯丹陪我唱二人轉,而蘇譯丹剛開始不同意,好像對這種上台上去賣傻的行為很不感興趣,但是卻也沒架住趙亮的威逼利誘,我那天才知道,感情蘇譯丹的學分兒也比我們三個老爺們兒多不到哪兒去。
之後的事情不必多說,於是就有了當時的那一幕。
蘇譯丹坐在我的對面,不發一語,依舊沒有化妝,沒有扎馬尾,披頭散髮面無表情的在啃着學校食堂裡面的排骨燉豆角,她此時似乎只對自己嘴裡的肉感興趣,把對面坐着的我完全當成了一縷空氣,或者一個活體廣告。
我當時對蘇譯丹已經有些了解,我明白,我在現在在她的心裡就跟麥當勞門口坐在椅子上的那個傻比藍藍路差不多,但是也不能一直這樣下去啊,要知道眼瞅着聖誕節就快到了,這可是關係到我除蟲生涯生死存亡的大事,就算是萬般不情願,我也只能硬着頭皮頂上去了。
於是,我便把心一橫,滿臉堆笑的對蘇譯丹說道:「那啥,你看看,咱倆啥時候抽個空排練排練唄?」
蘇譯丹十分仔細的啃着排骨,聽我說完這話,便抬起頭,一邊允吸着自己的手指頭一邊對我說:「練啥啊,多傻B。」
你也知道傻B!我當時望着蘇譯丹,直感覺那一晚想對她施展中國古拳法鬼王達秘傳九陰真經裡面究極秘技無敵風火輪的衝動再次湧上心頭。
知道傻比你還出去通宵!!小妞兒,不帶你這樣兒的啊!雖然你挺牛B能見鬼還讓給我做過胸推但是真不帶你這麼玩兒的啊!
當然了,這依舊只是我的心理活動,於是,我只好咬着牙再次陪笑着說:「那啥,我也知道這事兒有點不着調,不適合你們靈異圈兒的作風,但是俗話說的好啊,強龍也壓不過系主任,畢竟咱們在人家地頭兒上,想要安全畢業怎麼着也得給人家點兒面子,對不對?」
很意外,蘇譯丹聽完我這句話後,竟然撲哧一下,笑了,然後對着我說道:「你啊你,真搞不懂,平時看上去跟個小姑娘似的,可是有時候還真挺能扯的。」
什麼叫跟小姑娘似的?我這叫悶騷好不好?
雖然哥們兒現在的頭型不是毛寸而是碎發了,雖然我也發現我越長越秀氣,但是你不能說我像小姑娘啊,你見過胸比你還平的小姑娘麼喂!
我望着蘇譯丹,心裏面狠狠的想着,好吧,其實這句話她不是第一個說的,估計也不會是最後一個說的,媽的,想到這裡我又恨上了,我好恨,好恨當年的那個混蛋老片兒警,什麼叫在『那遙遠的地方有個好姑娘』?害的我好像中了什麼魔咒似的,總是被人家這麼戳脊梁骨。
不過,好歹看現在的蘇譯丹好像對我又產生了一點興趣,而且,你還別說,她這麼一笑還挺好看的,兩個淺淺的酒窩,一頭長髮挺女人,見她笑了,就好辦了,於是我便趁熱打鐵對她說道:「我這不是被逼出來的麼,我也不想唱什麼跳大神兒啊,但是沒辦法,攤上了,所以只能糊弄糊弄,對付對付,關鍵學分才是最主要的,你說對不?」
蘇譯丹聽完我的話後,琢磨了一小會兒,老天保佑,她看上去似乎終於認同我的話了,只見她又伸手挑起一塊兒排骨放在嘴裡吸允,一邊仔細而小心的啃着肉,一邊對我說道:「好吧,反正這兩天無聊都閒出屁來了,不過,我醜話說前邊兒,我可不唱襖。」
我終於鬆了口氣,心想着我也不用你唱,你到時候就坐在我旁邊給我當個人肉道具就行了,就像我剛才在你眼中的藍藍路或者肯德基爺爺那樣。
這裡解釋一下,之前也講過,跳大神兒這種東西其實給人的感覺很微妙,雖然嚴格上來講他是屬於一種『通靈』的手段,可奈何早先在東北實在太過有名。
聽那個死鬼老瘸子說,在清末民初的時候,薩滿一派就此解散,從此遍布大江南北,『薩滿驅邪舞』也隨着薩滿一派的弟子們四散而廣播天下,這也叫就是『跳大神』的雛形,當然了,那些薩滿弟子們有的根本沒什麼本事,或者說連皮毛都沒有學到,但是在那個年代為了糊口,所以很多心術不正的巫醫神漢隨之出現,為了錢財,他們利用自己知道的一招半式騙起了人,而薩滿舞這種東西說起來有根有據,最能忽悠人,所以久而久之,這種通靈的形式就和騙人的把戲畫上了對等號。
而且說起來這『跳大神』在某種程度上還具備着一定的藝術形式,所以,有些調子就被那些民間的草台班子吸收,那些草台班子門為了吸人眼球,便在這薩滿歌上又加了一些朗朗上口的調子或者詞,將其篡改融合,久而久之,竟變成了另外的一種藝術形式。
這也就是東北民間戲劇『二人轉』中的一種調子,叫『神調』。
神調的表演,確實挺吸引人的,老戲本兒裡面,通常是一男一女,都穿黑色小棉襖兒,女的坐着,男的站着手裡拿鼓,一邊敲一邊唱,然後兩人模仿『跳大神』,女的裝被鬼魂附體,通過『演戲』來吸引眼球兒,而到了現代,一般就沒有這樣兒的了,畢竟戲班裡面不成文的忌諱很多,據說曾經有過倒霉的二人轉演員,晚上表演神調,竟然真的請來了『髒東西』附體,正所謂請神容易送神難,好像請來了鬼魂以後就送不走了,死了挺多的人。
所以,現在唱二人轉的一般都不唱老戲本兒,而是將其在此簡化,只取其調不用其詞兒,我當時心想着,反正就是個唱戲嘛,到時候就讓蘇譯丹當個擺設,我自己唱一段得了,也用不着她啥,頂天讓她在臉上抹點番茄醬啥的嚇唬嚇唬人算了。
不過,當時我沒敢跟她講,因為我明白,此等瀋陽狠妞兒,如果我膽量往她臉上抹番茄醬,那她也絕對有膽量忘我臉上抹鼻血,當然是抹我自己的鼻血,操作手法很簡單,先往我鼻子上揍一拳,然後再抹。
好說歹說,她終於答應了要跟我配合了,當時我如釋重負,然後長出了一口氣,直感覺到無比的輕鬆。
我心裏面盤算着,眼瞅着時間越來越近,要是定下來了,就得抓緊時間弄了,於是我便對着蘇譯丹說道:「既然說定了,那咱們下午就先排練排練吧,好不好?」
蘇譯丹當時已經吃完了飯,可是卻好像沒有聽進去我這話似的,只是轉頭望着旁邊的桌子,若有所思。
當時是下午一兩點鐘,食堂里的人還是不少,都是一些中午沒來得及吃飯的男男女女,偏偏也趕巧兒,我們旁邊那張桌子坐着的是倆好像挺八卦的女同學,她倆打好了飯菜後坐在那裡,一邊吃一邊聊天。
女生聊天嘛,無非就是張家長李家短老趙家的孩子沒屁眼兒之類的廢話,本來對這些話題,蘇譯丹是不感冒的,但那天那倆女生的話題,似乎卻勾起了蘇譯丹的興趣。
因為這倆該死的女生,竟然討論的是鬼故事。
那倆女生,其中一個是我們學校的,而另一個好像是外校的,我見蘇譯丹聽的愣神兒,便也抻着耳朵偷聽了一下她們的講話,這一聽不要緊,差點兒又嚇尿褲子。
只聽那個外校的女生一邊用筷子捅着草帽兒餅一邊對另一個女生說:「哎你說,我剛才說的是不是很邪門兒?真事兒,沒騙你,那老樓又出事兒了,之前就聽說死過人,今天又死一個,剛要蓋新樓就出事兒,搞得人心惶惶的,我都有點不敢回去了。」
而我們學校的那個學姐也挺四象的,咱們說的是,太極分兩儀,兩儀生四象,四象才化八卦,很顯然,這學姐已經不是單純的八卦了,只見她信誓旦旦的說道:「嗯,確實挺邪門兒的,你說是不是鬧鬼啊,就像我們學校上學期那樣……」
完了完了!!其實她們這些老娘們兒扯閒話我根本就不感任何興趣,但是蘇譯丹不一樣啊,當我親眼見到蘇譯丹那本是漫無表情的臉上慢慢的浮現出了詭異的笑容,同時開始發出不自覺的『嘿嘿,嘿嘿嘿』的傻笑時,我心裏面就知道出事兒了。
娘的,她對這件事感興趣了,我的心裏面咯噔一聲,所以說我討厭靈異界的女人啊,由於我知道這個排骨妞兒的秘密,所以我也明白,她聽說了這種事兒以後,如果不弄個明白的話,鐵定會睡不着覺的!
該死!好不容易才勸她跟我一起排練,這下她去調查什麼妖魔鬼怪,不一定要調查到什麼時候呢,那我怎麼辦?要知道現在系主任和趙亮這倆傢伙在我心中那也是妖魔鬼怪啊!要是我弄不好這個節目,趙亮一定會用他那肱二頭肌嘞死我的!!
不行不行,我心想着不能這樣,要不我可真就殘了,怎麼着也得想個法子把蘇譯丹的注意力拉回來,情急之下不容我多想,於是我急中生智,事關生死存亡便再也管不了許多,當下一咬牙,舌尖頂着上牙堂,一拍桌子張嘴扯着嗓子唱道:「哎~~~!!!太極功夫做饅頭唉,驚天動地,饅頭做的又香又甜,誰都想吃,直叫阿妹雙臂好力,只叫阿哥五體~~~投地!!!!」
蘇譯丹本來正在全神貫注的聽着那兩個女生講詭異事件,忽然我抽冷子來了這麼一聲,竟然一哆嗦,被嚇到了。
而那兩個女生見我雙手抓着桌沿兒,盤子裡剩下半拉饅頭,眼睛直勾勾的望着蘇譯丹唱歌,頓時忍不住哈哈大笑,也把講鬼故事這茬兒給忘了。
只見蘇譯丹皺着眉頭對我說道:「你這冒什麼傻氣呢這是?」
我只好紅着臉厚着臉皮對着她說:「我忽然想到了一個好點子,心中一時興奮,除了唱歌以外不知道該如何表達我內心中的激動。」
「少林功夫加唱歌跳舞?」蘇譯丹沒好氣兒的對我說。
該死,看來她也很熟悉少林足球這個電影,我望着蘇譯丹,此時頓時一陣語塞,該怎麼把這話接下去才好,你說我剛才怎麼就想起這一句了呢,可能是情急之下疾病亂投醫吧,算了,不管怎麼說,反正已經吸引了她的注意力,而且讓那兩個臭娘們兒閉上了嘴,起碼預期效果達到了,於是我便硬着頭皮說道:「差不多,你說我在一旁唱,唱一會兒後你忽然凌空飛起假裝老仙附體,抄起一把吉他咱倆合唱一個《少林功夫好》你說當時的效果會怎麼樣,這麼包裝一下會不會比單純的跳大神要強?」
「做夢。」蘇譯丹對我比劃出了中指,似乎被我的話弄的有點哭笑不得,她對我說:「你說你這是幽默還是真傻,你不幽默麼,來給我用一句成語回答。」
「逼不得已。」我一邊望着一旁那張桌子正望着我竊竊私語的兩個小娘們兒一邊說道。
第二十八章
裝神弄鬼
「少來了。」蘇譯丹笑着對我說:「我看你是裝瘋賣傻才對,我還不知道你那點兒花花腸子?我跟你說沒用,今天我是不跟排練了,我要去那個學校看看,等我查清楚了以後再說吧。」
該死,我心裏面一陣懊惱,你說我都已經做到這份兒上了,怎麼還讓她給發現了呢,我見她雙眼又開始冒光,同時嘴角的笑容愈發詭異,便只能對她說道:「可是,咱們沒時間了啊,再怎麼說這也是你自己的事情,如果咱倆不好好排練排練的話,到時候鐵定演砸了,再怎麼說,到時候我問你啥,你也得知道怎麼回答不是?」
說實在的,我真的沒有辦法了,只好對蘇譯丹這麼說,哪知道蘇譯丹竟然好像一副沒什麼大不了的樣子對我說道:「隨便啦,反正也就是幾百塊錢的事兒,買兩條煙送去不就好了?」
也許她說的很對,其實當時我們身上的事兒放在後來想想,也真就不算事兒,或者說,這個世界上本就沒有錢解決不了的事兒,什麼主任生氣,你給他塞上兩條好煙,或者直接捅五百塊錢過去,你看他還生不生氣?想想後來我發生的那件事,還不是用這招解決的?不過那是後話,容我之後再提。
可是,當時的我卻沒想到這一點,就算想到了,我身上也沒五百塊錢啊,那可是我一個月的生活費啊,我當時就一窮學生,月初富裕月末窮,一個月下來剛剛好能維持溫飽,有倆余錢兒全都上網或喝酒了,哪有什麼能力去上貢?
也不知道蘇譯丹怎麼想的,唉,就算我當時脾氣好,但是見她這樣,頓時臉上也掛不住了,她之前有恩與我,這我知道,但是當時我年紀還輕,便對她說道:「大姐,你能不能別老想着你自己啊,你不想好,但畢竟這是咱倆人的事,你怎麼能這樣!!」
好像當時我真的生氣了,以至於這話說出口後,才發現,原來我脾氣當真見長,竟然敢真的喊出來。
蘇譯丹見我忽然發怒,竟然愣了一下,雖然我們之間沒有太深的交情,但是她應該也知道我是什麼樣的人,像我這樣膽小的人竟然也發火兒了,可見真的是被逼到一定份兒上了,以至於她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而我,喊出這話後,在第一時間就後悔了,啊啊,我這不是自尋死路麼,按照這蘇譯丹的脾氣,她一定會發怒的,而我又打不過她,這可怎麼辦?這可讓我怎麼辦啊!
當時我真挺沒出息的,又自己把自己給嚇着了,不過剛才那句話確實發自我的內心,喊出來也挺爽的,我一想自己要是真沒辦法再上學了的話,我老家的奶奶得多傷心?我到時候該怎麼辦,她都一把歲數了,讓我怎麼去見她去跟她說?
真的有點像天塌了一樣,想到這裡,我心裡一酸,然後嘆了口氣,低着頭對着蘇譯丹說:「就當幫我一回,好不好?」
讓我感到意外的是,蘇譯丹竟然沒有發火兒,也沒又生氣,只見她拿起了桌子上的飲料,喝了一口後,好像饒有興趣的對我說道:「嘿,真看不出來,你竟然還有點兒脾氣啊?」
沒脾氣的那是鉛球,我苦笑了一下,然後抬頭對她說道:「沒辦法,我真的是逼不得已,不瞞你說,我的老家裡,還有一個上了歲數的奶奶,要是我真的就這樣被勸退了的話,老太太一定會接受不了的……」
說到這兒,我竟忽然想家了,出門在外就是這樣,每當受了委屈或者不公平的事情,都會想到在家鄉的親人,我想到了這裡,頓時眼圈似乎都有些發紅,而蘇譯丹看我這樣,竟然又饒有興趣的望着我,她放下了飲料,然後對我說道:「看不出來你還挺孝順的,家裡有個奶奶真好……唉,行了,別哭了,挺大個老爺們兒也不嫌害臊,我不去了還不行麼?」
「我沒哭啊,等等,你說的是真的?」我當時真的沒哭,只是一想到故鄉的親人,心中就難免酸楚,只見她有些誇張的遞給了我張紙巾後,便擺了擺手,然後下意識的問道:「你可別騙我。」
「我騙你幹啥。」蘇譯丹笑着對我說道:「說不去了就不去了,唉真是的……還說我自私呢,你不也是一樣,光想着你自己,還以為你不叫我去是擔心我的安全呢,真不是男人,不解風情……」
說來也怪,就在蘇譯丹嘟囔完這好像有些嬌嗔意味的話後,似乎也覺得自己說錯了,以至於臉上竟然有些泛紅,她慌忙咳嗽了一聲,然後又拿起飲料有一口沒一口的喝着。
我望着她,心想着大姐這都什麼跟什麼啊,要知道她當時在我心裡那儼然就是一室外高人,又能扎針又會畫符,背後還背着一牛B哄哄的驅邪紋身,這我要是還擔心她的安全那是不是有點太矯情了?不過,聽她說出這話後,本來沉悶而有些緊張的氣氛頓時輕鬆了起來,我便對他說道:「真對不起,剛才不該跟你喊的,那啥,我也不是不擔心你的安全,但同時我也擔心鬼的安全啊,你說是不是,要知道哪個鬼碰到你不得掉一身毛?」
「你。」蘇譯丹終於又被我逗笑了,年輕就是好,說完的話完全可以當成一陣風,只見蘇譯丹對我笑着說:「你這個膽小鬼就沒掉毛,要不我幫幫你?」
「哈哈,可別可別,我真害怕。」於是我慌忙閃開她的手,當時我還沒有意識到,我和她的對話,竟然能如此的十分自然,要知道這種事情以前從來沒有發生過。
雖然蘇譯丹這個女人,大膽嘴饞,脾氣還挺古怪,且一身的怪力,不過說到底,她確實是挺善良的,並不是那種胡攪蠻纏不管別人死活的主,這種善良往往會在不經意間體現出來,讓人感覺到很溫暖,就是不知道,為什麼她平時對人那麼冷冰冰的。
那個下午,我在食堂跟她聊的很好,聊開了以後我也沒有任何負擔了,以至於我骨子裡的那點兒悶騷幽默感也跑了出來,而她終於又有了興致,把那別的學校蓋樓死人的事兒忘在了腦後,被我逗的咯咯咯直笑。
她笑的真挺好看,就像個小孩一樣,發自內心的笑容,沒有任何的心機。
總算溝通好了,於是當天下午,我們就找到了一沒人的舞蹈室開始排練,趙亮這個人其實也不算那麼不講究,起碼他上午的時候給了我兩張二人轉的光盤,讓我照葫蘆畫瓢,於是我倆就先打算參考一下。
可就在我倆看那電視裡面的二人轉演員穿個大褲衩抹個紅嘴唇兒,還頭頂個易拉罐兒之後,蘇譯丹又皺了皺眉頭,她一邊看一邊對我說道:「你確定你真有勇氣這麼穿麼?你要穿的話以後別說我認識你,太丟人了。」
我苦笑了一下,然後對她回答:「放心吧,我要是這麼穿的話,以後我自己都不想認識我自己了。」
確實,說起來我們也只不過是個大學的聯歡晚會而已,沒必要那麼誇張,也沒必要那麼重裝上陣,俗話說的好,像不像三分樣,不會不要緊,因為沒幾個會的,只要能裝就行。
說到這兒,我又想起李松竹的藝術論了,不得不說,他說的真有道理,原來藝術某種程度上來說就是一種忽悠人的手段,就像《賣拐》裡面的大忽悠,能硬生生的把人給忽悠瘸了那也算是一號響噹噹的藝術家了。
想到了這裡,我又望了望手中的驢皮鼓,這面鼓可是真傢伙有年頭兒了,上大學的時候我把它也帶了出來,一看到它,老瘸子的那張老臉就出現在我的腦海,以前他教我唱戲的那些片段也似乎跟着浮現眼前。
蘇譯丹看了看這面鼓,問我:「這就是你說的那位巫師給你的?」
我點了點頭,然後拿起那條黑色好像鞭子樣兒的棍子敲了一下,咚,嘩啦嘩啦,聲音還是這麼響,當時的舞蹈室裡面只有我倆,她頭一次見我敲鼓,似乎很感興趣的說道:「這麼響?唉,你該不會真的能請下來什麼吧?」
「你太抬舉我了。」我笑着對她說道:「這玩意兒都是騙人的應該,要不然你說那老傢伙這麼大的本事為啥要住在我們家那破地方啊?」
說罷,我便關了電視,然後拎着棍子在那驢皮鼓上依照着記憶敲了起來,咚咚隆冬咚咚,咚咚隆冬咚咚。
要說,我真的好久都沒有敲這面鼓了,說來也奇怪,就在熟悉的鼓點響起之後,那些老瘸子教我的肢體動作竟然全都想了起來,說的是老瘸子教我的那套詞有個名號,名為《幫兵訣》,名字起得挺霸氣,但說白了也就是幾段又臭又長的戲文,而且唱腔很多,大體分九腔,分為『喜、怒、哀、樂、痴、怨、平、誠、令』這九種不同的唱法,而九種唱腔還可以配合十八種不同的調子來唱,老瘸子跟我說過,正統薩滿跳神,要結合苦主的處境,以及自己的想法,再配合薩滿歌來唱。
比如這家如果死了人,在世親人如果思念死者,薩滿便要將這種情緒用在歌里,用哀調招魂,而如果是僱主家裡有喜想要告知祖先的話,那薩滿多數要以喜腔來跳,這就跟那些騙吃騙喝騙炮打的口技神棍們不同了,先不說靈不靈驗,是不是裝神弄鬼,單憑技術和理論就完爆他們好幾條街,說實在的,如果不是我從小到大就學的話,我還真就唱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