跳大神 - 第36章
崔走召
第六十三章
入伙(上)
韓萬春一聽我說出這話,頓時老臉一紅,似乎為了緩解尷尬,他舉起了酒杯,然後對我說道:「嗨,這孩子,怎麼談兩句就說錢呢,什麼錢不錢的,多傷感情?」
傷個屁感情,我望着這個老傢伙,心裡想着你剛才嗚嗚吵吵的跟我扯了那麼多,怎麼一到關鍵話題就慫了呢?
不過說起來他這樣也並無不對,畢竟他想讓我幫他只是個構思而已,哪兒能我跟他開口他就給錢啊,他又不是裡面的那些傻比凱子,就跟欠主角似的,在現實生活中,你第一次跟一個沒認識幾天的人合作,八字還沒一撇呢你開口就要兩千,誰能給你?
很顯然,這個老騙子是怕我也是一小騙子。
但是我卻不一樣,真的,我當時的那種情況已經可以說是走投無路了,他要是能給我兩千七,你別說是跳大神,就是仙人跳估計我都敢跟他嘗試一下。
於是我又一口喝了半杯酒,在酒杯往桌子上一磕,然後借着酒勁對着他說道:「叔,我叫你聲春叔吧,你也能看出來我就是一窮學生,剛才那他媽……那幫傻比搶走的是我這一個多月掙的錢,我要錢急用,真的,今天話就說到這兒了,我不管你是周易協會還是李毅協會,只要你能先給我拿兩千七,不,兩千五就行,我就跟你干,而且,我告訴你,你不用上網找什麼段子,我就會!我會的都他媽的是真的!我就是巫教薩滿的傳人,你看,你看見這面鼓沒……」
誰說心裡鬧心,怎么喝酒都喝不多的,完全就是謬論,心裡憋屈的我,竟然喝多了,臉紅脖子粗的對着韓萬春滔滔不絕,把從小到大都快爛到肚子裡的東西全都說了出來,說白了,其實我也不知道我當天為什麼要喝他的酒,因為從小老瘸子給我講故事之餘都會跟我說,人生在世,欺人等於騙己,他最恨的就是那些巫醫神漢,就是因為這些人敗壞了我們這一行的名聲,讓我們蒙受不白之冤,由於他經常如此說來,所以我也就耳濡目染,認為騙人是不好的不對的,所以剛開始的時候對這老混蛋的話很排斥。
但是後來酒入愁腸,越想越生氣,為什麼我從來沒坐過壞事,辛辛苦苦的賺錢卻落得如此下場?難道還是因為韓萬春所說的那樣,因為本身就沒實力沒錢麼?不管了,什麼都不管了,只要有錢賺,管他什麼呢?!
我說的雖然是酒話,但是聲音很大,連那小飯館裡其他的客人都偷眼瞅我,韓萬春就算不是根老油條,但是見我這幅摸樣,自然也知道我喝多了,於是他只好有些尷尬的對我說:「其實你叔我是真拿不出那筆錢啊,你也知道,我也被那幫孫子給扒了,就這頓飯錢還是我襪子裡藏的救濟糧呢,兜里真比臉乾淨,要不你再想想?」
「你讓我想什麼,想能想來戒指麼?想能想來……妞麼?」我滿臉酒氣的對着韓萬春說道,老傢伙見我的酒品不咋地,喝酒之前和喝酒之後簡直就是倆人,於是也不跟我爭辯,只是用一副『我理解我理解我什麼都理解』的語氣對我說道:「哎,臥槽,小伙兒,原來你是為情所困啊,聽叔的,別對妞兒太好,你越對她們好,她們就越覺得這是應該的,另外人這輩子,得愛好幾次呢,你要……」
我要什麼,我也聽不進去了,當天真的喝多了,到後來他有跟我亂碼七糟的說了一大堆,但是我現在都記不起來了,所以此段略過不談。
我只記得,當天晚上越喝越鬧心,一斤酒差不多都被我喝了,而那個老混蛋似乎根本就沒喝多少,反正最後他也沒同意先給錢,我也就沒同意跟他跳哪門子大神兒,喝到大概七點左右,我倆出了門,臨走之前,他掏出了一張名片遞給了我,原來這老傢伙還有名片,上面寫的無非就是什麼什麼協會韓萬春之類,不過沒寫什麼特派員,看來這老混蛋還算是有點兒臉。
當時我已經喝得走路都搖晃了,所以也就沒在意,那韓萬春似乎還不打算放棄,他對我說:「小伙子,你還是再想一想,我這陣子暫時不打算走,你要是想通了的話就給我打電話,我現在雖然沒錢,但是幹上活兒以後就有了,真的,相信我。」
我相信你大爺,你個老騙子,我冷哼了一聲,然後轉身就走,那一天,我是走回學校的,哈爾濱的街道,在酒醉後我的眼中,是那麼的凌亂,街上人來人往,他們或喜或怒,就像是一張張臉譜,慢慢的模糊,走過一條條街道,走過江橋,當時已經是夏天,太陽下山很晚,落日餘暉盡撒一江,波光粼粼,看在眼裡,心中卻還是一潭死水。
幸好,雖然喝多了,心中不清醒,但是本能還是認得路的,走在了大學城的街道上,這時,電話響了,我也沒看,直接接了起來,拉長了語氣說道:「餵~~~誰呀~~!」
電話里傳來蘇譯丹的聲音,她好像一愣,然後對我說道:「你這什麼動靜兒啊,是不是喝酒了?」
我心裡鬱悶,一聽是蘇譯丹,酒勁兒又上來了,便說道:「啊,是阿喵啊,那啥,喝了點兒,啥事兒?」
蘇譯丹在電話那邊好像又好氣又好笑的對我說:「你這喝了幾點兒啊,咋還喝失憶了呢,你在哪呢,等你吃飯呢,都要餓死了。」
確實,從曾幾何時開始,每個晚上我都會跟她一起去食堂吃晚飯,然後聊一些感興趣的話題,比如靈異,比如靈異……
今天我實在太鬱悶了,喝了些酒,竟然把這件事給忘了,聽她這麼一說後,即使酒醉,但也慌忙說道:「我在……啊,大概還有十多分鐘就到學校了,你先去食堂等我吧。」
「別了,我出來接你,這麼大個人了還跟小孩兒似的。」蘇譯丹如是說道。
我知道,她其實是怕我喝多了再出什麼事兒,她是對我好,她就是那種言語上強勢,但內心卻柔軟的女子,掛斷了電話後,我繼續往學校走,我一直以為,喝多了以後就可以麻木自己的神經。
但就在天色將暗,當我老遠就望見蘇譯丹那纖細的身影站在學校門口的時候,心中忽然又是一酸,那一刻,我忽然覺得很委屈。
蘇譯丹看見了我,她跑了過來,本來臉上掛着微笑,但是見我這般摸樣,頓時笑不出來了,他扶着我,然後問我:「怎麼了你這是,臉怎麼了,是不是讓人給欺負了?」
我苦笑了一下,搖了搖頭,看來之前和那個姓馮的扭打,還是受了傷,但是我不能把這事兒告訴蘇譯丹,我只對她說:「沒事兒沒事兒,我……剛摔了一跤。」
摔跤這個詞真的挺萬能的,但對蘇譯丹卻沒用,不過她這個女人就是有一點好,那就是在某種情況下,相當善解人意,於是她也沒多說什麼,也沒回學校,只是扶着我來到了學校旁邊的一家小飯館裡。
七八點鐘,飯口還沒過,我坐在一張小桌子旁,蘇譯丹給我買來了蛋花湯解酒,我望着她,有一口沒一口的喝着,竟然又有一種想哭的衝動,她坐在我對面,默默的吃着飯,喝了一會兒湯後,我便再也忍不住,滿嘴酒氣對着她說道:「阿喵……你說,我是不是很沒用?」
蘇譯丹抬頭望了望我,然後笑了一下,對我說:「誰說的,挺有用的啊。」
我又對她說:「那你說,我是不是很傻?」
蘇譯丹見我情緒激動,依舊沒有收起微笑,她對我說:「那些說你的人,他們在你心中的位置,很重要麼?」
我搖了搖頭,蘇譯丹微笑着說:「那你為什麼還要在意呢?而且……」
她說到了這裡,停頓了一下,低下頭,輕聲的說道:「我不覺得你傻不就行了。」
我低下了頭,捂住了嘴,不讓自己發出任何聲音。
那天我喝的爛醉,喝了湯,還是沒有用,蘇譯丹把我送到了寢室樓下,打了電話讓竹子下樓接我,在確定我上樓了以後,才轉身往回走,她哪裡知道,我當時站在二樓樓梯間的窗戶前,望着她的背影,眼淚刷刷的往下掉。
那一刻我覺得,在這個城市之中,只有她真正的了解我,而我,卻無法報答,連一個她喜歡的東西都沒辦法給她,這種感覺,無法形容。
要是放在一兩年前,也許我還會選擇逃避,無非就是打掉了牙往肚子裡咽,被窩裡面躲一會兒,第二天裝作沒事人一樣繼續過活。
但是現在不一樣了,我站在那裡,竹子在一旁絮叨着什麼,我也沒聽清,我想了許久,我一直以為只要不幹壞事,腳踏實地的做人,就一定會有好報,但是今天發生的事情實在是太刺激我了,我惹着他們什麼了?難道我的琴聲比那孫子的濃痰還髒,還影響市容麼?
其實按照我的性格,那些東西可以說我都可以忍,但是,現在為了蘇譯丹,為了給這個女人買一個她喜歡的東西,覺得無論是做什麼,我都願意去嘗試一下。
哪怕是我最牴觸的『跳大神』。
於是,我掏出了電話和老傢伙的名片,撥通了以後,電話那邊問我找誰,而我,則一字一句的說道:「春叔,我是姚遠,你說那事兒我幹了,明天咱倆見個面談談吧。」
第六十四章
入伙(下)
第二天是陰天,灰濛濛的雲彩遮住了陽光,悶熱悶熱的,仿佛驟雨將至。
我醒來的時候,周身酸疼,宿醉讓我多少覺得有些噁心,於是爬起來拿着一飲料瓶到飲水機裡面接水,一瓶水下肚後,感覺稍稍好了一些,我望着床底下癟癟的吉他包,心中又是一陣難過。
那把吉他已經壞掉了,估計現在去找,也找不到了吧,我嘆了口氣,索性兩把琴還有那面驢皮鼓沒事,要知道我接下來的這段日子裡可能就指望那面鼓掙錢呢。
九點多的時候,寢室三人還沒有醒,我悄悄的穿衣出門,臨行前我望了望蘇譯丹寢室的窗戶,在心中對自己說,我這也不是萬不得已,我並不想騙人。
換了三站公交,我才按着韓萬春給我的地址找到了他的家,不想這老傢伙住的地方看上去還挺新的,在那小區樓下,我給他打了個電話,他給我按開了門,讓我自己上去,六樓。
門開的時候,韓萬春的一張油光滿面的老臉夾雜着一股子紅燒牛肉麵的味道迎面而來,我皺了皺眉頭,只見韓萬春趿拉着藍拖鞋,上身挎爛白背心,下身就一四角褲,他見到我,便對我笑着說:「來了啊,快上屋裡坐,我剛起來。」
這屋子裡我實在沒找着能做的地方,簡直就一垃圾堆,我四下打量了一下,酒瓶和一次性方便袋鋪了一地,一室一廳的小屋子,毛坯房,牆上連大白都沒刮,於是我就問他:「這是你家?」
「租的,要是我家我能這麼造麼。」老傢伙也不害羞,只見他一腳踢倒了一個瓶子,然後拉着我進了裡屋。
裡屋還是比較乾淨一些的,一張簡易的摺疊床靠牆擺着,東面兒靠牆擺着一張大桌子,上面鋪了一張很舊的紅布,紅布上面擺着六張木頭靈位和一個滿是香灰的香爐,那些靈位一看就年代久遠了,木頭已經成暗紅色。
只見那韓萬春對我說:「你等會兒,我先上柱香。」
說罷,他翻出了一把貢香,數了十八根點燃後小心翼翼的插在香爐中,然後雙手合十,好像十分虔誠的對着那些靈位擺了擺,嘴巴裡面還不停的叨咕着:「祖先保佑,保佑這次我大發洋財,保佑保佑,說好了啊,你們要保佑我我以後給你們燒二十塊一捆兒的香,哎小伙兒,你上柱香不?」
說罷,他轉頭問我,做坐在那摺疊床上對他搖了搖頭,然後說道:「你祖宗又不是我祖宗,看真看不出來啊,叔你還挺傳統,帶着祖宗一起租房子我還真是第一次瞧見。」
老傢伙嘿嘿一笑,然後對我說道:「行啊小伙兒,口才見長啊,嗯,是個可塑之才,我之前不是跟你說過麼,我家世世代代都是幹這個的,這個可真沒騙你,有規矩的。」
說罷,只見他十分自豪的對着我介紹起他的那幾位祖宗起來,他對我說,看見最中間的那位沒,他是我家世代混的最好的一位,茅山某派的掌門,那是我太爺爺,聽我那死鬼老爹說,當年那全中國的他都算得上一號人物……
我有些無語的對他說道:「茅山好像都是老道吧,老道也能結婚麼?」
韓萬春橫了我一眼,然後對我說:「他是半路出家不行啊,聽說他出家的時候好像我太奶奶好像已經懷孕了……」
韓萬春說,聽他老爹講,這個老道出家以後還挺顧家,他死後還留了一些秘籍,但是在幾十年前的特殊時期時,都被一把火兒給燒了個乾淨,只留了一些殘存的相術口訣給他,要不然的話,他也不會淪落到要靠四處給人算卦討生活的可憐境地。
老傢伙似乎越說越鬱悶,最後點了根煙坐在我身邊對我滔滔不絕起來,不過他說這些我一點興趣都沒有,要說就算他祖宗是秦始皇那跟我又有什麼關係?還是趕緊切入正題吧,於是,我便對着他說道:「行了叔,這些有機會咱在講吧,先說說,我跟你合作,你怎麼打算的,我真着急用錢。」
韓萬春嘿嘿一笑,遞給了我根煙後,便對我說:「我昨天晚上就想好了,咱們開張之前,得先排練排練,研究研究該怎麼說才能忽悠住人,咱倆都是頭一次幹這個,摸石頭過河,明白麼?」
「那還等啥,抓緊弄吧!」我站起了身,然後對着老傢伙說:「早說啊,早說我就把鼓帶來了。」
哪成想韓萬春搖了搖頭,然後對我講,說光有鼓還不行,我頓時就愣了,心想着怎麼就不行呢,我都行過好幾回了啊?
韓萬春右手捏着下巴,然後在我身上不住的打量了一番後,才對我說道:「小遠兒,等會兒跟叔走,帶你去認認路,外加換身行頭。」
原來,韓萬春是見我這幅模樣唬不住人,要知道那些操辦靈異之事者,大多都是上了年紀,一副仙風道骨霎時老成的模樣,老傢伙說,造型很重要,所以必須給你包裝一下。
這個我相信,我之前在地下通道裡面之所以沒有斗過他,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為他那身乞丐套裝,於是說干就干,老傢伙當下就領着我出門了。
一路上,老傢伙對我說了許多這一行兒的門道,總結一點來說,就是要能吹,但是吹牛誰都會,要吹的好就很難了,好在,如果我倆合作的話,都是他跟那些苦主交涉,所以我不用太操心。
他只要我記住一點,那就是錢到手了就趕緊閃,其他的什麼都不用管。
當時我就有些搞不明白了,要知道跳大神可是一種驅邪的儀式,怎麼光要錢不幹活兒呢?我明白了,他是不知道我的本事啊,我心想反正都跟他合作了,就跟她講清楚吧,於是我便對他說道:「春叔,其實我真的會跳大神,我是薩滿的傳人。」
哪知道這老傢伙聽完我的話後,竟然哈哈大笑,然後拍了拍我的肩膀對我說道:「小遠兒,你這個態度很好,但是用錯人了,等你見着苦主的時候再說吧,記得,要裝的再高深一點,別笑,對,就這樣,很好。」
我無語了,這個老傢伙竟然不相信我,我嘆了口氣,心想着算了,還是別解釋了,對這種老油條說的再多也是浪費口舌,他怎麼想隨他去吧,不過,雖然我的心裡只想掙錢,但是有句話必須要說明白了,於是我在路上就問他:「叔,你說,要是請咱們跳神兒的人家真鬧鬼啥的,那咱們可怎麼辦?」
老傢伙嘿嘿一笑,然後對我說道:「你記着,干咱們這行的必須清楚一點,那就是錢,別的什麼都不歸咱們管,另外還有一件事兒,你這孩子是不是電影看多了啊,哪兒有那麼多鬼啊,能請人跳神的,多半都是心裡有鬼才對。」
我苦笑了一下,想反駁他,但是卻找不到適當的詞語,這個老傢伙看來是沒遇見過真鬼所以才會這麼說吧,不過他說的話其實也有些道理,因為現在確實很多人都是這樣,對活人百般欺辱,但是卻對死人萬般敬畏,常言說的好,日裡不做虧心事,夜鬼敲門心不驚,這類人都是典型的心裡有鬼。
不過我也不能完全聽他的,我心裡想着,反正我的角色是幫兵,到時候如果真遇到點邪門兒的東西,就直接敲鑼打鼓請那些東西上這老傢伙的身,就跟耍猴兒似的,反正是我說的算,而他被附身以後多半也不會知道。
我望着這韓萬春,竟然有一種越看他越像毛利小五郎的感覺。
那天,韓萬春帶着我去了很多地方,多半是偏僻之地和五金市場,韓萬春說他查過了,要跳神其實需要很多東西的,除最重要的神鼓之外,還需要金針銀線,花冠錦袍,腰鈴腳鈴,五穀雜糧,元寶蠟燭之類。
他說的倒也沒錯,我暗暗的點了點頭,確實,正統薩滿舞的確是需要這些東西,而且他還少說了一樣,那就是面具和金刀,這是皇族薩滿的東西,不過現在想要着齊可就難了,韓萬春最開始只是帶我四處閒逛,不得不說,這老混蛋雖然人品下流猥瑣,但是人脈卻相當之廣,這一點從走街串巷賣盒飯的老大娘都認識就不難看出。
他領着我見了不少人,大多都是一些上了歲數的,從賣菜賣肉賣干調的商戶,到算卦看相擺地攤的老頭,再到一些有門面的算命館,那些人居然跟他都很相熟,韓萬春兜裡面平時揣着四盒煙,一盒白沙,一盒紅塔山,一盒利群,一盒芙蓉王,見什麼人發什麼煙,在這一點真挺佩服他的。
老傢伙對我說,他們都有可能是咱們的財主,因為在這個世道上最相信鬼神兒的人,一共分兩類,一類是生活在社會底層的人,這類人普遍文化素質不高,沒有接受過高等教育,正所謂越窮越拜神,如果他們遇到了什麼事的話,多半會產生恐慌,但是這類人多半沒有什麼大的油水可撈。
而地兒類人就相當有趣了,就是有錢和有權之人,這多少有點諷刺,因為越有錢越有權就越惜命,這是真事兒,要知道有錢你就要會享受啊,平時感冒發燒都肯給醫院成千上萬的主兒,根本就不會在乎請人驅邪的這點錢,而且,這類人往往心裏面都有『鬼』,不知道是為什麼,不過,這類僱主那是可遇不可求的,因為他們已經上了檔次,即使是找驅邪的也要找那些有名的,所以,老傢伙才帶我去了幾間哈爾濱比較有名的算命館。
老傢伙對我說,他說這種店鋪,能五年屹立不倒的,那就一定有其手段或背景,所以要跟那些僱主打好招呼,大家都是為了求財,而且那些算命館的『老闆』,往往也是靠口技混飯吃的,只不過是時運高,所以干出名聲罷了,所以跟他們打好關係,萬一他們遇到搞不定或者需要『跳神』業務的時候,就會聯繫我們,不過事成之後要給他們分成就是了,互惠互利大家一起發財。
好好干,咱倆以後也開個這樣的店,老傢伙在走出了一家算命館後,對我如是說道。
那時候我忽然有一種感覺,我怎麼感覺自己現在好像有點像業務員呢?這片地兒這種算命館有很多,都拜訪完了以後,已經是下午了,老傢伙帶着我吃了碗面,我問他接下來還去哪家兒?
他一邊剝着一頭大蒜,一邊對我說道:「我認識的差不多都通知了,下午給整行頭去,你說我對你多好,錢全我拿……哎服務員,你說你給我拿的這是什麼蒜啊,都他嗎長出蒜苗兒了,趕緊換一頭!」
我當時還以為他會帶我去商場或者成衣鋪做衣服呢,可是一到地方我就傻眼了,那竟然是一家醫院旁邊的花圈店。
第六十五章
花圈店
我站在那門口兒,有些不敢相信的對着老傢伙問:「春叔,我看你身體還挺好的啊,用不着這麼早就給自己置辦『裝老衣服』(壽衣)吧?」
「滾蛋。」老傢伙對我罵道:「你說你這時候來的哪門子幽默感?!」
這句話好像早就有人說過了,確實,我自己都有點摸不透自己的性格,平時蔫蔫兒的,但總是能抽冷子來點冷幽默。
可是想想不對啊,你說你不買壽衣難道還買花圈麼?要不上這種地方幹什麼啊?只見那老傢伙推開了挺破的玻璃門,那門上的玻璃好幾條裂縫,用膠布粘上,膠布都有點發黑了。老傢伙對我說:「來這兒是給你做衣服。」
去你個媽逼的吧!我頓時無語了,怎麼看我都比你個老混蛋扛活啊,你上花圈店給我做哪門子衣服。
不過聽完他的解釋後,我總算明白了,老傢伙說,這個花圈店雖然表面上只賣壽衣,但是背地裡面卻還做別的東西,比如紙牛紙馬紙人什麼的,而且這家店主似乎以前是個裁縫,手藝挺巧,只要你給出衣服的大概款式,他都能做出來,而且價錢公道童叟無欺。
於是我還是跟他一起進了這店鋪,雖然一想想要穿這裡面的衣服多少有些牴觸,但是沒辦法,現在不是我矯情的時候。
韓萬春管這家店的老闆叫陳哥,但是事後在背地裡他卻稱呼這陳哥為『陳歪脖子』,人如其名,這人看上去跟韓萬春差不多歲數,但是個子很瘦很矮,大概撐死一米六,而且他的頸椎好像有病似的,脖子連同着左肩膀都往左邊下歪,打遠一瞅就跟他在找東西似的,臉色相當不好,看上去挺嚇人,煞白煞白的,不過卻總是愛笑,看上去脾氣倒是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