跳大神 - 第41章
崔走召
該死,我想什麼呢!?想到了此處,我慌忙在心裏面暗道到,你說我這陣子來哪門子的聰明?這不自尋死路麼?於是我慌忙在心裡祈禱,千萬別讓它琢磨到這一點,千萬別讓它琢磨到這一點。
幸好,那個子母什麼的鬼智商確實有問題,這也間接性的救了我一命,不過老傢伙提着刀砍門,看樣子是撐不了多長時間了,只聽那門好像被刀砍得木削紛飛,我心裏面也知道,現在這時候跳大神是來不及了,看來情急之下,只好親自上陣用老七跟它拼了。
那門不斷的發出響動,每一聲似乎都砍在我的心頭上一般,噗的一聲,似乎已經被砍出了個豁口,而錢扎紙似乎沒有收到影響,在黑暗之中只聽窸窸窣窣的聲音傳出,他竟然抹黑扎紙,我見他這樣,心想也不能認慫,於是,咬着牙起身摸起一把板凳來到了門前。
都說逼到絕路逼到絕路,估計我當時的狀態就是被逼到絕路了吧,索性也不害怕了,橫豎大不了就是一死麼?之前又不是沒遇到過這種情況,於是我舉起了椅子狠狠的頂在了門上。
刀砍在門上,我的手感受到了那種震動,由於緊貼着門,所以我能很清晰的聽見外面老傢伙好像老牛似的喘息以及『嗚哇嗚哇』的聲音,我心裡暗道道,這個老傢伙這回可真中大獎了,就他這老胳膊老腿兒的,要是醒了以後那還不得疼上一個禮拜?
當然了,這是在我們都能夠活着的情況下。
我苦笑了一下,心想着看來我這膽量還真是見長,在這種關頭竟然還能想這麼無聊的問題,剛想到這裡,只聽咔嚓一聲,我手中的椅子一陣震動,再一抬頭,頓時那已經成長了的膽量瞬間飄到了九霄雲外!
門破了,破了好大一塊,黑暗之中,我已經能感覺到老傢伙那變態的笑容,於是我慌忙喊道:「小錢!!快點,不行了要!!!」
說話間,咣咣咣三聲,門外的韓萬春又是三刀,有一刀竟然劈在了我頂門用的椅子上,震得我虎口生疼,而錢扎紙也叫道:「好了好了,再撐一會兒!馬上,馬上就好!!」
當時我的眼睛已經適應了這黑暗,門外的老傢伙還在砍門,已經砍出了老大的一個洞,而就在這時,黑暗中忽然火光閃現,我直感覺背後一暖,回頭看去,只見錢扎紙已經用打火機點燃了一隻紙犬。
火光多少能帶給人一種安全感,可就在我回頭的空擋,忽然手裡面一緊,似乎椅子被什麼東西拽住了一樣,那股力氣奇大,我心中一震,在一回頭,只見那門已經被砍出了碩大的一個破洞,而我的椅子也被那老傢伙攥在了手中。
火光的映照下,那老傢伙面目猙獰,他狠命一拽,椅子卡在了破洞處,而這時,三隻紙犬已經全部點燃,情急之下,我只好鬆手,椅子出不去,正好還能頂一陣,可是那老傢伙見破洞再次被堵上,竟然哇哇大叫,再次揮舞着菜刀砍剁着那把椅子。
沒幾下,木椅就被剁壞,卡啦一聲!我隔着門,終於再次跟韓萬春見面了,雖然我看不見鬼魂,雖然這老傢伙跟我也算是天天見面,但是我卻依舊很驚恐,因為火光之下,他提着菜刀,活像一個想要宰人的精神病,娘的,好嚇人啊。
我頓時驚得說不出話來,而那老傢伙見門上的洞已經能夠供他出入,便哇哇大叫把上班山塞了進來,我哪能給讓他這麼做?於是問題又來了:請問,當你一朋友被鬼附身想鑽你家玻璃進來害你,而你的身邊有一把刻刀,若干書籍,一把椅子,你會採取那種武器進行自衛反擊?
一般來說,這種狀態下多數會選擇刻刀或者椅子,但是我卻沒有,也幸虧我沒有,要知道他雖然被鬼操縱,但還是肉體凡胎啊,我要是一椅子把他砸死了怎麼辦?就算我僥倖能夠跑路,但是之後也真就要一直跑路了。
娘的,人殺人犯法,鬼殺人可不犯法啊!這什麼世道!?
我都要哭了,見老傢伙就跟貞子鑽電視機似的往裡屋裡爬,慌忙四下尋找着東西想要抵擋一陣,可是找來找去也沒個趁手的,那三條紙犬還沒有燒完,我只能一邊催促着錢扎紙讓他快些,一邊抄起了好幾本書劈頭照臉的朝老傢伙丟去。
可是書本砸在他身上,卻好像撓痒痒似的,我見他已經快要進來,便再也顧不上什麼,抄起綁在手腕上的『老七』沖了過去,可是我手還沒等砸下,手腕上就一陣生疼,竟然被他從不可思議的角度攥住了,然後我重心不穩,倒在了地上,他已經到了屋子裡面,並且順勢壓在了我的身上。
「唔!!」我直感覺他壓在了我的身上,這個時候的韓萬春就好像是個傀儡一樣,以至於倒下的時候他的額頭砸在了我的嘴上,一陣生疼,可是也顧不上什麼,慌忙不停的掙扎,都說人昏了以後死沉死沉的,這可真沒錯,當時我竟然推他不開,等他騎在我身上的時候,我心裏面頓時一沉,完了,這回真殘了。
火光漸漸熄滅,只見韓萬春舉起了菜刀,對着我不住的獰笑,嘴巴裡面不斷的發出『嗚哇嗚哇』的聲音,我直感覺周身發麻,再也沒有了氣力。
與此同時,火光熄滅,屋子中又陷入了一片黑暗。
與此同時,只聽那老傢伙叫了一聲後,一股陰風襲來,我直感覺到鼻尖發癢。
又是與此同時,黑暗中忽然又出現了火光,只見錢扎紙點亮了打火機,他一邊指着韓萬春的背後,一邊對着我喊道:「快過來!!」
我也想啊大哥,我都快尿褲子了!
真的,就在那電光石火之間,韓萬春的菜刀已經觸到了我的鼻子上,刀刃上的冰冷傳來,讓我渾身無力,但是他卻好像被定住了一樣,僵在了那裡,我頓時感到一陣萬幸,看來就在最關鍵的那一刻,錢扎紙所說的『神獸』已然開光顯靈,千鈞一髮之際,應該就是它們咬住了控制韓萬春的『金身子母菩薩』。
一陣虛脫之餘,我也不敢再多耽誤,要知道,現在的我們還沒有完全脫離危險,不能在耽誤了,萬幸萬幸,韓萬春此時僵在了那裡,於是我使出了吃奶的力氣,從他的胯下爬開,站起了身,先轉過了頭,揮舞了幾下手裡的『老七』,幾次見鬼的經驗告訴我,勝利之前的那一刻才是最危險的,窗戶外面現在還有一幫黃皮子,我還是先給它們提個醒,別趁機再搗亂。
就在我晃動手臂的時候,錢扎紙焦急的聲音傳了過來:「快點!這些玩意兒是殘次品,要頂不住了!!」
我轉過頭來,只見那韓萬春的身體開始輕微的顫抖,於是也容不得我多想了,抄起老七就跑到了他的身邊,然後舉起右手狠狠的砸了下去!
就在我攥着老七下砸的時候,那韓萬春忽然動了起來,他回手又是一刀,我心中又是一驚,當時事情發生的太快,我根本沒來得及反應,直感覺陰風吹過,我閉上了雙眼。
幸好,那一刀還是沒有劈到我,在距離我腦袋還有不到一尺的時候,我的手心裡已經傳來了那久違了的感覺,好像砸在了棉花上一樣,就在這一劈一砸之後,陰風驟起,噹啷一聲,菜刀掉落在了地板上,而老傢伙也隨之攤在了地上,就好像一攤煎餅一樣。
想不到沒到一分鐘的時間裡,我竟然經歷了兩次生死,聽錢扎紙一聲歡呼,我知道剛才那一下顯然奏效,那個什么子母鬼,不是被我砸跑了就是被我砸沒了,想到了這裡,緊繃的身體得以放鬆,我頓時頭重腳輕,一屁股坐在地上,一陣後怕襲來。
而這時錢扎紙跑了過來,他興奮的對我說:「真有你的,哥們兒,一下子就把它打跑了,嚇死我了。」
我想笑,卻笑不出來,只能一邊看着昏過去的老傢伙,一邊對着錢扎紙說道:「它……它們跑哪兒去了?」
第七十五章
沒什麼不一樣
當我們小的時候,或許都聽過這樣的故事,故事的內容無論什麼,都是大同小異,但是只要裡面涉及到神鬼之事的話,那鬼必然是壞的,是吃人的,是邪惡的,是最要不得的,我小的時候起碼就是這樣想,但是若干年後,我長大了,所聞所見都不是兒時的見聞,我的內心中開始出現了一個疑問,那些鬼真的全都是奸角邪惡麼?
而且,鬼這種東西到底是怎麼出現的?
當時我坐在那書房的地上,劫後逢生,直感覺渾身脫力,房間裡面瀰漫着紙張燃燒後的刺鼻味道,一旁的韓萬春已然暈菜,看樣子一時半會兒是叫不醒了,那個好像病癆鬼一樣的錢扎紙上前扶起了我,告訴我剛才我那一板磚已經將操縱老傢伙的鬼打跑了,我聽到這話後,心中便又有些害怕,要知道我這『老七』曾經也砸過不少鬼魂,每次出手都能將鬼魂砸散,可這什麼『金身子母菩薩』竟然如此強力,在我一擊之下竟然只被砸跑了,它倆會跑到哪裡?
錢扎紙搖了搖頭,只跟我說我剛才拿一手直接本應當砸在那滿臉皺紋的小鬼腦袋上,可是即將得手的時候,那沒有雙腿的女鬼忽然向前一撲,替那小鬼受了一擊,之後便抱着小鬼就跑了。
聽他這麼說後,我又是一陣後怕,之前聽那錢扎紙說,那畸形的小鬼騎在老傢伙的肩膀上,而拽着老傢伙雙手的卻是那女鬼,可見老傢伙是被那女鬼操作,如果剛才它沒有替小鬼擋下的話,估計我的腦袋早就想是被劈開的西瓜一樣了。
想到了此處,我心中忽然又有些不安,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這『金身子母肉菩薩』乃是當年金巫教最陰毒的邪術,不剋死受咒者一家是不會罷休的,那一大一小兩個鬼魂雖然被我打跑了,那麼它們會不會……
「糟了!」我想到了這裡,便下意識的叫道:「那趙大姐估計有危險!!」
說罷,我便掙扎着起身,沒錯,我忽然想起來,樓下還有一大姐呢,剛才由於老傢伙忽然被附身,那大姐被嚇的昏了過去,現在還不知道她怎麼樣了,要知道剛才那兩個鬼被拒在門外那麼長時間,會不會已遭不測?就算是這倆鬼沒有害他,但是現在被打跑了,會不會又下樓去附在她的身上?
天哪,不管是哪個結果,都夠我喝一壺的了,於是我慌忙站起了身,然後讓錢扎紙攙扶着已經昏過去的春叔,搬開了書桌推開了門,然後深一腳淺一腳的往樓下走去,萬幸的是,那姓趙的僱主還在沙發上躺着,我學着電視上面那樣嘆了嘆她的鼻息,還在走氣兒。
還走氣兒就好說了,起碼沒有啥生命危險,錢扎紙的眼睛確實很厲害,他下樓的時候就跟我說了,那兩個鬼沒在一樓,我倆下樓之後,竟然來電了,燈火通明,暫時跟人一種安全的感覺,錢扎紙把春叔攙扶到那僱主旁邊讓他倆暈在一起,然後對我說:「那倆玩意兒真不在這兒,而之前的那些鬼也又回到了樓梯上,接下來咱倆咋辦?」
咋辦,我也不知道,當時我望着一片狼藉的屋子,心裡琢磨着到底該怎麼做好呢?現在要說命是保住了,而且大家也都暫時沒什麼危險,按照之前所想的話,此時不溜更待何時?把他倆弄醒,然後大家一起扯呼吧,我四下看了看,茶几的鋼化玻璃碎了一地,合着香爐的灰燼,幾個爛蘋果臭香蕉,還有幾張鈔票。
那鈔票正是剛才騙這僱主得來的,放在桌子上,一直沒動過,我渾身的冷汗,將身上的衣服脫掉,只穿背心,下意識的低着頭撿錢,一張,兩張,當撿起第三張的時候,忽然心中一陣難過,以前老瘸子以及姚守信的話迴蕩耳邊,這真的是我麼?
難道我真的能當成什麼事都沒發生過,就這樣帶着老傢伙走掉麼?我今晚上來這裡的意義到底是什麼,難道就是為了錢?
好吧,好像確實是為了錢,我一直以為,我這麼做沒什麼不對,為什麼別人都這麼做,我就不能?但當我從那碎玻璃中撿錢的時候,忽然一陣刺痛,上眼一看入手殷紅,手指被玻璃劃破,沾染在鈔票之上,我頓時一愣,心中和手中忽然都很疼,心中也在不停的掙扎着,好像有個聲音一直對我說,趕緊撤吧,撿回一條命就不錯了,大家不都是這樣麼?別裝什麼鳥清高了,你也不看看你,曾經也努力過,可是努力換來的是什麼呢?還不是被人家把錢全沒收了?大家都是為了錢活着,你這樣做沒有什麼不對。
真的沒有什麼不對麼?我苦笑了一下,然後搖了搖頭,嘆了口氣,回頭望了望那僱主和韓萬春,果然,我還是做不到這種事情。
如果我現在拿了錢就跑了,如果我只是為了錢而活着,那我和那些城管又有什麼區別?那我和我最恨的那種人又有什麼區別?
雖然我沒有跟幾個人說過,但是那件事對我的影響真的很大,雖然我生性軟弱,但是骨子裡卻還是有骨子倔脾氣,雖然現在社會上有很多這樣損人利己的人,但是我卻不想變成這種人,在我還有能力的時候。
想到了這裡,我忽然鬆了一口氣,仿佛壓在身上很久了的石頭消失的無影無蹤,看來在我被那些城管欺負了以後,不,應該說在我年幼時被欺負的那一刻起,我的心中就已經出現了一個『鬼』,也許每個人的心中都有這麼一個鬼,這個『鬼』在我們的心裡,根深地步,隨着我們的成長而慢慢壯大,隨時都會吞噬我們的心靈,不過,就在今天,看來我終於打敗了它,於是,我一鬆手,粘着血的人民幣掉在地上,錢扎紙看在眼中,便對我說道:「嗨,怎麼不要了啊,跟錢這麼大的仇?」
我無力的笑了笑,然後摘下了一直別在腰間的鼓,對着錢扎紙說道:「有沒有興趣跟我一起去除了那兩個鬼?」
錢扎紙嘿嘿一笑,然後對我說道:「當然有興趣了,老長時間都沒這麼刺激了,比下副本還好玩兒,不過,咱倆上哪找人家去啊?」
我想了想後,便指了指那樓梯,然後對着他說道:「大概還在上面吧……」
沒錯了,當時的我恐懼逐漸散去,開始琢磨起這件事到底是因為什麼,之前所見所聽所想的東西慢慢的聯繫在了一起,我腦子裡面冒出了一個大膽的想法,這棟房子之所以會變成凶宅,完全是有人在背後搞鬼。
如果錢扎紙沒有形容錯的話,那兩個鬼八九不離十就是『金身子母肉菩薩』,看來一定是這間屋主得罪了誰,所以才會被人施咒搞成這幅樣子,既然子母肉菩薩的施咒方式是將金身上的肉塊藏在受咒者家裡,那多半就是在臥室了,因為整間屋子就屬那裡最邪門兒。
真想不到,現在這個社會上居然還有金巫邪教的傳人,他們不是早就被剿滅了麼?不過細想想這也沒什麼好稀奇的,因為皇族薩滿也和他們一樣,既然皇族薩滿有現世的傳人,那金無邪教為什麼沒有?
真是無巧不成書,說起來也算是冤孽吧,沒想到兩個本是同宗的巫教傳人在這個現代社會遇見了,我苦笑了一下。
不過話雖然這麼說,但是我卻有點不放心已經昏倒的這兩位,要知道他們在這裡不安全,要是錢扎紙跟我一起上樓的話,那他倆在被附身怎麼辦?
好在錢扎紙聽完我的疑慮後,對着我搖了搖頭,然後又用一張黃紙疊了一條紙犬,這回的確實是紙犬,有頭有尾巴的,他一邊燃燒那紙紮一邊對我說,放心吧,讓它守着,如果有事的話,我能聽見它叫喚。
他還真挺有本事的,我點了點頭,於是又和錢扎紙一起走上了樓梯,這樓梯我一晚上上了三次,前兩次一次比一次害怕,但是如今走上去,心中卻未出現任何恐懼,雖然明知道這樓梯兩旁還有很多遊魂,但我卻一點都不害怕,很奇妙,就好像是上次在學校召那白曉麗男朋友的鬼魂上來時一樣。
我當時只感覺他們很可憐,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這些橫死的鬼魂一定是被那邪術吸引而來的,雖然我對那金巫邪法的了解也只是隻言片語,但是此刻我覺得,他們跟我之前也沒什麼不一樣,我們只不過是被某種利益權利所吸引的工具罷了。
他們被邪法吸引,我被金錢吸引,很諷刺不是麼?
上樓的時候,我取了一個鐵盆,在樓梯口焚燒了一些紙錢和香燭,然後對着那樓梯說道:「大家來拿把。」
錢扎紙對我說,那些鬼魂都下來了,我點了點頭,和他上樓。
再次來到了那臥室的門口,再次感覺到了那股壓抑的陰氣,我把心一橫,推開了門,臥室中的天花板上,那些掙扎的面孔通過苔蘚的方式表達出來,觸目驚心,錢扎紙小聲兒的對我說:「被你猜中了,就在床上呢,怎麼辦?」
果然如我所想,我望着那張空蕩的大床,那個女鬼正抱着自己畸形的孩子,身穿一身紅藍相間的華服坐在那裡,我對着錢扎紙說:「它現在怎麼樣?有害人的意思沒?」
錢扎紙小聲的對我說:「有,那個女的好像受了傷,渾身直哆嗦,直勾勾的瞅着咱倆笑呢,好他嗎嚇人,怎麼辦?」
我望着那張床,完全能夠想象出錢扎紙所描繪的場景,雖然我看不見,但是卻也知道,其實它們才是最可憐的,那女鬼之所以眼睛紅腫,多半是死前由於絕望才會充血,試想一下,自己的嘴巴被縫,雙腿被鋸斷,但是這種疼痛又哪裡能夠比懷裡的孩子聽到孩子馬上要餓死來的痛苦?
這邪法最陰毒的原因就在這裡,那女鬼喊也喊不出,動也動不了,只能眼巴巴的望着自己的孩子死在自己的懷裡,這股怨念何其強大?以至於死後久久不能消散。老瘸子以前給我講這個故事的時候曾經跟我說道,用一般的方法根本就不能破掉此法,他也曾琢磨出當如何破解,但現在想想,這個方法也很是殘忍。
要說金巫和皇族薩滿本是同源一脈相生,所以能破此法的,也只有巫教傳人,老瘸子對我講過,要破此法,只有請來諸多狐仙幼童,讓它們將那『金身子母肉菩薩』連同屋中的邪氣一起吃了個乾淨,這才能破掉這個邪法,雖然不能治本,但除此之外,也沒有別的辦法了。
薩滿教雖然講的是『溝通』,但是對這種沒有神智的鬼怪,卻也只能用這種手段,我嘆了口氣,剛想說話,只聽錢扎紙又說了:「那個畸形哭了,那女的正摟着它,一邊哄一邊瞅咱倆笑,越笑越邪了,好像……唉?等會,這是怎麼回事兒?」
第七十六章
紙剪刀
要知道,薩滿歌最大的缺點就是每次行法的時候必須要有一個媒介,之前也講過,一般的薩滿跳神的『陰媒』通常是火氣不旺的活人,而懂的幫兵口訣的皇族薩滿除了活人之外,聽說還可以將請來的外仙野鬼棲身於死物之上,這裡先講講為什麼需要這個『媒介』,要知道人鬼殊途,這便是天道使然,要知道人其實在瓜瓜落地的時候,是可以看得見鬼的,因為那個時候人眼初開,能看全整個世界的相貌,包括妖魔鬼怪邪神兇殺,都可以看見,這也正是為什麼嬰兒總是會莫名其妙的哭泣的原因之一。
而人總會慢慢長大,吃得是五穀雜糧,就不免要沾染一些灶火俗氣,慢慢的,眼睛就變得混濁起來,因人而異,一般到六至九歲的時候,就在也見不到任何靈界之物了,而為什麼我們卻好像記不起來那個時候的事情了呢?這也正是因為天道的關係,上天曾給你看到真相的機會,但是歲月卻抹殺掉了你的記憶,說到這裡,其實咱們每個人都應該見過傳說中的鬼魂,只是我們都不記得罷了。
長大了以後更是如此,咱們可以理解成我們的眼前都有一道過濾網,讓我們看不見鬼魂,雖然電視小說中常有能見鬼之人或見鬼之法,但是現實中想要見鬼哪有那麼簡單,這又不是逛動物園看猴兒,據說除非擁有正統的道家法門以及天賦異稟的體質之外,聽說還有一種人可以見到,那就是死而復生的人,這個有很多外國媒體報道過,所以並非空穴來風,大家有興趣可以去查一下,這裡就不再多說了,講的是除了這三種方式之外,沒有人能見到那些東西,即使薩滿巫教也是如此,所以,薩滿每次行巫,都要用活人擔當附體媒介,這樣才能和那些外道之物溝通,這也就是『陰媒』的來源。
我當然是見不得鬼的,除非是在某種特定環境下,例如被黃皮子迷了的時候,除此之外我雖然能感覺的到,但是根本就瞧不見,不過說來也巧了,今天我的身邊就有那麼一位能見鬼的主兒,這錢扎紙雖然為人瘋瘋癲癲說話顛三倒四,而且還是一深度遊戲沉迷者,但是他的祖上曾經跟鬼差有過合同,時代做的就是和鬼談生意的行當,所以他可以看得見鬼,這也算是天賦異稟吧,不過在知道他的這個本事着實幫了我一大忙。
我心中冒出了一個很大膽的想法,如果有他在,那我是不是可以不用『陰媒』而招來鬼魂了?
這個想法我覺得可以一試,但就在我抄起鼓準備化理念與實踐的時候,那錢扎紙忽然對我說好像不對勁兒。
我慌忙問他怎麼了,只見錢扎紙指着那張看上去潮潮的大床對我說道:「它……那女鬼轉過身去了……」
我當時就納悶兒了,心想着它轉就轉過去唄,有啥大不了的?不過轉念一想,這事兒不對,要知道這邪術應當只有害人一個目的,現在它不衝上來跟我倆拼命,為啥還要對我倆大露空門呢?
錢扎紙對我說,他說那女鬼被我剛才那一下傷的好像挺重,它抖的很厲害,坐在床上轉過了身,把那畸形兒緊緊的摟在懷裡不讓它露頭,然後腦袋以詭異的弧度轉到了背後,望着我倆還在嘻嘻的笑着。
我聽他這麼形容之後,心中忽然一酸,想到了什麼,就在這時,錢扎紙對我說道:「我說,這什麼情況兒啊,它這是在搞什麼,難道是陰謀?」
我嘆了口氣,然後望着那張大床,喃喃的說道:「它搞的應該不是陰謀,而是母愛。」
沒有錯了,我剛才忽然想到了這『金身子母肉菩薩』的形成,心中便是一陣酸楚,它的怨念來源就是母愛,因為親眼見到自己的孩兒餓死在自己的懷中卻沒有辦法,甚至連叫喊都叫不出,所以死後這股發泄不出的母愛轉化成了怨念,照理來說,身為邪術的它,應當沒有任何的意志,連智商都很低,就像個傻子一樣,但是真想不到,即便是這樣,它受傷了以後首先想到的也是保護那個孩子。
它生前受了非人的苦楚,為什麼死後還有繼續忍受無邊的浩劫呢?這到底是為什麼?為什麼我要親手殺了他們?
想到了這裡,我的心中又是一陣難過,但是我也知道,我必須這麼做,但是在此之前,或許,或許我該做些什麼,在我有能力的時候,為它們做點什麼。
於是,我拉着錢扎紙默默的走出了那臥室,在走廊里,他問我怎麼了,我對看着好像營養不良的他,便簡單的對他講出了我的想法,那子母菩薩已經被我的玉佩所傷,而且它們的智商不高,看來一時半會兒不會再害人,所以我便對着錢扎紙說道:「小錢,你能扎一把剪刀麼,我想跟你買,多少錢?」
錢扎紙在聽完我的話後哈哈一笑,然後對我說道:「你也太小看我這個散人公會的副會長了,雖然我遊戲裡面經常黑人的錢,但絕對不會黑我的朋友。」
我心裡知道,他這扎紙的活計也是很損身體的,要不然他看上去能像個病癆鬼麼?自古以來,這些事物大多數都是一買一賣,我見他這樣,便很不好意思的說道:「別呀,剛才那個就不說了,但是現在還要你損神開光,多少你也收點吧。」
錢扎紙嘿嘿一笑,然後對我說:「你在這麼說我就生氣了啊,你說你這個人怎麼這麼奇怪?又不是你自己的事,我覺得幫你挺有意思的,再說了,明天你不還請我吃飯呢麼?足夠了,哎你別再說了啊,再說我可就生氣了。」
他見我還想開口,便預先堵住了我的嘴,我心中一陣感激,於是便把此情記在心裡,日後,他也就成了我生平最要好最不着調的朋友,前文中對我用遊戲術語解釋那嘉靖皇帝朱厚熜的人,就是他了。
說干就干,錢扎紙跑到了書房撿了兩張海報開始摺疊起來,他做起本職工作相當麻利,沒一會兒,一把紙制的剪刀便已經紮好,有模有樣的,為其開光後,錢扎紙將那剪刀遞到了我的手上,我在這段時間裡面也沒閒着,下樓從背包裡面翻出了兩把上好的貢香。
五分鐘後,我倆又來到了那個屋子內,錢扎紙對我說,那個女鬼還是那般摸樣,抱着孩子背對着我們,死不撒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