跳大神 - 第42章
崔走召
我心知肚明,那女鬼現在沒有意識,見我走進,還以為我要攻擊與它,這雖然早在我預料之中,但卻依舊讓我的身體一抖,不過我依舊沒有停下,繼續慢慢的靠近,與那大床越來越近,錢扎紙在我的身後不住的催促着:「不行了,它已經起來了!快回來吧,危險啊!」
我咬着牙,沒有停,終於,讓我走到了床邊,而聽那錢扎紙的話,似乎當時的情形已經是劍拔弩張,似乎我再動一動,那女鬼就會毫不留情的撲上來。
我當然知道,因為我越靠近那床邊,撲面而來的陰氣也就越重,到最後,我都有點喘不過氣來,可是我還是不想放棄,於是,我輕輕的舉起了手。
就在這時,我感覺到陰風驟起,手中的貢香香頭驟然變亮,劇烈燃燒,發出呼的一聲,同時我的脖子感覺到了一陣異樣,就好像被一隻無形的手握住了一般,我心中一驚,同時閉上了眼睛,舉起了貢香。
幸好,我的脖子發出疼痛的感覺,而就在這時,身後的錢扎紙驚訝道:「這真是奇了……」
原來,那女鬼在我抬手的時候同時撲向了我,可剛抓住我的脖子的時候,卻發現我並沒有攻擊它的意思,反而低着頭舉起了香,聞到了香味,它懷中的畸形小鬼頓時停止了哭泣,那小鬼不哭了,女鬼也跟着愣了。
它們都是被餓死的,而這香燭正是鬼魂們的食物,那女鬼見到美食當前,便頓時撤回了手,然後將那身上滿是褶皺的小鬼抱到了我手前,那小鬼張嘴貪婪的吸着貢香的青煙,十分暢快的模樣,而那女鬼卻轉過了頭,繼續對我們發出了陰森森的笑容,一口都沒吸。
當時錢扎紙跟我形容了個大概,我雖然看不見他們,但是從手中貢香的燃燒程度上能夠看出,那小孩吃的很開心,那女鬼應當比小孩飢餓,但此時小孩吃的開心了,即使她不吃,心中也會十分的歡喜吧。
無論是人還是鬼,母親始終還是母親,我心中又是一酸,然後悄悄的朝後面招了招手,錢扎紙會意,將紙剪刀焚燒,然後抓了一把灰上前放在我的手裡,他對我悄聲的說,只要握拳,那就能剪了。
那女鬼見我給它們食物,所以暫時沒有攻擊我們,但是這也是暫時的,我心知肚明,接下來我要做的事情,百分之九十會遭到嚴重的攻擊,但是這也沒辦法,其實後來想想,我也不知道當初為什麼會有如此大膽的想法,想來想去也想不通,或許,還是我心軟的原因吧。
錢扎紙扶着我的手,舉高到一個角度,然後對我說,在往前一點就行了,我點了點頭,慢慢的將手向前伸去。
可就在這時,我的脖子忽然一陣劇痛,就好像被人緊緊的攥住了一般,我知道,瞬間,我的臉上漲的一陣酸麻,無法呼吸。
錢扎紙大聲驚呼:「不行了,快打它吧!」
那女鬼攥住了我的脖子,我頓時眼冒金星,但是卻還是咬牙挺住了,我們都是可憐人,可憐人為什麼要再為難可憐人?
於是,我拼着力氣,將手往前一伸,拳頭瞬間握緊。
第七十七章
口信
雖然當初我自己也不知道我為什麼要做出那種旁人看來大多都會覺得『多餘』、『愚蠢』的決定,但是很慶幸,我沒後悔我當初的決定。
就在我無法呼吸,感覺眼珠都要被掐出來的時候,忽然,脖子上一陣輕鬆,同時我心中暗道慶幸,看來,我想的是對的,已經成了。
果然,錢扎紙望着我的前方,用有些不敢置信的語氣對我說道:「還真成功了……」
他對我說,我剛才那一剪刀,也不知道是運氣好還是有神保佑,當真一下子就剪斷了封在那女鬼嘴巴上的線繩,一剪下去,那女鬼頓時張開了嘴巴,露出了一口黝黑的牙齒,它一愣,摸了摸自己的嘴巴後,忽然大叫了一聲,然後鬆開了我的脖子,緊緊的抱着自己的孩子號啕大哭。
但是鬼始終是陰氣,想哭哪來那麼容易?鬼哭狼嚎是有的,但是卻沒有眼淚,隨意這女鬼只是抱着那畸形的小鬼不住的乾嚎,錢扎紙對我說,那女鬼好像嘴巴被封起來的太久,已經不會說話了,只是將臉貼在那小鬼的臉上,不斷的發出『啊、啊』的聲音,那聲音十分的尖銳,但是聽在人耳朵中卻讓人十分的傷心。
那小孩似乎從出生就沒有聽見過母親的聲音,那母親似乎從來都沒有對小孩說過一句話,哪怕是在臨死前,哪怕它們不知死了多少的歲月。
無數的苦痛磨難,無數的掙扎,如今它終於能開口了,不知道有多少話想要說?不知道要有多少委屈需要訴訟呢?
我即便是看不見,聽不見,但是卻也能體會到,心中的酸楚越來越深,我知道,現在的床上,一個苦命的母親正在同自己的孩子哭訴,也許是祈求它的原諒,也許是責備自己的不該,有太多也許,多少年來想說卻說不出來的話,實在太多太多了。
我嘆了口氣,先讓他們說一會兒吧,然後同已經眼淚汪汪的錢扎紙再次走出了房間。
我倆靠着門坐着,當時已經十二點多了,已經是後半夜,正是請神的好時候,我遞了根煙給錢扎紙,然後自己也點上了一根。
錢扎紙擦了擦眼睛,然後對我說:「太感人了,雖然我聽不懂,但是心裏面就跟灌了酸水一樣,止也止不住,我說,姚遠,你非要殺了它們麼?」
我低頭吐出了一口煙,右手的拇指和食指不停的揉搓着煙頭,然後抬起頭望着錢扎紙,說道:「是的,必須要這麼做。」
除此之外,沒有別的方法,要知道它們也是身不由己,被邪法所控,要是放過它們的話,它們一定還會害人,而且還會一直處於無盡的折磨之中。
雖然我性格懦弱,但是卻也能想到這一點,我沒有別的選擇。
抽完了煙後,我摘下了腰間的單面八弦驢皮鼓,望着屋中的大床,深吸了一口氣,大聲的唱道:「娑林瑞吉,請~神~來!!!」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我當時心中滿是苦楚,所以一張嘴,九腔十八調中的悲調脫口而出,悲調的調子緩慢,鼓點也跟着沉穩了許多,我低沉的聲音迴蕩在這深夜的凶宅之中。
「日落,西山去,朝霞,黑了天,十家,上了鎖,九戶,把門關,只有一家,悲喪事,敲鼓三聲,請神仙,一聲鼓敲不來,苦主悽慘,二聲鼓響不起,聞者心顫,三聲鼓鳴不響,悲嗆苦悶,鼓三聲道不盡,眾生心酸吶,哎嗨呀……」
唱腔初開,這一段我唱的異常苦悶,直感覺心中也越發的悲傷,於是我接着唱道:
「常言說善有善報,惡有惡果,因果循環,得報安然,但如今幫兵得見,苦主酸苦,只得厚顏,來請老仙,炮想鼓敲,陣陣悶響,請的是胡家諸位前來幫咱,胡家諸位多多辛苦,打馬坐轎,可要來全,我不請,頭排教主,胡大楞,二排教主,胡翠萍,三排教主胡三太,我請的是後排教眾來到堂中啊,哎嗨呀……」
可能跟當時心境有關,十餘分鐘後,四周陰風驟起,一股不算陌生的感覺出現,我知道它們已經來了,音樂永遠能夠帶動人的情緒,可能是被這調子所影響,我的心中愈發酸楚,直感覺不吐不快,但是幫兵訣中已經沒有適合我唱的詞語,於是我閉上了眼睛,竟然順口唱出:
「說的是,苦海茫茫,人心不古,嘆得是,芸芸眾生,苦辣酸甜,恨的是蒼天無眼,不懲無德主,悲的是貧苦百姓,終日辛酸。有錢惡人,逍遙得快。貧苦之人,有誰能來可憐吶,哎哎哎哎哎嗨哎嗨呀……」
這一段,是我觸景生情自創的詞,也是我這輩子第一次創作出來的戲詞,竟然如此自然,這段詞唱罷之後,身旁的錢扎紙竟然『啊欠』一聲,忽然顫抖了起來。
我當時有些驚訝,本來是想讓他幫忙看着的,沒想到竟然讓他被附身了,可是這不對啊,他身上也沒穿神袍沒帶花冠,我也沒面對着他站着,他怎麼能被人上身了呢?
就在我想不明白的時候,那錢扎紙忽然開口了,他確實是被附身了,聽聲音這回來的像是個男子,它聲音有些戲謔,只見他對我說道:「嘿,想不到邵永興死後居然還能瞧見吃皇糧的,你這小伙挺年輕啊?剛才那段詞是你自己編的?」
我當下老臉一紅,可是當時心情悲傷,只能點頭說道:「是,我是邵……邵爺爺的徒弟,請問老師是哪一位?」
『錢扎紙』嘻嘻一笑,似乎沒有理會我的話,而是自顧自的說道:「詞倒是不錯,就是淺了一些,繼續鑽研吧,興許過些時日也能加進口訣里……你問我是誰?哈哈,我是你家『六排』里的,大名胡白河,剛才聽到你的調令,由於離得近,就領着二十個孩兒們趕過來了……哎?窗戶外面的是黃家的兄弟麼?嗨,你們好啊,在哪兒置辦的衣服這是,進來玩會兒?」
這口沒遮攔的傢伙是六排教眾,叫『胡白河』,原來他們是這哈爾濱周邊地區修行的狐狸,被我的幫兵口訣吸引而來,這傢伙看上去玩心很大,在聽到我自創的那幾段詞後,很是好奇,於是便自顧自的鑽進了錢扎紙的體內,這妖魔鬼怪就跟人一樣,性格本事都大不相同,看來這傢伙夠貧的了,他所說的那『黃家』兄弟,應該就是那伙子黃皮子的鬼魂,我心想着你這什麼眼神兒啊,它們那哪是什麼衣服,分明就是被燒壞了的皮膚好不好。
於是我慌忙對着它說道:「白河老師請了,先說說我這次請你們來的原因吧,好麼?」
那胡白河笑嘻嘻的對着我擺了擺手,然後說道:「等會兒,我先跟他們說會……嗯?七爺的『錠子』?」
他說到了這裡,眼神一瞄,喵見了拴在我手腕之上的玉佩,臉上的戲謔忽然消失的無影無蹤,只見他對着我施了一禮,然後畢恭畢敬的說道:「真是抱歉,原來您是七爺的朋友,剛才失禮了,還請您不要見怪。」
說罷,一躬到地,搞得我好不清楚,不過我也能依稀猜出個大概,我這玉佩是姚守信他老爹的,看來那個叫胡七燈的傢伙很是厲害啊,要不然這傢伙怎麼會忽然變得如此客氣?都『您』上了都。
於是我慌忙對那傢伙說沒事,並且把今天請他們來的目的說了一下,那胡白河聽罷後點了點頭,然後對我說道:「此等小事自然做好,不過在做事之前請聽我一言,我這次來,一是來幫您,二是有口信傳到。」
口信?什麼口信?於是我點了點頭,讓他說下去,只見那胡白河竟然整理了一下錢扎紙的衣服,然後用一種十分嚴肅正經的語氣對我說道:「由於這是您頭一次用幫兵訣調咱家的人,咱家教主在遠方也有感應,所以托我帶話,三太爺有話對您講,他說:『咱家和青巴圖魯的誓約依舊存在,只要青巴圖魯的傳人不絕,就會一直持續下去,咱家裡人只會對持有「開元鼓」的人客氣,這點你大可放心,希望你好好的保護這面鼓,由於過兩年咱家興許有一個劫數,所以這些年教主不會輕易前往你的身邊,所以命六排弟子胡白河為你的傳令人,如果有事儘管使喚便是,青山常在,綠水長流,青山綠水,此誓不休。』大概就是這樣了,您還需要我重複一遍麼?」
雖然我對這話沒怎麼懂,不過依舊能聽個大概,這胡白河口中的『三太爺』應該就是整個東北最厲害的那個狐仙三排的教主,它讓這胡白河聽我使喚的意思是,我以後可以用幫兵訣調遣它為我做事,『開元鼓』應該就是我手裡這單面八弦驢皮鼓了,可是那『只會對持有這鼓的人客氣,這點你大可放心』是什麼意思呢?
真讓人想不明白,想不明白,索性不想了,反正我當時的心情十分不好,於是我嘆了口氣,然後對着那胡白河說道:「不必了,估計我以後也沒什麼機會再叫你,你也不用老您您的了,我叫姚遠,剛才我也說了,這次請你們來,是想,是想讓你們……」
「知道。」那胡白河笑了笑,然後回頭吹了個口哨,然後說道:「孩兒們,開飯了,準備跟着姚少進屋開造!」
造,東北話,意思是大吃的意思。
我苦笑了一下,然後跟着『錢扎紙』再次來到了那臥室之中,我望着空蕩蕩的大床,雖然看不見,但是也知道,此時那可憐的『金身子母肉菩薩』正在互相擁抱依偎着,可惜,它們的時間太短了。
儘管我已經知道結果,但卻還是不想去實施那個過程,竟然又心軟了,它們雖然是害人的邪法,但卻也身不由己,和我一樣,其實它們本沒有錯,而我也沒有錯,到底是誰錯了?
到底是誰應當該為這出人間悲劇買單呢?
我望着那張床,想象着那可憐的母子相互依偎的場景,心中酸楚不斷湧現,那女鬼是否已經說夠?當然不會,娘親對自己的孩子說的話,又怎麼會是隻言片語就能表達呢?而且,它們不知道已經沉默了多少年。
閉上眼睛,我似乎能夠聽到那女鬼口齒不清『啊啊』的聲音,睜開眼睛,卻什麼也看不見。我能見到的,似乎只有這一幕幕無形的悽慘,一場場無盡的淒涼。
這又能怪誰呢?
我又閉上了雙眼,右手無力的一揮,身旁的狐仙白河冷笑道:「開飯吧。」
陰風再次吹起,似乎還夾雜着一絲哽咽之聲,我沒有睜眼,耳邊聽到那胡白河的聲音:「咦?被吃掉了還如此開心?姚少,那女的在給你磕頭。」
聽到了這句話後,我緊閉的眼睛再也包不住淚水,眼淚從眼角擠出,我完全能夠想象得到那一幕,那女鬼被諸多的幼狐吞噬之際,對着我盈盈下拜,它是在祈求我放過它們,還是在感激我給它們一個解脫呢?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當時攥緊了拳頭,心中狠狠的想到,金巫教,喪盡天良的傢伙們,如果再被我遇到,我一定不會放過你們。
第七十八章
胡燈長慶
當韓萬春和那僱主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是後半夜將近兩點了。
那群狐狸崽子確實很霸道,據那胡白河所說,這些幼狐剛剛脫離獸體得道不久,心智初開還不能幻化人形,所以很飢餓,那『金身子母肉菩薩』以及這屋子裡面的陰氣,正是它們上好的餌食。
我含着眼淚,感覺到臥室裡面的陰氣慢慢的散去,甚至肉眼都能瞧見牆壁上潮乎乎的苔蘚慢慢乾枯,不到十分鐘的光景,四周的空氣變得乾燥,半個小時沒過,那牆上只留下了幾片黑乎乎的苔蘚痕跡,除此之外,已然恢復了正常。
當時附在錢扎紙身上的胡白河望着空氣支吾了幾聲,然後轉過頭對我嘿嘿一笑,說道:「姚少,崽子們好久沒吃這麼有營養的東西了,意猶未盡啊有點,你看看,要不樓梯口的那幫傢伙也給它們填肚子了?」
我直感覺身旁幾陣輕微的冷風吹過,當時我的心情依舊沒有平復,便皺了皺眉頭,然後對着胡白河說道:「使不得,他們又沒有害人,終究一日會投胎的,這又怎麼吃得?」
胡白河見我這麼說後,慌忙一擺手,然後罵道:「你們幾個小崽子幹什麼去?!姚少應該已經說得很明白了,趕緊死回來!!」
身旁又是幾陣輕微冷風。
沒想到我一句話竟然能有如此威力,這不由得讓我又是一愣,那是我這個所謂的『皇家薩滿傳人』頭一次體會到了自己這身份的重量,以至於一時半刻還有些不適應。
只見那附在錢扎紙身上的胡白河見我發愣,也許以為是我不快,居然對我說道:「姚少,這些小崽子們不懂事,你別太在意,它們太缺乏管教了,等我回去一定狠狠的收拾它們。」
我當時聽他這麼說,竟然有些不好意思起來,被人這麼捧着,我活了這麼大好像是頭一遭,於是我便慌忙說道:「別,別,它們不吃那些鬼就好了,這邪法已破,那些鬼一會應該就會都散去了。」
胡白河點了點頭,然後轉頭說道:「大家聽見沒,還不快點謝謝姚少?」
說完之後,胡白河對着我說道:「崽子們挺聽話,謝謝你呢都。」
老天爺,我當時確實有了一種當了縣長的感覺,雖然我不知道縣長的待遇,但跟這個也差不多了吧,於是我慌忙對胡白河說道:「你們也別老是姚少前姚少後的,別老這麼……哎呀怎麼說呢。」
胡白河這個妖怪看上去很是機靈,他瞧我有些手足無措,便已經猜出個大概,只聽它十分真誠的對我說:「姚少,這一點你就不用過謙了,要知道我是奉了三太爺的命前來保護你的,說起來真是慚愧,剛開始我還以為你就是一個……一個普通人,但是在看見你有七爺的『錠子』後,才知道原來是我眼拙見不得聖賢,因為七爺是不會平白無故將此物送人的,你既然是七爺的朋友,那也一定有過人之處,所以以後你隨便使喚咱們,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說罷,他又鞠躬下拜,不過他這一席話說得我一張老臉頓時有些發燒,我心想着原來這妖怪最開始的時候還挺不情願幫我,是看在了這玉佩的面子才對我這麼恭敬的啊,說起來也真是慚愧,我最開始的時候只知道有個七夕,哪兒認識什麼『七爺』啊,這玉佩還是信姐給我的呢,記得它當時好像根本就沒有把這東西當回事,就跟派壓歲錢似的派給了我,真想不到這玩意兒竟然有如此的威力。
不過這玩意兒到底是什麼啊,還有那胡七燈,為什麼會讓這個胡白河如此欽佩?還有就是,我覺得現在必須要把話說明白了,別哪天讓它知道我跟胡七燈不是朋友以後它再趁機報復我,要知道話不說不透,我對這些妖魔鬼怪的背後捅刀子可是太害怕了。
於是,我便對着他說道:「其實,我不認識七爺……」
我將這塊玉佩得來的途徑簡單的講了一下,哪成想那胡白河聽罷之後,依舊對我十分恭敬,它說:「七爺的千金給你的,跟七爺給你的沒有什麼區別,所以姚少不用上心。」
我有點不敢相信,心想着這都行,不過既然它讓我不上心那我也就不在去想,可是還有一事不明,於是我便問道:「那這塊玉佩到底是什麼啊?」
那胡白河見我詢問,便是知無不言,於是他便對我說出了這玉佩的來歷,說道胡七燈的時候,他的臉上滿是尊敬和自豪。
他對我說,七爺胡七燈是狐仙之中備份很高的長輩,同那姚守信一樣,也是一條火狐,和外仙界另一位頭目一樣,古時曾經在遼寧深山中陪同那郭守真深修,三年間終日聽那郭守真在山洞之中守着七盞青燈說法談道,於是修得一身本領,同時因此得名,這塊玉佩,便是它的寶物,似乎也是它偶爾得來,非玉非石,實非凡間之物,其中那『柒』字更是渾然天成,這也算是和胡七燈。
記得九八年發大水,胡白河說,那是因為某種原因讓長江水龍一脈產生了震動所致,大水除了讓人類遭到浩劫之外,也讓諸多野仙們糟了難,無數洞府被淹,數百道行低的妖怪殉難,說的是松花江水位上漲,諸多河流也遭了殃,無數水壩被沖毀,這也正是有人歡喜有人愁,就在這個節骨眼上,嫩江之中有一條得了氣候的鲶魚精便四處作惡,鲶魚生性好吃腐肉,那一年被水淹死的人畜數都數不清,於是那鲶魚怪逆流而上,潛入河川,一月之內,吸收了極強的怨氣,在怨氣的作用下,變成了及其恐怖的怪物,貪婪是生靈的本質,那怪物最後吃饞了嘴,便四處害人,它本事越來越大,到最後竟然干起獵殺外仙的事情。
當時外仙界的大權正是狐仙『胡三太爺』,不過當時它和數位本領高強的野仙由於要事無法抽身,於是,便派了胡七燈前往降妖。
胡白河說,當時他也有幸一起前往,妖邪過處必發大水,它們一直追那鲶魚精追了三天三夜,最後那鲶魚精見躲不了了,便從河川中現身同它們拼命,那怪物吃了無數的人畜屍體,又吃了許多的外仙同修,本領何其恐怖?它一出水面,便引來滔天巨浪,雖然我們不想承認,但我們都明白那怪的本事恐怕已經不在胡三太爺之下,我們都斗它不過,只有送命的下場,可當時七爺豪不懼怕,飛身同那怪搏鬥,一襲紅衣在那巨浪之間顯得煞是扎眼。我們這才知道七爺的本事竟然如此的高強,不過,即便如此,它和那怪的本事也難分高下,以至於鬥了一夜仍是難分難解,我們由於本領低微所以也無法近前,直到第二日辰時剛到,忽然從遠方趕來了一個黑衣同修,我們這邊有眼尖的頓時驚恐的喊出:「常瘋子來了!」,這『常瘋子』,便是指五族之中常族(蛇)的一位高人的外號,它生性怪癖暴虐,對同修間的事情不聞不問,行事作風又總是不合常理,就好像瘋子一樣,但是本領極高,連三太爺都要讓它幾分。
胡白河對我說道,我們當時見這『常瘋子』出現,頓時暗道不好,要知道這廝經常做出同修相殘之事,如果它在這個節骨眼上添亂的話,那七爺不就危險了?
講到了這裡,那胡白河說的興起,然後對我問道:「姚少,你猜接下來怎麼樣了?」
我搖了搖頭,心裡想着這小子真夠貧的,有話說一半,我上哪猜去,於是便回道:「怎麼樣了?」
那胡白河哈哈一笑,然後對我說:「我們當時都嚇壞了,但是幸好,事情並不像我們所想的那樣,那常……常前輩滿臉的怒容,停在近前稍微一看,便已經知道了大概,它就像一隻離鉉墨箭一般射向了那怪物,等我們放映過來的時候,它們已經斗在了一起,那常瘋子邊打邊罵道『兀那賊人,膽敢撒泡臭尿壞了你家爺爺的好棋!』……哈哈。」
原來那『常瘋子』平時沒事兒的時候終日在一個小河邊自己同自己下棋,說來也巧,當日他們相鬥的地方正好是在那常瘋子下棋之所的上游,那怪物在上游作惡,下游的河水頓時上漲,可能將它的窩給淹了,所以那常瘋子尋仇上來,打了那怪一個措手不及,說起來也多虧了這條蛇精,要不然的話那場惡仗不知道要斗到什麼時候,胡白河說,當時戰局變化,巨浪滔天,浪花中一紅一黑兩道身影同那惡怪斗在了一起,那常瘋子確實有些手段,七爺瞅准了機會退到了一邊,它是身懷大智慧的外仙,剛才同那怪搏鬥的時候已經看出了這妖怪的破綻,如今發現空擋,便瞅准了機會甩出了這寶物,當時胡七燈便是以這塊玉佩為『錠子』,硬生生的改變了河道的流向,那怪見身下沒了水後頓時慌張,最後被那常瘋子的利爪開膛破肚,腹中屍骸成堆湧出,死得甚是悽慘。
我聽到了這裡,簡直有點不敢相信,這也太玄乎了吧,一直以來我都以為,這種樣妖斗,只能發生在古代,發生在一個又一個的傳說中,當真不曉得,原來近代也有此等驚心動魄的妖魔爭鬥,到最後,聽的我竟然有些熱血沸騰了起來,我不由得咽了口吐沫,只見那胡白河繼續對我講:「等到大水退去之後,咱家裡面論功行封賞,七爺自然是頭一等的功勞,它生性平和也不在意,但是咱們的眼睛可沒白長,於是口舌相傳,我們都認為,當今這世上,除了幾位『太爺』們之外,本事最大的當屬七爺和那『常瘋子』,七爺品性上等,溫文爾雅,那瘋子性格暴虐,嗜血成性,簡直就是兩個極端,但它倆的本事確實在伯仲之間,之後我們談到道行高深,大多都會說到『胡燈常慶』這兩位,而你手裡面的這錠子,便是當時七爺移水之物了。」
我下意識的瞅了瞅綁在腕子上的這塊『老七』,真想不到這玩意兒竟然還有這麼大的力量,真想不到,此等寶物曾經居然被我當成了掛飾拴在腰上一年多!看來以後我真不能在小瞧它啦,是不是考慮考慮回去買個佛龕把它供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