跳大神 - 第49章

崔走召

  我對這些事情挺好奇,於是便想接着問一些事情,哪只蘇譯丹當時暗暗的拽了拽我的衣角,對我搖了搖頭。

  我能明白,她是怕我如果跟那老爺子深入溝通的話,再把那老爺子聊犯病了那就不好了,於是我便點了點頭,沒有再問,只是替那老頭撕肉。

  老爺子胃口很好,吃了大半隻燒雞,好幾張大餅,吃飽喝足了之後,便起身抻了抻懶腰,打了個哈欠說困了,想回去睡覺。

  我和蘇譯丹見他想回去,心中都挺開心的,這是真的,剛才那頓飯我覺得這老頭清醒的時候還是很好的,有一股子豪氣,於是我倆便打車送他回老人院,見他走進那老人院後,我有些感慨的說道:「昨天今天簡直像倆人。」

  「也許你老了的時候也這樣。」蘇譯丹對着我調笑。

  我攔過了她的肩膀,然後隨口笑道:「嗯,我老了的時候要是也糊塗了,那你照顧我不?」

  這話剛一出口,我就覺得不對了,我怎麼能在這麼開心的時候提這種事啊?於是慌忙轉頭,只見蘇譯丹滿臉的平靜,她看了看我,忽然微笑的對我說:「我一定照顧你。」

  然後她小聲的嘆道:「如果我有那個時候的話。」

  我慌忙對她說:「有的,一定會有的,相信我,我一定能找到青丹給你。」

  蘇譯丹微笑,點了點頭,沒說什麼,我怕她難過,於是便慌忙岔開了話題,聊了一些別的,我問她剛才他師父指着那塔是什麼意思。

  蘇譯丹對我說,她說這四座塔圍着『皇城』,是四象之意,屬於極厲害的風水局,東北道教以前也是得過御筆欽點的教派,所以以前這裡雖然是藏教的建築,但是他們也可以使用,如果有一些極厲害的妖邪,無法殺死的話,龍門派的弟子們就會把它們壓在這幾座塔下。

  想來他師父當年抓到的那妖物,也是被壓在塔下了吧。

  原來是這麼一回事兒啊,我心裏面想了想,好像覺得有點不對勁兒,你說這麼多年了都,那寺廟都沒了倆,那些妖怪真的不會再跑出來麼?

  於是我便將心中的疑惑講給了蘇譯丹聽,蘇譯丹對我說,怎麼不會出狀況啊,你要知道,現在的四塔,已經不是當年的四塔了……

  原來在歷史的變遷之中,發生了很多事情,或是文化變動,或是天災人禍這裡暫且不說,且說那四塔之中,出了北面法輪寺的塔保存最完整之外,剩下的三座都收到了或多或少的毀壞,一九六八年,西塔還被徹底拆除過,當時拆塔的時候發現了一處地宮,裡面有大量的佛像經卷,蘇譯丹說,他聽以前師父講,拆西塔的時候,曾經放跑了很多妖魔鬼怪,雖然後來被他們抓回了不少,但是卻還有幾個沒有下落,從此瀋陽的風水局被破壞,直到一九九八年,政府出於『還原歷史建築』的理由,重建了西塔以及寺廟。

  不過據那玄嗔所講,當時政府暗中請了不少高人指點,可見這一舉動,很大一方面是出於想要修復瀋陽的風水局。

  原來是這樣啊,我聽到了此處,心中不禁感嘆,這個世界真的是太灰暗了,到底還有多少東西是從小受九年義務教育的我們所不知道的?

  那天下午,我倆逛了好幾條街,最後我感覺腿肚子都要逛細了,於是我便對着蘇譯丹說道:「咱能不能找個地方坐會兒?」

  蘇譯丹笑呵呵的對我說:「你這就累了?真不是男人。」

  這不是男不男人的問題吧!我保證百分之八十九的男人在逛街方面都輸給女人,於是我便對着她說道:「不是,我是……哎對了,你師哥不是讓你取藥麼?昨天咱倆也沒去,今天去唄?」

  蘇譯丹似乎才想起了還有這碼子事兒,於是她說道:「差點兒忘了,好吧,逛完這三條街以後咱倆就去。」

  我……

  這哪是逛街啊,整個一拉力賽,讓我有了一種帶狗散步的感覺,不過沒有辦法,誰讓我喜歡她呢,於是便繼續逛了下去,逛完了街,吃了個飯後,已經晚上快九點了,蘇譯丹這才帶着我去了他師哥道安家。

  他住的很遠,等到了道安家的時候,已經十點多了。

  那道安自己居住,屋子不大,裡面滿是各種書籍,從《故事會》到《葬經》再到各種手抄小本,應有盡有,當我倆到他家的時候,他正坐在桌子前低着頭抽煙,看神情似乎遇到了麻煩似的。

  這一點既然被我看出來了,自然也逃不過蘇譯丹的眼睛,蘇譯丹對着他問道:「怎麼了?」

  道安搖了搖頭,然後說,沒什麼。

  可就在蘇譯丹對他說,你再不說我拿拖鞋抽你太陽穴後,那道安便撂了,他嘆了口氣,先看了看我,然後才對着我倆說道:「其實真沒什麼,就是我今天我覺得有些事好像不正常。」

  「什麼事趕緊說。」蘇譯丹問道。

  那道安掐滅了煙頭,然後又遞給了我一根,自己也點上了一根後,這才說道:「昨天我去給人家看房子,你倆是知道的,在咱這兒本來也沒啥兇險的地方,可是昨天給我嚇了一跳……」

  道安說,那家兌門市樓的人是做服裝生意的,之前那塊地方則是一售樓處,聽說那個樓盤賣的不怎麼樣,大家都知道,做生意的一般都要圖個吉利,但很少有人還沒開業就請看風水的來,那店主也是覺得兌完那門市之後,好像總是覺得裡面陰森森的,而且這幾天一到下午自己的腦袋就疼,他也聽信邪,便找到了這道安。

  道安說,他當時拿着羅經(羅盤)走到那屋子裡後,頓時就嚇了一跳,因為那羅經上的指針竟然乎的一下朝上點,一磕一磕的,並且劇烈的搖動,當時道安就愣了,心想着都說羅經有諸多用法,但是指針朝上倒還是頭一次見過,他見那指針不停的抖動不停止,便知道這屋子裡定有很厲害的髒東西。

  可是這不對啊,四塔之下,哪兒還有什麼凶神惡煞?可見此物一定不是尋常的鬼魂,道安明白,這屋子裡面的東西很是厲害,最好還是別招惹它,於是,他便對那店主隨便扯了一個『抬頭煞』的理由,然後勸他早日將這門市轉手,要知道這門市之中,做什麼買賣能掙錢?不出人命就很不錯了。

  回到了家中後,那道安越想越不對勁,於是便開始翻看資料查起了緣由,這一查,便是一整天,蘇譯丹聽到這事兒後,頓時很感興趣,於是她便問那道安:「你查出來了麼,這是怎麼回事兒……哎要不咱們等會兒去看看吧。」

  果然,我熟悉的那個蘇譯丹又回來了,我心中頓時一陣苦笑,而那道安則抽了口煙後,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這才對我們說道:「哪兒那麼好查啊,不過我倒是琢磨了一些可能性,說來給你倆幫我參謀參謀,一種是那裡的磁場發生了變化,所以導致了羅經時刻,可是這也不可能啊,要知道這幾年沒天災,地貌變化也不可能這麼迅速……」

  道安雖然讓我倆幫着參謀,但是說着說着自己就把自己給否了,只見他又搖了搖頭,然後才說道:「果然只剩下第二點了,我懷疑……那裡被人下了咒,或者邪法。」

  邪法!!聽他這麼一說,我身上頓時汗毛直立,今年還沒畢業時的經歷浮現眼前,金巫教仨字兒差點兒就脫口而出。

  而蘇譯丹聽他說完後,倒沒怎麼多想,她就是這樣,性子直來直去,只見她對着那道安說道:「就這事兒啊,磨磨唧唧的,你膽兒就是小,跟他似的,想知道怎麼回事兒咱們現在直接去看看不就得了?!」

  我望着蘇譯丹,心中苦笑道你說歸說,別指我行不行,關於你的事情,我哪次膽小了?

  道安見蘇譯丹要去夜探凶宅,慌忙阻攔道:「別別別呀,大晚上的,再者說我已經讓那委託人轉手了,咱們再去算什麼呀?」

  蘇譯丹似乎從來都沒想過這個問題,她只是對這件事感興趣罷了,於是她非要去,見她道安阻攔,竟然將他推倒在了床上,來了個反擒拿,這一招我受過,當真疼痛,只見那道安齜牙咧嘴的求饒,蘇譯丹嘿嘿一笑,然後問他:「那你帶不帶我去?」

  道安求饒道:「有話好好說,你說你,都多大年紀了怎麼還這麼暴力,小心……哎呀輕點,錯了我錯了,哎?來電話了,等會我先接個電話。」

  於是道安吃力的用另一隻手從一旁拿起了手機,接通了以後,便說道:「餵?啊,王院長,怎麼了……什麼?!」

  道安說到了此處,忽然臉上的表情僵住了,蘇譯丹一聽他的話有點不對,便鬆開了手,道安坐了起來,竟然十分焦急的說道:「好,好,嗯,放心吧,我們這就去。」

  我和蘇譯丹面面相覷,不知道怎麼了,但看他這幅表情,一定不會是什麼好事,只見道安掛斷了電話後,急忙對着蘇譯丹說道:「還去個啥啊,趕緊的,跟我走師父丟了!」

  他話音剛落,還沒得及讓我倆反應過來的時候,手上的手機又響了,會是誰打來的呢?

第九十一章

夜逃(下)

  早已入夜,白日裡的陰霾尚未散去,都市的霓虹替代雲朵籠罩天空,抬頭望去,無盡的昏暗,氣壓很低,風捲起悶熱,吹在人身之上,捎帶着壓抑的感覺。

  那道安的小屋之中,沒有空調,只有一台八零年代沾滿灰塵的老電扇在嗡嗡作響,本來這種老風扇吹出來的風弱的不行,但是我卻還是發覺到了寒冷,因為我們那晚的對話。

  本來在我聽到這個消息之後,我就覺得納悶兒,要說有丟錢的丟人的,怎麼這師父還能丟了呢?難道是那老爺子又糊塗了?

  道安第二次拿起手機後,只是不停的恩恩啊啊,沒過一會兒,他就掛斷了電話,似乎有些驚恐的樣子,蘇譯丹慌忙問他怎麼了,誰來的電話,道安咽了口吐沫,然後沉聲說道:「廟裡來的,好像師父以前的箱子被撬了,丟了道袍和祖師爺留下鐵劍,還有……一把鋤頭。」

  怎麼會這麼巧?怎麼那玄嗔老道走丟了的時候,他以前用過的東西也都沒了?難道是那老爺子自己拿的?

  蘇譯丹皺了皺眉頭,很顯然她也想到了這一點,於是她便對着道安說:「難道是老頭自己跑廟裡拿的,你說這老頭沒事兒大晚上的為什麼要整這一出啊?」

  「壞了!!!」我忽然渾身汗毛直立,今天同那老爺子交談時聽見的事情連同着一個可怕的念頭一起出現在腦子裡面,我下意識的叫道:「難道那老爺子糊塗勁兒上來了,想去挖塔?」

  「挖塔?」道安愣了一下,但是蘇譯丹卻已經站起了身,露出了少有的,驚慌的表情,她罵了一聲:「該死,差不多真的是這樣!」

  道安見我倆這樣,便慌忙詢問,臉上的表情越聽越是驚慌,還沒等我說完,只見他就已經拍了一下大腿,然後哭喪着臉叫道:「師父唉,你說你怎麼這麼想不開呢!」

  沒錯了,因為那玄嗔上了歲數,精神有點痴呆,本來就有偏執傾向的他,沒鬼可抓後,很有可能一時想不開想要去挖塔放妖,天哪,一想到這裡我心中頓時百感交集,雖然那老爺子跟我相處的時間還不到一天沒那麼深的感情,但即使他是一路人甲我也不能置身事外啊?要知道他都多大歲數了,走路都走不利索,還抓妖?那不等於你手持一把圓規殺向一全副武裝的海軍陸戰隊隊員一樣麼?必死無疑啊這!

  道安說出這話的時候,眼中竟然都出現了淚水,好像那老頭已經死了似的,蘇譯丹見他這幅摸樣,便踢了他一腳,罵道:「人還沒死呢,哭個屁喪,趕緊的,也許還來的及,抄傢伙,把你家底兒全拿出來!」

  受了蘇譯丹一腳後,那道安回過了神兒來,只見他慌忙起身說道:「對,啊對呀,趕緊的,趕緊的奔塔去!說不定還能截住他,快!」

  他一邊說,一邊從自己的床底下翻出了一大皮箱,打開之後,裡面一大堆道家用品,道衣道帽一應俱全,但是他也沒穿那衣服,只是從裡面順出了一個小布袋,鼓鼓囊囊的,好像裝了很多球狀物體,然後抄起一面破爛的羅盤塞進了一個包里,蘇譯丹沒有跟他客氣,直接從裡面拿出了兩沓子黃紙符,遞給了我一沓後自己揣了一沓,然後對我說:「留着防身。」

  「他也去?」道安說。

  「他遇到過的髒東西不比咱倆少。」蘇譯丹說:「你去不去?」

  我咬了咬牙,也沒廢話,只是說:「我先下樓打車,你倆快點。」

  說罷,我便轉身就走,跑出房門的時候,隱約聽見道安說:「這小伙還真挺不錯,也不像你說的那樣膽兒小啊。」

  「讓我鍛煉出來的。」蘇譯丹說。

  我苦笑,就當自己沒聽見,飛奔下樓,幸好,運氣不錯,讓我攔住了一輛出租車,沒過一會兒,蘇譯丹和他師哥道安便跑了下來,她倆一人背着一個小背包,鑽上了車,直接說道:「南塔公園!」

  一路上,我們的情緒都有些焦急不安,我坐在后座,問那道安:「老爺子當年再塔底下到底埋了什麼東西啊?」

  那道安嘆了口氣,然後哭喪着臉說道:「他埋的妖怪多着呢,我哪知道是哪個?」

  我想了想後,便對着他說道:「就是給他肋巴扇上留下疤的那個,那是什麼啊?」

  道安想了想後,便說道:「完了完了……怎麼會是那個怪物呢?」

  我心中又是一沉,從他的語氣上就能判斷出那東西不是什麼善類,道安對我解釋,說他曾經也聽師傅說起過那怪。

  之前也講過了,他師父抓那怪的時候,正當壯年,那一年他四處遊歷,來到一處靠河岸的村莊,卻發現這村子裡面的百姓們都是滿身的邪氣,一天之內,小小的村莊之中竟然有兩處白事,當時玄嗔便覺得不對勁,於是借宿的時候同那老鄉交談,方知原來這村莊之外有個廢棄的道觀,半年之前來了一位雲遊的道士,自稱是『聖佛教』的開山大弟子,那道人當真好本事,會替人消病免災,且未卜先知,有莫大的神通,據說他有一隻寶缸,每日清晨那缸中便會生出神水,喝了之後渾身翩翩欲仙精神百倍,什麼病都能治好,即使要死之人喝了那水後都會笑着死去,道長說,這正是死者得道成仙的預兆。

  那時候的人活的清苦,嘗了那神水的好處之後,便把那道長當神仙般祭拜,小廟裡終日香火不絕,就為了能討一口神水喝,已經有不少村民自願出家侍奉那道長。

  那老鄉對玄嗔說:「小師傅,看你也是出家人,想必也想見見那神仙吧。」

  玄嗔含糊了一聲,然後又問道:「我來的時候見村外的田地雜草叢生,似乎沒人打理,今年鬧災麼?」

  「還種什麼田啊!」那老鄉十分憨厚的笑道:「道長說我們要是誠心修行,用不了多久都會羽化成仙,到時都會如他一般駕鶴飛翔點石成金,那不比整天種田還吃不飽飯好多了?」

  玄嗔當時冷笑,並不言語,但是心中卻明鏡一般,他心想,這是哪裡是什麼神仙,分明就是妖怪所為,這個世界上雖有靈丹,但卻不賞凡人,只有妖邪之輩才會利用凡人的心理作惡,不過照現在的情況來看,那怪應當厲害的緊。

  要知道妖怪的力量來源,在某種程度上和神仙力量的來源也說得上是殊途同歸,一部分是自身的修行道行怨氣意念,那是將普通的妖魔鬼怪,而成了氣候的妖怪,卻要更深一步,利用信仰。

  沒錯,信仰,自古以來,這都是一杆雙刃劍,存在着莫大力量的雙刃劍,就拿普通人來說,一個人生存在世間,無非就是吃喝拉撒,和你我都一樣,但是如果他擁有了足夠信仰的話,那就會稱為一個神話,自古以來的皇帝不都是這樣的麼,一個人控制着整個國家,百姓見到便覺得如見神明一般,真龍天子,呵呵。

  宗教也是如此,神仙也是如此,擁有的信徒越多,其力量也就越大,但正統仙佛之道,講的是勸人向善的正法,會讓信仰之人心中充滿希望,跟那些以一己私慾利用信仰的邪徒有着本質上的區別。

  要知道自己無論如何修行,都始終是個體,當年中國特殊時期的時候,主席號稱:打倒一切牛鬼蛇神。當時的國人心裡只有主席,所以你再怎麼牛B也難逃被干跑,這也是信仰的力量。

  有些成了氣候的妖怪,很顯然也明白這一點,於是,它們大多都會自稱神仙或神仙下凡的方式出現人們的視野內,專門愚弄那些沒有主見沒有思想的人,很多邪教,很多『神人』就是這麼產生的。

  當年玄嗔聽那老鄉這麼說,心中便已經暗道不妙,向那妖怪已經讓當地人產生了信仰,那它的本事一定頗高,不好對付,但是他心想,再怎麼說也要去看上一看。

  於是他吃罷了飯後倒在炕上呼呼大睡,等到夜半三更,趁老鄉睡覺的時候悄悄的起床,摸到了村外的道觀之外。

  那小觀很破,大殿之外搭着一個草屋,裡面睡了六七個人,想是那些出家的農漢子,但未見妖怪,於是玄嗔便悄悄的來到了正殿之前,廟門緊閉,玄嗔躲在外面屏住呼吸,只聽見那觀中似乎有什麼動靜,便點了點口水戳破了窗戶紙,朝裡面看去,這一看不要緊,頓時大吃一驚。

  只見那破廟之中妖氣衝天,殿中立着太上老君李爾的泥像,泥塑之前是一口大缸,借着微光看去,一個看上去法相莊嚴慈祥身穿藍袍的道士,正張開了血盆大口一下一下的向缸中吐着水,玄嗔看到了這裡,頓時明白了,感情這業障的毒液就是那些村民們口中的『神水』,喝了以後大概會產生幻覺,以至於死的時候都帶着笑容。

  玄嗔當時已經是此道行家,他馬上明白了這妖的用意,先是利用村民們的信仰壯大自己的本事,然後等那些村民們死後,它八成就會去掘墳偷屍,再一次吸收怨氣,村里人被愚弄了之後早已沒了耕種漁牧之意,長此下去定會絕戶,好一個一石二鳥之計,倒時候這妖的道行那還不得更加厲害?

  不過今天你遇到了我,玄嗔想到了此處,心中豪情頓生,他性子直來直去,不想任何計謀,仗着一身本事,大喝了一聲,一腳踢開了大門便沖了進去,大喝了一聲:「惡妖受死!!」

  說罷提劍便砍,那妖道見忽然竄進來一個『同行』,頓時愣了一下,不過它馬上反應過來,這個是真道士,看樣子是來降自己的,於是便拐角一聲,一腳揣在缸上,裝着毒水的大缸嗖的一下朝着玄嗔撞去。

  玄嗔並不是愚勇之人,他是有真本事的,於是他側身一躲,那缸『匡』的一聲,砸在了牆上,毒水四濺,玄嗔只聞到一陣清甜,心中暗道不好,險些吸入了毒氣,慌忙屏住了呼吸,同時摘了背後的一條牛尾長鞭朝着那妖道劈頭蓋臉的砸了下去。

  那妖道拐角了一聲,便衝出了廟門,玄嗔緊接着追了出去,二者最後在呼蘭河邊激戰一宿,竟然勢均力敵,那玄嗔當時剛剛得道不久,頭一次遇見這麼厲害的怪物,於是豪情又生,師父傳下來的法寶一樣接一樣的甩出,最後,天色將要放亮之時,他瞅准了機會,左手長鞭纏住了那妖道的雙手,足下用力,將那妖道絆倒在了沙灘之上,那妖道剛想起身,就被玄嗔一個『魁星踢斗式』高舉了右足,狠狠的剁在了那妖道的脖子上。

  妖道被擒玄嗔哈哈大笑,但就在他放鬆警惕的那一霎那,只見那妖道的胸前忽然竄出一條花蛇朝着玄嗔射去,玄嗔慌忙躲避,雖然躲開了要害,但是又肋之上,還是被帶掉了一塊兒皮肉。

  再看那妖怪原來已經現了原形,身體劇烈扭曲,從衣服中竄出,原來是一條雙頭大蛇精,兩個蛇頭公用一個蛇身,剛才玄嗔只制住了它一個蛇頭,另一個蛇頭忽然發難,玄嗔暗道了一聲不好。

  但好在天將放亮,而且那怪的一個頭也受了重傷,不能再戰了,只見那怪蛇『嘶』的一聲對着玄嗔吐出了一股黑煙,然後轉身就要往呼蘭河中鑽去,玄嗔忍痛躲開那團黑煙之後,見妖怪要跑,便顧不了許多,摸出了胸前藏着的護身法器朝着那怪丟了過去!

  他這法器,是他師父所傳,據說是當年郭守真的遺物,乃是一隻羅盤,此物堅硬無比,能定風水也能降妖魔,恰巧,那妖怪還沒有鑽進水裡,就聽見身後破空之聲傳來,於是下意識的回頭看去,一隻羅盤正好砸在蛇頭之上,頓時要了它的性命。

  可是這卻還沒有完,都說百足之蟲死而不僵,沒想到此物也是如此,死後怨念叢生,竟沒有魂飛魄散,玄嗔知道以自己的本事無法滅他,只好抄起了隨身攜帶的竹筒,咬破手指畫了道符咒將那怪收了進去。

  天亮以後,村民們如期來到廟宇祭拜『神仙』,卻見到那幾個村內出家的道士跪在了破缸之前號啕大哭,『寶缸』以破,『活神仙』也失去了蹤影,於是村民們竟然也跟着大哭了起來,他們不斷的叫着:「神水沒啦,以後又要過苦日子了,成不了神仙了,以後又要過苦日子了。」

  如此這般,竟然哭昏過去不少人,玄嗔當時受了很重的傷,吃力的包紮好後,望着那些村民,心中感嘆道:害他們的妖怪本來已經除了,但是他們看上去卻並不快樂,莫不成沉淪在虛幻之中,始終要比踏實的生活在現實之中要好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