孽龍轉生 - 第13章

瑞根

「對,對,博爾頓,今天的酒錢該你付帳了!」

「博爾頓,對不起,你是不是應該把上一個月的欠帳先付一部分?」

一群漢子鬧騰着,我有些莫名其妙,我似乎不知不覺介入了他們的博弈方式。

「博爾頓,對不起,我想我們誰都沒有贏,誰也沒有輸。」一個滿臉桀驁不遜的背劍男子緩緩搖頭,拒絕了那個已經把手伸到他面前的矮胖壯漢。

「弗朗西斯,你什麼意思?願賭服輸,你好像不是這樣的人才對!」矮胖男子臉色一下子變得有些猙獰,他身畔的幾個頭角崢嶸的壯漢也下意識的將手按在腰間。

「博爾頓,你問問他,他是法師麼?」背劍男子並沒有被對方氣勢嚇倒,淡淡的道。

「呃,但是他是魔法修煉者!我們說好的。」

「不,我們說好的是魔法士或者魔法師,我可以肯定,他只是一個牧者,他不會其他魔法。」背劍男子泰然自若的道。

這個傢伙居然敢如此藐視我?我有一種被輕視的感覺。

「是麼?也許他會一兩樣小魔法呢?我要好好問問他。」矮胖男子站起身來向我走過來,天哪,這個傢伙站起來比他坐在凳子上更矮,但是並不影響他的氣勢。

「博爾頓,不要威脅別人,我們是傭兵,不是強盜。」背劍男子弗朗西斯嘴角咧了一下,這個傢伙居然是一個美男子,笑起來很好看,只可惜年齡大了一點,而我的性取向也很正常。

「我只是問問而已,不行麼?」矮胖男子輕哼了一聲,來到我的面前,「小子,你來老橡樹酒吧就意味着你也是在傭兵界混的吧?告訴我,除了那些狗屁倒灶的回覆術、止血術,你還會什麼魔法?」

這個傢伙有濃烈的口臭,熏得我簡直要嘔吐!我微微將身體向後傾了一點,伸出手指在對方厚實的胸脯上點了一點,有背後的方子健作後盾,我並不懼怕什麼。

「老兄,離我遠一點,我是來找人的。」

矮胖男子愣了一愣,大概是沒有想到我這個垃圾牧者會如此囂張,居然拒絕回答他的問題,一怔之下,臉上的橫肉頓時扭曲起來,一隻粗壯如海碗的手掌猛地揪住我胸前長袍,「小子,你信不信我把你脫得精光丟出去,讓周圍那些戀童癖感謝我一輩子?!」

粗野無比的髒話嗆得我差一點說不出話來,一霎那間,我嘴裡就開始冒出連我自己都覺得吃驚的話語:「你這個在糞坑裡泡得太久的豬玀,滾開!你讓我作嘔!」

矮胖男子的臉一下子變成紫紅色,連臉上的疤都隱隱泛着血絲,雙手猛力一提就想要把我扔出去,這個時候對付這種傢伙的唯一手段似乎就只有暴力了,如果背後的方子健再不出手,我也就只有用可憐的電鏈術和火球術來捍衛我的人格了。

淡淡的劍氣在我背後升起,我終於可以鬆一口氣了,一抹劍光掠過的肩頭,倏地點在了那個矮胖男子的下頜處,幾乎就沒有人看清楚劍光來自何方。

「拿開你的爪子!」

方子健有些鬱悶的在心中嘆氣,和這個該死的傢伙出門就沒有好事情,到傭兵酒吧來純粹就是想要惹是生非,而自己恰恰就攤上了這樣的差使。

整個酒吧中陷入短暫的安靜,隨即我可以感受到來自所有人如同燃燒的目光灼烤着我和方子健的身體。一個非傭兵在傭兵酒吧中動用武器,那意味着什麼?

我立即意識到了危險。

「諸位,我是來找人的。」

「找人?找人有這種方式麼?小子,如果你這位夥伴不拿出一個合理的說法來,我想你們恐怕很難完整的從這裡走出去!」背劍男子環抱雙臂冷冷的道。

而緊隨着他的話語,一干被酒精燒灼得有些發昏的傭兵們也都怒吼起來。

「撕了這兩個傢伙!」

「敢來老橡樹酒吧惹事,真是活得不耐煩了!」

我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沉聲道:「我是來找尼基塔先生的,我有重要事情找他。」

酒吧中再度陷入沉寂,所有人目光都向角落裡望去。

「找我?小子,我好像不認識你。」一個懶洋洋的聲音冒了出來,我透過眾人的身影,可以看見一個赤足蹲在酒吧角落裡那張很是獨特的圓桌旁椅子上的傢伙正在漫不經心的用手中的細條尖刺修剪着指甲,「不要用這種方式來躲避危險,那會為你帶來更大的危險。」

看得出來這個傢伙才是這間酒吧中當之無愧的老大,所有人再沒有得到他的正式表態之前都保持了沉默。

「是麼?尼基塔先生,梅格島的故友讓我代他向你問好。」我淺淺一笑,同時取下了戴在頭上的圓邊禮帽。

「噢?」那個傢伙的身體似乎微微一震,手肘一動,差一點撞倒圓桌,酒杯中的酒液都險些淌了出來,一雙足以刺穿我全身偽裝的目光在我身上逡巡,我知道我成功了。

☆、第九章

謀人

我悠然自得的打量着這間辦公室的環境,雖然它的主人很邋遢,但是不能不說這個傢伙很具有鑑賞力。

角落裡的酒櫃中隨意擺放的酒瓶證明這些酒並不是附庸風雅的裝飾品,磨砂琉璃瓶不是隨便什麼酒都可以裝入的,而從酒櫃玻璃門手柄磨損度就可以知曉酒櫃應該經常被主人光臨;一支有如彎月的牛角斜掛在牆壁上,蒼黑和淡黃相映成趣,簡單中不乏霸氣,這應該是西部高原上的罕見特產——尼古拉斯魔牛的獨角,據說價值連城。

似乎剛剛從往事的回憶中驚醒過來,邋遢男子臉上仍然有一絲悵惘的神色,有些歉意的伸手示意要我入座,「對不起,我有些失態了,當我從帝國通緝令上看到弗蘭肯的名字時,我就預感到我會再見到他,沒想到這麼快就要成了現實。」

我並不清楚弗蘭肯和這個傢伙有什麼關係,那個梅格島究竟是什麼所在我也同樣一無所知,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秘密,我沒有權力知道我不該知道的東西。這個傢伙的身份並不像弗蘭肯所說的那樣只是一個資深傭兵那樣簡單,從酒吧中那些傭兵對於他的尊敬中帶着畏懼的神色並不僅僅是一個所謂資深傭兵就能做到的。

坐在我對面的邋遢男子雙手互插在指間,手肘靠在略高的扶手上,似乎已經恢復了平素的慵懶悠然,高手,這是一個絕對的高手,貌似全身放鬆的情況下往往就代表着絕對的自信和強大,這是辯證的存在。

「你不用解釋你們幹了什麼,既然弗蘭肯讓你來找我,我只想知道我能為你們作什麼?只要是我力所能及。」

邋遢男子這個時候表現出來的精明冷靜才不枉我冒險走這一遭。

「尼基塔先生,我想你已經知曉我們現在的情形,帝國國內已經沒有我們容身之地,我們不得不離開帝國。」

「你們打算去哪兒?德森,拜耳,還是日朗?那個日朗劍手也是你的朋友麼?」邋遢男子眼中的調侃之意十分明白。

「原本我們打算去德森或者拜耳,但是現在我們的計劃有一些小小的改變。」我聳聳肩,頓住了話頭,瞅了一眼門外。門外有魔法元素感應氣息,顯示對方設置了魔法禁制,我對這個傢伙又高看了一些。

「不用擔心,你那位日朗朋友有些門道,不過在我這裡,他沒有發揮的機會。」邋遢男子輕笑了起來,他也看出方子健和我並不是一路人。「如果你們想去德森或者拜耳,現在恐怕很難,獸人在南邊的躁動聲勢已經波及到了這邊,虎賁軍已經封鎖了前往西面的所有道路,沒有特別通行證,你們根本無法走出落日城西門,何況帝**方和內政部也應該早已經有了嚴密的布置。」

我也笑了起來,「所以我們放棄了這個計劃。」

「噢,那你們打算——?」尼基塔眼中有了探詢之意。

當我把一切和盤托出之後,邋遢男子陷入了沉思。

我並沒有習慣將一切都交給別人,但是這一次似乎我別無選擇,這是人類的世界,對於現在的我來說,還太陌生了一些,不過弗蘭肯敢於鄭重其事交待給我的人我相信沒有什麼問題,雖然我並不了解對方,但是以弗蘭肯的心性,能夠得到他信任的人,值得冒險。

「漢密爾頓先生,這個計劃有些冒險,但我不得不承認這是目前你們能夠獲得的最好機會,只是我很驚訝,你們怎麼能夠獲得這樣的情報來源?根據你的描述,你們根本就沒有機會獲得這些消息。」

「尼基塔先生,你好像忘了我們那些日朗朋友。」

「噢,明知不是伴,情急且相隨,這好像就是日朗人的古諺吧。你認為那些日朗人會是你們的真正朋友麼?」尼基塔搖頭,嘴角嘲笑意味更濃,「他們現在是自身難保,日朗國局勢一日三變,準確的說,他們也是喪家之犬,只不過相比於他們,你們情況更糟糕罷了。」

「可是我們都無法選擇。」

「唔,我可以幫助你們留在落日城中藏匿一段時間,但是這不是長久之計,落日城不比帝國內地那些城市,邊陲之地在許多方面都更加嚴格,何況還有那麼多虎視眈眈的軍方和內政部的人,和能與他們對抗的一方合作是最佳策略。」

「但是尼基塔先生你認為那些傢伙就很可信麼?如果他們在某種情勢之下達成了妥協把我們拋棄了怎麼辦?」

「這就是弱者的悲哀,弱者沒有權力決定自己的命運。」尼基塔無奈的攤攤手,「我們都只能從最大的可能性來分析作出決定,在落日城,能夠決定你們命運的只有斐多菲。」

「你能夠對斐多菲將軍施加一些影響力麼?」我盯住對方的眼睛。

「你的感覺很敏銳,不錯,我和斐多菲將軍是有一些交情,不過還達不到可以讓他忽視你們帶來的巨大風險的地步,我可以為你引見,但是我可以明確告訴你,如果你們的價值一旦失去,他會毫不猶豫的把你們拋棄。」

尼基塔有些驚訝,自己和斐多菲之間的秘密關係即便是落日城中也並沒有多少人知曉,而眼前這個傢伙就能如此肯定的一語道出,難怪弗蘭肯會讓這個傢伙來見自己。

「尼基塔先生,謝謝你的提醒,我很清楚我們的份量,不過在去見斐多菲將軍之前,我希望你能夠幫我一個忙。」我彬彬有禮的道。

「什麼忙?」

「儘可能詳細的告訴我這位斐多菲將軍的一切情況,性格脾氣,仕途經歷,尤其是他和帝**方上層之間的複雜關係,我需要這些東西。」我一字一句的道。

尼基塔眼中閃耀出欣賞的光芒,睿者謀事,智者謀人,全謀者勝,眼前這個傢伙的腦袋非同一般,「沒有問題,我突然有了一個預感,你們這一次會有一個好的結果。」

☆、第十章

上位者

人類之間的關係實在太複雜了一些,我花了整整一天一夜的時間來消化尼基塔帶給我的東西。

斐多菲這個傢伙的經歷怎麼會這樣曲折離奇,不過有一點可以肯定,他的起家基本上都是在帝國西部,也就是說在與帝國西邊兩個剽悍的國度——德森王國和拜耳王國之間的戰爭中積澱起來的,這也就意味着他在落日行省帝國這個西陲咽喉行省的影響力相當大,而不同於一般的駐軍主官。

這對我們來說是一件喜憂參半的事情,喜的是他的地位可以使得他具備與帝京來人對抗的實力,憂的是他在這裡一手遮天,如果帝京方面與他達成了妥協,我們甚至連一點聲音都無法發出就只有完蛋,不過總的來說對我們更有利。

我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尼基塔的辦事效率很高,或者說他和斐多菲的確有相當特殊的關係,兩天後就為我安排了一個面見斐多菲的機會。作為一個龍族霸者有這樣惶然的心情那就是一種失敗,不過原諒我已經擁有了一個人類的身心了,這很正常。

走進小門,我第一次在人類世界中感受到了威壓,無論是吳乘風還是弗拉米都未曾讓我有過這種感覺,這是一種無形的壓力,是上位者長期頤指氣使養居席氣培養出來的威勢,我不需要用眼睛看,就知道對方的目光落在了身上。

「漢密爾頓見過斐多菲將軍。」

「漢密爾頓-巴本,帝國香檳行省人,父親密克-巴本早亡,母親史翠珊-馮-斯泰因,現改嫁於帝國莫萊頓行省曼海因里希-斯泰因伯爵。」念到這裡時,對方突然「咦」了一聲。

我抬起目光打量着眼前這個隨手從書案上拿起一張硬紙的傢伙。

有些亂糟糟的頭髮似乎和我的風格有些一樣,不過要短許多,顏色也是金黃色,寬大臉龐下濃密的鬍鬚在陽光下呈現出一種奇異的金色,碩大的嘴巴咂着似乎在品嘗什麼東西,一襲簡單的內甲只是遮住了胸、肩,粗壯的胳膊通過寬大的襯衣也可以感受到肌肉的力量。

無論如何給人的第一印象都是一個粗豪爽直的悍將形象,不過尼基塔早就提醒過我,只要看了他那雙眼睛就會明白,這位斐多菲將軍絕不是僅僅因為他的剽悍勇猛就能在坐在這個位置上。

厚實的眼皮想要遮住他那雙呈現出詭異棕黃色的眼眸,如果你留意的話,你會發現他的眼睛總是一種眯縫起的狀態,就像是天生懼光一般,一抹狡譎的光芒在那縫隙間一閃即逝。

「海因里希伯爵是你的繼父?」

「噢,對不起,我不認識這個人,我五年前就離開了故鄉,以後的情況我一無所知。」我泰然自若的搖頭。

「哦,你在教會學校里廝混了兩年,然後又到了尼斯魔法學院,嗯,才畢業不久啊,怎麼就會搞出這麼大的亂子?」

將硬紙扔在桌面上,對方將身體靠在椅背上雙手抱拳靠在書案上,目光如炬,一動不動盯着我。

「將軍,不是我們搞出這個亂子,而是有人拉我們當替罪羊罷了,我想我們用不着浪費精力來討論這個問題了吧。」我不卑不亢的道。

從尼基塔那裡得知這個傢伙不簡單之後斐多菲就想看一看這個名列帝國通緝榜上第一名的傢伙究竟是何方神聖,我給他的第一印象並不好,直到這個時候斐多菲才算有了一些興趣。

「呵呵,漢密爾頓先生,請坐。」

這個時候才想起讓座,人類果然和龍族也一樣,都是一些虛偽而又現實的傢伙。

「斐多菲將軍,我就開門見山了,我們需要你的幫助,就像你也會需要我們一樣。」

「哦?我需要你們?」斐多菲揚起眉毛。

「我想將軍不會不知道這一次帝**方和內政部來落日城的目的。帝**隊在獸人面前屢屢失利,現在獸人更是得寸進尺,也許我們帝國需要一些變化。」我的口氣很大,不過不知道能不能讓斐多菲動心。

「這與你們有什麼關係?」

「如果我們能夠證明海法要塞失守乃至整個卡拉曼行省戰局的失利都與卡拉曼前線的將領無能甚至瀆職有很大關係呢?我想海法要塞究竟是怎麼失陷的帝國中央很多人一定很想知道內情,而很多人則不願意讓真實情況公之於眾,那我們的證言對於雙方來說都至關重要,斐多菲將軍,您說呢?」

斐多菲的目光與我的目光在空中相碰,我想我們都讀懂了各自的意思,至少斐多菲應該清楚,我們不是可有可無的小人物,他清楚我知道他需要我們。

「漢密爾頓先生,難怪尼基塔對你交口稱讚,我不得不承認,你的智慧和口才超乎了我的想象。」斐多菲笑了起來。

「能夠得到斐多菲將軍的這樣夸譽,我深感榮幸,不知道斐多菲先生對我的建議有什麼看法?」我才懶得和他玩嘴皮子,對於我來說,首先需要保證我們一幫人的生存,要知道帝**方和內政部的高手和密探們隨時可能把我們打入地獄。

「漢密爾頓先生,我的態度你應該很清楚,我會在最短時間內將消息傳遞給帝國元老院,海法要塞和卡拉曼行省發生的事情不能這樣不明不白遮掩下去,應該有人要為事情真相負責,尤其是在帝國面臨危機之時,我們更不能容忍那些蛀蟲和敗類在帝**隊中尸位素餐,那會毀了帝國。」

斐多菲聽起來義憤填膺而又義正辭嚴的話語在我耳中卻是一文不值,帝國死活關我鳥事?哪怕獸人占領了帝京又怎麼樣呢?我不過是一具披着人皮的龍罷了。不,不,這個觀點不對,一天沒有找到返回原來世界的路徑,我都不得不把自己當作一個人,一個帝國的自由民。

「你的意思是帝國元老院會派調查組來落日城核實這個情況?」我反問一句,「為什麼我們不能直接去帝京城解決這個問題呢?」

「如果漢密爾頓先生有這個信心能夠安然無恙的到達帝京,那當然不是問題,只是眼下帝**方和內政部已經發出來了聯合通緝令,那些傢伙來落日城的目的很簡單,殺人滅口,我很擔心諸位的生命安全。」斐多菲瞅了一眼我,大概是覺得我怎麼會在這個問題上犯糊塗。

「那斐多菲將軍難道就不能為我們提供必要的安全保護麼?」我吃了一驚,這個傢伙口氣有點不對,似乎有點要置身事外的味道,這怎麼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