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道無疆 - 第1章

瑞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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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道無疆》

作者:瑞根

內容簡介:

  自信人生二百年,會當擊水三千里!

  當改革開放的時代大潮來襲,陸為民該如何重掌這人生際遇?

  從畢業分配失意到自信人生的崛起,詭譎起伏的人生,沉浮跌宕的官場,一步一個腳印,抓住每一個機會,大道無形,行者無疆,漫漫官道,唯有胸懷天地,志存高遠,方能直抵彼岸。

  官場經典之作。

楔子

楔子

  「我該走了。」陸為民站在寒夜裡吸了一口清冷的空氣,有些疲倦的抬起手腕看了看手上的瑞士瓦時針。

  一月的昌州寒意凜冽,幾株粗大的黃葛樹將小院遮蔽大半,加上外邊精工木製柵欄的內圍的密實風景灌木,整個小院從外邊看過來很難看到多少。

  即便是這樣,陸為民還是很小心的站在門廊內側,避免暴露在外邊視線下,哪怕現在已經是臨晨兩點過。明天早上區政府還有一個區長辦公會,研究區里十二五計劃第一年工作任務落實情況和年終各項工作迎考準備情況,雖然身子骨乏得很,但是他還是得回去。

  「為民,要不就在這裡住吧,這麼晚了,你又不愛惜自己的身體……」站在門廊陰影里的女人有些疼惜的拉着陸為民的胳膊,平素盤起的長髮此時卻披灑下來,精明強悍的女企業家風範現在卻變成了柔媚可人的小女人,讓陸為民平添了幾分驕傲。

  陸為民笑了笑,他知道女人話語中的意思,年齡不饒人了,過了四十的人了,這一晚上梅開二度,恩愛了半宿,身子骨就有些發軟了,女人又忙着起來替自己煮夜宵,這半夜三更的,丟下一個女人在空屋裡,委實不是個滋味。

  可是這關鍵時刻,他不敢有閃失,下個月區里人代會就要開了,自己是常務副區長、代區長,要選區長,競爭的人很多,也都相當有實力,雖說市裡邊已經定了調,但是這骨節眼上一旦有些風吹草動,那都可能帶來無法預料的後果。

  雖說自己已經離了婚,可是現在畢竟還沒有和葉蔓結婚,而葉蔓本來也是一個爭議女人,若是被人發現自己留宿在她的別墅里,只怕就要給自己區長之路蒙上一層陰影了,關鍵時刻,小心為妙。

  「算了,葉蔓,你也知道現在這個骨節眼上,來日方長,我們還有的時間。」陸為民愛憐的替站在自己面前這個女人緊了緊睡袍,「進去睡吧,我走了。」

  「嗯,你路上小心一點,開車開慢一些,別闖紅燈,拐彎的時候多看看。」女人也替陸為民正了正領帶,猶豫了一下,「要不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吧,就這幾公里路……」陸為民搖搖頭,笑了起來,「怎麼了,變得這樣多愁善感起來?」

  「我看你精神不好,還是我送你吧,你的車就放在我這裡,你等等。」

  女人不等陸為民回應,就跑回了屋裡,很快就換了一身鐵鏽紅的風衣出來,自動車庫門緩緩打開,一輛黑色奔馳S350和一輛2009款的路虎發現停在裡邊。

  一陣沉悶的引擎轟鳴,黑色奔馳緩緩駛了出來,陸為民嘆了一口氣,不好峻拒女人的好意,提起包上了副駕。

  「張嫂,你先把門關上,我二十分鐘就回來。」女人放下車窗玻璃和站在門口的女傭打了個招呼,然後駕車駛出。

  站在門口的中年女傭應承了過後,看到黑色奔馳出了自動柵門之後,迅速拿出一部手機,撥出一個電話,「他們出來了,是兩個人一起,黑色奔馳。」

  兩公里之外的一處岔道小徑路口,一輛黑色的蘭德酷路澤悄無聲息的停在樹蔭下,正好避開了紅綠燈電杆上的監控攝像頭。

  手機音樂響起來,坐在副駕位置上的男子風衣領子遮住了半邊臉,迅捷的拿起電話一點,只是聽完了對方電話之後,略略揚起了眉毛,眉頭卻皺了起來,似乎猶豫了一下,但是只是一瞬間,臉上就多了一份猙獰的絕然。

  手指在手機觸摸屏上點了兩點,電話接通,聲音低沉而有力,「黑色奔馳,車牌號昌A-30A88,兩個人,應該是從濛河路由西向東行駛,往城東走,讓你的人立即上去,在他們上旗山大道之前處理掉,做乾淨一些。」

  黑色奔馳出了門禁森嚴的小區,門口崗亭上四名保安警惕的檢查了女人遞過去的出入證,拿出移動式指紋識別儀請女人用手按了一按,獲得通過,這才將門禁欄杆和不鏽鋼電動柵欄門放開,地面安裝的阻攔障礙也緩緩滑入地下,奔馳緩緩駛出。

  「蔓子,你們這裡門禁很嚴格啊,怪不得都願意住這裡,王子傑做這個別墅項目都搞了三期了,還在作,看來他的碧灣集團對開發這個高端別墅的確是有些門道。」陸為民仰靠在椅座上,恆溫空調讓車裡溫度很合適,更想讓人入睡。

  「一分錢一分貨,碧灣做專業化小眾項目的確很到位,正如王子傑所說,他只賺他該賺的錢,的確也做到了這一點。」女人嘴角微翹,親昵的瞥了陸為民一眼,「你啥時候搬過來住?」

  「恐怕還得等一等。」陸為民苦笑着搖搖頭,「我非自由身啊。」

  「什麼非自由身,岳霜婷不是和你已經離婚一年多了麼?小健在新西蘭不是也不打算回來了麼?你還有什麼放不下的?」女人有些吃味的道。

  「你呀你,不知道吃這些飛醋有啥意思?你還不知道我和岳霜婷之間的關係?我現在是什麼身份,除非我們倆結婚,否則我能住你這裡麼?可是現在我們倆能結婚麼?」陸為民嘆了一口氣,「你不想要你的事業了?」

  「我的事業和與你結婚有什麼關係?」女人有些惱了,「你老是用這一點來敷衍我,不錯,我是搞房地產開發,可是我沒有在你無憂區開發過一個項目,就是你原來工作的隆泰縣,我的公司沒有搞過項目,和你半點瓜葛沒有,我們怎麼就不能結婚?為什麼就非得要我放棄我自己的事業?」

  「不錯,你是沒有在我工作範圍內搞項目,可是別人不這麼想,上級也不會這麼看,你現在在市里也有些名氣,如果我們倆結婚,外界怎麼看?對你對我都不利,你知道我現在的處境。」陸為民皺着眉頭道:「我知道你會說不管別人怎麼看,可是我們不是生活在真空世界,我們每天都要面對現實複雜的社會關係,蔓子,再等等吧。」

  女人眼角泛起一絲淚影,不再吱聲,奔馳轎車在前面紅綠燈停了下來。

  這個時候,寂靜的街道上響起了轟隆隆的重車飛馳的聲音,陸為民有些奇怪,這一段路是貨車禁行區域,即便是在夜裡,砂土車也很少有走這條道才對,他下意識的扭頭一看,雪白的燈光從後方射了過來,一輛高聳的貨車車頭剛從轉彎處怒吼着出現在後方,車速絲毫不減,甚至還在加速。

  陸為民悚然一驚,汗毛陡然豎起,一種巨大的直覺危機感瀰漫全身,「蔓子,快走!」

  女人反應也很快,沒等前方紅燈變色,油門猛地一踩,奔馳車輪胎急速摩擦地面發出刺耳的叫聲,車身猛然向前一竄,如獵豹一般飆了出去,後方的重型貨車還在加速,提高到了最快,根本沒有顧忌紅綠燈,瘋狂的衝過剛才奔馳停車的地方,向着正在加速的奔馳車追趕而來。

  「怎麼一回事兒?!」女人驚恐的看了一眼臉色蒼白的陸為民,「他們是誰?」

  強烈的緊張感讓陸為民嘴巴變得發苦,他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後邊這輛重型貨車很顯然是針對自己二人而來,但是究竟是針對自己還是針對葉蔓,現在還無從得知,不過現在這一切都不重要,逃過這一劫才是當務之急。

  奔馳車一旦加速,後面那輛重型貨車便迅速被甩遠,陸為民還未來得及鬆一口氣,前面拐角處燈光陡然亮起,兩輛重型渣土車呼嘯着並排拐彎迎面而來!

  「啊!」沒有等陸為民和女人反應過來,兩輛渣土車已經將油門踩到了底,轟隆隆猛衝而來,在要靠近奔馳的時候,一輛渣土車向側翼一打方向盤,再一踩剎車,整個貨箱橫掃過來,重重的橫撣在了奔馳車的前方。

  「轟!」沉悶的撞擊聲後,仿佛時間都為之停滯了一下,伴隨着「嘶嘶」的水箱水汽迸射聲在寂靜的夜裡顯得格外清晰。

  伴隨着那兇猛的一撞,陸為民只感覺自己胸腔里心臟的血液幾乎一下子從血管里擠噴出來,沿着自己的口腔和鼻腔向外涌了出來。

  氣囊這個時候沒有半點作用,強烈的撞擊讓奔馳車整個前半部分都變得破碎,他努力的想要掙扎,但是力氣卻在一絲一毫的流失。

  他用盡全身力氣扭過頭來,看着同樣面色蒼白嘴角湧出血沫的女人,顫抖着將手伸了過去,終於,抓住了對方已經無法抬起的手腕,「對不起,蔓子。」

  「是我連累了你,為民,來生再見。」大口大口的吐出血塊,女人竭力讓自己臉上泛起一絲笑容,只可惜生命在這一刻定格,陸為民目光漸漸變得模糊起來,意識漸漸消失。

  黑色蘭德酷路澤緩緩的駛過車禍現場,風衣男子默默的注視了一眼徹底變形的奔馳,毫無表情的收回目光,蘭德酷路澤再度加速,車牌也隨着風衣男子手中遙控器輕輕一按翻轉起來,換成了另一副外地牌照。

  伴隨着高位剎車燈驟然一亮,蘭德酷路澤迅速拐彎消失在另一端。

  第二天的《昌州晚報》刊載了一則不引人注意的消息,今日凌晨三時許,濛河路東段發生一起車禍,肇事車輛系一輛違規入城的渣土車,事故造成二人死亡,司機已經於凌晨四時到市公安局交管局投案自首。

第一卷

恰同學少年

第一章

人生可以重來

  猛地睜開眼來,陸為民只感覺自己胸腔子裡的心臟砰砰如經歷了一番劇烈運動般狂跳,從心臟里泵出來的血液迅速流到身體每一個部位,背上冷汗涔涔,四肢卻有些發冷。

  他竭力想要控制住自己飄忽的意識。

  這是在哪裡?

  目光終於定格在老舊的天花板上,一盞白熾燈泡孤零零的懸掛在天花板正中間。

  這種沒有吊頂的天花板似乎十分熟悉,卻又闊別太久,老式的蘇式風格的紅磚舊樓房,195廠里的宿舍不都是這種風格麼?

  自己怎麼會在這裡,難道說車禍沒有讓自己受傷?

  不可能,當時葉蔓嘴角湧出的血沫和後來大口大口吐出的血塊,以及自己胸腔肋骨的破碎即便是現在他也能清晰的感覺得到,意識模糊只是短暫的幾秒鐘時間之後,便再也想不起來了。

  陸為民呻吟了一聲,下意識的揉了揉發脹的太陽穴,只覺得自己腦袋有些暈暈乎乎,思維也想凝滯了一般,就像是昏睡了很久,有些發木。

  他總感覺哪裡有些不大對勁兒,卻又說不出來,突然間他發現自己的雙手似乎有些變化。

  他揉了揉眼睛再看自己手掌,怎麼這樣勻淨飽滿,再看看胳膊,彎曲起來,發達的肱二頭肌竟然浮現了出來,陸為民懵了。

  這是怎麼一回事兒?肱二頭肌?這東西已經在自己身上消失了多少年了?應該至少有十多年了。

  他下意識的摸了摸自己的小腹,平坦而富有彈性,塊狀肌肉隱隱而現,而多年酒足飯飽加麻將桌上的生活形成的贅肉竟然消失無蹤。

  陸為民大駭,出什麼狀況了,難道出一次車禍進醫院,就讓自己全身肌體也發生了這樣大變化?

  呼的一聲坐了起來,陸為民四下張望,發現自己身上不是習慣穿的普萊詩襯衣,而是一件有些簡陋的圓領舊汗衫,這是怎麼一回事?

  淡淡的青椒炒豆豉香味兒在鼻息間縈繞,已經有多久沒有聞到過這樣熟悉的味道了。

  自打母親三年前去世之後,陸為民就再也沒有聞到過這樣的香味,二姐也能做豆豉,但是比起母親的水準還要差一截,陸為民始終無法忘卻母親親手製作的豆豉。

  今兒個是怎麼了,難道是幻覺?車禍自己受傷太重產生的幻覺,不像啊,陸為民用右手使勁兒掐了一下自己左臂的肱二頭肌,一陣劇痛傳來,讓他意識到這不是幻覺,而是實實在在的現實。

  適應了室內的光線,陸為民努力的觀察着四周。

  沒錯,眼前這一切是如此熟悉,他曾經在這個房間裡生活了三年。

  讀大學之前的三年高中時代,他都在這張床上度過夜晚,而身上這件有些老舊的圓領汗衫不就是自己撿着父親用過的汗衫當睡衣用麼?

  嘴巴有些苦臭,這是頭宿喝多了酒的表現,陸為民下意識的翻身下地,赤足幾步走到方桌邊上,端起碩大的茶盅,咕咚咕咚一口氣把大半杯涼茶水灌了下去。

  這個時候腦子裡似乎才靈動起來,但是陸為民還是沒有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事情。

  窗外的法國梧桐將生活區的道路遮得嚴嚴實實,知了正在拼命的嘶叫着,幾個退休太婆正在樹下談論着,一個有些熟悉的清瘦身影騎着自行車從窗外駛過,那是誰?

  陸為民努力的回憶着,猛然想起來,這不是莫老師麼?

  自己高中時代的班主任老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