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河鬼棺 - 第10章

南派三叔

  想到我也碰了那棺材了,要死我也早死了,而考古現場,碰到棺材的人肯定更多,這《黃河志》肯定是瞎說的。

  ※※※

  注1:螭(chi·一聲)

古代傳說中沒有角的龍。古代建築中或工藝品上常用它的形狀做裝飾。

  

  第一部

鎮河印

第十八章

死亡

  

  我們到了太原之後,先去了丫頭的大學,教授是丫頭照顧的,所以把我們安頓到了他住的房子,教授有一個女兒在國外,聽說教授死了也沒回去,丫頭說時是咬牙切齒的。

  接下來幾天,我們去南宮見了見老朋友,聊了聊天,幫少爺看了幾天鋪子,賺了一兩千塊錢。

  丫頭回學校報道,聽說是想了很多辦法,想通過關係再了解一點什麼,但是都沒有結果,高層的不說,不過,倒是聽說當時幫忙抬棺的解放軍,死了兩個人。

  我們聽到這個消息,心裡就不舒服,但是到了他們中隊一問,又是保守秘密,什麼都問不到,少爺嘗試賄賂,結果差點被扭送到派出所。

  我看一直沒什麼收穫,這也不是辦法,在房間裡我們總結了一下。我寫了一張條子,說如果假設一切都成立的話,事情應該是這樣發展的。

  若干年前,黃河邊清淤挖出了那隻鎮河龍棺,因為這若干年前已經是一千多年前了,那這鎮河龍棺的年代,就無法估計,是誰埋入黃河的,到底是為了什麼,我們也無法考證。

  然後是廣川王劉去又把這隻鎮河龍棺沉入了黃河裡。假設,他當時是為了服民怨,給龍棺修了一座規格很高的墓穴。

  不知道什麼原因,這個墓穴在若干年後,墓頂塌了一個洞,也許是清淤船的鐵爪子乾的。

  一年前,王全勝在打掃黃河的垃圾的時候,偶然將鐵耙子放進了洞裡,結果這個洞裡撈上來了青銅器。

  半年前,王全勝來到了太原,遇到了我,然後又將青銅器賣給了我(若干天后,他離奇的死在了我的房間裡。)

  同樣是半年前,我去他的家鄉找他的家人,不果,但是發現了那個黃河古墓頂的洞,可在入洞的時候,發生了意外,同行的單軍死在了洞裡。

  四個月前,教授開始了對黃河古墓的考古。

  一個星期前,教授死亡。兩個考古的解放軍死亡。

  我拍了拍紙道:「時間上沒什麼規律,但是假設那兩個解放軍死的時候也是那種表情的話,那麼,肯定有什麼原因,觸發了這種死亡,而肯定這原因和那個古墓有關係。其實我現在最想知道的是————」

  「會不會輪到我們」少爺接着說,我點點頭,兩個人表情都很苦澀。

  說到棺材,這幾個死去的人當中,有人碰了,有人沒碰;說到古墓,這幾個人當中有人進了,有人沒進。但什麼東西是這些人都碰了呢?這些人有什麼共同點呢?

  要是所有人都碰了的東西,想了想去,還真是只有一樣,那就是那黃河斷水河裡的淤泥,但是,這東西碰的人多了啊,那老蔡不是說,很多人都去那裡游泳嗎?而且黃沙廠的工作也是不可避免地會碰到。

  我想來想去沒有頭緒,少爺就說別急,反正也不知道會不會輪到我們,半年多沒事情了,說不定這只是巧合。

  我嘆了口氣,心說要真是巧合就好了,但是這種時候騙自己是騙不到了。

  後來幾天我就在考慮這問題,每一個細節我都想到,不知不覺就在太原呆了半個月,到了月底的時候,上面來幾個人說,學校要把房子收回去,於是我們只好幫着丫頭搬家。

  教授家裡的書之多,是我想象不到的,我們整理了三天才搬完大東西,這個時候,整個房子都空了,只剩下一隻寫字檯,丫頭說這寫字檯用了十幾年了,不要了。我拉了拉寫字檯的抽屜,卻發現抽屜鎖着。

  我想也許裡面有錢或者什麼貴重的東西,於是就用一把扳手去橇,硬生生的把抽屜給扯了出來。

  我的想法,只是看看裡面有沒有什麼貴重的東西,好整理一下,帶給丫頭。可是,在我翻開抽屜以後,發現裡面還是文件,似乎他最寶貴的東西,就是這些文件了。

  我理來理去,有點灰心,這個時候,我卻看到抽屜的最下面,用一大沓稿紙壓着一個筆記本。

  那筆記本里,夾着很多文件,在筆記本的封面上面寫着一行字:黃河古棺考古相關資料(不做參考)。

  那行字下面,有教授的簽名和日期,應該是一個月之前。

  我一陣悵然,一個月前他親手寫下這一行字,現在卻已經不在了,可是這個題目,看來總讓人覺得奇怪,什麼叫「相關參考資料」,既然已經參考了,又何以「不作參考」?

  我呆了片刻,才翻開筆記本,我看到裡面的大沓稿紙,還有很多照片。

  我粗略的翻了一下那些東西,上面寫的圖片所顯示的,全是一些古墓內部的浮雕,那些文件,都是用繁體寫得,我看到上面的日期,顯然這些文件的原件,都是解放前的東西。

  繁體字的書寫和現在是相反的,我不是很能看懂,所以我才看了幾頁,就打算將它放回去。可非常巧的是,這個時候,幾張熟悉的照片,吸引了我的注意力。

  那是一張彩色照片,照片裡,竟然是一個死人,這個人吊在橫樑之上,我一看,這個人的身形有點熟悉,想了想,發現照片裡這個人,竟然是老蔡!

  老蔡死了?

  我倒吸一口涼氣,忙翻起照片,去看照片後面的文件注釋。

  蔡鳴龍,死亡時間,1997年8月24日,暴斃。

  我把那份文件附屬的照片全部都拉了出來,頓時通體冰涼。我看到了十幾張照片,上面無一不是猙獰的笑臉,老蔡的外甥也在老蔡死後7天死了,還有很多我不認識的,但是都可以看到出來,應該是當時古墓發掘現場的解放軍,因為他們都帶着考古隊的進出證。

  我扯出一張紙,只見上面列了一大串人的名字,後面列了一大排死亡的時間,然後邊上寫了一個個大大的「?」。

  我一算時間,所有的人,死亡時間上都沒有規律,似乎隨時都會發生。

  我幾乎窒息的往下看去,我看到了自己的名字,然後邊上寫了一行小字:余根據銘文記載,推算生辰鏈,余將於此月日暴斃,時日無多矣。

  我啊了一聲,腦子裡一片空白,果然!那些老頭子已經破譯了銘文的內容。銘文到底包含了什麼信息,什麼叫推算生辰鏈,難道根據這些銘文,就能知道這些人死亡的日期?

  我再看下面,只見教授自己的名字下面,還有一些人的名字,他下面那個叫老卞,然後再下面,赫然就是我,排在我後面的就是少爺和丫頭。

  越想越慌,掐着手指一算,教授在上面寫的我的死期,從今天算起,只有七天時間了,少爺和丫頭幾乎就在我後一天,不由得感到一陣寒意。

  我再也沒有心思給教授整理房間了,偷偷把這份東西拿了出來,放進了自己的包里,然後打車到南宮找少爺商量。

  少爺正在和一老外扯皮,使勁推銷他一琺瑯彩的贗品,說得正唾沫飛濺,我連拍了兩巴掌把那老外哄走說道:「Get

out

here!I

take

it!」然後把文件直接給他,道:「快看看,這是什麼!」

  少爺給我嚇了一跳,一看生意黃了,心情很不好,心裡就有點火,看我的表情很嚴肅才沒發出來,不情願的接過來翻了翻,就扔到一邊,對我道:「螃蟹字我看不懂!」

  我知道他根本就沒看進去,拿起文件,翻到那張照片硬給他看,少爺這才一看,一看之下,臉色也忽然變了。

  「怎麼回事?這東西從哪兒弄來的?」他問我我照實說道:「收拾老頭子遺物的時候發現的。你看看後面寫了什麼。」

  他坐直身體,仔細看了看後面的文件,越看臉色越難看,最後猛地把文件一合,問我道:「這麼說我們沒幾天就得掛了,你信不信?」

  我一時不知道怎麼回答他,說相信,覺得非常草率,但是說不信,王全勝的死和教授的死,就擺在眼前,實在是有點太讓人放不下心來,而且這筆記肯定是教授的,他上面算出的死期確實就是他死的那一天,以他這樣身份的人,應該不至於在筆記上寫沒意義的東西。

  少爺舉起手指算了算道:「教授如果算的沒錯的話,那我們比你晚死一天,現在已經過了一天了,豈不是我只有七天的命好活?」

  我道:「你也別相信這麼快,這只是張紙而已。是沒有科學依據的。」

  他笑了笑,忽然道:「哎,這麼說起來,在教授後面的就是老卞,如果這傳說是真的,那他今天豈不是死定了。」說着大笑起來,插手道:「不可能,不可能,教授是死於心臟病,他這麼狀,怎麼可能死呢?」

  說完這話,連他自己都覺得語調有點奇怪,自嘲的笑了笑。

  我一看他說話的樣子,似乎是認識老卞,問他怎麼回事。

  少爺臉一紅,撓頭不知道怎麼說,我再三逼問他才說出來,原來我回上海之後,他就整體摸到王若男的單位去,想去追她,一來二去,人沒追到,反而認識了不少人,和王若男也混熟了,不然他們也不會一起來上海找我。

  老卞就是他們考古隊的一個技師,專門負責清洗和修復青銅器和給陶器打沙,手藝很好,是一個老員工了,很多非常重要的國寶,都是他負責修復的。

  我看了看表,現在離南宮關門還有五六個小時了,道:「這樣吧!你不是認識他嗎?呆會兒咱們要不去找那個老卞喝酒,順便想辦法套套他關於那幾個銘文的事情,陪他過十二點,看他會不會出事情,要是沒出事情那就是最好,說明我們的唯物論取得了巨大的勝利,要是真的有事情發生,那咱們也能知道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說完我自己都覺得有點好笑,我們這些人接受的全是無神論教育,現在談論的這些事情,都和我們的世界觀完全不同,還談論的這麼一本正經,要是讓別人知道,這臉就沒地方放了。

  沒想到我的提議,少爺竟然也同意了,看樣子他也有這個想法,說:「反正現在他們全單位上下是一片混亂,在新領導下來前,這裡的項目是不會開的,今天他肯定也是沒事情,就當和他敘敘舊也行,這人挺有意思,我給你引見一下。」

  我們去路邊小店買了幾瓶燒酒和小菜,還特地整了整衣服,我跟着少爺來到了王若男的單位,王若男不在,我們就問了幾個人,找到了老卞的宿舍,敲響了房門。

  開門的是一個中年人,我聽少爺和他打招呼,知道他就是老卞。

  老卞看是少爺,有點意外,因為他不認識我,和少爺也不熟悉,不過他是個嗜酒的人,一看我們手裡的燒酒,也就沒能力抗拒我們進來了。

  我們進到房間,就地鋪上報紙,將酒肉拿進來,這幾天慌的要命,也沒有時間好好吃一頓,這時候也正好打打牙祭,吃他個痛快。

  少爺是公關高手,很會講話,我這嘴皮子也不是蓋的。兩個人就着下酒菜,很快就下去了好幾杯,互相介紹。我是打着向他請教青銅器的旗號來的,使勁吹了他幾下,扯皮了一會兒,老卞的鼻子就紅了,舌頭馬上變大,嘴巴開始管不住了。

  我們這樣喜歡喝酒的人,從不醉到似醉非醉,是非常短的時間,叫做進入狀態。

  不過這喝酒到這種狀態,說他糊塗,其實他比誰都清楚,老卞一口嘬下一杯,也不說什麼俏皮話,忽然問我們道:「兩位,找老子有什麼事情,直說吧,別在這裡打馬虎眼了。」

  我一聽,這位還真是明白人,不好對付。我看了少爺一眼,心說,還是你來說吧,不然我說我們在這裡等着看你晚上死不死,還不得把我們趕出去?

  少爺就笑道:「老卞,還真給你看出來了,我們兩個到你這來,還真是有事求你。」

  老卞道:「這有什麼難瞧的,你是出了名的勢力貨,沒好處就一毛不拔,今天下了大本錢到我這裡來請我喝酒,我和你什麼交情我自己知道,倒霉我管不住這酒蟲子,入了你的道,你放心,既然吃了你的,你有什麼要幫忙的,就只管說好了,只要不是殺人放火,其他都簡單。」

  我一聽,有你這麼說話的嘛,這擺明了是知道我們有事求他,鐵了心先罵個夠本啊。不過我們還真的是不敢發火,只有點頭賠笑,少爺道:「你可是說真的?看不出您還是個爽快人啊!」

  老卞一嘴巴京片子,道:「那是,說吧,說完了咱們繼續喝。」

  少爺給我使了個眼色,我馬上會意道:「老卞,其實是這麼一回事情,你們那個項目,你不是負責給那些東西打沙的嗎?那棺材的銘文——」

  我話還沒說完,老卞就一擺手,道:「哎,這事別提了,我知道你們要問什麼了,是不是想把那幾個銘文給你們抄出來?我告訴你們,別想了,不是我不給你們,是我實在沒有啊,你們也不是第一個向我要的了。」

  少爺奇怪道:「不對啊,所有描文的活肯定都是您乾的啊,那第一手資料肯定在您這裡啊,怎麼您會沒了呢?」

  老卞道:「說來就有氣,那天不是陳老頭子就我過去嘛,我在那裡都清理了一半了,陳老頭子跑來看了幾眼,就發了神經了,突然就讓我走,不讓我碰了,說是什麼有敏感信息,你說我做了二十幾年的打沙了,還是第一次做道一半,被人說敏感趕了出去,真是,哎,那老頭子死了,我不說死人的壞話,不過這是他做得真是不地道。」

  我看了少爺一眼,心裡詫異,原來還有這事情,我們不知道。琢磨着,當時老頭子把老卞叫出去,說什麼敏感。這棺材上面的銘文的內容,看來是整件事情的關鍵了。

  少爺還不死心,繼續問道:「我說,那你也太誠實了,你就沒自己背點下來?」

  老卞打了個哈哈,道:「要是我打沙過的字我都能背下來,那我就是教授了,幹啥還幹這吃力不討好的活呀。」

  我一想倒也是,老卞這人一看就文化水平不高,你要是讓他吃苦耐勞,他沒問題,你要讓他做學問說字,可要了他的命了,這脾氣和我們就是一樣,有一年我在太原買貨物,和少爺還有一個叫王盟的小子去學打字,那王盟是倒數第一,少爺倒數第二,我第三,人家把我們叫邪惡軸心。

  我們接着又聊了一會兒別的,老卞喝了酒以後可愛說了,我們聊的也盡興,就把陪他過夜死不死的那茬給忘了,一看時間差不多了,酒也沒了,少爺就招呼着告辭。

  老卞把我們送出房門,約好改日再喝,我看着也覺得好笑,第一次見面,一頓酒就是知己,所以說什麼是酒肉朋友呢,這個時候快半夜了,我裹了裹衣服就對少爺說:「白花了我三十四塊六,啥也沒問道,你說怎麼辦?」

  少爺皺了皺眉頭,道:「我真想不出辦法了,再說吧,你看這老卞不是沒事好好的嗎?我看這就是迷信、傳說。教授可能研究這,都研究的走火入魔了。」

  我看了看身後老卞的門,心裡也鬆了下來,拍了拍他道:「那咱們回去可以睡個好覺了!」

  話還沒說完,突然我就聽見身後的房間裡老卞大吼了一聲:「什麼東西!」接着就是重物倒地的聲音。

  我心裡陡然一動,和少爺對看了一眼,就暗就道:「糟了!」

  我們趕緊推門,們已經鎖上了,我踹開門沖了進去一看,只見老卞趴在床上,一手捂着胸口,一手緊握着拳頭向前伸,似乎想去指什麼東西。

  我趕緊將他翻了過來,一看他的臉,我的血液幾乎凝固了。

  天——又是那種表情,那種無法言語的獰笑!

  「死了?」少爺問。

  我點點頭,外面有人聽到聲音趕了過來,看到老卞的表情一下子嚇壞了,少爺對他大叫了一聲,快去叫救護車,他才哆嗦着跑了出去。

  我罵了一聲,用里一敲床,後悔自己剛才為什麼不多呆會,只要再多呆兩分鐘,我們就能知道出了什麼事情了。

  少爺也非常鬱悶,叉着腰,在那裡什麼話也說不出來,我們心裡兩塊大石頭一下子壓了下來,想到了我們自己。這個時候,少爺突然看到什麼,走到老卞的屍體旁邊,去掰他的手。

  我問少爺道:「你幹什麼?」

  他道:「他手裡捏着東西!」

  「什麼東西?」我趕緊湊上去,只見老卞捂着胸口的那隻手裡,纂着一張小紙條,兩人展開一看,那紙上面竟然密密麻麻的寫了很多字,還畫了一張奇怪的簡圖,是老卞的手筆,字寫得太潦草了,基本上看不明白,而且上面的墨水還沒幹,應該是剛寫上去不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