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河鬼棺 - 第12章

南派三叔

  

  他給我們弄了幾張票,我們上了車,不久車就開動,這車人很多,車廂里全是行李,空氣非常難聞。有的人都睡到了座位底下去了。

  他給我們找了個好座位,安頓下我們,就去檢查去了,我忐忑不安地坐在車上,感覺到身心俱疲,但是又沒有睡意,非常難受。

  火車很快就開了,一下子速度提上來,我感覺到一陣的噁心與難受,心裡說不出的滋味。

  剛才一路是激動着過來,我沒有感覺到太多恐懼,現在一安靜下來,各種念頭就上來了,我就想到萬一判斷錯誤怎麼辦,或者乾脆找不到怎麼辦?

  丫頭看我心事重重,抓住我的手,道:「老許你別擔心了,沒事情,大不了就是一條小命吧,到時候要是真不行,咱們三個人一起上路。」

  少爺道:「哎,咱們還沒行動呢,別說喪氣話啊,別了,咱們還是想點別的。」

  我點了點頭,拍了拍他們兩個,說起少爺倒還好,說起王若男,我和她並不是熟悉,咱們這一撥人就一起攤上這事了,看樣子也是一種緣分。

  這時候休息也休息不好,我拿出那些資料,說再看看吧,看看還能知道什麼。

  火車自哪到哪,經過了什麼山,我們都沒有注意,火車沿着黃河邊上的鐵路一路飛馳,沿途風光秀麗,遠初的山脈波然起伏,連綿不絕,樹海的樹冠覆蓋着我的視野,有的時候鐵道邊上都能看見巨大的樹木,這裡的山都是崑崙山的支脈,海拔不高但是山勢非常險要,我幾乎沒有看到山上有任何的人工建築,如果老卞誤以為的「劉去墓」在這種山里,我們恐怕就死定了。

  兩個小時後,我們已經來到了另一個省境內,我已經有點發困了,這個時候老劉來找我們,說是還有一個小時就要到地方了,叫我們準備着。

  我點了點頭,心說一直想學鐵道遊記隊,這次終於過癮了。

  忽然,列車一個急剎車,我們全部都向前傾倒過去,丫頭一下撲進了我的懷裡,把我撞得夠嗆。車廂里一片咒罵的聲音。

  我站起來探出窗外一看,原來是緊急只動殺剎車了。

  火車經過湛江後,不知道什麼原因,緊急制動,停在了貓子嶺的穿山隧道口子上,旅客們競相將頭探出窗外,想看看前面出了什麼事情,可惜烏雲遮月,前後望去,一片朦朧,好像處在一處詭秘的世界。

  等了有十幾分鐘,車還不見開,旅客就有點按捺不住,開始咒罵起來,少爺也很不耐煩,對劉剛道:「我說你這個乘警他娘的是吃白飯的,還不給我們兩個首長去探查探查,等着老百姓造反啊。」

  劉剛也不知道前面的情況,通道里又擠滿了人,只好打開車門,對着前面吆喝,前面幾節車廂傳來話,都不知道出了什麼事情。

  我尋思着這事情有點怪了,按道理,臨時停車,車裡會廣播兩次,可是我們剛才都沒聽到,我和少爺在那裡胡吹蠻侃的,說不定會聽漏,但是王若男心細如絲,不可能會疏忽這樣重要的廣播。

  話說回來,最起碼,火車也不應該停在隧道口子上,這裡就一條鐵路,去壽光、北京、哈爾濱、西安、烏魯木齊車都是這裡經過的,再等下去,耽誤一樁子買賣。

  劉剛覺得事情可能不對,招呼我們先坐着,他自己到車頭那裡去看看。少爺正呆不住,就說一起一起,這一路過來腳都伸不直,正好活動一下,呼吸呼吸新鮮空氣。

  我們從車上跳下來,劉剛打着大號的手電,沿着鐵軌走到車頭,發現是前面靠山的山壁塌了,有什麼東西壓在鐵軌上,我們走上前去查看,發現從山壁上塌下來大量的枯樹枝,裹在石頭和泥里,看樣子是小型的泥石流塌方。

  少爺在後面捅了他一下,輕聲道:「劉剛,怎麼樣?向首長匯報一下,這裡坍成這樣,這火車還能開嗎?」

  劉剛搖搖頭道:「開你個頭,都坍成這樣了,是重大事故,得趕緊給鐵路局打報告,這事情麻煩,恐怕沒一天時間還清理不乾淨。」

  我聽了暗罵一聲,我們每一分鐘都很珍貴,哪裡還有一天時間好浪費,忙問他,那車上的乘客怎麼辦?

  劉剛道:「要不就下車步行到前面的鎮子,然後在那裡等救援的車,要不就在車裡等。反正車上有飯吃。」

  我抬頭看山上,漆黑的萬丈高崖猶如猛獸的利齒,灰色的煙霧瀰漫,只是似有似無的,好像一處山塹處,有幾盞燈光,正在閃爍,不知道是什麼人在那裡。

  我盤算了一下,要是等一天時間就和汽車一樣,太不值得了,就對劉剛道:「如果從這裡步行去你說的那個渡頭,需要多少時間?」

  劉剛盤算了一下道:「大概得走四個小時,如果山路好走的話。」

  我回頭對少爺道:「咱們沒時間和老劉在這裡喝西北風呢?趕緊撤吧。」

  劉剛還覺得奇怪:「你們三人怎麼回事情,趕着去投胎了還是咋了,急成這樣。」

  少爺道:「那可不是,如果不抓緊時間,咱們可就真投胎去了。」

  我們回到車上,劉剛就把這消息一宣布,車上嘩地就開了鍋了,有的大叫退票,有的就罵娘,劉剛見慣了這場面,對他們道:「要退票的到前面去找車長,我這裡不給腿的啊。」

  那些嘩一聲就下去辦,就往車頭跑去了,我笑道:「你小子夠損的啊,這事情就推給你們車長了?」

  誰叫他一個月多拿五塊四啊,那是他的事兒。劉剛道,讓我趁着這時候快收拾行李,不然等一下車長下來命令,誰也不能下車,那我們就走不了了。

  我們搬起行李,正準備下去呢,忽然我們後面座位一黃牙中年人突然叫了一聲,「幾位等等。」

  我一看不認識,以為他認錯人了,沒理會他,給劉剛抱了拳,道:「兄弟,我可走了,謝謝了。」說着和少爺他們就跳下火車,劉剛給我指了方向,我們一路快走就跑了過去。

  剛跑了沒幾步,後面又有人叫:「幾位等等!」

  我回頭一看,那黃牙竟然提着他自己的行李跟下來,一直向我們追來,少爺奇怪起來,道:「這人想幹什麼?」

  我道:「別理他,這裡大江南北的人都有,騙子多,咱們各走各的。」

  我們不理會他的叫喚,他卻在後面一溜小跑地跟上來,一下跑到我們邊上,道:「我說你們幾位是聽不見呢?還是咋了?怎麼不理人呢?」

  少爺說:「你幹啥的啊,我們又不認識你,幹啥理你啊。」

  那黃牙一聽,樂着道:「我理解你,不過有人叫你們啊,有時候說不定也是好事情,你們至少也應該答應一聲啊,我一個人,你們三個人,拉不長捏不扁你們,你們怕我做什麼啊?」說着就遞煙過來。

  少爺是個煙鬼,一看煙手就忍不住去接了,放在手心裡敲了敲,黃牙又給我,我問那黃牙道:「你別來這一套,你有什麼事情快說。」

  那黃牙道:「我剛才車上聽着你們說話了,你們不是去前面那沙填峽口子嗎?我正好也有急事情趕着去那兒,正想着一個人走山路不安全,正巧你們也是去那兒,就想搭個伴。」

  我看着他的樣子,也不知道說的是不是實話,不過他一個人,也拿我們三個人不能怎麼樣,就放下心來,道:「那行,我們還怕找不到路呢,那咱們就跟着老哥你了。」

  「好說,好說。」他忙點頭。說着還要幫我提東西。丫頭狡猾得很,馬上把東西遞給他,就嘴巴甜着叫二大爺。

  我們是先順着鐵路走,鐵路的邊上有路肩,比較平坦,我們走得還算OK,但是山路的轉彎太多了,而且還要過隧道,隧道里那是一片漆黑,你就想不到那是怎麼一個情形。

  四個小時過得很快,不久我們看到了前面的燈光,村莊已經到了。

  還真是幸虧了黃牙的帶路,我們才能這麼快走完這一段,期間他帶着我們走了很多的小路,避開了危險的那幾段,不過在一片漆黑里我們也完全弄不清楚到底哪裡是哪裡。

  我們跟着黃牙進入村里,他問我們幾個有沒有地方睡覺,不妨就到他那裡去睡,我說不用了,找個小招待所就行了,他道:「找什麼,要有招待所我就不把你們帶我家去了,這方圓十幾里,那個窮苦你就沒看見了。你們如果不到我家,那就只能睡大街。」

  我一看手錶,沒辦法,半夜了,如果要是真一晚上不睡,那我們明天啥也不用幹了。

  於是來到黃牙家裡,他是個瘰夫,老婆已經死了,還有個女兒,他讓他女兒給我下了幾個小菜。又開了幾瓶酒。

  我們一晚上沒吃東西,餓壞了,也就不客氣了,拿起來就吃。

  一邊吃我們一邊聊天,一邊打聽他們這裡的事情,無論收古董還是盜墓,打風很重要,這都快成習慣了。

  那黃牙也是會講,酒喝下去,話也多了,講了不少事情,但是也沒聽出什麼消息和廣川王劉去有關係。只是知道這裡離沙填峽口鎮已經非常近了,坐船不到一個小時就能到。黃牙看我們不是本地人,就問我們去那小村子幹什麼?

  我心說,怎麼說啊,就道:「我們兄弟姐妹是來尋祖墳的,我們老家都是這一帶,後來國民黨抓壯丁,我老爸就給抓了,後來淮海戰役的時候起義,解放後在蘇州落的腳,不過祖墳在這裡,這不老爺子老了,想着落葉歸根,讓我們來看看。」就問他,沙填峽口鎮那裡的墳地,一般哪裡的風水比較好。

  那黃牙搖頭道他倒是聽說過他們那裡有風水好的地方,但是具體是什麼地方他也不知道,不是這一行的人,這年頭敏感,有些話他也不敢多說。

  說完好像想起了什麼來,又道:「那真想找風水好的地方,得去孔雀山那裡,那裡走深一點,可以去看看,風景很好,但是風水好不好,咱就不知道了。不過得小心點,這個季節野獸多,山路不好走,而且可能會碰到倒斗的。」

  我一愣,啥叫倒斗啊?

  黃牙一列嘴巴,神秘地一笑,道:「不是吧,在咱們河東府走的,連倒斗是啥您也不知道?你就別裝了。」

  少爺對我道:「倒斗就是盜墓,就是南爬子。」

  我哦了一聲,心說敢情這盜墓的稱呼還真不少。

  黃牙一聽,發現我還真不知道,問道:「這位爺不是這一帶人吧?」

  我說道:「我們是山西來的。」

  他道:「那您是不知道,你們那邊山勢不對,不適宜葬人,和北邊還是有差異的,咱們這裡就不奇怪,你看這些山里,再進去,就是不少的古墓,『文革』的時候基本上都沒動,現在又有人開始挖了。」

  我一聽,這傢伙好像還挺懂行,我們雖然說也是搞古玩,但是盜墓是另一個範疇,我們不專業,就請教道:「您挺了解啊,研究過?」

  「談不上研究,」他笑道:「只是略懂一二。」

  我給少爺使了個眼色,就問他,這附近出土過什麼比較大的遺蹟沒有?

  我判斷地圖上所表示的地方,不太可能就是一片空地什麼,那裡肯定應該有一些古代人工的建築,或者是一個洞穴,既然廣川王有可能在這裡修了陵墓,說不定這種地方已經被發現了。

  黃牙看了我們一眼,道:「這我不清楚,不過我聽家裡老人講,這孔雀山裡面有一些古墓,夏天經常聽到炸墓的聲音,大概是那地方風水很好,不過就是不好去,傳說最大一座古墓是沉在一個深潭之內,裡面潭中有龍,絕對下不去。」

  少爺問道:「這傳說可是真的?您老哥哪裡聽來的啊?」

  黃牙一看我們還真信了,大笑道:「哎呀!你們就是外地來的,你也看不看看這裡是什麼地方,真是,這種古墓的傳說,咱們這種地方多得是,每個地方都有,你們就姑且聽着。」

  黃牙喝完了酒也累了,就拱手說他去睡覺了,他和他女兒睡一個屋裡,我們三個人就睡在客廳里,我看着黃牙進了房間,就馬上和少爺他們合計。決定明天就去孔雀山,那地圖所指向的地方,肯定就在山裡,說不定就是黃牙說的那個古墓,真的就是廣川王陵,只要能到了那個範圍,憑藉我們手上的地圖,和我三腳貓的風水,找到的機會就會是大大的了。

  少爺問我道:「可是這傳說可靠不可靠,別是地點搞錯了,這種地方來去就是一天,我們沒多少時間好浪費了。」

  我說:「既然是他們當地的傳說,那你就是去問其他人還是同樣的結果,不如就相信他一次,而且他說孔雀山里經常有人盜墓,肯定有原因,別的不說,那裡應該有一條龍脈,我們必須去看看,如果真的有一個王陵在,說不定我們還能在裡面知道事情的詳細經過。」

  若男非常興奮,她到現在學到的東西全是書本上的,這一次可以親身實踐,還不開心得要死,而且這種王陵級別的古墓,不是給國家封鎖了,就是無限期地給保密起來了,她這樣的小女孩基本上一輩子都別想進入。加上這次是為了自己的命去的,沒有道德上的束縛,自然是興奮異常。

  其實我和少爺又何嘗不是,賣了這麼多的古玩,都是隔靴抓癢,做夢都想進王陵看看是個什麼情形。

  當下我進行了一番合計,如果真的有古墓,我們還得準備東西,我們根本不會盜墓,沒有想過還真的有這麼一天,所以什麼都沒有。

  黃牙的傳說太誇張了,我覺得是不太可能在水裡,因為當時的技術根本做不到這一點,但是非常有可能廣川王的陵墓是開山而建的,那我們最起碼得需要炸藥。

  這我們肯定是沒有帶,得在當地採購,這屬於違禁品,我們在當地又不熟悉,到了明天還得找黃牙幫忙。也許他能給我們弄來一點炸魚的雷管什麼的。

  進入地宮,我聽南爬子說過有很多的危險,所以有列出了很多的東西,準備明天一早就去準備,幾個人搞的真的是想去盜墓一樣,也睡不着了。南爬子還有很多規矩,我都給他們交代了一下,這你不能說他是迷信,其實有很多是有道理的,比如說進去點香,那表里可能是為了拜祭死人,但是其實可能的作用就是計算時間,南爬子的香的長度是固定的,也就是在古墓里的活動時間是有限的,這樣可以大大減少被發現的機會,而且這麼短的時候,裡面的人也沒有辦法將所有的東西都帶出來,避免了因為過於貪心而中墓氣致死的機會。

  這些東西我都是從來沒有和他們兩個說過的,現在一說,他們都對我刮目相看。

  

  第一部

鎮河印

第二十一章

黃湯溺水

  

  最後少爺就說,先別這麼興奮,有王陵還是推測,到那裡還不知道是什麼呢,咱們還是睡覺實在,我們這才冷靜下來,幾個互相嘲笑倒頭休息,不過,也沒睡了多少時間天就亮了。

  我其實也沒睡着,起來黃牙給我們準備了早飯,我一看不能這麼白吃了人家的,就讓少爺給他送了點錢,然後商量一下買雷管和裝備的事情。

  黃牙一開始不肯賣給我們,我們給他塞了好多錢,還出示了王若男拿來的文物管理局的文件,說我們是先遣隊,過來秘密考察古墓的,要讓他配合,他一看我們倆的頭銜都是主任,馬上肅然起敬,不僅把雷管賣給了我們,還給我們介紹了當地幾個山民,給我們買了很多山里需要用的裝備。

  我們整好東西,問清楚具體的路線,就來到渡口,準備先到沙填峽再說。

  沙填峽是古黃河的一處峽口,現在已經變成了黃河的支流,叫做猛江,渡口充斥着水流的咆哮聲,一眼看去,猶如一條纏繞的巨龍蜿蜒而上,我看到怒江對面的懸崖上還有很大一個墨鴉石刻:「九曲黃河萬里沙,浪淘幾簸自天涯。」看樣子這裡以前還是一個風景勝地。大概寫這東西人做夢也想不到,黃河會改道。

  渡口上有好幾條船,可是一看,這些船都給拉到了岸上,我就奇怪。

  跑過去一問才知道,這季節是大水期,運管局有規定沙鎮峽口三噸以下的小船是不准開的。所以這些船就乾脆不下水,在上面整修了。

  我們出了很高的價錢,沒有一個人肯幫我們,我看着有些人明顯對價錢心動了,但是還是不肯定幫忙,急得我們團團轉。

  忙活了半天,一個船家說,你們要真的急着去哪個地方,就走山路吧,肯定比等船快,這裡沒人會給你們開船的,這沙鎮峽口非常兇險,不知道死了多少人了,這個季節絕對不會有船,大部分都是走山路。

  沒辦法只得回到黃牙的家裡,他正在喝酒,看見我們回來了,很奇怪,問道:「各位怎麼了?」

  我和他把情況一說,問他除了船外,還有什麼路線可以去孔雀山。

  黃牙想了想說:「真是,我早該想到,你知道這年頭男人都往外面跑,我也很久沒擺渡了,山路有是有,不過這山路太花時間了,你們不是說很急嗎?那肯定不合適,這樣吧,你們等着,我去給你們想想辦法。」

  我看到他這麼熱心,心裡還真有幾分感激,道:「那就謝謝你了。」

  他答應着就跑了出去,可是這一跑就幾乎跑了五個小時,我們在他家裡一直呆到了下午,我都差不多絕望了。

  正準備不等了,起來要走,黃牙就跑了回來,我們忙問他怎麼樣,只見他表情古怪道:「船是找到了,在三里碑那邊,不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