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河鬼棺 - 第3章

南派三叔

  說着指了指另外幾個在吃飯的客人,那幾個人正看戲一樣看着我們,不知道我調戲一老頭幹什麼。

  那老頭子看到其他人都在看我們,似乎也明白了,坐回到座位,低聲道∶「難怪賣了六七天都沒有人理我——老闆,那請我喝酒的意思,是想收我的東西?」

  我不知道他包里到底是什麼東西,看他這樣子,也是個分辨不出古玩價值的青頭,但是我上當上多了,知道越是這樣的人,越有可能是騙子,不敢小瞧他,道∶「對,只要你要想出手,不過我得先看看你的東西。」

  那老頭就懷疑地看了我一眼,小心翼翼地拿出了包,拿了一半卻又拿了回去∶「要不換個地方,我朋友說我賣這東西,逮住得槍斃,我帶出來可不容易啊。」

  我聽了好笑,心說你裡面是兵馬俑還是司母方鼎啊?逮住了還得槍斃,真是越看他越像騙子,不過看他的認真勁,不好去逆他的意思,一看四面也都是南宮出來的人,現在一個個都豎着耳朵聽呢,他說得也有道理,於是指了指一邊廚房的門,道∶「也行,這好東西咱們別給其他人看,索性咱們進內屋,我仔細和您說說這事?」

  那老頭子看着那酒,就點了點頭,我給少爺打了個眼色,少爺就帶着我們進了他店後面,他們員工吃飯的地方,把外面的酒菜都端了進來。

  這一小房間後面都不通,很是清淨,有事情我就在這地方睡個午覺什麼的,少爺擺上一圓桌子,我就讓這老頭別客氣。

  他早就對這白酒垂涎欲滴,一揚頭就喝了一大口,臉上馬上就泛紅,然後夾起菜就吃。看樣子沒吃過好東西似的。

  我一看這老頭子也太嫩了,哪有跑江湖的,人說讓你喝酒你就喝的,可想到這裡,心裡忽然一個激靈,心說這傢伙該不是個騙吃騙喝的,等一下他包里一拿出來,是一大瓦片,我他娘的氣死還貼上一桌子菜。

  想着我就不讓他多吃了,問道∶「老爺子,你別光顧着吃,咱們邊吃邊談,你那東西,能讓我們看了吧?」

  老頭子卻不理我,兩口就把一杯白酒喝乾了,還真不客氣,自己又給倒上,一下子酒瓶子就見底,道∶「你喝這酒不錯」

  我一看真他娘的能喝,於是讓少爺再拿兩瓶子汾酒來,讓他悠着點。

  老頭子只顧着吃,我又問他要了幾次東西,他都沒聽到似的,最後我把他那酒給搶了過來,他才把那隻破包塞給我。

  我急着打開,心說要是個破爛,就別怪我不尊敬老人,保證打得你把吃下去的全吐出來。

  這包是解放前的東西,是晚清時候地主婆出門帶的那種,雖然味道很重,但是拿到南宮,也能對付個幾張大團結,我拉開包的拉鏈,往裡面一看,裡面全是報紙包的一團一團的東西。

  老古話說,一個字壓一個鬼,所以明器都要用有字的東西包,以前是用寫着字的宣紙,現在自然是用報紙,上面這麼多字,來一個加強師的鬼都給你包死。現在這規矩其他地方都有,很多行業,用報紙來包東西,並不是只圖報紙方便而已。

  我拿出來一數,有六個,三個大,兩個小,還有一個是扁的。

  拆開大的一看,我的耳根就開始跳了,報紙里還全是泥,我稍微一看,就發現是一隻西漢時候的雙耳細頸青銅觶(注1),看這貨色和保存的程度,這一用來喝酒的東西,當時可能只有二十文錢不到,現在五千塊錢不在話下。

  那幾年五千塊是什麼概念?我看着就有種暈乎的感覺,趕緊去看其他幾樣,另外那兩個小的,兩個大的,都是大小不同的青銅觶和青銅卣(注2),一看就是同一套里的,我一估計,不得了,這一套東西,在南宮就能賣到三萬,要是去了上海或者北京,那真不好說了。

  最後一扁的東西,是一個腐朽青銅片,上面刻着鳥篆銘文和雲雷紋路,似乎是從一大的青銅器上掰下來的。

  光這幾個小件,已經夠我小賺一筆了,看這青銅片,估計他可能還有大東西沒帶出來,心裡不由咋舌頭,這些東西,別說請一頓酒,就算是請他吃一個禮拜,也是鳳毛麒角的事情。

  我看得目瞪口呆,就問那老頭子∶「老爺子,這些個東西,您都是從哪裡弄來的啊?我靠,可把我晃了眼了。」

  老頭子看了我一眼,道∶「這你就別問了,想要就開個價吧。」

  這時候我還真不敢隨便開價,這些東西的規格太高,而且成色很好,現在很少能看到這種檔次的東西,我感覺這東西可能不是盜墓盜出來的,而可能是從那些收藏這些東西的有錢人家裡偷出來的,那這東西就燙手,一流到世面上去,很可能就會查到我頭上來。

  我左右為難,想了想說道∶「老爺子,不瞞您說,您這東西成色太好,拿出去,敢收的人不多,你要不就實話告訴我,你這東西怎麼來的,要不,我就幫你介紹幾個膽子大的,你給我點介紹費得了,不然要是你這東西是黑貨,那我就給您給害了。」

  「黑貨,甚是黑貨?」老頭子不解,不過一看我又不買這東西了,他也緊張起來,酒也停了。

  我把這黑貨解釋了一遍給他聽,道∶「這什麼東西我都敢收,就是這黑貨,我不敢收啊,雷子比鬼還厲害。」

  他就若有所思地想了想,對我道∶「老闆你放心,這些不是黑貨,這些東西,是我從黃河裡撈出來的。」

  「黃河裡?」我真沒想到是這個答案。

  「對,說起來也有半年時間了。」

  老頭子把酒一放,似乎下了決心,「你別看我這個樣子,我其實也是個技術工,我是黃河上跑船的。這事情是這樣————」

  老頭子真名叫王全勝,雖然說他是老頭子,但是他說自己才四十歲,從事體力勞動的人一般顯老,這也不奇怪。

  老人的職業非常特別,我聽了之後嚇了一跳,他的職業,現在人叫做「黃河水鬼」,他做的事情,說得官方一點,就是打撈廢棄物,說得通俗點,就是在黃河裡撿破爛。

  黃河每年從上游衝下數百萬噸垃圾,有大量的工業廢料,零件,建築材料,這些東西都沉澱在黃河的底部。

  王全勝和幾個人承包了一艘小船,用一種特別的爬犁,沉入黃河中,順流纖拉,將黃河底淤泥的垃圾抓進爬犁里,再打撈上來用水沖洗後分揀。基本上百分之九十撈上來的垃圾都是沒用的,又給重新傾倒回黃河裡,只留下金屬,塑料和玻璃,可以回收賣錢。

  雖然如此,王全勝一年的收入還是比較可觀,因為他所承包的那一段流域,是黃河的沉澱區。河面寬,流速慢,很多垃圾都沉澱在這一段。他一個來回,最少都能賺二十塊錢,那個年代,那個地方,這樣的收入是不可想象的。

  現在他手裡的這幾隻青銅器,是去年使二月份的時候,他從水壩下面撈上來的,他說當時他的爬犁拉到那地方的時候,突然水面上就打了旋,他的經驗就知道,這是河底的淤泥塌下去了。

  黃河底很不平坦,很多地方下面是架空,給他的爬犁一拉,平衡打破,上頭架空的東西就會沉下去,要是爬犁拉到的東西很重,王全勝的船就可能會給扯到水線下面去,所以他馬上就放開了爬犁的繩子,讓他往下沉,結果奇怪的是,他放下了六七米的繩子,爬犁卻還在往下掉,似乎下面塌出的空洞,非常深。

  一直到繩子放下了十多米,他才感覺到底了,然後他就嘗試把爬犁拖出來,前前後後幾個方向拖了很久,爬犁才鬆動。

  他們幾個人吃力地拉動繩子,想把爬犁從水裡撈上來,可是還沒出水呢,就有人叫了一聲,他們一看,一下子都不敢拉了,原來水下的爬犁上面鈎着的,竟然好像是一個人。

  ※※※

  注1:觶(zhi·四聲)古時飲酒的器具。

  注2:卣(you·三聲)古時盛酒的器具,口小腹大。

  

  第一部

鎮河印

第三章

陶人傭

  

  撈到死人對他們來說,是非常不吉利的,但是如果已經撈到了,就必須讓他出水,不然下次再出船,這死人就可能來翻他們的船。

  王全勝不是第一次碰到這種情況,雖然不願意,但是也沒有辦法,老祖宗的規矩不能破壞,於是就讓他們繼續拉。

  拉出水面一看,卻發現爬犁鈎着的不是死人,而是一個黑色陶人。這個黑色陶人一看就知道是古代的東西,是一個半蹲着的女人,等真人大小,手做着一個動作,應該是本來拿着什麼東西的。

  王全勝一看壞了,這好像是窨(注1)俑,古時候一旦有人溺水失蹤,他的親人就會將一個失蹤人模樣的陶人沉到河裡與河神交換,屍體就會浮上來。

  這東西比死人還不吉利,王全勝就直罵晦氣,但是他們仔細一看這陶人,發現又不對,這陶人紋路細膩,動作生動,表情祥和,看上去非常精緻,不像是窮苦人家自己燒制的。

  幾個人一琢磨,哦!是墓人。

  這些人迷信思想很重,他們都知道這種東西是墳墓里才有的,意識到自己剛才一耙子,可能耙到了埋在黃河底得什麼古墓了,非常害怕,連碰也不敢碰,就想把這東西扔回到水裡去。

  但是他船上有一個合伙人,卻阻止了他們,這個人外號叫二麻子,以前做過古玩,客觀的評價一下,這個人就是比王全勝有見識,他一看到這個陶人,眼睛就放光,知道自己的財路來了。就讓他們把陶人搬上船,告訴他們這東西值錢,可以賣給國家博物館,外國人也喜歡,撈到這個東西,是上天給你的福氣。

  王全勝聽了將信將疑,說撈死人的東西,會遭到報應的,但是幾個年輕人都相信二麻子,幾個人又下去幾耙子,結果又鈎上幾隻形狀像夜貓子的大型青銅器,上面刻滿了鳥篆銘文。

  鳥尊大概有半米高,上面的青銅鏽跡斑斑,腐蝕的很厲害,二麻子一刮鳥尊的表面,上面的青銅鏽就成片的往下掉。

  這幾個小的青銅器也是這樣撈上來的,王全勝基本上見都沒有見過,他當時不知道這些破銅爛鐵也值錢,但是二麻子就告訴他們,這些東西有的比金子還值錢,要他們能拿多少就拿多少。幾個人心生畏懼,也沒敢多撈,只有二麻子,他不厭其煩的下耙子,似乎想要把下面能撈得都撈上來,在水裡,它們的耙子很明顯幾次都夠到一個非常沉重得東西,一旦鈎到這個東西,耙子就起不上來,不論怎麼樣都動不了。二麻子說可能是鈎到了棺材,不死心,最後耙子都給拉直了,才鈎上來一片青銅片,王全勝就不敢亂來了,說吃飯得傢伙都是祖傳得,弄壞了不吉利,老祖宗會怪罪。

  於是把他們撈上來的東西沖洗乾淨,用布蓋上,幾個人不敢白天上岸,一直等到晚上才連夜把東西般回村里,逃回了自己家。

  二麻子見過世面,知道自己做的這個事情是要坐牢的。所以他就嚇唬幾個人說夠槍斃了,再三叮囑,幾個人就發誓誰也不把這事情說出去。然後四個人一分,把東西分成四份,都找地方藏了起來。王全勝就把這些東西埋進自己家的灶頭下面。

  他們等了幾天,似乎沒人發現這事情,二麻子就放下心來,帶着一隻小青銅片出了鎮,和他們說到太原府找他的娘舅幫忙,找幾個主顧來,把這些東西賣了換錢。

  這一去就是半年多,前幾天他才打電話回來,說他找到主顧了,讓他們找個人帶幾件東西上來交貨。

  幾個人其實根本就沒指望這錢,當時半年多沒見這二麻子,以為這東西賣不掉了,跑去只不定能不能拿到錢,說不定連路費也貼進去,正巧那時候正在農忙,誰也不肯去,王全勝最老實,就把這事情交給他了。

  王全勝回家和老婆一說,要出門,他老婆就不肯,結果兩個人大吵了一架,他一怒之下,就帶着東西,坐火車到了太原,來之前,二麻子讓他到南宮找他,他一路問了一圈,找到了二麻子娘舅得攤位,卻不見開門,他是頭一回進城,也沒個地方歇腳,就只好在南宮門口等,晚上就窩在屬下,這一等就是七八天,他來時候的錢也用的差不多了,也不知道二麻子是出了什麼事情,就是沒出現。

  他是和他媳婦吵架出來的,就這麼回去,在家裡肯定是抬不起頭來,想來想去把心一橫,心說這裡不是賣古董得麼?把這些東西給賣了,讓那婆娘也看看,自己不是那麼窩囊的人。

  不過他這人天生不會說話,也不知道這做買賣怎麼開這口,一直就晃來晃去,那句南爬子的蠻話,也是那二麻子扯淡的時候教給他的,他一問還真是這麼回事情,問了幾次都遭了白眼,結果東西也沒出手,晃了晃,錢也用完了,銳氣也沒了,心說回去給老婆罵就罵吧。這日子還得過啊,於是乎,準備着吃完面,就回鄉去,沒想到碰上我們了。

  王全勝喝了點酒,酒後吐真言,雖然口齒並不怎麼清楚,我還是聽了個八九不離十,只聽得遍體生寒。

  這黃河裡的事情真是說不清楚,淤泥里什麼都有,我心說下次說不定還能撈個飛碟上來。

  但是這種事情,只要是在黃河邊上的人,基本上都聽老人講過,所以這故事也有可能是他胡謅的,王全勝這個人看上去雖然憨厚,但是我看得出從他骨子裡透着精明,他的憨厚只是因為他的見識少,並不是真的笨。

  我暫且聽着,也不全信,對他道∶「那你這些個東西,已經是撈上來的全部了?」

  王全勝點點頭,就打着酒嗝問我∶我身邊就都在這裡了,不過我家裡還有。老闆,你可看也看過了,聽也聽過了,這些個東西,你能給我多少錢?

  我心裡一琢磨,二麻子這種人,肯定不會給他們分很多錢,他們也絕對想不到這東西能直到上萬,但是我這人不能太貪,於是假裝又看了看,對他道∶可惜你這東西給你在泥里埋了。樣子給你埋殘了,本來還能賣得更高,這樣吧,咱們也別論這個價錢,我就吃點虧,多給你一點,一件東西,給你1000元,下次生意,怎麼樣?

  王全勝砰得一聲坐在地上了,一下子就站不起來了,我趕緊把他拉起來道∶你他媽什麼毛病啊你?

  哎呀我得娘啊,這東西那是真值錢啊,六樣,可就是六千元?我的掏多少沙子才能賺這麼多啊。王全勝發着抖說。

  我呵呵一笑,一邊出去讓少爺幫我準備錢,一邊說∶「不不,你這五樣東西,我給你五千元,你這青銅片我可不要,這是破爛。」

  王全勝也點頭,道∶「是是,我給喝糊塗了。」

  趁着少爺去準備錢得功夫,我就繼續問他,這青銅片是什麼東西?

  王全勝說。那就是從水下那大東西上剝落下來得,二麻子讓他也帶一片上來,好找幾個行家去看看。然後問我要不要,要的話,就送給我了。

  我對這東西很感興趣,心想恭敬不如從命,就接了過來,這時候少爺拿來錢,我一張一張數給他,他拿過來之後又數了好幾遍,才揣道兜里,我和他也一樣,仔細查看了好幾遍這些青銅小件,確定不是假貨,也給揣到兜里。

  王全勝一下子心情大好,舌頭也利索多了,就叫着這頓他來付賬,又叫着少爺上酒。他這個時候已經把我當成知己一樣,一個勁兒得給我倒酒,還說着,要不到他們那村里玩玩,順便把他家裡剩下的那些也給買了。

  我心裡已經在打這個主意,但是我估計他手裡得貨還有不少,假如真的一千元一隻的收下來,我這點破錢根本就收不了多少,便暫時把他穩住,等我先把手裡的賣掉,在去吃他的存貨,於是說等有機會得。你這些東西,我給的價算是高的了,主要也是為了留個下次的買賣,我買了以後,身上的錢也不多了,賣掉了也賺不到多少錢,所以你家裡的先留好,等我資金會來,我就到你家去買,你這事,你也別和你幾個兄弟去說,到時候我給他們的價碼,肯定得比你得低,我的給你介紹費啊,對不?

  王全勝點頭答應,拍着胸脯說保證把東西給我留着,還給我留了個他們鎮上的電話,說打這個電話找叫王全勝的就能找他,到時候他還請我喝酒。

  又吃了一會,聊了些其他東西,王全勝說他從小就幹這一行,算上今年,他幾乎已經幹了整整三十年。三十年來,奇怪得事情他也見過不少,在黃河裡撈上來得東西,什麼都有,說得難聽點,光死屍,他就撈出來不下百具了。期間還撈到什麼鐵陀。鐵馬,就不要說了。

  有時候他還能鈎到活得東西,上年他就在黃河裡鈎上一隻臉盆大的紅毛烏龜,背上還刻這古代的字,後來他媳婦說烏龜長紅毛是龍王爺得親戚,就給放了,說來也巧,那年他們的收成特別好,每次出船都滿載而歸,他媳婦說是龍王爺在幫忙呢。

  那撈到青銅的地方,撈了那一次之後,他們就再不敢去了,這段時間黃河的汛期就要到了,上游的調水壩放水,地方太深,水流比以前急多了,要不然,還能去看看有什麼好東西,關於黃河裡的古墓,他以前也聽他爺爺說過黃河底有古墓的事情,但是自己親自碰到,倒還是第一次,他以前還不信。一般道理,黃河每年沉積的黃沙是個天文數字,這底下的東西,怎麼樣也應該給埋在淤泥下很深才對,怎麼會給他的耙子扒到,他就很想不明白。

  王全勝很快又把兩瓶酒幹了,這時候天已經全黑了,他付了錢起身告辭,要連夜回去,此時我已經恨不得他快走,不然他沒醉我都得給他喝死,看看他雖然舌頭打結,但是人並沒有什麼特別迷糊的感覺,知道這傢伙是個酒缸子,就讓他小心,送他出門。

  回到飯店,少爺就給我使眼色,問我戰績如何,我也是心情大好,不過就是酒喝得多了一點,讓他泡了兩杯茶把這過程和他說了一遍。

  少爺聽了之後,就奇怪∶黃河裡怎麼會有這種東西?這是人給沉在那兒的?還是神仙給修的?

  我笑道∶黃河裡自古就經常挖出很多稀奇古怪得東西,很多史書里都有大量的記載,這並不稀奇。

  ※※※

  注1:窨(yin·四聲)地下室,上下水道。

  

  第一部

鎮河印

第四章

黃河古物的傳說

  

  其實黃河裡的古物,我有過研究,歷代打撈上來的很多,根據實際情況,可以分成四種∶第一種是地上文物,由於黃河的關係,埋入河道下的黃沙。

  據歷史記載,在1946年前的三至四千年間,黃河受到近1593次泛濫的威脅,由於泛濫而令河道大改共26次。東華山在一千多年之前,還未是黃河河道,而是一片丘陵,不知道多少的歷史古蹟,都在那一次黃河改道中,給突如其來得洪流埋葬在滾滾的淤泥里。所以只要在黃河邊上的縣城,都有在黃河中打撈出古代器物的傳說。

  第二種是因為各種宗教儀式,給沉入河中的神奇,古時候黃河兩岸的人民,為了治理黃河水患,幾乎什麼招數都使遍了,其中使用風水密術將鎮河的鐵牛鐵馬拋入滔滔黃湯里,這些東西有的從此不見天日,有的就被後世偶然打撈上來。第三種就是沉船,黃河的淤泥里不知道有多少冤魂,沉船無數,但是因為黃河水道到了下游才開始平緩,所有大的沉船一般都是掩埋在黃河下游的泥沙里。所以這裡的應該不是……第四種就是最神秘的,在很多地方,都在河泥中挖出過一些說不出名堂的東西來,無人知道這是什麼,是什麼年代沉下河的,是為了什麼,比如解放前在黃河甘肅段,曾經在河灘挖上來一棵鐵樹,挖了十幾米深,還是挖不出頭來。後來一地主就叫人把這樹給據了,結果第二天方圓十里的樹一夜間全枯死了。

  這黃河底下的石台,應該是屬於最後一種,但是砸開之後,裡面竟然是一隻棺材,我真的沒有想到,如果石台那是一隻棺材,會不會那一座石台,其實是一座古墓的墓室呢?

  我陪着那王全勝喝的多了些,當天晚上也沒和少爺說多少,約定明天在給他看我收來得東西,就會去睡覺了。少爺告訴我,莊稼人比較重視眼前利益,你現在和他說的好好得,東西給你留着,他回家一琢磨,肯定耐不住性子等,說不定隔一個星期又帶東西到這裡來賣了,這一次他已經賣出過東西,也知道價格了,那成事的機會就很大,所以要想通吃,還得趁早。

  少爺說得很有道理,我聽了心裡也有點發急,但是我沒錢也沒辦法,只好對他說我心裡有數了。回房裡,我琢磨來琢磨去,本想自己帶着這些東西,到上海賣一段時間,找幾個好主顧,但是又怕真如少爺說的,等我賣完了,回來那王全勝也賣完了。一時間也作不了決定。

  當天晚上,我就做了一個夢,夢見一條大河,王全勝抱着一極品戰國六角青銅尊盤在河對岸賣,我拿這錢在這裡叫,那老頭就是聽不見,叫着叫着,那對岸就來了一個人,拿出一張五塊錢就要買那青銅尊盤,我這一叫急,一慌就掉河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