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河鬼棺 - 第5章
南派三叔
汽車在山路上急馳,顛簸的厲害,小面的裡面的空間本來就不大,現在塞了連司機在內的17個人,加上一大堆的行李,空氣顯得特別混濁。
路途遙遠,我頭靠在窗上,看着外面的黃土高坡,想找一些風景,但是這一帶每年都被黃河水沖刷,風化的十分嚴重,很多山川都已經嚴重塌方,而黃河水衝去表土後,植被無法生長,惡性循環,年復一年,最後只剩下稀疏的樹木,溝壑橫生的大地,景色十分單調。
少爺一路上十分興奮,扯東扯西,和四周的人閒聊,打聽東華山的事情。
一路上同行的,有兩個去東華山買貨物的商人,一胖一瘦,兩個人都很會聊,他們告訴我們,東華山地處偏僻,但是特產一種中藥,傳說是當地少數民族的藥方,對於羊癇風有很好的抑制效果,但是這種草藥每年只產一個季節,所以很珍貴,他們每年都來買一次。
還有三個人是大學裡一個教授和兩個學生,據說學的民俗,他們大學裡出了課題,他們就到民間來收集素材了,少爺認為這樣就是公費旅遊,很是羨慕,我告訴他,做課題很辛苦的,特別是他們這一種,經費和少,有時候都要自己帖,幹什麼還要個人興趣,不然,誰喜歡到這窮鄉僻壤來。
幾個人聽說我們是古董商人,也對我們很感興趣,少爺很會侃,說得他們一愣一愣,於是就約好結伴同行,讓他們看看我們收古董的過程,我一開始不同意,後來一想跟着這些個人,可能行動會比較方便,而且其中一個叫王若男的女學生非常漂亮,眼睛一眨,很難拒絕她的要求。
另外,都是小學生,去縣裡讀書,一個月才回家一次,其他時候都住在學校里,這跟我以前讀書的時候一樣,所以看着頗有懷念的感覺。
小麵包經過6個小時的山路顛簸,我們終於開進了東華鎮的範圍,一路上很多的山坡上,我們都看到了零星幾戶人家的矮石房,我知道在偏遠的山區,有時候這幾戶房子,就是一個村子了。
開過了幾道破爛的牌坊門,後面出現了很多的吊腳樓(用很長的木頭柱子懸空在峭壁上樓房),一邊已經可以遠遠地看到黃河的一角了。幾個大學生可能沒看到過這種風景,不停的拍照,弄的那些小學生很好奇。
司機告訴我們,東華鎮是一座歷史悠久的古鎮,大概是西漢的時候就已經有了,全鎮不到二百戶的人口,只有兩條大街,大部分的建築還是明清時期的瓦房,整個鎮依山而建,青石扳子的路,到處可見古老的祠堂和筒樓,看上去十分的古色古香,因為交通不便利的關係,鎮裡到前年才通上電燈電話,但是還有很多人家全部都靠着煤油燈過日子。
我心說這是個好消息,既然如此,這有電話的地方不多,打聽起來也方便。
那個時候,在山區,電話這種奢侈的東西基本上集中在政府機關、旅館和大型的工廠里,還有就是郵電局,我想着那南爬子外甥也不可能自愛政府機關里窩着,這裡也不會有大工廠,那基本上就是旅館和郵電局了。
車子到了鎮口,就不進去了,因為實在是不好調頭,我們把自己的行李搬下車,那兩個草藥商人看我們人生地不熟,就讓我們跟着走,反正他們也要找地方落腳。我連忙道謝,跟着他們就走進了鎮子。少爺還學習雷鋒好榜樣,幫那個老教授拎東西。
鎮上的人大多數都是靠打撈黃河泥沙為主,穿着和解放前幾乎沒有兩樣,平時小鎮安靜祥和,很少有陌生人光顧,我們的到來,使得這裡的人們都覺得詫異,很多人都在路上對我們投以奇怪的目光,甚至有個幾歲大的小孩子跟在我們後面,一如我們在北京街頭繞着洋人一樣。
這裡沒有酒店也沒有賓館,走了一段,看到一政府招待所,和這地方一比,我在南宮邊上住的那地方就是希爾頓大酒店了。
藥商說,這裡本來是當地地主的木結構小筒子樓,是這裡唯一使用了磚頭的建築,「文革」的時候地主給搞死了,就空了出來。
這筒子樓一直給鎮裡放雜物,三年前,有一外地打工的人賺了錢回來,給承包了,做了招待所,因為全鎮就一家,雖然破爛,但是生意還行,你不睡這裡,就得睡大街。
少爺一聽就樂了,輕聲對我道:「敢情這地方是一古宅呀,老許,你看看這裡,有沒有古墓,咱都給收了去得。」
我拍了他一下,讓他嘴巴管利索了,那年代,收古董的在外不能叫收古董的,那得叫收破爛的,說收古董,這價錢就壓不下去,而且這和四舊扯上關係了,雖然現在沒事情了,但是在別人聽了心裡還是會不舒服。
招待所里有食堂,你住就管你吃,我一看這挺好,省飯錢了,就定了一間房。
招待所只有兩個服務員,招呼我們的是一個中年人,叫老蔡,和幾個藥商似乎很熟,一見面就打招呼,人很熱情,還幫我拿東西,問我們是哪裡來的,來這裡有什麼項目。
我和他們說我們是收破爛的,他也不知道懂不懂這暗話,把我們安頓好之後,就請我們去食堂吃飯。晚飯是大米飯加黃花菜和一盤子雞蛋。味道還不錯。我看這老蔡挺會侃,於是問他,這裡下面還有幾個村?又拿出那火車票,問那電話號碼,知不知道這是哪兒的?
那老蔡拿着那火車票看了看,皺眉頭道:「這號碼是黃沙工地渡頭那兒,你們是找人嗎?黃沙工地在山那頭,離鎮上很遠,現在黃河枯水,還沒開工呢,那班人放假了,都在自己村里,十里八鄉的,要找人就不好找了。」
我嗯了一聲,道:「工地上有人值班嗎?我找值班的人問問,他們一起幹活,總應該知道同事住在哪裡。」這裡村子都不大,其實只要知道是哪個村子,保准能找得到。
老蔡道:「沒有,工地上沒人值班,值什麼班呀?那裡就幾條破船還有就是沙子,難道還怕人偷沙子?誰有這閒放着正是不做,去黃河邊吹西北風呀。而且黃河一枯水呀,這怪事情就多,一般晚上沒人敢待在那裡,都說以前淹死在黃河裡的人,這時候都出來透氣了,鬧鬼鬧得厲害,這兒的人迷信,晚上絕對沒人會待在黃河邊上。」
我哦了一聲,心裡說這難辦了,如果這電話打不通,這裡人雖然不多,但是幾個鄉跨度太大,又沒有車道,全靠腳走,沒十天半個月還走不完。
那個老教授對那老蔡說的感到好奇,問道:「怎麼鬧鬼,黃河裡也能鬧鬼?可是那邊沒人,鬧鬼也不可能有人知道啊?」
老蔡坐在我們身邊,壓低聲音說:「我也是聽老人說的,聽說,只是聽說啊——每年黃河斷流的時候,晚上很多人都會聽到一種鐵鏈條的聲音,從黃沙廠那一段黃河傳過來,那聲音好像是很多人戴着腳鐐在那裡走路,第二天大家過去看的時候,就發現沙子上,全是三寸長的小腳印,老人說這是水鬼的腳印,黃河水幹了,河神放水鬼上了透氣。」
「不會吧?你親眼看過?」少爺也好奇。
老蔡點頭:「當然,我見過好幾次了,那小腳印,就和猴子的腳印一樣,看得人直冒涼氣呀。」
藥商也挺感興趣,輕聲道:「這麼邪門的事情,就沒膽大的晚上去看看?」
老蔡點上支煙,很神秘的點了點頭,有看了看四周,確定四周沒了人,才說:「我們不敢看,不過總是有些膽大的去看,聽說以前有人去看過,說是晚上一片漆黑,但是就看到很多狼眼睛一樣的光點在河道里飄來飄去,是不是真的我不知道,不過前些月倒是有四個外地人去看了,去了好幾次,結果最後一次,只回來了三個人,另一個就不知道哪裡去了,去問他們他們也不說,幾個人看樣子嚇得夠嗆,現在大家都在傳,說是沒回來的那個,恐怕給水鬼拖進沙子裡了。那四個外地人還是住在我這兒,所以這事,千真萬確。」
那兩個大學生就問老教授:「我們要不要也去看看?」
那老教授就教育他們:「這是迷信,迷信和民俗是兩碼事,這兩件事情是很容易混淆的,所以一定下工夫。不過看還是可以看看的。」
老蔡看我們給他這語氣也弄得汗毛髮涼,有點得意,又道:「那時候,他們就住在上頭,那天他們三個回來的時候,我問他們出了啥事情,他們也不說,不過後來我就聽到他們在吵架,吵得很厲害,可惜他們說的話我聽不懂,不過,他們吵得激動起來,我就聽到其中一個人說了一句山西話,你們猜是什麼?」
這老蔡有講故事的潛質,我心說,我們湊近他,少爺道:「我的爺,你就一氣說完,別吊我們胃口了。」
老蔡嘿嘿一笑,道:「其中一個說的是:那水塘底下一定有東西,你們不信就算了!」
我奇道:「這話是什麼意思?」
老蔡就搖頭,表示不知道,不過黃沙廠那邊的工地上,的確有一個水塘,那是一河道里的斷水湖,這斷水湖很大,一般是最晚乾的,黃沙廠里人經常在裡面游泳,也沒聽他們說看到過底下有什麼東西。
「所以我就納悶。」老蔡煞有介事的說道,「該不會在下面,看到水鬼冒頭了。」
我給他說的很好奇,也想去黃河邊上看看,老蔡就說,要真想去看,就白天去,明天他可以帶我們去,只要十塊錢一個人,他就可以給我們弄妥當了。
我心裡暗笑,這傢伙該不會是搞旅遊的吧,那兩個藥商說他們不去了,他們得下其他村子收購藥去,我一想現在既然沒有頭緒,就先跟着大部隊走吧,先到黃沙廠看看,要是能碰到一個半個的人,那就有眉目了,就是碰不到,那年代都有檔案,我去看看他們辦公室里會有什麼線索沒有。
於是,就跟着那老教授及幾個大學生的約定,明天一早出發。
吃完飯,我們各自回房間,筒子樓裡面光線很差,食堂里有燈,但是房間裡沒有,我們每個人都是提着煤油燈,爬上木頭樓梯到二樓,二樓簡直就是一恐怖片裡的鬼屋,木頭廊柱上還全是蜘蛛網,這種地方雖然看上去很有明清時那種奇特的感覺,但是我們能不能住的慣,還真是個問題。
此時天色尚早,少爺愛乾淨,就去下面的井裡大水打掃了一下,我倒是覺得並沒什麼,一前在工地的時候,隨便有幾顆草就能睡,把東西往床上一扔,就躺了上去,就着煤油燈的光線看那片青銅片,這東西據說是從河底下剝下來的,上面的紋路非常特別,我一直沒仔細去看過,現在空下來,也正好研究下。
才看了幾眼,我就坐了起來,感覺到有點不可思議。
我對於青銅器的研究,還在於瓷器之上,所以我收青銅器的時候,膽子頗大,此時候一看這青銅片,我發現了奇怪的地方。
這東西上面的紋路,非常古老,那是西周那段的東西,但是其他的幾個小青銅件,無疑是西漢時期的,之間差了一千多年啊。
不對啊,如果黃河下面是個古墓的話,那古墓里的陪葬品,怎麼會隔這麼長的年份?難道那裡正巧有兩個朝代的古墓的陪葬品給衝到了一起?
這個可能性太低了,我皺起眉頭,那難道是王全勝騙我?這兩個東西,不是從同一個地方弄出來的?但是看這王全勝的樣子也不像呀。
我判斷一個人是不是騙子最主要的一點是看他做事情的方式。如果王全勝是個老手,那他肯定不會把兩種不同朝代的東西混起來,再來編個故事,也沒必要把這青銅片送我。我相信他說的應該是真的。那這黃河下面的東西,到底是什麼,是不是古墓,就要多想想了。
我想起那個老教授,那老教授姓李,聽說也是搞考古那一範疇的,就琢磨着,有機會可以讓他給看看,這青銅片是怎麼回事,只是不知道他會不會給我做這個諮詢,因為我看他似乎並不太瞧得起我們兩個生意人。
少爺看我那痴迷的樣子,以為我是發古董痴,就奚落我:「看吧,看吧,最好能吃下去。」
「去!」我說:「這叫磨刀不誤砍柴工,拳不離手,曲不離口,知道不?咱們收破爛的,也得隨時研究業務,不然眼力就會下降。你這看真東西看的多了,假的就自然進不了你的眼睛。」
少爺說別看了,事情發展到這地步,你有什麼打算沒有。
我知道他怕我找不到王全勝的家,就此回去,就說我們這一路下來也花了不少時間,白走一趟回去,總是不甘心的,肯定還是去下面轉轉,看看能不能收點東西。
少爺這才放下心來,我告訴他明天咱們先去黃沙工地看看,跟着那三個搞研究的,在那裡想辦法找找王全勝的地址,如果真找不到,再到下面去。這種地方,先秦兩漢的沒有,元明清肯定還是不少的。
少爺點頭說聽我的,我們又聊了一會兒,我就教了他一些基礎的收購古玩的知識。
我琢磨這我走完這一趟後,真的還是得去避難,沒個三年兩年的也見不到少爺了,他如果要真的開古玩店,就他這點水平會賠得連他奶奶都不認識,所以就把我知道的都告訴了他。
其實我下到鄉鎮裡來收東西的經驗也不多,算上剛出道的第一次和前幾年和我老丈人來的那一次,算起來這次也才是第三次,只不過少爺不知道而已。
不過收古董其實就是和收破爛一樣,你不能把古董當古董收,你就得當成破爛,說什麼技巧,其實也就是一個兩個,現在都已經曝光了,也就是收古董的人還有個習慣,習慣「搭」着買,就是我實際買一不值錢的東西,然後說自己沒閒錢,就一整的,那主人家就說我找給你,對不起,不用,我就……隨便找一東西搭一下,你就別找了。
這一搭,可能就是搭一餵狗的破瓷碗,或者是一老木頭盒子,或者是一用來醃白菜的陶缸子,其實我們要的,是這東西,但是直接去買,別人肯定懷疑,就這破玩意,就肯出這麼高的價錢,那肯定是寶貝呀。
農民憨厚,但是不笨,到時候他捂着還是不賣了,有道理也說不通了,有一次我碰到一大姑娘,看中她家一八仙桌,說了半天,結果一句話給我說漏,她就抱住不賣了,我說算我錯了,你多少錢肯賣?她愣說一百萬,少一個子也不賣,我差點氣暈過去,呵呵一笑,一百萬,你賣外星人去吧。
後來我回去一趟,那桌子還在呢,上面有一標籤,一百萬。這一家就成釘子戶了。
還有其二,就是大包圓,跑一人家裡去了,無論找什麼藉口,把能買的破爛全買了,其中就有你要的那東西,有一次我見過一人的招數很損,看中人家一隻碗,洪武釉里紅,你單買一隻人家肯定就知道有問題了,你要全買吧,人家也覺得奇怪,你買人家用過的碗幹什麼,於是自己進了十幾隻碗,跑到那人家門口去賣,一分錢一隻,那當家的女的一看,一分錢一隻,那就是白送呀,一下子全給買了,家裡全換新的。那人就說,你的舊碗就不要了吧,我給您帶出去,順道扔了。那當家的還覺得這人真他娘的活雷鋒呢。誰知道自己一寶貝已經給人家海底撈月給換了去。
所以,這裡面沒有多少理論的東西,都是要看自己的反應,按我老丈人的話,就是壞水夠不夠多。這方面,少爺要跟我學,還真夠他喝一壺的。
我們聊了一會兒,已經快半夜了,一路上也累,兩個人就都困了,於是各自休息。
第二天一大早,老蔡就來叫我們,我們自己的行李本來就不多,於是都背在了身上,一行人就跟着他出發。
黃沙廠不在鎮邊上,而是靠近山區了,一個叫龍灘的地方,那裡是一個小村,老蔡說山路有點遠,需要做拖拉機然後步行。
對於我們城裡人來說,進山這個概念,我是沒有的,所以等拖拉機開了四個小時,還沒有停的跡象的時候,我就問老蔡,這東華山的黃沙廠有這麼遠嗎?他就告訴我,其實直線距離並不遠,但是,中間隔着山,有一大段山路,有拖拉機坐還是好的,到了山的裡頭,我們要靠自己步行。
我這下才明白,所謂進山,並不是閒庭信步這麼輕鬆。
「這種鬧鬼的傳說,大多數發生在人跡罕至的地方,因為聽者無法輕易去認證,很多的山溝和山洞都傳說鬧鬼,這也是人們對於未知事務的一種本能的應對方式。」那個老教授似乎研究過,很鄭重的和我們解釋。
一路上並沒有多少樹,都是一座又一座的丘陵,又開了一個多小時,拖拉機就沒路開了,我們已經到達了一戶小村子,下了拖拉機,我們找了一戶人家買了頓飯,草草吃了,就開始向山里步行。
要是平時,這樣的行軍,我肯定已經眼皮打架了,但是路上風很大,老教授很有趣,講了很多很有意思的東西,我一點也不覺得困,反而神采奕奕,興奮異常。
在對話中我了解這個老教授姓李,來頭不小,聽說還是省里的什麼代表,他帶來的兩個學生是他最看重的兩個。而那個女的,和他還有一點血緣關係,應該是侄女什麼的。
他們下來的目的,主要是為了收集一些山西的民間傳說和歷史奇聞,然後編撰成冊,老教授的作風嚴謹,堅持要自己親耳聽到才算數,他認為這些東西是無形的古董,比那些有形的有價值的多。
其實他的話我很認同,雖然我自己也很喜歡收藏古玩,但是我認為花上上萬塊錢去買這些東西是不正常的,你買一隻陶盤子,它作為陶盤子的使用價值其實你給剝奪了,而其他的價值,其實是個非常虛無的東西,很難琢磨。
我和老教授在這個方面談得很投機,兩個人相見恨晚。
進山之後,因為地勢很高的關係,樹木逐漸濃密起來,開始有點像北方的原始落葉林,老蔡和他外甥就在前面帶路,他外甥是黃沙廠的,比較熟悉那裡,所以跟着來了,他們兩個人走的不溫不火,不時的回來提醒我們注意亂石和荊棘。
我們一路都是順着山谷前進,荊棘橫生,四周常常傳來我們之外的腳步聲,老蔡說那是野獸的聲音,弄得我們很是惶恐,我不由得開始想念我們來時候平坦的沖刷丘陵地帶。
足足走了兩個小時,一刻也沒有休息,天快黑的時候,我們已經來到了傳說中的黃沙廠,我看到一片破舊的瓦房,是黃沙廠開工的時候,工人休息的地方。
瓦房的一邊,就是黃河了,我從來沒有想象過我見到這樣的黃河,在我的印象里,童年的黃河,就算斷水期,也是很可愛的,我們可以在裡面玩沙子,抓魚,但是眼前的黃沙廠里,我卻看到這條長几公里寬的河道里已經被太陽曬成乾裂的黃色淤泥,看上去非常恐怖。
在河道裡面,讓清淤船挖的溝壑不平,前面帶路的老蔡帶我們爬上黃河邊上一道山脊,透過夕陽他指着遠處一片模糊的黑色輪廓,「就在那一帶了!」
我遠眺望去,那裡有一個不規則的大型斷水湖,大約離我們三四百米遠,形狀怪異。
這麼大的斷水湖應該不像是局部清淤作業產生的,而像是什麼東西墜落下來產生的,說的通俗一點,猶如一個小型的隕石坑。看上去十分的怪異。
我看到老教授爬上山脊之後,迎着風看了一圈四周的山巒,臉色有點變化,突然問老蔡道:「小老弟,你們這裡有沒有什麼關於『黃河龍王』的傳說?」
老蔡啊了一聲,顯然不知道他怎麼會突然問起這個,想了想道:「傳說倒是不少,不過要是現在說,我也想不起來了,這得問村裡的老頭,我們年輕那會兒,『文化大革命』期間,整天就背毛選來着。」
老教授哦了一聲也沒再問,但是看着這黃河河道的眼神,似乎多了一絲不易察覺的凝重。
兩個學生和少爺都想現在就去湖那裡看看,老蔡說不要了,那裡面很多泥泡,掉進去,找都找不到你們,而且天色已晚,當地人晚上有規矩,不准進黃河,怕給水鬼拖去,還是明天吧!
我們本來打算住到下面工人的房子裡去,但是跑去一看,都鎖的牢牢的,還有封條,那時候封條大過天,我們都不敢撕,於是就回到一邊的山脊上,點起篝火,準備在這裡縮一個晚上。
因為是在山脊之上,石頭多,樹木少,晚風很大,我們都披上毯子,圍在篝火的一邊,吃着乾糧和白酒,因為已經靠近黃河,老蔡和他外甥都不太多話,就是我和老教授還有少爺三人,在不停的聊天,驅趕寒意。
少爺喝的多,不知道怎麼回事情,就拍這屁股四處張望,也不知道在找些什麼東西,我問他幹什麼。
他道:「老蔡你給我準備這糙米餅不地道,他娘的這是誰和的面,老子吃了肚子不得勁,得找個地方方便。」
我說道:「就你麻煩事多,這四周到處都是野獸,黑燈瞎火的,你要是給叼了去,我們上哪裡找你去。你就在這裡解決得了。」
少爺道:「我沒意見,可這味兒你們受得了嗎?」
老蔡對我說道:「沒事,這裡是山頂,又是黃河邊上,一般野獸不到這裡來,只要你別進林子就行了。你打個手電,有動靜就叫我們。現在山裡也沒有太大的野獸了,就是小心蛇。」
少爺哎了一聲,提着褲子就往一邊的草堆里走去,不一會兒就聽到他翻江倒海的聲音,我沒怎麼吃東西,現在一聽就更吃不下去了,索性不吃了,老教授就開玩笑:「小胖子這動靜,老虎也給嚇跑了,我們絕對放心。」
我聽着直樂,可才笑了兩聲,忽然就聽少爺在那裡輕聲的叫了起來:「老許,快過來看看。」
眾人都是一驚,才說沒野獸,怎麼就叫起來了,幾個人隨手抄起磚頭就沖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