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河鬼棺 - 第8章

南派三叔

  少爺就冷笑:「你們是不敢下去吧?」

  兩個人都很尷尬。其中一個道:「你們可以兩個人一起下去,也可以和我們之間的一個人下去,如果有東西拿上來,你們先挑,兩位是跑盤子的,拿出來的東西肯定不會差,而且大家博了這麼個交情,以後合作的機會就多了。」

  少爺哼了一聲:「我們下去拼命,你們在上面看看,哪有這麼便宜的事情?」

  其中一個南爬子道:「你要絕對公平是不可能的,如果你們不幫忙,那我們只有把那個洞炸了,不讓村民進去,然後等水幹了,在邊上開洞,只是耗費一些時間而已。我們之所以這麼急着找你們,已經是下策,你們仔細考慮一下,你們先挑,挑到的東西,一件就可能比墓里所以的東西都值錢了,這其實還是你們合算。」

  少爺一聽,就問有沒有這事情,我點頭,確實是這樣,墓里的東西,按照收藏價值,可以分成瓷——玉——金器——銀器——青銅器,瓷器反而是最貴的,但是這水裡的應該是西漢時候的東西,那有瓷器的可能性應該不大,但是挖到古玉的機會很大,一塊上成古玉器的價格,是天文數字。

  少爺一看真是這樣,就有點猶豫了。

  我也變得感興趣起來,因為我很想知道洞下面是個什麼樣的情形,為什麼單軍臨死前會是這個表情,是不是洞裡有什麼可怕的東西。

  少爺就把我拉到一邊,問我怎麼樣,如果能認識兩個南爬子,他在南宮的店面肯定能撐起來,少爺是個很實際的人。但是他是我這一邊的,他就不好自己表態,就想看我的意思。

  我琢磨了一下,壓抑不了自己的好奇心,就點了點頭,少爺馬上回頭道:「好,我們就答應幫你們的忙。」

  我當時不知道,我這個決定,是我一輩子做的最重要的一個決定。影響了我的一生。

  南爬子已經準備了拖拉機,出門的時候天已經蒙蒙亮了,我們在上面自我介紹,他們中胖的叫胡來,瘦的叫王明,少爺說,你們兩個是「玩命的胡來啊!」

  拖拉機走的山路我們走過一遍,很熟悉,一路上他們讓我們休息,我這一下子倒是睡得香了起來,不一會兒就睡着了。

  到了單軍的停屍房,我們下來休息了一會兒,就繼續趕路,很快又回到了我們昨天紮營的地方,那時候還是下午,幾個南爬子說,他們老祖宗的規矩,盜墓必須晚上,我問為什麼,他們說晚上墓里的鬼出去上班,等於闖空門,聽得我們直樂。

  那個胡來就問我們,想好沒有,是你們兩個自己下去,還是要我們一個陪,我考慮再三,盜墓賊裡面黑吃是非常常見的事情,但是只要我們東西不交給他們,他們不會動手害我們,我和少爺熟悉,兩個人有一定的默契,下了水後也好照應,如果是跟一個人下去,他在下面發現好東西,心生歹念,就可能暗算我,到時候說我在水下出了意外,少爺也不能拿他們怎麼樣,他們兩個,少爺一個人,就很危險。

  一瞬間我考慮了很多,最後還是決定就是我也少爺下去,是最保險的。

  我們花了兩個小時,帶上了近五百斤的裝備,這種七十年代的採珠裝備實際上是一種潛水平台,適合在水流湍急的地方使用,而且不需要特別的訓練,這東西是土製的,東西雖然非常結實,但是做的實在難看笨重。穿上他我連打馬賽克的心都有了。

  等到天黑,我們把船推入水中,開到湖的中心,南爬子將他們的裝備帶子給我,用繩子將我們兩個放入水中,很快沒有太陽,冰涼的溫度就表現在我們身上,我們一邊綁身上的繩子,一邊打開頭燈,一種窒息的感覺傳來,肺部承受壓力呼吸變得非常吃力。

  還沒裸體潛水舒服,少爺給我做了一個手勢。

  這東西只要用連在頭盔上的管子呼吸,但是我們背上背了一個大的塑料筒子,用這個東西,我們可以呼吸五分鐘,如果管子一旦斷裂。

  呼吸通過鼻子,吐氣通過嘴巴,這樣二氧化碳不會沉積,我們吐着泡泡就下到了底。

  晚上水下的能見度幾乎為零,唯一能看得見的,就是我們手電的光暈。

  很快,我的腳底感覺到了鬆軟的河泥,我扶住少爺,鬆開背上的扣子,落入泥中,一下子就到了膝蓋。

  我們踩到下面後,下面的泥沙一下子就蓬上來,我沒想到這些泥的蓬鬆性會這麼好,聽說黃河裡最混濁的地方,都不能稱呼為泥水,而應該叫水泥,還真不假。

  他媽的,我罵了一句,難怪黃河這麼容易死人,這樣的環境,王八都難活下來。我們死死抓住繩子,才勉強保持平衡,但是就算是這樣,進行也非常不容易。

  一邊的少爺也鬆開了扣子,落入泥中,我只能看到他大概的一個影子,他打了一個手勢,讓我跟着他往前走。

  我找了找那個洞的位置,跟這少爺,一步一步向湖的最深處走去。

  很快,在前面的濁黃沙霧裡,湖底那個巨大的黑色洞穴,一點一點的顯現了出來。

  我們撥開沙子,儘量使前面的東西清晰起來,我們來到洞穴邊上兩三分遠的地方,怕地面塌陷,不敢再向前,而是起身子去看。

  洞穴在這個時候看上去,猙獰萬分,猶如一張野獸的嘴巴,裡面通着幽冥,我咽了口吐沫,告訴自己現在後悔還來得及,這個時候,少爺卻已經蹲着,向洞裡爬了下去。

  我看他向我打手勢,就扶着他,現在我已經基本適應這潛水東西的用法,我看這少爺一點一點向洞底沉去,很快,手電的光點變得非常小。我的心跳得很快,感覺到皮衣裡面全是冷汗,也不知道是在害怕什麼。

  等他到了底之後,我看到手電滅了滅,這是信號,讓我下來,這個時候我緊張的已經有一點渾身發軟,自己鎮定了一下,然後也小心翼翼的踩上一邊的洞壁一點一點的浮下去。

  洞的開口有汽車那麼大,到了下面卻只有一面四合窗的大小,一路下來,四周黑暗向我匯聚過來,我感覺自己好像下到了地獄裡。

  整個下落過程不到15秒,我感覺像過了一個小時,很快我就從洞隧道的底部沉了下去,我照着底下,看到底下和上面,似乎沉着淤泥。一邊的少爺正在等我。

  我深吸了一口氣後,踩到底下,這裡的淤泥沒有上面那麼誇張,但是也不薄,我站穩之後,馬上打起手電的光圈,四周看去。看看這洞下面到底是什麼地方。

  轉了一看,發現這下面,原來是一個狹小的石室,所有的東西都已經被埋在了淤泥里。我看到了幾個陶俑。猶如死人一樣半埋在裡面,手電一划而過的時候,嚇了我一跳。

  少爺想在淤泥里開始撈東西,我卻感到不對勁,四處走了下,看到有一條甬道開在一邊的石壁上,裡面一片漆黑,不知道有多深。

  那兩個南爬子說,一般的古董都是分層的,結構簡單,就是一個井的樣子,但是如果在裡面看到甬道,說明墓的規模很大,所以要特別小心。我拍了拍少爺,好東西應該都在墓室里,別在這裡瞎忙了,進甬道吧!

  

  第一部

鎮河印

第十四章

水下石室

  

  我用頭燈照了照甬道裡面,黑漆漆的不知道有多深,裡面似乎坍塌的很厲害,就算我們穿着這麼重的潛水盔甲,也不知道會不會有問題。

  甬道裡面的牆壁不知道是用什麼材料做成的,在我們的照明燈照射下,顯示出一種非常暗淡的青灰色,可以看到一邊的石壁也雕刻這非常多的花紋,只不過給附着着大量的泥沙,加上常年的水泡,腐蝕的很嚴重,都無法分辨上面的圖案。

  甬道雖然很深,但是並不寬,也就是五六尺,整個甬道里沒有任何的陪葬品,我們走着走着,看到很多地方都有手掌的印子,這應該是單軍進來時候弄的。

  我們往裡走了一會兒,就感覺呼吸有點困難,現在有多深了,說不定已經有十米了,水下的壓力和水上不同,我感覺每呼吸一口都吸不了多少。

  少爺的情況比我好不了多少,我拍了他一下,讓他注意,如果再下去,很可能就會窒息。

  他吐着泡泡朝我點了點頭,這個時候,前面出現了手電光的反射,我一看,一道玉門出現在了甬道的盡頭。

  少爺靠了上去,他的手電比我的大很多,離近一點,前面便亮起來很多。

  我將他扶穩,觀察環視着四周,立即就給門的浮雕吸引了。

  門是半拱形的,上面雕刻着兩隻麒麟,雕刻的非常傳神,我一看,幾乎就覺得它要從上面跳下來了。

  少爺做了個手勢,要不要推門進去?我點了點頭,用力推了一下,發現門紋絲不動,知道裡面可能有機關,南爬子下來的時候交了我們兩招,就是用他們一種叫萬象鈎的工具,開墓門。我當時沒學會,不過少爺學這種東西很厲害,幾下那墓門就冒出一陣的泥水,然後我們一推,玉門就給推開了。

  裡面一股刺骨的寒冷投射出來,我不禁打了一個哆嗦,兩個人都不由自主地往後縮了縮。

  一片漆黑,我的手電照進去,又是那種棉花一樣的黑暗,把光線整個兒裹了進去,裡面有多大啊?

  我們在墓門口猶豫了很久,兩個人都不敢進去,我想他也感覺到了一種詭秘的氣氛,從前面的黑暗中透了出來。最後還是少爺咬了咬牙,做了個豁出去的手勢,就把我推了進去。

  我心裡說你個爸爸的,好不容易站穩了,忙着用手電照了下,這地方比我們剛才下來的地方大多了,大概有兩個籃球場的面積,手電的光線根本不能照出全貌。

  地上的淤泥只是很薄的一層,能見度倒是還算可以,我看到在黑影中,石室的後面,站着四個姿勢古怪的人影。其他地方也是黑影綽綽的。

  我從來沒有進過墓室,無法判斷那些東西是什麼,但是這個時候我無疑興奮起來,知道這一次可能收穫不小。

  那幾個黑影的地方,應該就是墓室棺床所放的位置,如果這裡是後殿的話,那棺材就應該是在那個位置。

  那兩個南爬子說這是鎮河墓,葬的可能不是人,那棺材裡會是什麼?我心裡有點恐懼,又有點好奇。

  水底下不會有人,那幾個奇怪的黑色影子似乎是陶人,我看着有點寒意,用手電照着,一邊小心翼翼的過去,靠近了一看,才發現那是四個巨大的青銅人俑,都是半跪在那裡,手上托着什麼東西。仔細去看,發現那是四面青銅的鏡子,四面鏡子都對着他們中間的位置。

  我轉頭看了看少爺,發現他沒有跟過來,還在墓室的外面,心裡罵他不夠義氣,轉頭就向那四個青銅人俑的中間游去。

  那裡有一處高起的石台,應該就是棺床,但是我在棺床上並沒有看到我意識里的那種大頭棺材,反而看到了一具巨型的石棺,石棺幾乎是正方形的,就如一個石台,放在棺床之上。

  我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東西。

  我一點一點的看過去,發現果然如少爺所說,這東西還不能完全稱為棺材,因為看大小,那應該是一隻棺槨,真正的棺材應該在這隻棺槨的裡面。

  我吃力的辨認棺槨上面的花紋,心裡暗自吃驚。

  棺槨的制度是在西周的時候定下來的,天子棺槨四重,親身的棺稱椑(注1),其外蒙以兕(注2)及水牛皮;第二重稱地也,以椴木製成;第三重稱屬;第四重稱大棺。而後每朝每代都有不同,像清朝孫殿英開乾隆的裕陵的時候,乾隆的棺材只有兩層。

  而以純石為槨的葬制,非常常見,我的記憶里,各地都有發現,但是到了後世,基本上都統一成木棺了,這種葬制度,應該還是在西周之前。那這一隻石棺,應該有上千年的歷史了。

  當然這些理論的東西,一用到實際的地方,你很快就會發現都是扯淡。用少爺的話講,他們不是根據書了的東西來判斷挖出來東西,而是每次挖出來東西就回去改書,這一行牽涉的條件,民族習俗地域朝代身份信仰,你想在書上理清楚幾乎是不可能的。

  我看着水裡的這一隻石棺,接縫裡幾乎看不出來,似乎是一個整體,而且兩邊也沒有仙門,心裡就很疑惑。

  棺槨之下,有四個石環,四條鐵鏈纏繞在石環上面,人到棺床之下,我試着用手去拉動其中一條,但是毫無作用。棺材是給固定在這裡的。

  石棺的材質非常特別,在我手電的照射下,發射出一種羊脂的顏色,似乎有一些半透明,可以看到棺材裡面有一個黑色的影子,我開始以為那是棺內的輪廓,但是看來看去,發現那影子,似乎是一個人。

  我咦了一聲,頓時世界觀就被顛覆了,怎麼回事情,這棺槨裡面,怎麼能直接放人呢?

  邊上走出一個人的影子,向我揮了揮手,我知道是少爺示意我過去,我也揮了揮手表示回應。我還沒仔細觀察棺槨里的東西,要他等一等,他卻一把拉住我,將我往回拉去。

  我不知道他幹什麼,跟着他過去,發現他是在看墓室牆壁上的浮雕。題材也很單一,不是神話故事就是一些亂七八糟的神獸,剛入行的時候可能會很痴迷,但是時間一久,就會感覺到很單一,這也是為什麼這麼多文人學者對於新開掘的古墓都感興趣的原因,他們是想找到一些新鮮的東西。

  但是我一看這裡的浮雕,就愣住了,心裡直叫奇怪。

  這是一系列敘事的浮雕,刻在青灰色的岩板上,雕刻的非常粗糙,人物造型看上去有點說不出的古怪,我草草一看,弄不懂裡面具體說了些什麼。

  少爺看的入神,一直就在這些浮雕里指來指去,我看這傢伙似乎看出了什麼門道。心裡覺得好笑,和他一起的時候他經常會這樣,但是很多時候都是不懂裝懂,滿嘴噴糞。

  他走到一幅浮雕面前,用手電照着,讓我看裡面的東西,只見牆上面畫的是一些人在用斗笠背起河泥,這應該是黃河枯水期當地人自發的清淤工程,在畫的中間,有一個半露在泥沙外的石台,和我在棺床上看到的方形棺槨一模一樣,很多人圍着這個棺材,表情非常驚訝。

  少爺看我看懂了,又拉我去看下一幅,我順着他的目光看去,另一塊浮雕上面,棺槨給挖了出來,給刻上了一個影子,影子趴在棺槨上面,似乎是一個人又不是人,下面一幅,這個東西正在離開棺材,用一種非常詭異的姿勢,向一邊的人走去。

  我看着影子的動作,竟然和單軍臨死前的動作一模一樣,開始有點冒寒氣了。

  而再下一幅畫,就是所有的人都變成了死在了地上,畫面上只剩下了那隻棺材。

  少爺讓我看他的嘴巴,我照着他的嘴巴,之看他用嘴形道:「好像是一種警告啊?」

  「迷信。」我用嘴形道:「哪有什麼惡鬼。」

  少爺轉過頭看着我,嘴形道:「單軍不是死了嗎?」

  我想起單軍屍體的表情,不由打了一個寒顫,罵道:「別給我來這一套怪力亂神,小心別聽到產你一本。」

  少爺嘀咕了一聲不說話了,大概是想到了「文革」時候的事情,我拍了他一下,就想讓他開始找吧,有好東西全裝上去。我也要看看,單軍給我的青銅片,是從什麼地方掰下來的。少爺點了點頭。

  兩個人收斂了心神,各自去查看四周的陪葬品,才走了兩步,少爺又來拉我,我心想你他娘的煩不煩,老在這漆黑一片的水裡呆着太不舒服了,總覺得四周有什麼似的。轉過頭去問他幹什麼,結果頭一轉,卻看到少爺正靠着牆,一個勁兒地給我打手勢。

  我心說什麼毛病,轉頭一看,卻看見我的背後的角落裡,站着一個陶人,一動不動。

  我剛才看浮雕的時候,那地方還沒東西,我心說奇怪,以為那是自己看錯了,把手電照了過去,一照之下,那個陶人猛一下,一張爛泥一樣的怪臉,猛的轉了過來。

  ※※※

  注1:椑(pi·二聲)

古時一種橢圓行的酒器。

  注2:兕(si·四聲)

雌性的犀牛。

  

  第一部

鎮河印

第十五章

黃河水鬼

  

  我一下子頭皮發炸,吃了一大口水,幾乎給嗆死,頓時人就蒙了,心臟一剎那幾乎就要從我心口爆出來。

  忙去摸腰裡的刀,摸到了卻怎麼扯也扯不出來。

  少爺也嚇得夠嗆,兩個人就不由自主地往後退。

  那個陶人就這樣看着我們,我看着他的臉,就像是一團麵糊一樣,都是淤泥,但是明顯那東西是在看着我們,鬼氣森森的。

  但是看了一會兒他又沒什麼舉動,少爺就很疑惑,看了看我,意思是是不是看錯了。

  剛才那一秒過得極快,我還真不能肯定,於是兩個人又靠近幾步,想去看看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