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白化光環 - 第26章
好大一卷衛生紙
這時他順着話嘮的目光轉身,就見門口立着的洛明川,笑意淺淡,一副君子端方的模樣,「原來二位師弟是要去聽說書啊。」
段話嘮連連點頭,「正是,洛師兄要不要一同去?」
殷璧越感到更羞愧了。
第24章
卜詞
如果說滄涯山的文娛生活是八卦和傳話,那麼葉城百姓的特色風俗就是看熱鬧和說熱鬧。
長久的安定與富足,讓這裡的民風豪放而大膽,什麼熱鬧都敢看,什麼故事都敢說。
他們談論東陸的魔修是怎樣賊心不死的想復興魔宮,北陸那些皇族又是如何奢侈富有,猜測濂澗的第一美人到底多麼貌美,也為自家城主什麼時候娶親操碎了心。
葉城的民眾,興致勃勃的說着天下大事小事,好像每個人都是指點江山的大人物一般。
即使入了夜,太和樓上的生意,也絲毫不比金風玉露樓差。
一樓大廳搭着高台,身穿長褂的說書先生,用上好的毛尖漱了口,對着台下滿堂賓客作揖。立即引來雷鳴般的掌聲與叫好。
一樓大堂早就坐滿了,二樓的一處偏僻角落,坐着三位年輕男子。
一人是君子端方的儒雅,一人是公子風流的俊逸。還有一位穿着黑色都斗篷,看不清面目。
但葉城往來熙攘,什麼奇怪的修行者都有,這幅打扮絲毫不引人注目。
殷璧越喝着段話嘮點的那壺巴山雀舌,心中感慨萬千。
萬萬沒想到,他們三個……
居然真的來聽說書了!
樓下的說書先生已經開了腔,中氣十足的聲音遠遠傳開。
「在座的諸位都知道,下個月在咱們城外二里的重明山折花會就要開了,屆時各門派少年強者雲集,各路神通手段齊登場,實在是十年難得的盛會!」
就在眾人都以為今天還是講折花會的時候,說書人話鋒一轉,「但是咱們今兒個不說折花會,咱們說什麼呢?咱們說說,中陸學府掌院先生的卜詞!」
台下的叫好聲再次響起。
折花會雖然精彩,但已講了許多天,大家都聽得會背了。這時講些新鮮的,自然更吸引人。
殷璧越聽見掌院先生四個字,心中一緊。
什麼卜詞?
說書人道,「『雙星顯世,龍蛇斗,生死同門,活其一。』這是先生三百年前在明湖說的,想必有人聽說過,有人不知道。」
殷璧越確實不清楚,三百年前他還沒出生,這句話只記得隱約在哪裡聽過。
「但是這兩句是什麼意思呢?怎麼解呢?想必大家都很想知道,今兒個咱們就好好說說!」一片叫好聲中,說書人沒再賣關子,「天上的二十八宿里只有一個龍,亢金龍,是東方七宿中的『亢宿』……至於蛇,是南方七宿中的『翼宿』,翼火蛇!」
這不是什麼深奧的天文知識,台下懂幾分的人已經附和道,「說的不錯!」
也有人質疑,「這個大伙兒都知道,你且說說這倆星宿是啥意思?」
說書人笑道,「掌院先生何等人物!可謂算盡天機!這星宿啊,分明是指人!亢金龍和翼火蛇,對應着星宿的方位,我看就是『滄涯山』和『抱朴宗』,卜詞說的正是兮華峰大弟子君煜,與抱朴七子之首的林遠歸。他們二人分別是這兩派年輕一輩里的最強者,自然擔的起先生的卜詞。」
酒樓里的眾人說的高興,根本想不到在這裡,這種時候,會有三位滄涯山弟子。
殷璧越去看身旁兩人,段崇軒和洛明川依然面色不改。
一樓有人喊,「嘿,『龍蛇斗』是有了,那這『生死同門』又怎麼解釋?」
說書人也不惱,搖着摺扇道,「門,『境地』也,便是他二人將被逼在同一境地中,一決生死。」
「喲,你這麼肯定,錯了怎麼辦?」
說書人高聲笑道,「哈哈,錯了你來找我賠茶錢!」
眾人都知道賠茶錢不過是一句戲言,太和樓上說故事,猜測與誇張為主,哪裡當得了真。說書人順勢講起了滄涯與抱朴宗的舊事,樓里又是一陣沸反盈天的討論聲。
說書人懂點觀星術,在人多嘴雜的茶館呆久了,也聽來些門派雜聞。這般抑揚頓挫的說來,茶樓里各個都聽得津津有味。
殷璧越已經沒心思聽了。洛明川見他神思不寧,放在茶杯上的手微微動了動,於是滿堂的喧囂都傳不進這裡分毫。
即使是最近的鄰桌,也只能看見那三個年輕人沉默的喝着茶。
殷璧越感到身邊氣息驟變,好像有無形的屏障籠在他們四周。
便知道這是洛明川第一次展露破障境的手段。
於是殷璧越直接說出了心中疑問。他問段崇軒,「這件事……是真的麼?」
他知道段崇軒因為身份不凡而有獨特的消息渠道,了解很多秘聞軼事,何況牽扯到大師兄,他一定有所聽聞。
段崇軒沒有直接回答是或不是,而是娓娓道來,
「傳聞三百年前,先生曾在明湖上夜飲,喝了十四壇七十年流仙釀,酩酊大醉,御舟高歌。」
殷璧越實在想象不到,那個槐樹下烹茶的儒士,也會有醉飲高歌的時候。
「正值星光落湖,百里瀲灩,先生舉目觀星,在《鳳凰游》中唱出『雙星顯世,龍蛇斗,生死同門,活其一』。歌罷,湖上夜霧忽起,三更不散。直至夜霧褪去,眾人方知先生湖上頓悟,乘風而去了。這卜歌也被人記下,從此傳誦。」
「起初傳的沸沸揚揚,不少門派將自己得意弟子按上龍蛇的名頭,但未有顯證。時日一長,也便消停了……直到師父帶回了大師兄。同一年,林遠歸拜入抱朴宗。再後來,他二人名聲初顯,卜詞便被有心人重提。這些年下來,也有許多蛛絲馬跡可循,並非空穴來風。」
段崇軒說到這裡嘆了口氣,「四師兄,你潛心修行,未曾入世,自然不知道。其實今日的說書,實在不算新鮮。這些在西大陸早就傳遍了。」
殷璧越問,「你信麼?」
「我也希望不是真的。可據我所知,林遠歸的生辰八字正對着『翼宿』。雖說勉力窺探天機易損傷境界,且天機瞬息萬變難測。但先生那時卻是正入『無人無我境』,頓悟所得,自然比推衍準確百倍。更何況……先生從不說妄語。」
「大師兄呢,他知道麼?」
段崇軒點頭,「應該是知道的。」
聽到這裡,殷璧越心情有些沉重。
他從前以為,大師兄背負着兮華峰的榮譽,春山笑的盛名,滄涯山的安危。
今天才知道,原來,生死也是一道枷鎖。
並不是他對君煜沒有信心。而是林遠歸也很強。可以說是除了抱朴宗那位亞聖之外,戰力最強的人。
如果按先生的卜辭所說,這不是一般的宿敵,而是生死之爭。
生死如河隔岸望,實在殘忍了些。
段話嘮似是猜到他在想什麼。
忽然笑了笑,語氣也輕鬆了許多,「四師兄不必過於擔心了。總歸有師父在,是不會讓大師兄出事的。」
殷璧越一怔。
說實話,他對那個幾百年不回峰的便宜師父,真還沒什麼信心。
這時洛明川也笑了,氣氛徹底放鬆下來。
段崇軒道,「四師兄,你可知道抱朴宗跟我們有什麼過節?」
殷璧越點頭,「傳聞說師父曾在灞河邊上,用了一招青天白日劍,廢了抱朴宗一位大乘境的長老。」
這不是什麼秘密,那一劍太有名,將夜裡的整條灞河照亮了通宵,五大陸都知道。
「在抱朴宗流傳的版本中,劍聖行事張狂,不講道理,他們的長老聽說劍聖收了首徒,只是想去看一眼,不僅被罵了回來,還遭到報復,被殘忍的廢去修為……四師兄,你信麼?」
殷璧越果斷道,「不信。」
如果劍聖真是那樣的人,也教不出大師兄和二師姐那種性格。
段崇軒笑了,「事實上,當時抱朴宗分了新舊兩派。新派主張道法自然,修行在個人覺悟。舊派卻堅持說天道氣運守恆,劍聖一人獨占的越多,所剩便越少。現在滄涯山出了個劍聖,已經威脅到抱朴宗在西大陸一家獨大的地位。所以大師兄的出現,讓他們很緊張,很怕滄涯山未來會有第二位劍聖。」
殷璧越已經隱約猜到了一些事情。一定是抱朴宗先對大師兄下手了。
「抱朴宗舊派的長老們,又聯合了其他幾個小門派的強者,趁劍聖不在時擄走了大師兄。當時大師兄還是個小孩子,劍都拿不穩,就被挾持到抱朴宗外的灞河邊上,用來逼劍聖自降境界!不,不止是自降境界,他們還要求劍聖自廢一條靈脈。」
殷璧越聽的生氣,但還是注意到一處疑點,「他們?不是抱朴宗一位長老?」
段崇軒眼底顯出幾分譏諷,
「不止一位,而是六位。加上其他幾個小門派的人,總共十二位。他們以為,劍聖在怎麼厲害,也不可能一下子殺了他們這麼多人。或者說,不敢殺他們這麼多人,不然名聲還要不要?本着『法不責眾,人多就是大義』的心思,才敢做下這種事。」
殷璧越這時已經猜到了結局。
果然,段崇軒道,「世間太久沒出現過『聖人境』,導致他們都忘了聖人的力量。劍聖,確實只用了一劍,就殺了十一人,廢了抱朴宗大乘境的長老。留那個長老一命,也不過是因為大師兄在他手上,怕誤傷到大師兄。」
「抱朴宗自那之後元氣大傷。新派認為這事理虧在先,不好再提。舊派的長老們雖死了,可那些長老的弟子還在,就開始暗中宣揚劍聖殘忍嗜殺,不講道理的名聲。」
殷璧越聽到這裡,終於笑起來,「師父那樣的人物,又豈會因聲名所累?」
仿佛素未謀面的劍聖,就這樣鮮活起來。他甚至能想象滔滔奔騰的灞河邊上,那一劍的光輝。
不管世人如何看,他都覺得這是一位值得敬佩的人物。
段崇軒也笑了,「師父他老人家,自然不會在意那些跳蚤說什麼……所以,四師兄不必過於擔心。」
他喝了一口茶,感嘆道,
「如果說師父有底線的話,底線就是大師兄。」
第25章
路窄
接下來的一個月里,葉城陸陸續續出現了很多外來的修行者,城裡的守衛也悄無聲息的增加着。穿着各門派道袍的修士、無處不在的黑甲城衛隊,為這座喧騰而包容的城添了幾分肅穆之氣。
那天晚上回來之後,段崇軒邀請殷璧越夜裡出門聽說書的事情再沒發生過——不管是不是真的聽說書。
於是殷璧越白日在秋湖邊上練劍,練的是寒水劍。晚上在房內打坐,在識海中演劍,錘鍊神識。
湖邊的小院很安靜。葉城的喧囂傳不到這裡分毫。
但若往城中心看,往來絡繹,青色道袍八卦符文的是抱朴宗,絳紫色長衫的是濂澗宗,白袍繡雲紋的是滄涯山。
灰色僧袍的是皆空寺,明黃袈裟的是興善寺。
走在他們前面,負責引路接待,身穿潑墨山水白色長袍的,則是這次東道主,青麓劍派弟子。
何嫣芸跟在兮平峰的師叔身後,穿過熱鬧的街巷市坊,向城南的秋水湖走去。她小的時候常溜下山,但是見過的地方沒有哪處比這座葉城更新鮮有趣。
可青麓劍派的弟子還在,自然不能露出沒見過世面的模樣。那太丟人了。
於是她給阮小蓮使了個眼色。阮小蓮回她了一個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