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白化光環 - 第28章

好大一卷衛生紙



「殷師兄一定會勝!」

與滄涯山弟子們信心滿滿相反,葉城裡的賭坊,賠率已經定到了三賠七。買殷璧越贏的人,賠的多。

因為不知道什麼時候,這樣的流言開始興起:劍聖弟子殷璧越,練劍時走火入魔,修為大損,青絲變白髮就是證明。

這個傳言被說的繪聲繪色,很多門派的弟子都深信不疑。

葉城富庶,賭坊也很大,但去賭的外來修士遠遠多於本城居民。因為葉城百姓要賭,下注前必須提供現有財產證明,證明自己不會因為賭輸而傾家蕩產,背上巨債。除此之外,還有許多限制和規矩。久而久之,賭的人便少了。

外來的修士不必守賭坊規矩,他們下注除了為贏錢,也是為了表示對本門的支持,彰顯門派的聲威。

段崇軒搖着扇子走進去,搖着扇子走出來。

他進去時,殷璧越對何來那場,賠率是三賠七。他出來時,賠率被拉高到了四賠六。

抱朴宗的弟子們不明白,「這不可能!這人哪裡來這麼多錢?!!」

但是他們絕不願意露怯,東拼西湊後發現仍然不夠把賠率壓回去,一人道,「反正何師兄一定會勝!現在就算借錢下注,到時候也能贏回來!」

抱朴宗弟子們豁然開朗,去葉城的錢莊借了一大筆,壓何來勝。

這些事情殷璧越全然不知。

他在識海中演劍,已經入定了三天三夜。到了這時,無論世間眾人對他有信心與否,都不能影響他分毫。

因為他對自己有信心。

直到輪到段崇軒比試這天,他從入定中醒來。換上滄涯山的道袍,在鏡前仔細的正衣冠。

推開門,晨風伴着廣玉蘭的香氣入懷。

一抬眼正好對上等在樹下的洛明川,段崇軒也恰好從屋裡出來。

今天的段崇軒,看不到絲毫對戰前夕的緊張。打扮的更加風流俊逸,貴氣而不顯奢華。不像去比斗,倒似去相親。

洛明川卻看着殷璧越,「師弟,你……」

道袍上沒有披風,沒有兜帽,於是三千白髮傾瀉而下。

殷璧越很快明白了他的意思,說道,

「我以往是怕在路上嚇着小孩子,又不是恥於見人,還要處處遮蔽面目。如今折花會開始,自當光明坦蕩。」

洛明川聽了只覺心中一痛,如果不是因為他,師弟形貌昳麗,哪裡需要遮蔽?又怎麼會因為這個在盤龍嶺受匪賊譏諷?

很快,他思緒沉靜下來,重明山上的千葉蓮,這次勢在必得。

三人一同往城外走去,絡繹不絕的人流中,有各派弟子,也有趕去看熱鬧的民眾,殷璧越的發色尤其醒目。

只是那些或善意的揣測,或惡意的目光,他分毫不在乎。

但是洛明川在乎。

他發現,當有這麼多人看着師弟,他的內心就開始躁動不安。

這很不正常,他不知道為什麼會這樣。甚至不知道該怎麼辦。

所幸,擂台已有人登台了,眾人的注意力被迅速轉移過去。

第27章

燃符

天朗氣清,朝陽初升,晨霧未散。

這是一片遼闊的空地,早被青麓劍派清理過,只留下幾株枝繁葉茂的高大榆樹。

雖是說在重明山腳下,但離山還尚有段距離。只能隱隱看見籠在雲霧中,巍峨高山的影子。

今日有比斗的人,都來的極早。各門派弟子被安排在擂台五丈遠處,有木欄隔開,帶隊長老坐在最前,其餘弟子立在身後。

遠遠望去,四個巨大長方形石台下,圍着黑壓壓的人群,服飾與區域分明,讓人一眼能看出門派出身。

再隔着十丈,比各門派來的更早的,是葉城的百姓。

天不亮就來到前幾日搭好的草棚,帶着茶水點心,占個山坡上的好位置,興致勃勃的等待開場。

然而眼下並不是人最多的時候,折花會的第一輪,很多人都不會場場不漏的觀戰。

作為東道主的青麓劍宗,這幾日也只派出了一位半步大乘的長老,坐在看台最東邊壓陣,以防比斗出現意外情況。

段崇軒不是第一場。

於是殷璧越三人站在兮平峰程長老身後,其餘滄涯山弟子之前,?望着四個擂台上剛剛躍上去的人。

今日前兩場實在沒什麼看點,都是名氣不顯的小門派和勉強到了凝神期的弟子。

隨着時間流逝,除了因為火光和煙霞而驚奇叫好的葉城民眾,看台的長老和弟子們,都有些意興闌珊。

唯一一組濂澗宗對上青麓劍派,也因為實力差距懸殊,不到一盞茶的功夫就結束了。

殷璧越卻看得很仔細,尤其是青麓劍派那場。

他看着那個弟子的劍如何起勢,如何走偏鋒,如何一劍橫來,破了濂澗宗的『山河守』。步伐的移動與沉腕的角度,他都看在眼裡,並在識海中推演如果是破障後期的鐘山,同樣的劍法,將會施展到何種程度。

就在這時,抱朴宗的隊伍中傳來一陣騷動,人群從兩邊分開,一位弟子走了出來。

他對着自家的長老行禮,也不忘對長老身後立着的何來點頭致意。長老笑出了一臉的褶子,對着他耐心的囑咐了兩句。

抱朴宗來時也分了兩路,一路由何來帶領,一路則是跟着長老,乘坐門派里唯一一艘雲霄飛舟。?

這隊人的不同,不在他們境界高於其他人,而是因為他們都是抱朴宗門中長老的親族或高門世家的子弟。

李麟就是一位長老的獨子。

青麓劍派的執事喊到,「三號擂台,滄涯山段崇軒對抱朴宗李麟……」聲音含着真元遠遠傳開,台下頓時熱鬧起來。

方才有些百無聊賴的弟子們,頃刻間打起精神。

剛有人驚呼出聲,「段崇軒?兮華峰的人?劍聖弟子?」

就有人壓低聲音為他解惑,「這人,據說當初是掌院先生一封薦信送進兮華峰的,劍聖和先生是好友,這點面子還是要給的……但只能算個掛名徒弟。」

問話的人還沒顧上失落,就有人道,「不過明天就能見到真正的劍聖弟子上場……你看滄涯山那邊,那個白髮少年就是殷璧越,他可是劍聖門下,第二個用劍的弟子!」

關於對戰的另一方,也有許多討論。

顯然有人聽說過這個名字,「李麟?他爹就是抱朴宗的李長洪?」

也有人面露苦色,「說實話,我就最怕遇見這種人。護身的好東西太多,誰知道都有什麼!?修為比他高都難贏!」

還有更消息靈通的,「不是說他娘也出身於一個大世家?」說到這裡竊笑起來,「他八歲之前不是還有個外號麼,『橫斷山小霸王』。」

毫無疑問,這一場就是今日最大的看點。

李麟躍上擂台,目光在台下搜尋了一圈,定在滄涯山的位置,扯開嘴角笑了一下。

那個笑意讓人很不舒服,除了傲慢,還有不屑。

他如今自然不再是什麼『橫斷山小霸王』。身長八尺,肌肉虬勁,皮膚暗黃。眉眼本是端正,卻因為長年傲慢的斜眼看人和不屑的撇嘴變得有些嘴歪眼斜。

然而他身形魁梧,背上背着一把重劍,這副模樣站在擂台上,居高臨下的掃視,還是很有威懾力的。

這個時候,段崇軒撣了撣衣袍下擺,施施然走上台去。

他今日穿着滄涯的制式道袍,然而不同於其他弟子。衣料水滑,做工精細,袖口的雲紋,隨着他的走動,好似在流轉一般葳蕤生光。

玉冠束髮,銀帶束腰,看上去寬肩窄腰,長身玉立。

這種清越的風姿站在殷璧越和洛明川邊上時,?並不顯得特別出眾。

但當他與李麟相對而站,就形成了鮮明對比,雲泥之別。

最先瘋狂的是濂澗宗的女修,這些豪放大膽的姑娘們,有的直接尖叫起來。等那位濂澗宗長老回頭狠狠瞪她們一眼,才清醒過來,明白剛才很丟人。但還是紅着臉竊竊私語,「他家住哪裡?」

「家裡幾口人?」

「可曾有婚配?」

「……」

殷璧越默然。

難道自己弄錯了?段話嘮才是主角?看這一出場就自帶光環的效果——

還是說濂澗人的三觀,就是看臉?

台上兩人見了禮,李麟有些敷衍,段崇軒卻滴水不漏。然後他立起身子,摺扇一指,「請道友賜教。」

一如盤龍嶺上為抱朴宗讓路。

這種氣度顯然讓濂澗的女修們更激動亢奮了。卻不被端坐的長老們看好。兩人境界相似,主動讓出出手的先機,很不明智。已經不能算是自信了,而是自大。

抱朴宗弟子們噓聲一片。

李麟沒有說話,他並不傻,不會因為講究氣度再推辭。相反,段崇軒這種做派讓他覺得很可笑。

於是他抽劍直斬!

擂台上一道金光乍顯!

那是一把千斤重劍,劍身刻着繁複的符文陣法,由真元激發,閃耀出刺目的光芒,足以讓劍招的威勢增加三成!

他這一招樸實無華,沒有虛晃的花招,只有磅礴的真元傾盡而出。

台下有人識貨,驚呼道,「果然是好東西!」

鑄造這樣一把劍,至少需要兩位小乘境以上的鑄劍師和陣符師傾注五年心血。可見李長洪對他的獨子是何等寵愛,寄予了怎樣的厚望。

濂澗宗的女修們已經屏住了呼吸,仿佛台上面對這一劍的青年,是她們的親人故友一般。

殷璧越突然有些擔心。

現在仔細想想,他從沒見過話嘮修煉。如果是自己面對這一劍,不會硬接,最好的方法是用寒水劍第三式轉守為攻……

不,不對,自己根本不會讓李麟先出劍!

面對這種迅猛的劍,最好的方法是比對手更快。

不止殷璧越,很多人都在想,如果是自己,怎麼接這一劍?

然而他們都沒想到,段崇軒身前,憑空出現了一道熊熊火牆!

「他是靈修?!那是什麼功法?怎麼那樣快!」

「不……沒有掐訣,就連一點真元波動也沒有!」

有眼尖的叫道,「不是功法,是一張燃符!」

「燃符?!真的是燃符?!」

殷璧越放下心來。

段崇軒有燃符的事他是知道的。他們來的路上,段話嘮還用燃符清理山洞,無灰無煙很好用。

最初他是震驚的。即使當時的火焰遠遠沒有這麼大。

在『諸聖時代』,修行者用符就像打坐冥想一樣尋常,那時一張符的威力,大可開山劈石。但百萬年後的『末法時代』,制符的方法絕了傳承。到如今,精通符陣的修行者,最多也是將符文刻在兵器上,遠遠做不到凝聚萬鈞之力於一張薄薄符紙。

在黑市里,偶爾出現一張從古遺蹟帶出來,威力未散的符,立刻被炒到價值連城。

所以縱然親眼看到,很多人還不願相信那真的是燃符。

李麟從『乾坤袖』中取出一張黑盾,將火勢化去,黑盾上也立刻出現龜裂的紋路。

他毫不遲疑,再一劍斬去!

金光中現出一個八卦陣的虛影!直直朝段崇軒壓來!!

人群中響起驚呼,「抱朴八卦劍!」

抱朴宗的那位長老微微笑了。

他認出那是一張燃符,但那又如何,把珍貴的符紙用在第一輪的比斗,這人不是沒本事就是蠢。

無論是哪種都不足為慮,難不成他還能拿出第二張、第三張符?

然後他的笑意僵住。

因為段崇軒指間出現了一張微微泛黃的符紙,在夏日的涼風中招搖。

火勢再起!扶搖直上!

李麟的劍勢頃刻被烈火吞沒!

這次段崇軒的動作慢下來,足以讓每個人看清楚。台下頃刻炸開了鍋。

「真的是燃符!他有兩張燃符!」

「天道在上!這玩意得多貴!」

「三千黃金,八百靈石,七十斛東海鮫珠,一座風水寶地的大莊園……」

李麟不可置信的瞪大眼。他也有一張符,那是他爹給他的後手。可誰能想到,這人一登台,轉眼就用了兩張。

烈火已近在眉睫!

他毫不猶豫的扔出一件大鐘!?

「昏鴉暮鍾…嘖,真是好東西……」

但是有燃符在先,這件難得一見的防禦法器,並沒有引起多少轟動。

李麟肉痛之餘,更多的是憤怒!身家豐厚法器眾多,本來是他最大的優勢。

但他不相信段崇軒還會有下一張符!等到這人符紙用盡,就是被自己一劍斬下的時候!

劍勢的金光映着他猩紅的眼,他已經亂了陣腳。

於是以上的情景重複上演。

每當李麟的劍斬過來,段崇軒就輕描淡寫的扔出一張符。化去劍勢再損耗對方一件法器。

台下的眾人們從震驚到不知言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