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白化光環 - 第41章

好大一卷衛生紙



閉眼就看不到近在眉睫的劍鋒了麼?

殷璧越微微蹙眉。

之前段崇軒說的是,『使不出最強的一劍』。這並不代表他沒有最強的一劍。

他隱隱猜到他現在想做什麼。

但他最擔心的不是他現在依然使不出這一劍,而是勉力而行,劍勢反噬,傷及己身。

段崇軒閉上眼睛,順着記憶中的軌跡,挽了個槍花。

他的姿勢看上去很古怪,但場間靜默下來。

因為萬道飛羽輕震,隱有避退之意。

段崇軒睜開眼,身上的氣勢陡然一變。

他像是戰甲披身,就要決戰殺場。

長槍直刺!

被無數飛羽割裂的空氣,又劃出長長的缺口!

呼嘯的劍鳴,悽厲刺耳!

猶如鐵騎錚錚,千軍萬馬踏破山河而來!

段崇軒之前沒有用這一劍,不是為了留手。而是他自己也不知道,能不能使出這一劍。

但是現在,他使出來了。

烽火狼煙,金戈鐵馬,氣吞萬里如虎。

帝王威儀與龍虎之氣象盡在這一槍之中!

驚嘆乍起!

看台上,那位長老終於敢確定自己的猜測,「果然是烽火!」

宋棠看着場間,心中一沉。

他知道,最壞的情況已經發生了——對方臨陣突破。

師弟畢竟還太小。

他從不怕小師弟輸,他只怕師弟學不會退。

師門的夙願,飛羽劍的盛名,甚至是師尊的厚望,都是負累,足以壓垮稚弱的肩膀。

在這樣壓力下成長起來的小師弟,萬事以門派榮譽為先,寧肯在對手劍下重傷,也不會後退。

程天羽站在擂台上,好似面對千軍萬馬。

他知道自己劍勢已弱,而對方劍意正熾。這已經能預見結局。

但他神情凜然,看不到一絲懼意。

眼看就要與對方的劍鋒直直對上。

出乎意料的,程天羽橫劍疾退!

飛羽劍的劍勢直轉,為他從千軍萬馬中斬出後路!

因為最後一刻,他莫名想起鍾師兄說的話,

「比起向前,有時候後退更需要智慧和勇氣。」

程天羽退了出來。以劍撐地,艱難站着。

原來能在這樣的劍勢中全身而退,已經耗盡了他最後的真元和心神。

可想而知,剛才他若不退,會受怎樣的重傷。

劍嘯戛然而止,劍勢盡時如鳴金收兵。

石台上裂開一道縫隙。

段崇軒抹掉嘴角溢出的血線,「承讓了。」

台下有驚呼響起。

許多人才從震驚中回過神,開始發出驚嘆。

「你知道那是什麼劍?」

「不知道,從未見過……」

「我看倒像一種槍法。」

誰都聽得出『承讓』是一句客氣話,但程天羽很認真的回道,「沒有讓。是我輸了。」

他收劍回鞘,走下擂台,宋棠和鐘山已在台下等着扶他。

他低下頭,神情沮喪,「師兄,我輸了。」

鐘山卻說,「不,你做的很好。」

宋棠笑着拍拍他的頭,補充道,「沒有被對手激怒自亂陣腳,也沒有強撐不退,你勝過了自己。」

於是程天羽也笑起來。

青麓劍派的弟子聽見,紛紛上來恭喜他們的小師弟。

洛明川和殷璧越將段崇軒扶下來。

他雖然贏了,但最後一劍太過鋒銳,隱有反噬之兆。

段崇軒擺手,示意自己沒有大礙,笑出了一嘴血沫子。

滄涯山弟子們跟着他笑起來,濂澗宗的女修紅着臉遞上手帕。

微風搖亂榆樹的影子。夏日裡晴光正好。

像是這些正值青春光景的年輕人們。

在他們未來波瀾起伏的人生中,折花會終會變成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但他們都會記得。

曾於重明山下一戰,那場戰鬥沒有失敗者。

第37章

夜飲

段崇軒與程天羽的戰鬥,無論是觀賞性還是參考價值,都達到了這次折花會到目前為止的最高水平。

更適合作為說書素材,豐富葉城百姓文娛生活。

程天羽年少成名,拿着青麓劍派亞聖的佩劍行走天下。

段崇軒名義上是劍聖的弟子,但更多被人認同為掌院先生的親族。

聖人們的閒話不能亂說,但這些年輕天才的故事卻是很有趣的談資。

也有人注意到,這場戰鬥背後另外四個人的影子。

於是這更像一場青麓劍派與滄涯山的交鋒。

不管外面傳成什麼樣子,這天夜裡,故事的主人公們坐在屋頂上,就着葉城的月色下酒。

段崇軒覺得,這是他人生中最暢快的一天。

暢快到難以言表,當浮一大白。

於是他買來三個酒碗,三大壇『醉留仙』。

殷璧越是不會喝酒的,確切的說,他從沒喝過。

但是今天他同樣開懷,也嚮往起三師兄『落魄江湖載酒行』的豪情。

洛明川坐在他旁邊,縱然拿着粗瓷大酒碗,也坐姿端正,衣袍不亂,全然是君子端方的氣度——如果能忽略他泛起薄紅的耳根的話。

太近了,近到能聽到身邊人的呼吸,感受到微涼的體溫。

這讓他想起那天小巷,師弟一路扶他回秋湖。

所幸有段崇軒斷斷續續的聲音傳來,讓尷尬不至於太明顯。

段崇軒已經躺在了房頂上,抱着酒罈,翹着腿。

他似乎沉醉在月色中,說話也顛三倒四起來,

「烽火狼煙,我居然就使出來了,我怎麼就使出來了……我一直以為自己不行的。真不愧是我爹的兒子啊,還真是親生的啊……我好崇拜我自己……爹啊,我好想你……」

殷璧越覺得他真是丟人。

多大的人了,喝醉了還叫爹。

這副模樣要是讓葉城的姑娘們看見,早就不用擔憂出行問題了。

洛明川只是笑着搖了搖頭。

段崇軒突然站起來,走到飛檐上。

夜風吹得他衣帶起舞,袖袍翻飛,像是要乘風歸去一般。

他對着月亮,居然口齒清楚,音調正確的唱起來,

「臨浚壑而怨遙,登崇岫而傷遠……於時斜漢左界,北陸南躔;白露曖空,素月流天,沉吟齊章,殷勤陳篇……」

就在殷璧越以為他酒醒了的時候,他從房檐上栽了下去。

片刻之後,含混的聲音傳來,「我沒事——」

然後就是他開房門,關房門的聲音。

於是屋頂上只剩下兩個人,與一輪明月。

夏夜的風吹來秋湖的水氣與草木泥土的味道。

近處是浮光掠金的秋湖,遠方是葉城的高樓街巷和暖黃色燈光。

這樣的夜景與晚風,足以讓人暫忘一切煩惱。

縱然天亮之後,修行大道依然路遠且艱,明里暗裡的危機也依然在,但那又怎麼樣?